10 (10)

少是有些怨恨的,死就死了,還留下它孤零零的在這世上做什麽?孤身一個,消磨千年時光,也比不得有人陪在它身邊,即便是互相算計也無妨。

它甚至想着,如果它故意不去完成原身的願望,提前身死,那也不失為一件快事。

“那你要如何讓我消散?”

“九陽赤焰。”

“你竟收服了九陽赤焰?”那縷神識是真的驚奇了。它竟沒有料到,這個娃娃竟有這般運道。

沈諾微微沉默,抿唇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位前輩收服的。我知道你隔壁還有一縷靈識,所擔負的任務是劍法傳承,他來了,可接受劍法傳承,代為授徒,并且送你們一程。如果隔壁那縷靈識不願,他也會來送你離開的。只是你的丹道傳承,我要先收了才會帶他過來。”

沈諾料定了,那縷神識不會拒絕這場明顯不公平的交易,因為它已經完全衍生出了自己的意志,它一點也不想完成原主的遺願。可是不完成原主的遺願,它就不會消散。它已經存活了千年,想要消散的話,就只能寄托在沈諾所說的九陽赤焰上了。

九陽赤焰,以及九陽炙火,同出一個火種,都可焚燒神魂。沈諾前世,就被九陽炙火焚燒過神魂。只是他拿不到九陽炙火,只能借助墨君琰的九陽赤焰了。

那縷神識靜默了好一會,才道:“何時?”

“十日之內。”

墨君琰給他的墨玉戒指果然不只是個儲物戒指而已。這戒指上,甚至還附着了墨君琰的神識——當然原主猶在,這神識也無法化為人形,只能偶爾代為傳訊——它告訴沈諾,墨君琰十日內到司天府。

至于墨君琰要怎麽進來這處已然關閉的司天府,就不是沈諾要操心的了。

待沈諾帶着些微驚訝的接受了傳承離開後,那縷神識高聲大笑了起來:“你看到了麽,你看到了麽?我把你精心備下的傳承,全都送給一個可能被判甚至殺了你選選定的命定之人的人了,怎麽樣,你一定很高興的吧?你讓我孤單千年,那我為何還要傻傻的完成你的遺願?呵呵……”

沈諾還不知道,其實就是沈諾不索要丹道傳承,那縷神識也早就想把丹道傳承傳給一個非命定之人了。

沈諾離開後,盯着他在地上用幻木果樹的枝杈布下的三木陣看了半晌,最後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那個生長了一叢幻木果樹的地方一趟,然後小心翼翼移栽了三株幻木果樹,安置在了極東之地的洞府上面。

如此一來,沈諾眯了眯眼睛,他想,暫時應該不會有人發現這個地方了。就是沈遲親自來,他大約也只能在這洞府之外打轉。

Advertisement

而他現在,則打算去仔細探一探這司天府,他不期望再碰上什麽別的傳承,只是打算在司天府裏多采摘一些少見的靈植,用以築基以後煉丹。丹道傳承,呵,這是他前世的願望,這一世終于達成。

沈諾這樣想着,就把說要來尋他的墨君琰抛之腦後了。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墨君琰修為比他高那麽多,那種事情,還是由墨君琰自己操心罷。

而另一廂,沈遲和沈七到底是挑了一些不起眼的護身法寶帶了出來。

兩人運氣極好,一離開洞天福地,他們就碰上了兩個想要打劫他們的人,沈遲和沈七對視一眼,就直接将那二人反打劫了一番,兩人終于有了儲物袋。只是因為表面上已經離開拿出秘境了,沈遲竟是不能無緣無故的将洞天福地的東西拿出來了。

空有寶山而不能動。

這其中的抑郁,也只有沈遲自己猜知曉了。

只是兩人的好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打劫完了那兩個劫匪,他們還來不及歇息太久,就碰上了幾個熟人。

是趙守成三兄弟。

沈遲臉色一白,那趙達成那日看他的目光就有如在估量他的價值高低,他哪裏會不知?沒想到,今日又碰上了這幾人。

“快走。”沈遲拉着沈七低聲道。

沈七卻是靜立不動,目光直直的盯視着趙達成手中的劍——劍若留影,那是他的留影劍!

是族長親自送給他的東西!

“走啊。”沈遲急道。

“想走?現在可是晚了啊。”趙爾成眯着眼睛,放肆的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遲,仿佛在看一個物件兒一般,半晌,搖着頭沖趙達成道,“大哥,那個小美人找不到,你暫時用這個也不錯啊。雖然比不得那個,倒也聊勝于無了。大哥,你說呢?”

趙達成也看向沈遲。

眉頭皺了皺,也只好勉強道:“就他罷。先湊合着好了。”

沈遲臉色劇變。他何曾這樣被人侮.辱?只是他身上除了剛剛打劫來的還沒有認主的法器,竟是毫無跟這幾人鬥法的武器!

沈遲還在思索着退路,沈七卻動了。留影劍已然讓他動了心思去搶回來,現在名義上的伴侶沈遲被人言語上侮辱,他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他抓過一把還未認主的劍,踩着留影步,整個人都看起來輕飄飄的,招呼也不打,率先就向着趙守成攻去!

趙守成正在低着頭看畫,是以待發現劍到了他脖子下面的時候,已然晚了。

而趙達成和趙爾成,也沒料到趙守成會這麽沒用,竟然絲毫不知道防備旁人,兩人先是憤怒,随即卻是想要抓過沈遲反過來威脅沈七。

可是沈遲又哪裏比得上趙守成這麽呆?

在沈七有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緊跟着沈七後面,來到沈七身旁,和趙達成還有趙爾成兩兄弟面對面了。

如此一來,形式就變得對他們有利了。沈遲心神一放松,也看到了趙達成手上的留影劍,直接開口道:“我們無意與兩位道兄為敵,若是兩位願意歸還留影劍,并且立下心魔誓不與我們為敵,我們便放了令弟,如何?”

不等趙達成和趙爾成回答,沈七突然開口道:“還有畫中人的下落,也要告知我們。”

沈遲一愣,這才發現,那趙守成手裏的畫,畫的可不就是他們家的沈九?

☆、25·司天府(六)

朱砂為墨,通體緋色。

那畫中人即便只被輕輕勾勒出了幾筆,精致的容顏,清冷的性子,就一展無遺。

只不過,觀其神情,高高在上,似乎是冷淡不可高攀,可是那雙劍眉下的勾魂奪目的桃花眼,水.潤.含.情,卻仿佛又在時時刻刻的牽引着旁人的心神,令人自甘堕落的被蠱惑而不可自拔。

趙守成的畫技并不如何,可這畫卻勝在傳神,将畫中人的神韻、特征一一表現了出來,是以沈七、沈遲一見,就能認出畫中人是沈諾了。

“是了,還要将這畫中人的下落告知我們。”沈遲一愣,随即就重複了一遍沈七的話。同時從剛剛打劫來的儲物袋裏,摸出一條捆仙繩,站在沈七身後,悄然将其認主。

趙達成和趙爾成對視一眼,皆沒有料到這兩人和三弟見過的那人竟是認識的。趙爾成機靈,他忽然指着沈遲的眼睛道:“這畫裏人也是你們兄弟?你和他的眼睛長得可真像。”

可不是,一樣的桃花眼呢。

沈遲已經将捆仙繩收為己有,當下就以靈力控制其将趙守成給捆縛住了,同時又将趙守成身上的儲物袋和法器等收到了自己身上,然後硬是給他又喂了一顆不知是什麽的丹藥。

而此時,沈七和沈遲,對上趙達成和趙爾成,已然有一拼之力了。尤其是趙守成還在沈遲的控制之下。

“是又如何?”沈遲輕輕一笑,将畫揚在手中,“還請兩位快些按照我們方才‘商量’的要求做,否則的話……不但是你們這位弟弟的性命不保,就是二位,我想,我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了。”

趙達成目光一寒,趙爾成卻打了個冷戰,拉着趙達成耳語道:“大哥,不對,他們身上好像有靈力了,還都是練氣期九層!”而他們三兄弟裏,趙達成是練氣期九層,而他是練氣期八層,趙守成更是剛剛修煉到練氣期七層而已。若是真打起來,他們大約還真的讨不到好,尤其是三弟還在他們手中。

“那又如何?”趙達成手持留影劍就徑直攻向沈七。他早看出來了,沈七和沈遲修為雖然不錯,可是這兩人卻窮酸的很,連一件道袍法器都沒有,如何就不能一戰?

這廂趙達成兩兄弟以及沈七兩人已然打了起來,趙守成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跳了起來:“你們打什麽啊?不都是要找畫中人嗎?我們一起去找不就得了!他們要劍,只要給的起靈石,就把劍賣給他們呗,幹嘛要打啊?”

趙守成的話一出,那正在打鬥的四人皆是一愣,随即齊齊停住,互相開始試探對方。

沈七和沈遲也同時想到,就算是趙守成畫出了沈九的容貌,趙守成幾人也未必就知道沈九現在的下落,他們只要暫時确定沈九是安全的就足夠了。而他們的當務之急,不是沈九,卻是傳承。

有了沈九,就有了他們可以複仇的砝碼;而得到了傳承,那才是他們能有朝一日跻身修真界大修士中,足以強大到恢複青雲鎮沈家往日榮耀的前提條件。

而眼前這幾人……卻必須要死。他們在找沈九是不假,可是卻不需要有人告知沈九。

兩人互看一眼,在沈七将留影劍拿到的瞬間,竟是同時出手。

趙守成被綁成了粽子的模樣,呆愣的大叫着,一邊跳一邊叫,忽然滾進了一叢灌木叢中,消失不見了。

眨眼間,沈諾在司天府中已經呆了半月。

剛入司天府就療傷半日,在幻木果樹天然生成的幻陣裏閉關五日,修煉到了練氣期九層,後又跋山涉水,尋覓了七日,方才找到了極東之地的那處傳承之地。

在得到傳承之後,沈諾又在司天府中采了兩日的靈植。

然後他忽然後知後覺的想到,自他修煉了誅情訣以來,體內的蠱毒的發作,已經從每月兩次縮短到了每月一次,即每月十五,月升之時蠱毒開始發作,日出時即止。

算算日子,今日仿佛是初十。

這也就是說,還有五日,他的蠱毒又要開始發作了。而墨君琰只用墨玉戒指跟他傳過一次訊,說是十日內來,留下這麽一句話也就消失了。他忽然開始擔心了起來,若是他蠱毒發作那天,墨君琰又碰上了,那該怎麽辦?

沈諾頭疼的想了一會,然後将手下采摘的靈植的根部弄壞了,他才懊惱了起來。墨君琰又不是沒見過他那時狼狽的模樣,過幾日就是真的又碰上了,那又如何呢?他現在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墨君琰不會強迫他的。

修士中作惡多端者也不是沒有,只是大多數修士,一旦修煉到了金丹期,并且有望更進一步的話,他們大多是很在意因果的,因而輕易不會濫殺,不會強迫他人。

就如同前世,如果不是墨君琰那時因為收服九陽赤焰時出了差錯,也不至于必須找一個合适的人,即體內陰靈氣旺盛者,用秘法來平衡他體內的陰陽靈氣了。而且,就算是找,墨君琰的師父也為其想了一個好理由——從沈諾的族兄弟手中将其“買”了下來。

一買一賣間,這因果大部分就由“賣”了沈諾的沈七和沈遲承擔了。墨君琰或許也要承擔一部分因果,可是相對來說,卻已然小了許多,是以他才能順利碎丹結嬰,一舉成為元嬰期道君。

沈諾想通這件事,也就不再苦惱了。無論如何,他這一世的火靈根終是保了下來,而至少在築基前,他還是有把握能保住自己,不被他人所迫,做他不願意做的那件事的。

沈諾心情好轉,采摘靈植時不免跑的遠了一些,路上有不長眼的,想要打他的主意,劫財劫色的,也被他收拾的幹幹淨淨。

他想要原路返回時,卻沒料到又碰上了“熟人”。

“你是……沈諾?”來人衣衫褴褛,狼狽異常。

沈諾微微驚訝:“蘇顯?”

在祥雲城時,和白屏兒一起負責天元宗分宗收徒之事,彼時還是春風得意的築基期師叔的蘇顯。

蘇顯亦是驚訝的看着沈諾,目光一頓,稍一遲疑,就決定将沈諾拉下水,當即就靠近了沈諾身邊,向來不及反應的沈諾懷中丢了一件東西,邊丢邊往樹林深處跑去,嘴上還大聲喊道:“沈師弟,快跑,我去引開他們,你拿着東西快跑!”

沈諾臉一黑,神識一探,就發現有兩名練氣圓滿期的修士朝着這個方向跑來,而且他們的神識也出現在了沈諾周遭。

沈諾不假思索的就跟在蘇顯身後開始跑。

他剛剛被蘇顯陷害,身上不巧還穿着天元宗分宗的內門弟子的衣服,而且還被後面那兩人看在了眼裏。若是他跑向了別的方向,那麽那兩人一定會抛下蘇顯,去追身上有“東西”的沈諾,而直接撂下蘇顯不管。

沈諾自認做不來以德報怨的事情,既然蘇顯敢陷害他,那麽最後倒黴的,也一定不能只有他一個。

蘇顯見沈諾對他緊追不放,連帶着那兩個練氣期圓滿的修士也追着他不放,心中不免着急,開始對沈諾傳音道:“沈師弟,我們分頭跑,他們是來追我的,我們分開,我就不會連累你了。”

蘇顯的修為不知為何已然倒退到了練氣期七層,竟是連沈諾也不如。可他一向精于算計,就是到現在了,也不忘再算計一把沈諾,企圖禍水東引。

沈諾才不理他,悶頭就往前跑去,這蘇顯的話,他自然不會信。

蘇顯卻還在固執的勸着:“沈師弟,我說真的,我們分開,他們最多分一個人去追你,你那時的處境一定比現在好,我們還是分開吧!”

蘇顯若不是有腳上的疾行靴,此刻早就被幾人追上了。可是他修為到底不如其餘幾人,沈諾追他追得又緊,半個時辰後,沈諾就跟在了蘇顯後面幾步遠的地方,蘇顯跑哪他跑哪,同時想要趁機離開。

跑是跑不過後面兩個了,沈諾心思一動,就打算再使用木遁術離開。雖然木遁術的缺陷很明顯,并不一定會遁到何處,也不知道遁到的地方危不危險,可是這會,沈諾顯然已經沒有選擇了。待會若是打起來,這蘇顯如果臨陣倒戈,他一個人可打不過三個人。

然後沈諾的手碰上了樹林子裏的一株樹木,想要用木遁術離開之時,卻是一愣——失敗了。

墨君琰教給他木遁術的時候說過,木遁術,但凡有木之生靈即可傳送,即便身處秘境之中,只要樹是真的,他也能被傳送到秘境裏另一株樹的旁邊,可是顯然的,他的剛剛的木遁術失敗了。

這就意味着,他們已經跑出了他之前一直待得那處比較安全的地方,跑到了一個類似幻境之中。

而木遁術之所以不管用,也是因着這些樹木全都是假的,并非是樹木。

沈諾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蘇顯見狀大喜,剛要繼續跑,就被沈諾用靈力幻化出的火鞭阻了道路,他一回頭,沈諾更是直接對他祭出了青木劍。

劍指喉嚨,蘇顯當即不敢亂動。

後面緊追不放的兩人也趕到了,許是沒料到沈諾竟然對蘇顯動手,其中一個年約二十幾許的嬌俏娘子,捂着嘴笑道:“呦,這是同門相殘麽?動作快點,姐姐一會好一心疼愛你一個。”

另一人卻是壽元将近的白須老者,他瞪了一眼女修道:“瘋婆子你鬧夠了沒有,先把靈獸蛋拿回來,你想怎麽瘋都随你!”

沈諾沒有說話,直接用左手丢出幾張火球符在那些樹木上面。

白須老者和女修登時愣住了,火球符燃燒的極快,可是那些樹木,卻是沒有一個被點燃的。

那些樹木,分明,就是假的。

女修摸着自己年輕的臉憂心道:“我聽說有些幻境裏會将人困到容顏老去,韶華盡去,這幻境不會也将我們……”

女修的話音未落,衆人就見她原本年華正好的臉上,竟是一點一點快速的衰老了下去。

☆、26·司天府(七)

樹林裏和風徐徐,樹葉随風抖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音。

伴随着女修一邊摸上自己剎那間粗糙的臉頰,一邊大聲尖叫的聲音,沈諾凝神細聽,甚至聽到了隐約的蟲鳴聲,鳥啼聲。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将指着蘇顯的青木劍也收了回來,從乾坤戒裏摸出一顆清心丹,吞了下去。

蘇顯和白須老者同樣恐懼的吞了清心寧神的丹藥,這才和沈諾互看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懼和意外。

司天府的危險他們不是沒有打聽過的。幾名金丹修士一起來闖司天府,結果活着出去的,卻只有一名重傷的金丹修士,這已經足夠讓他們恐懼了。

白須老者是壽元無多,再不尋覓機緣突破修為,這輩子也就是個老死的命了;蘇顯則是被人陷害,從風光無比的築基期內門弟子,直接淪落為了練氣期境界的小弟子,一時間落魄無比,可是那個害了他修為直降的人還是不放心,硬是又想法子将他送進了司天府,打算以此置他于死地。蘇顯無法,只好在司天府內頑強的活着。

而沈諾來司天府,也是為了得到前世沒有得到過的傳承。

他們都知道司天府的危險,可是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死在這秘境中。他們要活着出去。

蘇顯吸了一口氣,方才對白須老者道:“這位道兄,在下天元宗分宗蘇顯,這位少年是我的師弟沈諾。靈獸蛋的事情我們如果能活着出去,可否從後再議?現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想法子破開這幻陣。”

白須老者目光灼灼的盯着蘇顯:“蘇道友可是陣修?”

蘇顯含糊道:“略懂一二。”見白須老者和沈諾同時看他,他才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拿着銅鏡哀悼自己容貌的女修道,“此陣名為随心陣,心之所系,便可成真。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随心所欲,然貪念越多,死的便也越快。”

白須老者指着女修道:“風娘子所想要的可不是一下子老去,她怎麽會這般?又可有法子救她?”然後他又對着蘇顯微微躬身道,“老朽徐白子,與風娘子自幼相識。若是有法子救她,還請蘇道友告訴我們。”

蘇顯道:“所謂随心,就是你的心裏在想些什麽,那一瞬間的想法,亦是貪念。”

風娘子尖叫道:“那我現在想,我要我進陣之前的容貌,我要花容月貌,我不要變老變醜!”

然而風娘子尖叫了許多聲,可她依舊是衰老的模樣,絲毫沒有恢複。

風娘子氣得上前一步抓着蘇顯的肩膀就開始吼道:“你說謊!這随心陣根本沒有讓我随心?我明明想要變回原來的容貌,它都沒能滿足我!”

蘇顯也是一陣尴尬。他方才含糊的謙虛說他略懂一二,其實說的還真是實話。這陣法,至少說眼前這個随心陣,他還真的只懂那麽“一二”,讓他說出表面的東西他說得出來,若是再往深了說,亦或者說是如何破陣,他都只能嘗試,而無法一舉做到。

沈諾平複了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随心陣,不只是陣中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有各種念頭和想法,同時這陣法本身也是随心的。它可以随意的選擇去滿足哪一個人的哪一個想法,而不是我們的每一個想法都會被滿足。”

衆人了悟,又聽沈諾加了一句,“如果我們其中一人的想法裏,帶上了其餘幾人,那麽也就意味着,若是随心陣願意,我們其餘幾人就要和這一人一同承受他的想法。”

然後就聽風娘子喃喃道:“那就試一下……我想,我們大概要在這裏被困三年。”

她話音一落,蘇顯就險些要上前去宰了風娘子。

因為困在陣中這幾人,在聽到風娘子的話時,都仿佛是聽到了這個陣法的聲音,告訴他們,在這陣法中無論如何走,都必須要走至少三年的時間。時間不到,他們就是找到了陣眼也出不去。

“我要……”蘇顯剛打算說要殺了風娘子,就被沈諾和徐白子攔住了他。

徐白子攔住他是因着和風娘子的交情,以及沈諾和蘇顯顯然是同門,是一夥的;若是風娘子被殺,那麽他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這對他很是不利。

而沈諾攔着蘇顯,卻是另外的緣故:“你不必殺她了,你看她的容貌。”

徐白子和蘇顯一同看去,皆是一驚——

如果說風娘子之前在剎那間老去時,是從二十幾歲的韶華,一下子變成了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那麽現在,在風娘子說了三年後那句話之後,她的容貌則一下子變成了七八十歲、風燭殘年的老妪模樣。

甚至連她的手上,都長滿了斑。手腳都在打着哆嗦。

“風娘子!”徐白子大聲叫着風娘子的名字,風娘子卻對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後聲音粗噶地開口道:“我心中總覺得,即便我們能出去了,我這副容貌都恢複不回來了。所以我想,我還是死在這裏好了。只是我怕寂寞,不如你們就陪我三年,三年後,或許你們就能離開了呢。”

風娘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沈諾看了風娘子一眼,想了想,不願意再被其他二人連累,于是不管徐白子的恐懼,直接開口道:“二位也看到這處随心陣的詭異之處了,若是我們三人還在一起,又或者是腦中.出現了對彼此不利的念頭……那我們三人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

就像風娘子的一個讓他們陪她三年的想法,就害的他們只能在這陣法裏面耗上三年的光陰;其餘幾人若是各自有什麽想法,也同樣會影響自己。

徐白子勢單力薄,利落的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們三人就彼此立下誓言,若是心中有對其他二人不利的想法,那這輩子就會困在此陣之中,下輩子淪為畜生道,且生生世世不得再入仙途!”

三人立下重誓,立刻彼此分開了。

徐白子和蘇顯已然認定了自己和其他二人會在這裏待上三年,皆是悶頭找地方修煉去了。三年的時間,他們總不好浪費。

可是沈諾在離開了半日之後,又重新回到了他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然後盤膝坐下,猶豫了一番後,就将靈識探入了墨君琰給他墨玉戒指裏,找出裏面的陣法方面的玉簡,開始研究了起來。

他在陣法方面其實沒有什麽天賦,可是墨君琰卻是這方面的奇才,有墨君琰填鴨式的教導了他幾年,沈諾對活陣不精通,可是如果是破死陣的話,他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雖然風娘子說了三年的那句話,可是若是可以破陣,又哪裏需要等上三年?

等到徐白子和蘇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沈諾好像從未說過他不會破此陣,他們已經将身上的丹藥全部吃完,在樹林裏迷了路,一時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蘇顯抱着懷裏即将破殼的靈獸丹,臉上忽悲忽喜。

天元宗分宗。

墨君琰來到分宗,沈諾在初陽.峰上的居所時,整張臉都是黑的。

沈諾不見了。而且從沈諾将靈田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房子裏的陣法一概撤走的模樣看,沈諾似乎是打算不再回來了的樣子。

他繃緊了臉,很快找到了白屏兒。

師尊托付白屏兒照看沈諾的事情,他也是知情的。當時沒說什麽,也是默認了師尊的做法。

沈諾年紀太小,修為太低,是該有個人照看着他。

“墨、墨師叔。”白屏兒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佯作鎮定的道,“沈師侄出門歷練去了,并不在宗門裏。”

“何處?”

白屏兒立刻苦了臉,她剛遲疑着要怎麽說個半真不假的謊話來,就趕到一股強勁的威壓直逼而來,如同泰山壓頂,半點也反抗不得。

“砰”的一聲,白屏兒直接被墨君琰的威壓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說話!”

白屏兒再不敢有別的念頭。即便她是丹姬道君的傳承弟子,墨君琰也不會給她留什麽情面的。畢竟,她這個傳承弟子的名頭是怎麽來的,恐怕沒有比墨君琰更清楚的人了。

“沈師侄去了司天府。”白屏兒話一出口,就見墨君琰冰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忙又道,“沈師侄之前得罪了王真人的後人王管事,害王管事被罰去礦山挖礦十年,王真人因此恨上了沈師侄,這次特意讓人誘哄沈師侄答應了去司天府一事。弟子勸過沈師侄,但是沈師侄不聽……弟子無法,只好任由沈師侄自去了。”

白屏兒垂着頭,一點都不敢去看墨君琰。

墨君琰沉默片刻,問道:“他是怎麽得罪王真人的後人的?”

白屏兒忙将當日王管事克扣沈諾的宗門獎勵,沈諾不服,欲将此事鬧大,而她又怎麽站在沈諾那一面,借着她的大師兄的手,幫沈諾處置王管事的。

白屏兒将事情說完,自認做到了“照看”沈諾的責任,就垂眸不語了。

墨君琰卻是起身就走:“既如此,你也去礦山罷。不結元嬰,亦無需回宗門了。”

白屏兒驚愕萬分:“什麽?”

更讓她驚訝的卻是她的師尊丹姬道君。

丹姬道君在聽完白屏兒的話之後,道:“那你便去罷。你是我傳承弟子的名分,我依舊為你留着。你,好自為之罷。”

白屏兒不服:“師尊,為什麽?弟子、弟子不明白!弟子自知被您收為傳承弟子,就是為了照看沈師侄。弟子自認做到了照看之責,王管事欺辱沈師侄時,弟子站出來為其主持公道;沈師侄缺靈石之時,弟子幫他向其他女修兜售靈酒;就是沈師侄去司天府之前,弟子亦是勸過的,見其不聽,也幫他繼續當街賣酒。弟子所作所為,自認無愧于沈師侄,弟子願意去礦山,但是弟子只想求一個理由!”

丹姬道君看着白屏兒搖頭道:“旁人欺辱那個孩子的時候,你明明知道王小子脾氣暴躁不好惹,明明知道你大師兄向來鐵面無私,不念情面,你卻為何,不知從中調和,務必使王小子不記恨他?我當日向君琰的師尊推薦你來照看那個孩子,就是看重了你的八面玲珑,可是你明明心中有算計,卻又為何偏偏讓那個孩子徹底被王小子記恨上?那個孩子年紀小,不懂得人情世故便罷了,屏兒,你也不懂麽?”

白屏兒被丹姬道君的話說得臉色煞白。

丹姬道君又道:“還有當街賣酒一事……恐怕不少女弟子都知道你之前幫過那個孩子賣酒吧?你既已然公開露面幫過那個孩子賣酒,那麽那個孩子在吃下易容丹,改容換貌去賣酒之時,你又為何不去接他給你的易容丹,反而就這麽大喇喇的去幫他賣酒?莫非你以為,分宗之人都是那些體修,一丁點都察覺不到高價賣酒之人就是那個你一直在幫助的那個孩子麽?”

白屏兒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解釋。

丹姬道君擺手道:“這些事情也就罷了,只要那個孩子……叫諾兒是吧?只要諾兒無事,他又喜歡你,這些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我也好,君琰也好,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屏兒,司天府如此危險,你為何不阻止諾兒?別跟說你阻止不了他,他是練氣期,你是築基期,只要你想,攔下他并不是什麽難事。還有最後一件事,那一日帶隊去司天府的人原來不是王小子吧?臨陣換人,換的還是和諾兒有舊仇之人,莫非你就沒有擔心過那個你要看護的人麽?”

“罷了,你走罷。不結元嬰,不得回宗門。”

白屏兒滿臉淚水。她也是聽到了丹姬道君的咄咄逼問才發現的,原來,她其實是嫉妒着沈諾的。若不是嫉妒,她又怎麽會下意識地做了那些選擇?

白屏兒抹了抹臉,對着丹姬道君磕了三個頭,才起身離開。

丹姬道君卻深深地看着白屏兒的背影嘆了聲氣。若是白屏兒在知道臨時換了王小子帶隊去司天府時,能夠過來提醒他一聲,他或許就能保住這個徒弟了。

可惜了。

白屏兒在礦山待得第二年,就在一次妖獸突襲中,為了保護弟子,舍生取大義而死,被妖獸分屍而食。

☆、27·司天府(八)

白屏兒的死暫且不提,墨君琰顯然是發現,他錯估了人心。

人性貪婪,善妒,這都是應有之意,沈諾毫無作為就能得到她努力許久都得不到的東西,甚至還能間接給白屏兒,她一直追求的元嬰真人的親傳弟子的身份,白屏兒豈能真的不妒忌?

雖然這是白屏兒往日所奢求的東西,可是東西一旦到手了,墨君琰去了秘境,一消失就是兩年多的時間,期間師尊又沒有派人來看沈諾,白屏兒的心,自然是被養大了。她選擇性的忘記,是沈諾的出現,才讓她擺脫在內門掙紮的毫無根基的浮萍的身份而已。她大約更願意相信,是她的努力和付出,才能成為丹姬道君的親傳弟子。

處置完了白屏兒,墨君琰怒氣沖沖的就去尋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