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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人。
雖然表面上墨君琰已然能夠很好的克制自己,保持常年不變的冰塊臉,可是他到底是雷火雙靈根,他的性子自然也受到了靈根的影響,暴戾而直接。往日沒什麽可以讓他放在心上的人和事便罷了,現在他将沈諾放在了心裏,自然不可能再克制自己的怒火了。
王真人在司天府門口,當着合.歡宗的面,将自家弟子沈諾一掌拍了進去的事情,已然被丹姬道君處置過一次了。
丹姬道君同樣惱怒王真人不聽令于他,強行在去司天府之前,将帶隊的真人換成自己的事情,更惱怒王真人在其他門派面前,重傷內門弟子一事。
宗門的臉面都被他丢光了!
丹姬道君親自将王真人送到了思過崖裏,讓他閉門思過二十年方得自由。二十年——正正好好是沈諾的年齡。
墨君琰冷笑了一聲,丹姬道君大約以為王真人重傷了沈諾,沈諾又身處危險重重的司天府,盡管身份玉牌尚且完好,可是死也是遲早的事情,是以就準備将王真人關上二十年——賠償沈諾活着的時間。
然而修士之中,練氣期修士的壽元和凡人無異,皆是百年;築基期修士的壽元,為三百年;金丹期修士的壽元翻倍,為六百年;以此類推,元嬰期修士的年齡,再次翻倍,為一千兩百年;化神期大修士,更是有足足兩千餘年的壽元。
二十年的時間,對于一個被金丹期真人重傷的練氣修士來說,很可能就是全部的生命了,可是對于金丹真人來說,則是統共壽元的三十分之一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麽。
墨君琰要的,可不只是如此而已。
墨仙長禦劍去思過崖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丹姬道君耳中。丹姬道君猛地起身,一道青紅光芒閃過,丹姬道君已然遁到了思過崖處。
丹姬道君到的時候,墨君琰和王真人正對峙着,兩人還未開打。
丹姬道君還不知道墨君琰竟然分出了一絲靈識給了沈諾的事情,以為沈諾此行必死無疑,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嘆氣道:“同門弟子不得自相殘殺,這是規矩,君琰你懂得。”
他這是提醒墨君琰不能殺王真人。無論如何,金丹期真人還是很珍貴的,丹姬道君不希望王真人真的就這麽死掉了。退一步說,沈諾死是必然的了,就沒有必要在因為他的事情,而讓墨君琰徒增因果了。
墨君琰沉默了一會,見王真人原本惶恐的臉上露出了“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方才開口道:“我沒有要殺他。”
王真人卻立刻大聲反駁道:“師叔救我!墨師兄剛剛還說,要和我上生死臺一戰,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墨師兄是雷火雙靈根,是乾元大陸的金丹第一人,我如何能打得過他?師叔定要救我!弟子才剛剛進階金丹期中期,弟子還想早些碎丹結嬰,弟子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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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王真人已然沖着自己跪下了,還承諾了碎丹結嬰之事,丹姬道君嘆氣道:“你回去罷,繼續在思過崖守上二十年,方可得自由。”
王真人忙要離開,墨君琰卻動了。
王真人往東走,淩空就是一道青紫色的雷光當頭劈下!他要往西走,腳下便是灼熱的火光;他再往後退,卻是直接退到了墨君琰的劍尖處!好險只差一步,他就要直接撞上去了!
“墨師兄,我不知你為何要與我為難,我若有做錯之事,還請墨師兄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王真人求饒道。這倒不是王真人不肯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肯保持金丹真人的風度,着實是眼前之人太過狠戾,他實在是惹不起啊。
墨君琰百歲結丹,是乾元大陸最早結丹之人。一百二十歲時,就已然修煉到了金丹期圓滿,只是不知何故,直到墨君琰如今已經三百歲了,依舊沒能結丹。
可是墨君琰卻是天生的雷火雙靈根,是攻擊力最強的兩個靈根的結合,在墨君琰一百多歲的時候,已經是金丹期第一人了,再加上墨君琰上頭,來有一個化神期的師尊,王真人是萬萬惹不起墨君琰的。
丹姬道君臉色也不好看。
若是墨君琰真的打定了主意要殺了王真人,以他丹修的修為,怕是只能将将攔住墨君琰,連制服他都做不到。到時候可真的就丢人丢大發了。
“君琰不可!宗門門規第一條,就是弟子不可自相殘殺,王真人便是有錯,你也不可奪他性命。”
墨君琰看了丹姬道君一眼,将劍緩緩收回,看向王真人道:“上生死臺,我承諾,不取你性命。否則……”
他看着王真人就不說話了,可是目光裏的意思卻是顯而易見。
即便墨君琰今日殺不得王真人了,将來但凡有機會,墨君琰就一定會私下取他性命。
門規雖有規定,可是鑽空子的人向來不少,不多墨君琰一個,當然也不少他一個。
王真人看懂了墨君琰的威脅,可是他還是不想上生死臺:“師叔,弟子恐他廢弟子的修為……”
折磨人的方式,可不是只有死亡一個。
丹姬道君也皺眉看向墨君琰:“能修煉到金丹期,極為不易,君琰你……”
墨君琰這次倒是爽快的答應了:“可。”
兩人很快上了生死臺,并非是王真人着急去挨打,實在是墨君琰等不急了。司天府太過危險,讓小家夥一個人呆在那裏,他着實不放心。可是若是現在不處置了王真人,将來他把小家夥放到身邊,再回來處置的話,用意就太過明顯了。
一個在金丹期圓滿呆了将近兩百年的天才修士,對上一個千方百計搶奪和算計修煉資源,才修煉到金丹期中期的普通修士來說,兩個人的勝負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墨君琰果然遵守了承諾,一沒有取王真人的性命,二也沒有廢除王真人的修為。
可是丹姬道君還是忍不住嘆氣了,因為……墨君琰重傷了王真人的丹田,王真人此生修為将不得寸進。
便是如此,墨君琰還覺不夠:“待二十年後你離開思過崖,道魔之争亦開始了,到時,還有勞王師弟為宗門分憂解難了。”
一個修為不得寸進的金丹期修士,宗門若是用起來……還能有什麽猶豫不成?該送死的時候,可不就直接給推上去了?畢竟,誰也舍不得用一個将來有可能結嬰之人,像王真人這樣修為再也提不上去的,反而是道魔之争開始時,宗門最“喜歡”的。
王真人捂着丹田處躺在地上,險些一口氣氣暈了過去。
墨君琰收拾完王真人,就要離開。
丹姬道君見王真人的修為猶在,也沒有死,就不在意什麽了。他和墨君琰的師尊曾是好友,如今墨君琰的師尊已然是化神修士了,而墨君琰也是前途光明,他自然不會為難墨君琰什麽的。
可是墨君琰的師尊有句話讓他囑咐,“君琰,你師尊說……有沈家那個女孩子的消息了。”
墨君琰動作一頓。
“有人認了出來,沈家的兩個小子,排行七和排行八的,兩人在我分宗出現過,還被幾個莽撞的體修給丢進司天府去了。你師尊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能進去司天府的法子,就去把這二人救出來,他們一定知道那個女孩子的消息。至于你看重的那個孩子,這次就是不死,估計也要重傷了,救得回來就救,救不回來……你也無需在意。早日碎丹結嬰方是正事。”
這是常理。不管誰家有了這種可以作為振.興家族的重要棋子的存在,都會嚴密的保護起來,就是逃跑,沈七和沈八也一定會帶着那個女孩子的。
墨君琰看着遠方天際,“嗯”了一聲,很快就遁走了。
司天府,随心陣。
沈諾在随心陣裏已經待了兩年了。
他很少修煉,就是修煉也只吃丹藥、飲用靈酒,并不通過吸收這裏的靈氣而修煉。他總覺得,這随心陣內的靈氣有古怪。
至于他對随心陣的研究,最近也終于有了突破。
墨君琰給他的墨玉戒指裏,實在是放了不少陣法玉簡和典籍,甚至有些裏面,還有墨君琰的筆跡。沈諾猜測,這大約是墨君琰學習陣法時用的東西。
可能是沈諾的陣法天賦太差,他努力了兩年的時間,才終于看明白,這随心陣的陣眼要怎麽找。
只是還未等他起身去找陣眼,就一眼看到了抱着一個還沒有孵化的靈獸蛋,大叫着朝他跑來的蘇顯。沈諾認真看了一眼,卻發現蘇顯修為又倒退了。
不及他發問,蘇顯就邊跑邊笑道:“哈,沈師弟,你怎麽還是練氣期的修為,兩年都過去了,我的靈獸都孵出來了,修為也恢複了,你還沒有築基麽?”
☆、28·司天府(九)
聽到蘇顯居高臨下的嘲笑,再看到他懷中捧着的那顆寶貝似的、完好無損的靈獸蛋,沈諾心神一凝,深深地看了蘇顯一眼,轉身就要走。
蘇顯卻高聲斥道:“站住!長輩問話,你豈可不答?”他自認已經恢複築基期的修為了,當然是可以自稱長輩的了。
沈諾走的卻越發快了。他看出來,這蘇顯情形不對,大約已然被随心陣鑽了空子了,他可不願意和蘇顯在待在一塊了。
可是沈諾要走,蘇顯是不同意的。他還記得那一日沈諾提出三人分開之時,可從未說過破不了此陣。
“站住!”蘇顯使出縮地成寸,幾息的功夫就追上了沈諾,傲然道,“問你話你沒聽到麽?快說,要怎麽破這該死的随心陣!”
蘇顯原以為他努力參透些時候,也能破此陣,最不濟,築基了,修為提高了,破陣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了。結果兩年過去了,他還是對這個陣法毫無法子。
沈諾卻是心中大駭。
他原以為蘇顯說自己是築基期,只是誤以為自己是築基期,自己騙了自己。可是從蘇顯剛剛使出的縮地成寸來看,縮地成寸是只有築基期修士才使得出來的術法,蘇顯明明是練氣期的修為,卻能使出這一招——如果不是蘇顯手上捧着的那顆靈獸蛋,沈諾險些以為是自己被随心陣鑽了空子了。
“弟子不知。”沈諾垂首道,“若是弟子知曉如何破陣,蘇師叔如今也看不到弟子依舊困在此處,半步都離不開了。”
蘇顯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可是沈諾明顯比他懂得這個陣法懂得的多,就算沈諾現在不能破陣,可保不齊沈諾過些時候,就能參破此陣,于是就道:“你想法子快些破陣,破陣于你于我都是好事,若是你有懈怠……你當知道,我不是個好性子的。”
沈諾應聲稱是。
然後蘇顯帶着沈諾一起縮地成寸,甚至還在沈諾的要求下,表演了幾個築基期方才能使出的術法,最後這一天的晚上,蘇顯盤腿在樹上修煉,沈諾就坐在樹下,低頭想着什麽。
蘇顯的修為是假,實力卻是真;那麽他在這裏看得玉簡是真,渡過的兩年時間又是否是真的呢?
直到月上中天,沈諾無意間擡頭的時候,才直接呆住了。
圓月!
今日……竟是十五麽?
他體.內的蠱毒應該要發作的……可是不對!沈諾一驚,徑自按上自己的痛穴,身上的疼痛讓他猛然回神,聚精會神的開始回憶,他在随心陣待了兩年,可是他體.內的蠱毒卻始終沒有發作過一次。而每月的十五……他好像自來到這裏,還是第一次看到圓月,往日的時候,晚上的夜空裏,有月亮麽?
日升月落,春去夏來,花開花落,乃是世人皆知之事,可是這裏有四季輪轉,有花開果結,卻獨獨沒有日升月落。即使是夜晚,此處的天上挂着的依然是太陽——除了今晚。
而今晚會有月亮出現,大約也是因着他心底悄悄在盤算今天是什麽日子。
沈諾盯着那輪圓月看了好一會,終于恍悟。
這個随心陣的陣眼,應當就是它了。
沈諾站起身,開始在地上用幻木果樹的枝杈,還有數只陣旗,擺起了一個小型幻陣。
他倒是想知道,這身為幻陣的随心陣,能參的透人心,又是否能參的透和它同出一源的小型幻陣。
翌日,蘇顯從修煉中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修為又上了一層,登時大喜。
待他看到沈諾正在地上寫寫畫畫,一副認真研究陣法的模樣,就更加高興了:“如何?可有進展?我觀你修為這兩年毫無寸進,應當是一直在研究陣法罷。你可有結果?”
沈諾擡首看了蘇顯一眼,就發現蘇顯的修為又降了。他想到修真界的一種可以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修為的丹藥,那種丹藥可以讓服用者一下子從一個境界,跳到另一個境界,擁有另一個大境界的修為和實力,在鬥法時可以占盡便宜。
可是這種丹藥也有一個很嚴重的後果,就是服用之後,會消耗修士的壽元,同時服食之人,在一段時間內都無法調動體.內的靈氣。可以說,如果不是為了搏命,吃這種丹藥異常的得不償失。
沈諾記得蘇顯昨日的确是爆發出了築基期的修為和實力,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乖乖的跟着蘇顯走。現在看來,沈諾猜測着,蘇顯每爆發一次築基期的實力,大約就會折損一次體.內的修為和壽元。
“我找到陣眼了。”
蘇顯剛要斥責沈諾的不尊重,就聽到了一個可以重獲自由的好消息。
“你說的,當真?”
沈諾很篤定的點頭:“的确找到了,只是單單我們兩人還破不了陣,還需要第三人相助我們。”
然後他看向不遠處,一株大樹上隐匿着的人。
徐白子這才哈哈大笑着走了出來:“我們一齊落入此陣,本就應當是共患難的道友,能相助破陣,也是老夫的榮幸啊。”
蘇顯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他看出來了,徐白子也和他一樣築基了。
沈諾特意看了徐白子一眼,見他滿面紅光,修為同樣倒退,而且,倒退的比蘇顯還要厲害的多。
“說,怎樣破陣?”
沈諾指着自己布下的小型幻陣道:“請兩位移步到此陣中談。”
徐白子和蘇顯稍一猶豫,就踏入陣中。他們到底已經是築基修為了,沒得還不敢踏入一個練氣期的小子布下的陣法。
見兩人進陣,沈諾才松了口氣,将這陣中的古怪說與二人:“随心陣中只有日,沒有月,此陣陣眼,便是那天上的烈陽。要想破陣,必須射日。”
蘇顯和徐白子大喜,他們原以為沈諾只是有了想法,卻沒料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破陣之法。
三人商議一陣,沈諾道:“我們可以布下陣法,一齊射日。”
蘇顯卻輕蔑的道:“你如今不過是練氣期,還是由我和徐道友一齊射日。”見沈諾皺眉,他又道,“無妨,射日而已,徐道友原本擅長箭弩,我在一旁助他,定然能夠成功破陣。”
幻陣千變萬化,能困人于無形。可是它也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就是攻擊力不強,一旦被人找到陣眼,很快就能破陣。
徐白子也倨傲的點了點頭,一副不需要沈諾幫忙的樣子。
沈諾見狀,想到自己原本就是被幾人牽連,才落入此陣。此次又尋到陣眼,至于破陣之事,交予他們,也算是了斷一樁因果。至于破陣之後,徐白子和蘇顯會不會因為過度使用靈氣,而落到練氣初階,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那就有勞二位。”沈諾為确保二人一擊即中,特意貢獻了兩個葫蘆的靈酒,并且布下隐匿陣,讓随心陣找不到二人的位置和動作,這才站立在一旁,看二人破陣。
蘇顯和徐白子顯然是看不上這種練氣期的靈酒的,只是他們困于此陣日久,肚子裏酒蟲也饞了,想了想也就拿過靈酒仰頭喝下了。
二人飲完靈酒,徐白子手持箭弩瞄準射日,蘇顯則在一旁,将靈力凝聚在箭矢之上——
原本的烈陽當空,原本的枝蔓葉茂的樹林,原本的鳥啼蟲鳴,“轟”的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烈陽直接炸了開來,碎裂成一點一點的赤色碎片,掉落在了地上。而他們周圍樹木,則化為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寒氣森森。
至于啼鳥鳴蟲,卻也是蟲鳥的屍體所化。
乍見這等場面,三人心中皆是一寒。
赤色碎片還在“嘩啦嘩啦”的往下掉落,甚至有幾片掉落在了沈諾布下的幻陣之中。
沈諾擰了擰眉,直接避開。
而徐白子,則嘆了聲氣,接過一片赤色碎片道:“可惜了,若是知道能一擊就破陣,我就在心中想它一想,至少也要一觀長生丹的模樣才好。”他是後悔沒有讓随心陣變幻出長生丹來給他瞧了。
那可是他在練氣期時,一直奢望得到的丹藥啊。
蘇顯剛想嘲笑他,忽然就叫到:“那是——長生丹?”
徐白子猛地回頭望去,原來在沈諾布下的幻陣之外,随心陣原本的範圍之內,竟有一顆純白色的、指甲大小的丹藥靜靜地躺在一片白骨之上。若是不細心,就會錯眼錯過那顆丹藥。
“長生丹,長生丹……哈,我未築基之前,壽元無多時,一心想要得到長生丹,奈何直到我在此陣中險險築基,這長生丹才肯出現。”徐白子悵然大笑。卻全然忘了,這長生丹很可能就是假的。
蘇顯卻已經目光灼灼的盯視着那顆長生丹,擡腳就要出陣!
“蘇師兄不可,那長生丹不過是幻象!”沈諾阻止道。
蘇顯已經急紅了眼睛,他大聲喝道:“一個練氣期的小修士,竟也敢叫我師兄,阻我得寶,混賬!”他揚手就要對沈諾動手,可眼見着長生丹只有一顆,他們卻有三人,蘇顯稍一猶豫,就出陣去拿那顆長生丹。
徐白子這會子也緩過神來了。他見蘇顯去搶長生丹,心中明知那長生丹或許有異,但是,過去長久的想要長生丹而不得的不甘,卻讓他心癢難耐——他也想要那顆長生丹!
哪怕是假的,那他也要定了!
反正這随心陣已破,他為何不能去搶?
徐白子擡手就持箭弩,一箭射入蘇顯的後心處!
蘇顯登時倒地而亡,手中正拿着那顆長生丹,差一步就要放到嘴邊了。
徐白子大笑幾聲,破陣而出,想也不想的就将長生丹丢入口中。
沈諾站在他自己布下的幻陣裏,面無表情的看着徐白子吞下丹藥之後,身體驟然變大,變大,就像是一個球,被吹得越來越鼓,越來越大,大到最後,終于撐破了身體,同樣化為赤色碎片散落在四周。
連個屍體都沒有。
直到一日一.夜之後,那些赤色碎片才終于消散的無影無蹤,而沈諾的幻陣裏,那三支幻木果樹的枝杈,也已經毫無靈氣之時,沈諾才從陣中走出。
周圍全是森森白骨,陰氣逼人。
沈諾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走上幾步,就要踩在那些白骨之上。
他忽然想到了他正在修煉的誅情訣。誅情訣的第一句話就是,滅情,唯己,視他人為無物。
他已經在慢慢學着讓自己的情緒越來越淡,讓自己變得心中只有自己一人,可是親眼看到這些白骨,他還是忍不住的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沈諾終于停住了離開的步伐,就在不遠處,開始挖坑,打算将這些白骨全部埋了。
滅情唯己。現在做不到,他将來總能做得到的。
墨君琰闖進司天府的時候,已經将近月中了。
他記得沈諾的蠱毒會在每月的十五之夜發作,他一定要在十五之前,快一些找到他。
只是墨君琰沒有料到,他先找到的,竟然是沈家兄弟。
墨君琰看着那兩人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一處種了幻木果樹的地方轉來轉去,無言了片刻,然後舉步就走。
爐.鼎也好,沈家小姐也罷,那都不是他需要的。
自在之道,容不得他自己欺騙自己,更容不得他退避自己對那個小家夥的感情。
☆、29·司天府(十)
沈七和沈遲按圖索骥,好不容易尋到了地圖上标明的傳承位置,可是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處懸崖峭壁,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什麽都進不去。
沈七遲疑道:“莫非,這地圖有問題?滄海尚且能為桑田,許是這圖太過悠久,秘境中的東西已然變動了也說不定。”
沈遲卻是對洞天福地中的東西深信不疑。
“不可能錯的。”沈遲道,“傳承之地那麽重要,一定會被布下各種陣法,我們再找找,它一定是在此處的。”
沈七無奈,只好拿着留影劍,和沈遲一起往地下挖坑。
因為沈遲在地上找不到任何線索,這裏又限制了人的神識往地下尋找,所以沈遲很幹脆的認為,傳承之地一定是在這裏。既然地上看不到東西,那就往地下挖好了。反正按照地圖上的記載,傳承之地原本就是在一處地下洞府,他們往地下挖,總歸是不會錯的。
沈七和沈遲精力充沛的往地下挖坑的時候,墨君琰算計着今日已經是十五了,若是晚上之前還是感應不到沈諾的位置的話……然後他就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忽然一亮,發出淡淡的墨色光芒。
他稍稍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而後一息之間,整個人就突然消失了。
沈諾親自動手将随心陣之內的白骨都埋掉以後,才發現今天是十五了。
這才背着一個大包袱,包袱裏裝着那些從白骨身邊撿回來的儲物袋,還有蘇顯他們一直争奪的那枚靈獸蛋,徹底走出了随心陣的範疇。
他擡頭看天,見夕陽即将落下,就開始擰着眉尋找今晚住的地方了。
撿那些儲物袋的時候,沈諾發現,白骨旁邊的法寶,卻靈氣全然不再,絲毫都不能用了。可是儲物袋裏的東西還完好無損。
既然負責掩埋了那些白骨,那麽他們留下的東西,自然也就歸他這個埋骨之人了。
沈諾毫不客氣的背着那些儲物袋出來了。
這些儲物袋裏倒是有不少他現在能使用的防禦陣法,如果是找地方暫時住一晚的話,那些防禦陣法正好能派上用場。只是在哪住……沈諾看着周圍的山洞,忽然就想到了那一處幻木果樹叢生的地方。
那一處,的确是一個好的天然藏身之所。
而且,沈諾之前在那裏摘得三支幻木果樹的枝杈已經在随心陣裏被毀了個徹徹底底,這一次正好去再找三支,也未嘗不可。
只是不待他回憶起去那個洞府的路線,眼前就忽然冒出了一個人。
來人玄衣如墨,立于樹冠之巅,風骨浩然。
晚風襲來,衣袍輕輕揚起,來人絲毫未動,只是一雙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樹下之人。
沈諾一時怔住,同樣怔怔的仰頭望着那人。
直到圓月升起,沈諾體.內的蠱毒發作,渾身灼.熱的仿佛是在火海中一般,他才忍不住彎了腰,額頭上滲出隐忍的汗珠。
“你,可還好?”
墨君琰跳下樹冠,緊張的看着沈諾,卻不敢碰他。
沈諾所中的蠱毒特別,是經不得旁人碰觸的。墨君琰害怕,若是他碰了沈諾,沈諾會被蠱毒折磨的越發痛苦。
沈諾咬着唇,不肯張嘴。他害怕,若是他一張嘴,就會忍不住發出那種不堪yinmi的聲音。尤其是在對面還站着這個人的情形下。
墨君琰抿了抿唇,他大約也看出來了沈諾心中所憂。
于是看了看四周,墨君琰道:“我記得你有一塊,拿出來,你也能好過一些。”見沈諾眼睛裏透着不願意,他又道,“我便在這周圍布下陣法,無人看得到你我,你放心。”
然後他就立刻轉身背對着沈諾,開始布陣了。
沈諾見墨君琰轉身,這才取出了,躺了上去。丹田處灼燒的炙熱,終于漸漸緩解了下來。
“滅情,唯己,視他人為無物。……斬七情,破六欲,無情則無懼,無欲則無求,此身成道,心中唯己而已。”
沈諾忍受着火燒火燎般的痛苦,盤膝坐在玄冰之上,開始一遍一遍的默念誅情訣的口訣心法。蠱毒所帶來的痛苦越發減少了起來。
墨君琰今年三百歲,其閱歷和陣法上的天賦,都不是沈諾所能比的,不過一刻鐘,他就已經将陣法布置好了。居于陣法之內的他和沈諾,能将陣法之外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陣法外的人,卻絲毫看不到他們在陣法裏的情形。
布置完陣法,墨君琰從靈獸镯裏放出他的靈獸,一只全身都是白色的毛茸茸的小雪狐。
雪狐還處于幼年期,活潑的很,其長度也只有小臂長短,個頭極小,一出了靈獸镯,就沖着主人“吱吱吱”的叫喚着。
墨君琰伸出手指,彈了彈雪狐的小耳朵,就對着沈諾所在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去那邊,幫幫他。”
雪狐哼哼了幾聲,就一飛一跳的跑到了沈諾身邊,歪着頭,看了沈諾一會,發現這個人比它的主人還要好看的多,差一點點就可以和它們世間最漂亮最美麗最最獨一無二的雪狐一族相媲美了!
于是雪狐立刻就高興了起來,開始沖着沈諾張嘴噴出冰塊。
它見沈諾穿的是一身白色道袍,道袍上隐約還有幾處花紋,雪狐想到自己可是全身白毛,好看的緊,于是就特意往沈諾道袍上有花紋的地方噴冰塊,打算讓沈諾和它一樣都是全身“白毛”,那該多漂亮啊!
雪狐兀自洋洋得意,昂着小腦袋,歡喜極了。它決定要多多出力,讓這個比它差一點點的好看的人趕緊醒過來。
沈諾還沉浸在誅情訣中,面色肅然冷凝,直到雪狐靈氣耗盡全身靈氣,沈諾依舊端坐在之上,周身火..熱依舊,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衣衫也已經被浸濕。
可是墨君琰瞧得出來,這一次小家夥好歹能保持住一個姿勢不動了。他還記得前一次的時候,小家夥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模樣。與那一次相比,小家夥顯然已經進步多了。
墨君琰盯了沈諾好一會,當然也看到了沈諾白色的衣衫下,漸漸透出來的模樣……上一次他看到小家夥這個樣子的時候,他是直接背過了身去,非禮勿視,這個道理,他當然是明白的。
可是這一次,墨君琰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諾看,卻絲毫都不肯避諱了。
小雪狐泱泱的趴在沈諾身邊,好半晌都爬不起來。它這才知道主人為什麽從來都不找它幫忙打架,原來是它實力太差了,連幫這麽一個美人都幫不了,主人會找它幫忙才是天下第一大怪事。
真笨!
小雪狐咬着尾巴,生自己的悶氣。
朝陽升起的時候,沈諾體.內的蠱毒漸漸平息了下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墨君琰毫不掩飾的目光。
沈諾愣了愣,垂下頭,接着就看到了那個前世時墨君琰閉關或者出門時,就會陪在他身邊讨他歡心的小東西。
“雪狐?”沈諾唇角勾了勾,伸出手去,揉了揉小雪狐的耳朵。
小雪狐立刻跳了起來,然後它看到了睜開眼睛的“美人”,直接就呆住了。
好漂亮好漂亮,這麽漂亮的眼睛,差一點點就跟它一樣漂亮了。
真想親一口啊!
小雪狐心中蠢蠢欲動,絲毫不顧忌一旁主人殺狐般的目光,撲上去,就對着“美人”的嘴唇要蓋印章!
沈諾嘴角一抽,他可不想被親的一嘴毛,迅速一撇臉頰,小雪狐直接啃在沈諾的臉頰上。
“胡鬧!”
這是墨君琰在訓斥雪狐了。
這個小東西,他都沒碰過的地方,小雪狐竟然這麽大膽,他這次是千真萬确的有了殺狐的想法了。
小雪狐還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正美滋滋的回味着剛剛那一吻——雖然沒吻到嘴上,可這樣也算是占到“美人”的便宜了,嗯,不錯,不錯。
沈諾揉着小雪狐的耳朵道:“它還小,以後就懂事了。”
美人在為它求情……小雪狐嘴邊的毛一顫一顫的,高興得不得了。
墨君琰聽到沈諾跟他說話,心情稍稍愉快了幾分,又盯了沈諾幾眼,才錯開眼道:“你把雪狐給我,換身衣衫罷。”
沈諾一滞,低頭一看,才發現他身上的白色道袍,已經被汗濕的幾近透明了。
想到昨晚他一直就這個模樣的盤、腿坐在那裏,墨君琰又一直在盯着他瞧,沈諾耳朵根一紅,尴尬的咳了一聲,将雪狐丢給了墨君琰,就轉身開始換衣服了。
畢竟,墨君琰的心思已然不加遮掩了。他就是開口讓墨君琰背過身去,墨君琰也絕對不會聽他的了。
就像前世,他被沈七和沈遲送給了墨君琰之後,墨君琰就再也沒有避諱過這些事情,仿佛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一般。他前世時提過幾次,那人當面應聲,背地裏卻是随心而為,沈諾如今,自然也不願意再浪費口舌了。
只是沈諾沒想到,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他經歷過有着墨君琰的前世,并且保留了記憶,可是墨君琰卻沒有。
在墨君琰看來,他昨晚和方才的行為,都是試探——試探沈諾的底線,試探沈諾是否會接受他。
試探的結果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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