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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沈諾只是自己背過身去,卻沒有出聲斥他,亦沒有什麽羞愧和被侮辱的表情出現。墨君琰登時松了一口氣。
小家夥的這番表現,分明就是在說,默許了自己的存在。
接下來的話,只要他們相處的好,自然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沈諾換完了衣服,墨君琰已經搭好了烤架,開始烤靈獸肉了。
沈諾往一旁一瞧,旁邊還炖了一大鍋骨頭湯,香味四溢。
還不待沈諾開口說些什麽,原本正趴在一旁,等着吃烤肉的雪狐一看到沈諾,就立刻撲了上去。這一次它不敢去親美人嘴了,只敢在美人懷裏蹭來蹭去的求撫.摸。
兩人之間有了雪狐,竟然也和睦了許多。
“先吃些東西罷。”墨君琰将雪狐給拎了回來。
沈諾也取出了靈酒,幫忙烤了一次肉,這才開始吃飯。
食不言。
兩人吃完東西,沈諾才奇怪的問道:“墨仙長是如何進來司天府的?不是說司天府已經關閉了麽?”
墨君琰取出兩只扇墜,在沈諾眼前晃了晃,方才道:“是你的傳送陣法,讓我有了靈感。是以在将那只乾坤戒指給你的時候,我在戒指上也刻下了傳送陣法。你在司天府內,我就能被傳送到你身旁。”
墨君琰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諾。
沈諾一怔,“所以,墨仙長是直接傳送到這裏的?”
“倒也不是。”墨君琰一頓,“我進來的時候,你應當是在某個陣法裏面,我進不去,直到昨晚,你出陣之後,我才可以直接傳送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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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弄明白了前因後果,也就暫時不再計較那些墨君琰的小手段,只将司天府極東之地的那縷神識的事情說了,請墨君琰去幫他。
“那處傳承之地,除了丹道傳承,還有劍道傳承,墨仙長若是喜歡,可以接受劍道傳承,将來或是用作自創劍道,或是傳授他人,想來都是可以的。”
墨君琰微微颔首:“也好。”
因為十日之期未到,身邊又有了墨君琰這個“護衛”在,沈諾就開始将他撿到的那些儲物袋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地,然後開始挑挑揀揀,打算挑中的就帶走,挑不中,不好拿去賣的,就不帶走了。
雪狐在沈諾一旁跑來跑去,顯得很是高興的模樣。
墨君琰則在一旁看着沈諾忙,含笑卻不打擾。
直到沈諾翻撿完畢,挑出不少東西,丢進了乾坤戒中,剩下的都埋在了原地,然後抱着一枚靈獸蛋皺眉的時候,墨君琰才道:“這是什麽靈獸?”
他方才用神識一探,也沒有探出這靈獸蛋中到底是何物。
沈諾當然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先帶走再說。”于是墨君琰又贈了一個靈獸袋予他。
沈諾遲疑了一會,還是接下了。他知道墨君琰肯定也會在這靈獸袋上做手腳的,可是抱着一枚靈獸蛋跑來跑去,也的确不像樣。暫且收着罷。
小雪狐則跳到了沈諾懷裏,讓沈諾抱着它走。小雪狐想着美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等到主人和美人要分開了,它可就再也見不到美人了。它這會子還不知道,它那位無良主人,早就在打算要把它丢給美人照顧了。
當然也可以說是它照顧美人,誰讓它的修為比美人高啊。
司天府,極東之地。
許是天命之人總是有些氣運的,沈遲堅持不懈的挖了幾天坑,真的就挖到了傳承之地。
丹道傳承之地,那縷神識看着門外之人,幽幽的笑了起來。
☆、30·司天府(十一)
當傳承之地的三處房間出現在眼前時,沈遲心中自然是高興的,而沈七則是微微訝然,他還以為,這次的傳承之地的尋找,很可能會失敗。
待到沈遲開口說,要他去接受劍道傳承,而自己去接受丹道傳承之時,沈七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就像沈七已經決定了此生為劍修,那麽他就很難擠出太多的空餘時間去修習丹道或者陣法。除非天資出衆者,平常人能有一技之長,已然是很了不得了。
沈遲若是要修丹道,那麽同樣意味着,如果沈遲沒有碰到足夠大的機緣,那麽他此生在修煉的速度上,以及同修為修士攻擊力的強弱上,就會弱于其他修士。
在沈七看來,既然走上了這條逆天大道,那麽旁的都是虛的,只有一往無前的變強,那才是真的。這次傳承之地的機緣,是沈遲找到的,沈七以為,無論如何,沈遲都會選擇劍道傳承,結果待兩人站在傳承之門外面了,沈遲卻對他道,讓他去接受劍道傳承。
沈七不是不感動的。
他顯然沒有料到,沈遲會将這等機緣,就這麽白白的讓給了他。
“你,為何不去劍道傳承之地?”沈七為人坦蕩,雖然心中也想得到劍道傳承,可他還是最後問了一句。
沈遲微微詫異,随即就笑道:“總要有一個人修習丹道,你一心要走劍修之路,我作為你的伴侶,自然……”他抿了抿唇,桃花眼斜斜的飛了沈七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
在沈遲的認知裏,那些穿越的主兒,少有不煉丹的,他選擇丹道傳承,實則是再精明不過的選擇,所以他其實壓根沒有考慮過要學什麽劍道,只是沈七看起來那麽感動的模樣,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沈七怔了怔,伸出手去,忍不住又碰了碰沈遲的眼睛。良久,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方才開口,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你放心,我此生定不負你。”
沈遲是單一木靈根,并不是修習丹道的上好資質。可是就為了一個“伴侶”的身份,沈遲就願意為他舍棄劍道傳承,而去學他可能會不太擅長的丹道,沈七再傻,也看明白了沈遲對他的情義。
只是沈七并不知道,沈遲現在,其實是被丹道傳承,主角金手指給弄昏了頭,壓根就忘了,他的單一木靈根,其實真的不太适合煉丹。
且不提沈遲、沈七如何,墨君琰和沈諾也踏上了去往極東之地的行程。
沈諾還在想着自己的三木陣,想到那處有着一叢幻木果樹的地方,也在去往極東之地的路上,于是兩人兜兜轉轉,又走到了那處幻木果樹天然生長的地方。
幻木果樹是世間少有之物,因此很多人都不認識。是以沈諾回到這裏的時候,這聰幻木果樹依舊完好無缺的待在這裏。
沈諾松了口氣,就在幻木果樹上選了數根枝杈,打算折下來布陣用。
雪狐高興地在附近跳來跳去。雪狐幼年時生性活潑,與生俱來的靈獸天賦卻極少,雪狐會的,除了和冰雪有關的術法外,就是狐族特有的天賦——幻術了。
幻木果樹恰好天生能生成幻陣,雪狐喜歡這裏,倒也不奇怪了。
墨君琰立于一旁,看着沈諾折了樹根枝杈,并且将枝杈收好,才斟酌着開口問道:“小九喜歡幻木果樹?”
這一聲“小九”,卻是猶如晴天霹靂!
沈諾驀地擡頭看向墨君琰,目光中帶着審視、戒備和濃濃的敵意。
墨君琰一愣,薄唇微抿:“怎麽?你不喜歡,我這麽喚你?”
沈諾和墨君琰對峙着,冷冷的問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難怪如此。”
他這一世從未對墨君琰說過,他在家中行九。
墨君琰有些糊塗,卻也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這是他剛剛的稱呼導致的。于是取出那只從沈諾曾經的侍女沫兒的夫婿那得來的扇墜,解釋道:“我得到此物時,此物原主說,這是他內子以前服侍的九少爺賞給他的。所以……”
所以,他會猜到沈諾行九,猜到沈諾出身修真世家,并非散修,也猜到沈諾在天元宗分宗所禀報的身世來歷,全部都是假的。或許連名字都是假的。
是以墨君琰并不喜歡叫沈諾的名字,而是喚了沈諾的排行。
沈諾心中一松,繼續問道:“他只說了這一句?”
墨君琰颔首。
沈諾又問:“那你……知道我是誰麽?”
知道他就是修真界還在追查的青雲鎮沈家的遺孤之一麽?知道他就是那個被沈家着力培養的“夫侍”麽?
墨君琰卻笑了,他伸出手去,撫上沈諾的臉頰:“知道,知道你是那個會陪我一起,在長生大道上越走越遠的人。”至于沈諾的過去如何,墨君琰無意追究,長生道上,他們會有千年的生命,區區十幾年沒有他參與的過去,沈諾不提,他也無意強求。
沈諾怔住,傻傻的看着墨君琰。
不知過了多久,墨君琰才将手拿了下來,然後擡首看向那叢幻木果樹道:“小九若是喜歡,我們就把它們帶走可好?”
然後他拿出了自己的随身藥園,示意沈諾。
沈諾回過神,和墨君琰一起,将幻木果樹移栽到了墨君琰的随身藥園裏。
“待我們離開,我再去尋一個随身藥園予你。”墨君琰側頭看着沈諾微微笑着,“到時,幻木果樹也可以移栽到你那裏。”
沈諾搖頭,卻沒說話。随身藥園?他可養不起。
而且,待離開司天府,拿回他放在天元宗分宗的另一個身份玉牌,擺脫了墨君琰,他就該離開乾元大陸了,他真的沒有精力去養什麽随身藥園了。
墨君琰還不知道沈諾的打算,兩人移栽了幻木果樹,墨君琰忽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副畫。
朱砂為墨,顯然是在司天府內畫的。
而畫中人,竟是眼前之人。墨君琰若有所思地看向沈諾,見沈諾沒有看到這畫,于是就将畫收了起來,然後從乾坤戒中挑挑揀揀,翻出一張極其柔.軟的面具,遞給沈諾道:“這是千幻面具,你帶着它,也方便行走。”
沈諾這張臉,太招人了。
還未等沈諾說什麽,雪狐忽然竄了起來,試圖将千幻面具給叼走——美人這麽漂亮,戴上這醜兮兮的面具做什麽?它才不要美人戴這種東西呢。
可惜實力決定一切,雪狐縱然想要美人一直的美下去,可惜它家主人卻不許,美人自己也接過了面具。
沈諾拿着千幻面具,卻是嘆氣道:“我好像,一下子就欠了墨仙長許多因果。”
修士重因果,若是他不還了這些因果就跑,那他将來又要如何度過心魔劫?
墨君琰眼睛亮了亮,顯然是有些歡喜。還不了,就嫁給他好了。
兩人到達極東之地的時候,才發現這一處竟被人挖了個深達十幾米的大坑。
沈諾眉頭擰了擰,快步趕了下去,正好面對面的看到正從傳承房間裏走出來的沈七和沈遲二人。
雙方皆是一愣。
沈諾已經戴上了千幻面具,沈七和沈遲認不出他,可他們總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忍不住多看了沈諾幾眼。
如果不是沈諾身後還跟着一個金丹真人的話,估計沈遲會直接跟沈諾套話了。這麽熟悉的感覺。他總覺得見過眼前這個少年。
“不打擾前輩和這位道友了,我等告辭。”沈遲忙道,拉着沈七就往外走。
他不知道這個金丹真人是怎麽進來的,他只知道,現在趕緊跑路要緊。即将壽元結束的修士留下神識,代他授徒留下傳承,但這個傳承向來只傳一次,只傳一人。沈遲記得大長老跟他說過,甚至有些修士為了防止遺留下的靈識擅自違背原主的意志,還會用秘法使得靈識傳承一人之後,就自行消散,消失在天地之間。
如果這兩人進了傳承房間,發現他和沈七已經接受了傳承,他們什麽都得不到了,說不得就會暴躁的拿他們出氣,那可就不妙了。
沈諾面無表情的立在一旁,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他是想現在就解決了兩人,他也知道,若是他想要殺這兩人,墨君琰也會毫不遲疑的幫他。可是沈遲和沈七總歸不是傻的,如果他們被逼急了,狗急跳牆,在墨君琰面前說出他的消息,那可就不妙了。
墨君琰也任由兩人離開了。
他并不希望這兩個人留下來礙眼。沈諾已經得到了丹道傳承,至于劍道傳承是不是被這兩人得到了,墨君琰也并不在意。他雖然喜歡把自己僞裝成劍修的模樣,可是骨子裏還是實打實的法修,且是雷火雙系的法修,因此即便接了劍道傳承,也只會用于借鑒和自創劍道而已。
更何況,一看到這兩人,墨君琰就會忍不住想起那個所謂的沈家“小姐”,他就更不樂意見到他們了。
要走,那就趕緊走罷。
沈七和沈遲倉皇逃走,沈諾才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丹道傳承房間的門,果然看到了那縷神識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沈諾立刻就明白了,至少沈遲,并沒有得到丹道傳承。
果然,那縷神識道:“自己能做主的感覺還真不錯。沒想到原主将我困于此處千年,我也有能報複原主的一日。”它飄在半空中,笑了笑,又嘆了聲氣。
能坑上原主認定的命定之人一次,讓那個命定之人自損根基,每練一次丹,就消耗上好的資質一次,它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一想到那個命定之人的氣運,它就又高興不起來了。
沈諾看它:“為何嘆氣?若你不願消失,現在後悔也是可以的。”
墨君琰去了另一個劍道傳承的房間,并不在這。
那縷神識卻道:“我卻不是為我嘆氣。”然後它斜了一眼沈諾,看樣子是想讓沈諾求它開口。
沈諾只當沒看到。
那縷神識只好自己開口道:“我觀那命定之人氣運沖天,身上又有與魂魄融合的重寶,與他為敵之人,定然讨不了好去。你與他同為沈家子弟,他得了沈家重寶,成了沈家命定之人,你卻什麽都沒有,一定很恨他吧?你和他,可是有嫌隙?”
沈諾腦中“哄哄”作響,只剩下那縷神識所說的,“身上又有與魂魄融合的重寶”。他前世被架上九陽炙火焚燒三魂六魄之時,隐約之間,仿佛也聽到了那幾個觀看他焚燒魂魄的太上長老說的那些話。
“若不是此子腹生異物,我們或許也找不到理由将其三魂六魄焚燒,将重寶徹底與他相分離。”
那些太上長老口中的重寶如果就是沈家重寶的話,那麽他們又為何要燒他的三魂六魄?得到重寶的人又不是他,那些人卻要來焚燒他,這其中,又有什麽緣故?
等等,沈諾忽然道:“你剛剛說,沈遲已經與重寶認主,魂魄融合了?”
那縷神識點頭:“得沈家重寶者則為沈家族長,你不也是沈家血脈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它的原主就是沈家人,是以沈家那些關于重寶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諾臉色登時慘白。
如果前世時沈遲也早早的就與重寶認主,那麽沈遲和沈七,在将他賣給天元宗時,同時獻上的沈家重寶又是什麽?如果重寶已經獻給了天元宗,那麽他被九陽炙火焚燒魂魄之時,那些太上長老口中的要與他分離的“重寶”又是何物?
另一廂,沈遲和沈七慌忙逃離。
直到半日之後,沈遲忽然道:“等等!”
然後他就盤腿坐在地上,用秘法取出自己的心頭血,開始測算和他有着血脈關系的沈諾的位置。
他和沈諾的親緣并不太近,是以也只能用秘法測算出沈諾大致的位置。
可就是大致的位置也足夠了。沈遲看着圓盤上測出的位置,分明就是他們剛剛逃離出來的極東之地。
“他果然就是小九。”沈遲恨得牙癢癢,“他竟然自己就攀上了一個金丹修士。”
沈七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沈遲話裏的意思,末了只好幹巴巴的安慰道:“無妨,他這樣,也好。沈家還有我們,我們不一定非要小九不可的。而且,他身邊有金丹真人在,我們也不好與之為敵。小九的事,就這麽算了罷。”
沈遲卻不肯。他在沈家的這些年裏,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沈九就是沈家花費了大力氣培養的物件,讓物件為沈家,為他奉獻,他是真的沒什麽愧疚感。
沈七縱然也有将沈九當成物件的意識,可是現在,“小九身邊有了金丹真人,我們又沒什麽可以讓他聽令于我們的東西,這件事,算了罷。”
沈遲哼了一聲,卻道:“誰說我們沒有了?七哥你忘了麽,小九算起來,其實是我們的姑姑沈清淑的兒子,清淑姑姑雖然死了,可是小九的父親,卻還好好地關在沈家水牢呢。”
“有了他,還怕小九不聽話麽?”
☆、31·司天府(末)
“小九的父親?”
沈七呆住了。過了片刻,他才忽然問道:“你是說,小九的父親,清淑姑姑的心上人,那一位從西漠來的元嬰大能,竟然沒有死?甚至還被關在了水牢裏?”
沈遲頓了頓,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把原本應該當做最後手段的秘密給說出來了。
不過說出來了也無妨,他和沈七已然結成了伴侶,有些事情,沈七遲早要知道的,尤其是在,沈諾已經攀上了一個金丹圓滿期的真人的情形下。
“是的。當年……清淑姑姑和她的心上人發生了争執,憤而歸家,族長……”沈遲看了一眼沈七,才将當年的秘辛緩緩道來。
“族長意外發現清淑姑姑腹中胎兒資質特殊,是用來做夫侍、伺候大修士的好苗子,于是就和清淑姑姑商議,将這個孩子留在沈家,賜其沈姓。清淑姑姑不願,可是女修懷胎之時,情緒本就不穩,神智也不甚清醒。”
沈遲一頓,又道,“沈家又是真心實意的為清淑姑姑打算的。小九天生就是夫侍的資質,就算沈家不将他當做夫侍來養,将來小九出門去,那些外面的修士,也一定會對小九動手,利用小九的資質來提升自己的修為的。既然怎麽都是要做夫侍,那麽沈家着力從小九還在清淑姑姑腹中時就培養他,讓他能成為不被人輕易舍棄的夫侍,這又有何不好?”
沈遲是胎穿而來,是以當年小九出生前的事情,沈七不記得,他卻還是記得的。
當初沈家做那個決定的時候,沈遲也是糾結過的。可是糾結過後,他又覺得,沈家其實也沒錯的。
沈清淑雖然腹中懷了別人的孩子,可是她本人卻仍舊是沈家女,并未真正嫁人。既然是未嫁之身,自然仍是沈家的一份子,那麽她懷的孩子,也當然應該由沈家來接管。
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小九是天生的夫侍之資,就算是沈家放任他,不利用他,那麽小九将來成長以後,也不可能像是凡人女流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關在家中。小九遲早要出門的。
可是他一旦出門,那麽夫侍的資質就遮掩不住了,小九此生必然還是要淪為卑微的夫侍,被大修士所利用。
既然小九終究是這麽一個命運,那麽沈家特地花費心力去培養小九,讓他成為獨一無二、可以讓大修士牢牢記在心裏的夫侍,那又有何不可?
凡事都有因果。
沈家從小九未出生之時,就開始對清淑姑姑的居住之地,每日所食用的靈物進行精心的安排,甚至小九的出生之地,出生的時刻,都選擇在了極陰之地,陰年陰月陰時陰刻,讓小九身體裏的陰靈氣比之其他擁有夫侍之資的人更要充盈。這樣的小九,也更容易讨得大修士的歡心。
沈家為小九付出良多,那麽現在沈家幾乎滿門全滅,徒留他們三個沈家血脈,難道他們讓小九犧牲自己,為沈家報仇,還是錯了不成?
他們錯了麽?沈家錯了麽?已經逝去的族長爺爺,大長老二長老,他們錯了麽?
沈七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若是可以重振沈家,犧牲他的性命都是可以的。他是沈家子,為家族犧牲,那是他應該做的。
沈遲聽到沈七的這番話就笑了:“正是如此,若是我可以,我也願意為沈家犧牲一切。”
沈七心中對沈九僅剩的一絲愧疚也沒有了。那隐約之間,對沈九曾經升起的情愫,也被他深深地隐藏了起來。
“等等,剛剛我們不是在說小九的父親麽?遲兒的意思是,小九的父親,他真的被關在水牢裏?”沈七忽然想到他之前的問題,急忙問道。
一個元嬰大能,那可不是他和沈遲能控制得了的。
沈遲頓了頓,方才思量着開口道:“當年的事情,孰對孰錯,我也說不清楚了。族長他那時許是年輕,急功近利,”他又看了一眼神色木然的沈七一眼,才慢吞吞的道,“所以在小九出生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害死了清淑姑姑。”
“清淑姑姑一死,清淑姑姑的一位侍女才說出了清淑姑姑的心上人,其實是一位元嬰大能的事情,然後怕衆人不信,當場自盡。可是那個時候,且不說清淑姑姑已死,還是死在了沈家,就是小九,也已然被種下了蠱毒,長生路直接斷了一半的可能。元嬰之怒,絕非沈家人可以承受的。所以……”
沈七冷靜的接口道:“所以沈家才會直接設計将那位元嬰大能關進了水牢裏,并且從此将這件事情封口,誰也不能再提?”
也正因此,沈諾的前世今生,壓根都不知道他還有個父親,甚至他的父親還是位元嬰大能。
沈遲也忍不住嘆氣了。
沈九這命,也算是夠悲慘的了。如果沈清淑能在懷着小九歸家時,将她攀上的那人是元嬰大能的事情說出來,可能沈家就不會這麽對待她們母子了?
沈遲想了想,又搖頭了,不可能的。那個時候,沈家人直接将沈清淑當成了瘋子對待,沈清淑說什麽,他們都不可能相信的,他們只會以為那是沈清淑為了保護腹中孩子說的謊言而已。
事已至此,沈七也明白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以及沈九的身世,還有沈家不利用沈九都不可的緣故,和沈遲唏噓一番,就開始計劃如何借用那位元嬰大能的手,來推沈九一把了。
極東之地。
沈諾按捺住自己想要沖出去殺了沈七和沈遲的情緒,好半晌才向那縷神識請教道:“沈家重寶,到底是何物?我要怎麽才能向別人證明,沈家重寶是在剛剛那個沈遲的身上?”
那縷神識飄在半空中,同樣糾結的思考了半晌,才苦惱的搖頭道:“不行不行,原主對我做了限制,我知道的,但是我說不出來。我只能告訴你,最好不要那個沈遲為敵,他的氣運太過旺盛,比原主還要旺盛,最好的選擇,就是和他離得遠遠地,這樣最好。”
沈諾也沒有法子了,一人一神識對看了一會,那縷神識只好将它能說的統統說出來了,至于不能說的,就只能讓沈諾自己去體會了。
“那件重寶,是與魂魄相融合的,這也就是說,除非沈遲三魂六魄全都被焚燒的幹幹淨淨,否則重寶絕對不會與沈遲相脫離的。但凡有一魂一魄猶在,重寶都能帶着沈遲的魂魄奪舍重生,你想要殺沈遲的話,必須一擊即中,讓他絕對沒有轉世重生的機會,否則的話,如果不能将他斬盡殺絕,你還是不要輕易動手的好。”
沈諾挑眉看它。
那縷神識又道:“沈遲還活着,那麽你知道他如今的相貌和名字,若是他奪舍重生了,那你知道他奪了誰的舍,重生成什麽人了麽?知己知彼,方為上策。你要只殺他一次,還殺不徹底,那才是徹底結仇了。”
沈諾心中的怒火終于全部壓了下去。
然後他對着那縷神識深深揖了一禮:“多謝前輩。”
那縷神識一愣,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墨君琰這時也過來了。
沈諾擡頭看他:“那一位,也消失了麽?”
墨君琰颔首:“只是劍道傳承,它給了剛剛來的那個人一半。”
那一位說,沈七是個劍修的好苗子,讓它去坑這個好苗子太不厚道了,所以只好給一半傳承了。至于沈七能不能走出自己的劍道,那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沈諾又看向那縷神識:“你真的要消失麽?”
“那當然。不消失的話,就這麽孤零零的在這個陋室中枯守着,那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徹底消失的好。”
墨君琰祭出煉丹爐,就要動手。
沈諾忽然道:“不對,你剛剛說……那件東西可使人奪舍重生,那麽你的原主,他又是怎麽死的?”
聽那縷神識話裏話外的意思,它的原主也是沈家人,甚至沈家重寶,原先也是它原主的東西。可是既然有這件奇寶,它的原主又怎麽能輕易死掉?
那縷神識還在幽幽的笑着:“自然是……***而死了。”氣運都耗盡了,不死,做什麽呢。
轉眼就到了司天府一月之行結束的時候。
墨君琰跟着沈諾一起出了司天府,他見沈諾在四處張望,他也跟着四處看了看,然後就看到了沈家那兩個小子,周圍正被他家師尊的人看着。
墨君琰想了想,就決定放那兩人一次。
畢竟,若是那些人真的将那位沈家“小姐”帶來了,他說不得還要回去本宗,向師尊好好解釋一番。
沈諾心事重重的跟着墨君琰一起回了他在天元宗分宗的院落,然後忽然道:“我進分宗的時候,在身份玉牌上滴過血。憑借那個東西……宗門,是不是可以算出我的位置和生死?”
就像前世,沈七憑着他的一滴本命精元,就掌控了他的所有行蹤,更是害得他先失去自由,後失去生命的罪魁禍首。
墨君琰凝神想了想,才道:“這個,要有秘法才可以做得到。你若不放心,我去将你寄存在分宗的身份玉牌給你拿回來?”
沈諾立刻點頭應諾。
拿到了那個身份玉牌,沈諾才放了大部分心。
這樣一來,他如果離開乾元大陸,那麽至少不會被人追查到具體行蹤了。
墨君琰眉頭卻擰得死緊。
沈諾後知後覺的發現,然後就多嘴問了一句:“墨仙長,可有為難之事?若是有,仙長盡可去辦便是。”
墨君琰眉頭舒展了一下,然後伸手碰了碰沈諾的臉頰,又碰了碰沈諾的耳垂,這才收回手,很是抱歉地道:“我有一妹,為魔族所劫,師尊讓我去救她。”
妹妹?
沈諾怔了怔,才想起來,好像,墨君琰是有一個妹妹來着,雖然是遠親,但都是在天元宗一起長大的,感情極好。只是他前世見到墨君琰的時候,墨君琰的這位妹妹早就死在魔修手中了。
據說墨君琰去救他妹妹的時候,也受了重傷。
沈諾腦筋微轉,忽然就想到了,這也是他還因果的好時機啊。
于是沈諾在心中思量了一會,立刻道:“既是仙長的妹妹,仙長盡管去就好。只是弟子聽說,魔修多狡詐,應付狡詐之人,仙長若只是直道而往,怕是要吃虧的。”
墨君琰有些想笑,可他還是忍住了。
看着這個小家夥為他擔憂籌劃,讓他的心情立刻變好了。
“哦,那你說,應當如何?”
“兵不厭詐。既然他們可以劫持仙長的妹妹,那麽仙長,也盡可以劫持他們所在意之人,以最小的損失,換取令妹的安全。”
墨君琰原本略帶輕視的神色立刻收了起來。
是了,那些魔修的确不足為慮,可是最重要的,卻是他妹妹的安危。他的妹妹安全了,殺了那些魔修才是錦上添花;可若是他妹妹死了,那麽殺了那些魔修,又有何用呢?
☆、32·陽錯(一)
墨君琰将沈諾的話記在了心裏,然後嘆了聲氣,盯着沈諾看了好半晌,方才遺憾的道:“待我歸來,便帶你一同回本宗……我們一道,去面見師尊。”
墨君琰漆黑如墨的眼睛,亮如星辰。看着少年的目光,認真而執着。
他在給少年一個承諾。
就像……少年的名字一般。
沈諾怔了怔,垂眸道:“墨仙長一路保重。”
墨君琰只當少年是害羞了,微微揚了揚唇角,張開手臂,抱了少年一下,轉瞬就松開了。
然後他将臨時找來的一個随身藥園,和一筆數量不少的靈石給了沈諾:“不必節省,你我之間,無需計較這些。”
再然後,他就不得不離開了。
沈諾縱然重要,可是他唯一的妹子,也不是路邊的蝼蟻。他不可能不去管她的。
而另一廂,沈諾見墨君琰終于走了,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他現下是剛剛及冠,已然是練氣期九層了。旁人少有二十幾歲就築基的,可是現在,沈諾卻迫不及待的想要築基了。
前世先有他的火靈根廢掉,後有墨君琰對他采.補過度,讓他幾次嘗試築基都不得成功。這一世,他的火靈根猶在,元陽也在,築基之事,定然可以一舉成功。
沈諾心中雖然對自己築基一事已經很有把握了,可是該做的準備工作,他還是沒有落下。
首先是洗髓丹。
修士築基之後,方可自行辟谷,吸收天地靈氣即可生存。就是偶有修士吃些靈果靈物,也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亦或者是企圖通過這些食物裏帶有的靈氣,來增加修為罷了。凡間食物,修士築基之後是不會碰的。
沈諾聽說,修士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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