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小九的扇墜傳送陣顯然不會如此。而現在小九布下的雙重陣法,更是讓它驚喜非常。

小狼既意外小九的陣法“天賦”,又高興小九将來可以和自己一起飲酒布陣,多說些話,多些交流,叫聲都纏.綿了起來。

沈諾被小狼的叫聲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揪了揪小狼的耳朵:“這是什麽叫法?怎麽聽起來那麽奇怪?就跟……”他想了想,沒說出那兩個字來。

小狼還小,應該不可能有那種“需求”啊,就算有,也不該盯着他叫嘛。

只是沈諾沒好意思說出來,卻有人大喇喇的說了出來。

“你真笨!”賀蘭十一一襲粉色衣裳,她一手把玩着發梢,發梢上還戴了一只粉色絨球狀的東西,端的嬌俏可愛,可是說出的話就不可愛了,“你怎麽當人家主人的?小狼這是要長大了,需要一個伴兒了,你都看不出來小狼的意思,你配做它的主人麽?”

賀蘭十一身後,站着一個築基圓滿期的黑衣修士。兩人站在沈諾正面。除了他之外,賀蘭十一還帶來了三個築基後期修士,那三個人,分別站在了沈諾的背後,左面和右面,五人将沈諾圍得密不透風。

沈諾也不着急,他正坐在一塊大石之上,腿上趴着小狼,小狼的眼睛一直盯着沈諾後面,就是賀蘭十一間接說它“發春”了,它都沒有轉頭去看她一眼。

沈諾揉了揉小狼的耳朵,卻對賀蘭十一道:“我并未收它為靈寵,并非它的主人。”

賀蘭十一更高興了:“那你既然不是它的主人,就更不能替它做什麽決定了,來,小狼,你看着我,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一定會對你好的!”

她見小狼始終不看她,只好走到了小狼正面對着的地方,跟小狼套近乎:“我說真的哦,我那裏有很多漂亮的小母狼,你喜歡誰,我就讓它跟你親近,跟我走好麽?”

小狼氣得直哼哼,張嘴就對賀蘭十一無聲的吐了口氣。

你才需要小母狼!它有小九就夠了!

沈諾抱着小狼轉身,小狼很快的又對另外三個黑衣修士也吐了無色霧氣,然後就躍上沈諾的肩膀,舔了舔他的耳朵。

沈諾立刻明白,這是小狼在告訴他,他要它做的事情它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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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袖口處取出陣盤,手指微動,賀蘭十一剛想阻止他,六木陣已然啓動!

賀蘭十一立刻發現,她看不到沈諾了,也看不到她的那四個手下了!

“你出來啊!膽小鬼你出來啊!你以為一個陣法就能擋住我麽?”賀蘭十一氣道,然後就從靈獸袋中放出了一只靈蝶,靈蝶繞着賀蘭十一轉了個圈,就在賀蘭十一的命令下,開始尋找出路了。

沈諾站在陣中,将這一切看在眼裏。

賀蘭十一可以有脫離陣法的可能,這一點他早就料到了。賀蘭十一無論如何都是賀蘭家的子孫,她能這樣有恃無恐,必然是有所依仗,手上有能破陣的靈寵或法寶,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沈諾拿着陣盤,手指動了動,就将兩個絲毫不懂陣法的黑衣修士用殺陣擊殺了。

另外兩名黑衣修士中,一人極為擅長陣法,另一人半懂不懂,正摸索着通過陣法。

沈諾想了想,就放出小狼,讓小狼去引那個半懂不懂的黑衣修士,和極為擅長陣法的築基圓滿期的修士碰到了一起。兩人一碰到一起,沈諾就在陣盤之上移動陣旗,将兩人之間的殺陣,變成了幻陣,兩人當即打了起來——其實是那個半懂不懂的修士誤以為另一人是虛像,而另一人縱然猜到這是幻陣,對方打他,他也不可能不還手,他們這些黑衣修士原本就是被訓練出來的殺手,一動手就是殺招。

沈諾見此,方才松了口氣。

他現在才是築基初期,一個人對上五人,那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現在兩人已死,第三人也在死亡的邊緣,沈諾只期望,這個第三人他能多多重傷那位築基圓滿期的黑衣修士一些,而他也能在解決賀蘭十一之後,再碰上這個築基圓滿期的黑衣修士。

“我要殺了你。”賀蘭十一将靈蝶收回靈獸袋,盯着沈諾道,“殺了你,小狼就是我的了。”

沈諾給小狼指了一個位置,讓小狼過去躲着。小狼滿心的不願意。但是它也明白,它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保護着小九的,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卻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它的小九,遲早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賀蘭十一修為比小九高上一階,可是小九身邊有它在,小狼明白,要鍛煉小九的話,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見小狼護好自己,沈諾方才收起陣盤,開口道:“難道賀蘭姑娘,不怕我傳送出去的留影鏡麽?那留影鏡之中,可是将你的惡性記錄的清清楚楚,留影鏡一旦現世,賀蘭家為了保住聲譽,絕對會犧牲賀蘭姑娘的。莫非賀蘭姑娘連這件事都想不通麽?”

沈諾搖頭道:“你不該來的。”

賀蘭十一才不管那些,她只道:“我不單單有家族,還有師門呢。我的幾個哥哥和母親,也一定會護着我的,賀蘭家才不會放棄我。再說我就算殺了你,你的家族之人也未必能查得出來是我做的,若是沒有證據,你确定你的家人肯為了一個小小的你,來得罪我們賀蘭家麽?荒謬!退一步說,你不過是個雙靈根,手上怎麽可能有那麽珍貴的符箓?你要騙我,還早了些!”

賀蘭十一心道,她才不傻,她也清楚自己的長處不在算計人心上,于是特意請教了其中一位兄長,直到那位兄長告訴她,沈諾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能夠跨域一海,将留影鏡傳送到乾元大陸的符箓,他聽都沒聽過,據他所知,能夠傳送距離最遠的符箓,也只能在幾個島之間傳送,再遠的話,根本沒有這樣的符箓。

賀蘭十一聽說之後,很快又找到了另一個精通符箓的兄長,得知這樣的符箓他聽說過,但是造價極高,且他也不相信,會有一家人能将這麽珍貴的東西,給一個小輩用。賀蘭十一至此才确定,沈諾那一招将留影鏡傳送走的伎倆,不過是騙人而已,沈諾手中,根本不可能有那樣的符箓!

“不管怎樣,就算你真的沒有騙我,我今天也要殺了你。”賀蘭十一笑得越發嬌俏,可是動作卻幹淨利落,素手一揚,十幾條雪白色手指粗小臂長的靈蛇,就吐着蛇信朝沈諾飛快的爬去!

不過須臾間,十幾條靈蛇,就有六條爬到了沈諾身前三尺遠的距離。

“小蛇,咬他!用毒液噴他!”賀蘭十一喝道,同時抓起靈獸袋,直接往地上一倒,又掉落了幾十條一模一樣的靈蛇,密密麻麻,全都瘋了似的朝沈諾爬去。

沈諾已經發出木刺術,刺到靈蛇的七寸之處,将靠近他的那六條靈蛇殺死了。

可是乍一看到賀蘭十一又跑出幾十條靈蛇,甚至她又摸出了一個靈獸袋,像是又要放出什麽靈獸,饒是沈諾不怕蛇,也被這數十條上百的靈蛇給弄得頭皮發麻了,他眯了眯眼,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只金色大鐘,将靈力打在金色大鐘之上。

“咚——”

金色大鐘發出一聲沉重的轟鳴聲,同時在大鐘周圍,散出一道道無形的的金色波浪,朝着那些靈蛇猛然擊去!

金色波浪經過的地方,靈蛇像是被敲暈了似的,一條借着一條的堆在地上。不過片刻的時間,賀蘭十一放出的靈蛇,竟也堆了一尺來高。

沈諾直接抛了一張火球符,将那些被敲暈的靈蛇,一把火給燒了,地上很快就剩下了百來個白色妖丹。

沈諾看了一眼小狼,小狼一張嘴,就将這些白色妖丹全都吞了下去。

賀蘭十一有些惱,又有些恨,她每次一出手,将這些蛇抛出,鮮少有人不害怕的,只要那些人一害怕,被其中一條蛇沾上一點,那人就會中毒身亡,她竟想不到,沈諾會有攝魂鐘這類寶貝。

“不就仗着你有寶貝麽?這算什麽本事?”賀蘭十一惱道,心中盤算着要怎麽繼續殺眼前人。

沈諾懶得和她計較,手執青木劍就朝着賀蘭十一攻去!

賀蘭十一咬了咬牙,想躲卻躲不了,剛剛攝魂鐘那一擊,不只是将靈蛇擊暈了,就是她也受了些影響,動都動不了了。

青木劍劍指心口,眼看着就要刺穿賀蘭十一的身體裏,沈諾忽然劍鋒一轉,将青木劍刺向另一個方向,只聽一聲悶哼聲,那名重傷的築基圓滿期的黑衣修士,已然倒在地上。

沈諾看着賀蘭十一,剛要繼續殺她,就聽賀蘭十一大聲道:“你、你不能殺我!我告訴你,我們賀蘭家有特殊的法子,你若殺了我,賀蘭家就能看到你的臉,然後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的!”

沈諾動作一頓,“看到臉?”

賀蘭十一重重的點頭:“是的,你要是聰明點,現在就放了我,我知道你不怕我,可是賀蘭家,你不能不怕,你、你的臉……啊!”

沈諾直接戴上了千幻面具,換了一張賀蘭六的臉,又從儲物袋中挑出一把和賀蘭六的靈根屬性想通的劍,一劍殺了賀蘭十一。

不是能看到臉麽?

沈諾十分之想知道,賀蘭家會不會為了一個賀蘭十一,将家族的另一個嫡系子弟給追殺到天涯海角。

小狼歡快的撲向沈諾,它就知道,它的小九最厲害了。

還未等沈諾嫌棄的将小狼給丢下去,一條雙面海蛇忽然從樹叢間探出了腦袋,它“嘶嘶”的叫着,沈諾和小狼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海蛇的聲音。

“呵,賀蘭公子一生最護短,對家人尤其好,可是他生的兒子,竟然殺了他的家人,呵呵,賀蘭公子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被你氣得重返陽間的!”

沈諾眉頭擰了擰,“你是誰?”還有什麽兒子,什麽賀蘭公子?他什麽時候成了賀蘭公子的兒子了?

他的父親……

那雙面海蛇說是雙面,卻只有一個腦袋,它鑽出樹叢,粗.壯的蛇身盤着大樹,“嘶嘶”着道:“我是誰?賀蘭公子竟然生了一個傻子兒子麽?連他此生最大的對頭雙面海蛇亦有一子的事情,都沒有告訴你麽?”

“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父債子償麽?那麽現在,賀蘭公子殺了我的父親,我便來殺了你,由你替他償債罷!”

沈諾登時臉一黑,對那位和他相貌相似的賀蘭公子,越發的沒有好感了。

☆、50·頓悟

沈諾以為雙面海蛇是靠着他和賀蘭公子相似的面貌,所以才會将他誤認為是賀蘭公子的兒子的,可是小狼卻很清楚,雙面海蛇雖然長着兩只綠豆眼,可是并不能清楚的看清東西。

雙面海蛇辨認人類的不同,靠的是嗅覺--人的血的味道,并不是眼睛。

雙面海蛇說沈諾是賀蘭公子的兒子,那麽十之八.九,這件事情就是真的。

小狼呆了好一會,才發現它好像從來都不認識它的小九。

縱然兩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縱然它不顧危險,違背師命,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抽離出來,安放在了小狼身上,不管不顧的追着它的小九從乾元大陸來到了東九洲,它至今都不知道,它的小九,竟然不是他說的散修,它甚至不知道,小九的名字又是否是真的。

沈諾,行九,父母雙亡,散修出身。

這是小九告訴它他的身世。

可是現在,這雙面海蛇卻直接道出了小九的父親是誰,小狼也忽然發現,它過去真的忽視了很多東西,或許是察覺到了小九不喜歡它去查他的身世,它從未去查那些東西,小九告訴它什麽,它就願意去信什麽,可是現在……

小狼忍不住憂郁了起來,或許它真的要去查一查小九的身世了,不是要背着小九打探什麽不好的事情,而是不再像這一次這樣被動,它連雙面海蛇說的是真是假,都只能靠猜測。

就連小九本人……小狼瞅了小九一眼,就見小九似乎也是迷迷瞪瞪的,小九好像,也并不知道這其中的一些隐秘。小狼這樣想着,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

沈諾正頭疼着,這雙面海蛇說的什麽他完全聽不懂,更不明白雙面海蛇為何要一心認定了他就是賀蘭公子的兒子,無論他怎麽解釋,雙面海蛇都不肯聽。

“你怎的這麽膽小懦弱?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肯承認?”雙面海蛇依舊盤旋在樹上,它早發現眼前這個人類在地上布下了殺陣,它要是待在地上,怕是一不小心就死在陣法之中了,它可不想就這麽死掉。

沈諾揪了揪小狼的毛:“在下說了,在下姓沈,來自乾元大陸,并非是來自西漠的賀蘭家。”

雙面海蛇吐着蛇信,氣道:“你胡說!你分明就是那個賀蘭公子的兒子!他當年殺我父親的時候,我雖然還是個蛋,可是我在蛋裏就将他的味道記得清清楚楚了,我絕對不會記錯的!”見沈諾還要反駁,它又道,“那你說你不是賀蘭公子的兒子,那你是誰的兒子?你父親又是誰?你說的出來麽你?”

沈諾一怔。

他的父親……

他的母親喚作沈清淑,這是他知道的;至于父親是誰……沈家人說是他的父親抛棄了母親,沈諾當年心氣頗高,聽說是有人抛棄了懷着他的母親,當即就放棄追問那位父親的名字了,以至于到現在,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姓什麽,叫什麽,什麽修為,是否又有妻有子了。

“你說話啊?你不是說你不是賀蘭公子的兒子麽?可是你明明連你父親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就你連一個名字都編不出來,竟然還想要騙我,哼。”

雙面海蛇非常不齒的瞪了沈諾一眼,“連我們這些妖獸都知道生養之恩,好歹也會記得父母的名號,不許別人侮辱,可是你呢?你父親是光風霁月的賀蘭公子,可是你卻因為仇家在前,竟然連父親都不認了,你真是愧為人子!”

沈諾此刻才開口問道:“你說我是賀蘭公子之子,那麽你又是如何認定的?單憑味道,你便能确定,我的确是賀蘭公子之子?你真的有這個本事麽?”

雙面海蛇氣得從樹上跳了下來,重重的甩着蛇尾道:“我是東九洲僅剩的一條雙面海蛇,不就是個人類的味道?我怎麽可能弄錯?再說了,我.幹嘛要騙你?”

妖獸壽命悠長,這條雙面海蛇雖然歲數不小了,可是心智卻還是如同幼童一般,被沈諾一激,就跳到了沈諾布下的陣法中來。

而沈諾也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驚濤駭浪。

他能清楚的記得沈家人對他身世的輕描淡寫,同樣也記得東淼島上,衆人所說的,賀蘭公子追着他的寵妾到了乾元大陸之事,更記得,賀蘭公子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的事情。

林林總總,加上時間亦是一樣,雙面海蛇的确沒有欺騙他的必要,賀蘭公子的孩子,可不就是他的歲數麽?這樣前前後後串了起來,再加上雙面海蛇的肯定的回答,沈諾已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他前世種種自卑,先是被親人養成了爐.鼎,再被同生共死了三年的兄長當成物件賣給了旁人,甚至是死,都是族人的惡意陷害導致的。

沈諾不是不曾怨過,他那時甚至想,也許這就是命。命裏注定,他毫無依靠,只能終生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是現在,他卻忽然發現,他的父親,竟然亦是元嬰真君,甚至還是頗為受人敬仰的元嬰真君。如果不是沈家的故意利用,他大約也能過的很好,比死在他手下的賀蘭十一過的還好。

沈諾呆呆的站在陣法之中,周身青色光芒和紅色光芒交替籠罩着,雙目無神。

雙面海蛇蛇信又吐了出來:“竟然被我幾句話說的就有了心魔?真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雙面海蛇動了動身體,就要攻擊沈諾。

小狼卻低吼了幾聲,爪子下面正是殺陣的陣盤。

雙面海蛇暗道一聲晦氣,這才不敢亂動。

小狼一面要盯緊了小九,一面還在盯着雙面海蛇。如果不是它不想驚擾了小九度心魔劫,早就上去撲殺這條蠢蛇了!

沈諾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怨氣之中無可自拔。

是沈家人毀了他!

是賀蘭公子要毀了沈清淑腹中骨肉,沈清淑才不得不奪路而逃,賀蘭公子同樣毀了他!

還有沈七,沈遲,若不是他們的種種出賣,他又豈會淪落到那種境地?

若不是他前世腹中生有異物,若不是……他又豈會被人鑽到空子,竟是被人用九陽炙火一點一點焚燒了三魂七魄而死?

親情,要親情何用?

誅情者,先斬情,親情當斬,義當斬,欲當斬,伴侶之情亦當斬!

沈諾周身的靈氣風暴越發瘋狂。

紅色的火靈氣和青色的木靈氣輪番充斥在沈諾的周圍,仿佛只要一個入口處,它們就要争先恐後的湧.入沈諾體內了。

小狼心中更加擔憂了。

可是心魔一事,除了本人,其他人根本幫不上忙,就算它再着急,再害怕,也只能這麽瞅着沈諾。

長生之路,終究是一個人的長生之路。

沈諾心中越發激憤。

斬!斬!斬!

親情既無用,那便先斬親情!

既然親情誤我,那我沈諾,從今日起,便無需親情!

斬!斬!斬!

小狼忽然發現,小九的目光開始有神了,只是桃花眼裏的冷漠似乎又多了幾分。

而小九周遭的靈氣,已然找到了入口,擠擠攘攘的就往小九的身體裏湧.入。

雙面海蛇心道晦氣,這個賀蘭公子的兒子,不但戰勝了心魔,竟然還在這個當口頓悟了起來,它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雙面海蛇甩了甩地面,想到賀蘭公子對他們一族的厭惡,心道它必須要逃走了,要不然這位小賀蘭公子,估計就會要它的命了!

雙面海蛇在地上找了個洞,“刺溜”一聲就鑽了進去,消失不見了。

小狼看都沒看雙面海蛇一眼。它更關心小九。

沈諾卻已然漸入佳境。

他修煉的本來就是誅情訣,先前他對誅情訣雖有所理解,可依舊不深,今天忽然困于心魔之中,誤斬親情,可是這卻讓沈諾忽然明白了,他既然修煉了誅情訣,那麽斬情一事,遲早都要有。

頓悟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七日之後,沈諾從頓悟之中醒來之時,修為已經從築基初期增長到築基中期了。

他微微挑眉,唇角輕輕勾了勾,起身收起陣法,就要離開。中間看都沒看小狼一眼。

小狼看着小九眼睛裏的冷漠,心中很是難受。見小九甚至看都不看它就要走,它既生氣又郁悶。

小狼飛快的跳上了小九肩膀上,故意伸出舌頭舔.了舔小九,小九安撫的拍了拍它,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教訓它。

小狼不知為何,突然害怕了起來。

乾元大陸,沈家水牢。

沈遲正将沈九之事說與那位吊着的前輩聽。

“小九就是清淑姑姑誕下的孩子。他長得和前輩很像,只是一雙桃花眼,卻是和晚輩很像。晚輩沒有見過清淑姑姑,不過聽長輩們說,清淑姑姑也有一雙桃花眼,想來,親人總是相像的。”

沈七也道:“小九給他自己取名為諾。一諾千金之諾,不知前輩姓氏,許是小九見了前輩,就願意從前輩之姓了。”

賀蘭十七這才看了沈七一眼,他的相貌和沈諾有七分相似,笑容卻更加清淺溫和,看起來頗為無害。

聽到沈七說小九自己為自己取得名,他終于開口道:“賀蘭諾。很好,這個名字,很好。比我原本為他取得名字還好。”

☆、51·誰坑了誰

賀蘭諾?

原來這人複姓賀蘭。

沈遲心中想了想,将之前惡補出來的西漠之地的世家拿出來回憶了一遍,很快就猜想到了,眼前之人,就是西漠賀蘭家,那一位追着家裏的寵妾跑到乾元大陸的賀蘭公子了!

賀蘭家元嬰修士倒是不止賀蘭公子一個,可是無緣無故消失的,卻只有這位驚才絕豔的賀蘭公子一人。

他心底一沉,看了沈七一眼。

沈七亦是立刻明了,今天的事情,必須不能善了。

兩人一人一句的說話,忽然将沈九純陰體質,且被人強行霸占的事情編了出來,末了沈遲道:“小九不知被人帶往何處了,我和七哥遍尋乾元大陸也找不到他。如今要想找到小九,恐怕只有一法,晚輩只怕,前輩不願。”

賀蘭十七似笑非笑:“什麽法子?”

沈遲定神道:“前輩是小九的親生父親,若是用前輩的本命精元,再加上晚輩的秘法,想來一定能找到小九現在具體在哪兒。只是不知前輩,是否舍得……”

賀蘭十七笑容淡淡的道:“我兒既然還活着,為他做甚,我都是舍得的。區區一滴本命精元,有何不舍?”

沈遲和沈七大喜。

他們雖然做好了和賀蘭十七鬥法的準備,但是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就能哄得賀蘭公子将本命精元交出來,那當然就更好了。

兩人大喜之下,卻還沒有忘記按照計劃在賀蘭十七的周圍來回走動,布下陣法。

賀蘭十七看在眼裏,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數十餘年前,他橫行東九洲,将殺害他父親的雙面海蛇斬殺劍下,又以一人之力,将賀蘭家族在東九洲安家,那時風光無數,賀蘭家更想要操控他的婚事,以讓他對家族做出更多的奉獻。

賀蘭十七卻是不肯了。

他報殺父之仇時,賀蘭世家無一人肯從西漠橫渡兩海一陸來幫他,他心中難過卻不怨賀蘭家,只是現下殺父之仇已報,他又助賀蘭世家在東九洲站住腳跟,他已經不欠賀蘭家什麽了。既然不欠什麽了,他賀蘭十七為何還要心甘情願的被賀蘭家操控?

至于雙.修伴侶?

賀蘭十七原本從未想過此事。可是賀蘭家卻步步緊逼,賀蘭十七不好明面和賀蘭家公開對立,只好想法子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暫時讓賀蘭家閉嘴的人出來。

沈清淑就是這個時候來到他的眼前的。

沈清淑很漂亮,人也天真。最重要的是,她是從乾元大陸而來,不會被賀蘭家的人收買,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待他。

賀蘭十七風姿俊朗,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逃過他的溫柔相待。沈清淑也沒有逃過,她對賀蘭十七就像他所期望的那般,全心全意,眼裏心裏,統統只有一個賀蘭十七。

而賀蘭十七也從未想到,到了後來,大約是因着沈清淑的全心全意,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原本用來做擋箭牌的女人。後來的事情就像東九洲那些傳言一樣,他為她建了九水居,想要她能盡快進階,和他一道修仙長生。可是沈清淑卻在那個時候懷.孕了,然後不知聽了什麽流言竟然還逃走了。

賀蘭十七則被人堵在了東九洲,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他才狼狽的從東九洲來到了乾元大陸青雲鎮的沈家來尋找妻兒,可是這個時候已然晚了。

他的女人死了,兒子也被他誤殺了。

他生命力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死了,因此賀蘭十七被困水牢,卻一絲想要離開的想法都沒有。他寧可在這裏枯守着。

直到沈七和沈遲來了,他們告訴他,他的孩子還活着。

賀蘭十七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實了起來,他手指微動,一抹青色一閃即逝。

他低聲喃喃道:“歐陽,拜托了。”

“前輩您說什麽?”沈遲疑惑道,他好像看到了什麽光芒……

賀蘭十七笑意漸深,忽然手腕一動,原本束縛着他的鎖鏈“嘩啦嘩啦”的就掉落在了地上,手腕重獲自由後,賀蘭十七一掌就将沈七拍到了水牢之外,獨獨留下沈遲一人。

沈遲看着賀蘭十七身後藍光閃爍,仿佛是進階的前兆--他驀地發現,原本應當重傷被困水牢,應當修為大減的賀蘭十七,竟然要進階了!

“你,你……”沈遲緊張的後退,甚至在想,是否要進入洞天福地之中。

賀蘭十七卻朝着沈遲丢了一個鎖靈陣--鎖靈陣下,調動不了任何的靈氣。而沒有靈氣,沈遲根本進不了洞天福地。

“你到底要做什麽?除了我有能找到小九的秘法,你要是殺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小九了!”沈遲不得不出言威脅道。

他終于發現,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無用。就算他拿了多麽珍貴的防禦法寶,就算他有了多麽缜密的計劃,也敵不過元嬰和築基之間的巨大的力量差異。

在賀蘭十七元嬰修士的威壓之下,他竟然連動都動不了半分。

賀蘭十七微微側首,笑得越發燦爛:“我要做甚麽?我不要做甚麽啊。我只是觀你氣運過人,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而已。”

氣運之事,沈遲從司天府的那縷神識那裏聽說過,他安慰自己既有氣運,這人應該不會殺他,定神問道:“不知前輩要我幫什麽忙,可否告知晚輩,晚輩一定全力相助,只求……”

賀蘭十七直接撫掌笑道:“你既願意主動替我擋天劫,那我便先謝過你啦。”

“什、什麽?”

“唔,你不知道麽?你們家的這一處水牢下面有一塊天然水原石,而我是單一水靈根麽?有了它,我可一步化神。只是化神天劫太過恐怖,要不是你來了,我大約還要過些時日,不再思念妻兒了才肯化神……說來,還要多謝你們沈家,如此照顧我們一家三口。”

“……”

“你放心,我觀你氣運沖天,想來天道如此喜你,定然不會讓你隕落在天劫之下的。還有,多謝小友主動說要‘鼎力相助’了。我原本還擔憂因果,如此一來,我便安心了。”

“……”沈遲再也憋不出一句話來。

沈家水牢外面。

沈七忽然覺得體內一陣燥熱。他盤膝坐下,默念清心訣期望化解欲望。可是他越念清心訣,心中的欲望越發的強烈,他想,他真的忍不住了麽?他該走麽?遲兒還在裏面生死不明,他卻想要做對不起遲兒的事情了。

沈七忽然右手持劍,在左手臂上開始劃出一道道傷口,以疼痛抑制欲望。

賀蘭十七搖頭一嘆,“可惜了。”

卻不知是可惜的什麽。

東九洲,九水居。

沈諾斬斷親情,卻不是立刻就變成了無情無義,面無表情,連笑都不會笑的傀儡了。

就算他将來斬斷了朋友之義,身體欲望,道侶之情,也不會變成那般。

誅情訣的真義,是斷情自在。斷情是真,自在也是真。只是理解了前者,便能快速的提高修為,每斷一情,便可晉升一階;可若是理解不了後者,那麽飛升之事,卻是絕無可能。

這也是歷來修煉誅情訣者,從未有人飛升的緣故。

沈諾雖不知曉這些事情,可是他除了變得更冷漠一些,更加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其他的脾氣性子卻是一點沒變。

至于九水居是賀蘭公子為沈清淑所造,而沈清淑已死,這原本應當是由他來繼承的想法,沈諾只是偶爾閃過了這個念頭,随即就不在意的抛下了。

既然已經斬斷親情,那麽那些人的那些事情,又與他何幹?

九水居是誰的,又由誰來掌控,他又何必在乎?

沈諾想通這些,在九水居中越發自在,歷練闖關,與不長眼的人鬥法論生死,不過是三天不眠不休的戰鬥,他已然覺得自己的鬥法水平提高了很多。

當然,他身上的煞氣也越來越重了。

出九水居後,雲姬花姬和阮珏很快找到了沈諾,花姬見到沈諾就吓了一跳。

“天哪,沈公子你在裏面殺了多少人啊?怎麽……煞氣那麽重?你忘了麽?修真要講究因果的,不可濫殺。”

被一個以采陽補陰為主修功法的女子這般教訓,沈諾心中也有了幾分不自在。

“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是他們不長眼來打劫他,他當然不會放過他們。

花姬這才拍着胸脯道:“這就好這就好,沈公子資質好,要是因為濫殺而渡過不了天劫,那就太可惜啦。對了,小狼呢?讓它來幫我們吧?”

沈諾颔首,從懷中将這幾日都有些不高興的小狼給取了出來。

小狼在沈諾手心裏蹭了蹭,才輪流跳到花姬等三人手中,将三人不想交出去的儲物袋吞入腹內空間,才又跳回了沈諾懷裏。

花姬等人因着有小狼幫忙作弊,這次收獲頗豐,幾人交了賀蘭家要收取的那部分東西,很快就到了坊市間的一家客棧。

“這次真是多謝沈公子了。”雲姬舉杯相謝,靠在沈諾身邊,挨得很近。

花姬也嬌笑着坐在另一邊。兩人一齊将小狼給擠到了阮珏身邊。

小狼見沈諾不似從前還會起身和女修保持距離,反而對兩個女修不拒絕不迎合,只淡淡的飲酒,心中越發着急了。

怎麽辦,怎麽辦,小九該不會對她們動心了吧?算算日子,小九欲蠱發作的時間就在這兩天了。要是小九欲蠱發作的時候,這兩個女的湊了過去……混蛋!它為什麽不是真身追過來的!

小狼氣得直撓桌子,低聲“嗚嗚”直叫。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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