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41)

在他們面前死亡,高階修士就可以将弟子的魂魄攔住,阻止他們正常投胎,尋一靈根資質極好,卻沒有魂魄入住的孕婦腹中胎兒,将弟子的魂魄投入孕婦體/內,權作投胎重生,而後留待他日,再将此子收歸門下。

這樣轉世投胎之人,偶爾也有人能得到天材地寶,進而回憶起前世之事。而前世的性格若是強勢于這一世的性格,那麽此人就很可能變成和前世一樣之人,而這一世的親人也好,朋友也好,也只是他歷練的一部分。在他心中,親人和朋友,自然是只認前世之人。

就像沈遲其實就是帶着記憶投胎的,縱然他在修真界生活的時間比在他原來的世界時間還長,就算他這一世嫡親的祖父沈氏一族的大長老為了保護他而死,在沈遲心中,他依舊是前世之人,他的親人,也是前世的親人,這一世的親人,他只會因着對方對他好,才會因此而回報對方而已。

沈諾明知這個孩子是何人的投胎轉世,明知這個孩子将來會如何的斷絕六親,因此才會說将孩子放在自己身邊養。他不希望眼前這幾個待他極好之人,因為這個孩子而将來會難過,甚至難做。

天道要平衡。可是眼前之人卻都是天道要千方百計打壓的道修。沈諾幾乎無法想象,若是墨君琰幾人都将這個孩子當做唯一的後嗣來養,親近而寵愛,将來會受到多大的沖擊。

也正因此,沈諾才不得不這樣半真半假的說出了娃娃的身世。

“不必擔憂。”沈諾目光沉沉的道,“我不會虧待他的。”

然後他就指着眼前幾人教娃娃說話:“叫師祖,師叔祖,師伯。”

娃娃很是親近沈諾,沈諾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

賀蘭公子和歐陽道君嘆了聲氣,各自留下一個滿滿的儲物戒,便起身離開了。他們是很想親近這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是注定要回憶起前世之事,然後只會将前世的親人當成親人,他們也無法再對這個孩子親近起來了。

墨君琰卻留了下來。

“我不是師伯。”他冷着臉道,“我是他的父親,我要和你一起将他養大。”

沈諾擰了擰眉,“你會後悔的。”

墨君琰這才笑了出來:“小九,我不會。我只怕你難過。”

沈諾眉頭擰得更緊了。他的情根已斬,哪裏還會難過呢?

可是墨君琰卻已經不再開口解釋了,沈諾想問也無處去問了。

Advertisement

轉眼之間,三年已過。

小娃娃已經成了三歲的小豆丁了。

沈諾一開始都沒打算給他取名字,還是墨君琰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下去才在床上壓着沈諾給小豆丁取了名字——無名。

墨君琰很不甘心,可是小豆丁卻一點也不在意,他和爹爹沈諾的想法一樣,他是不需要名字的,可是既然父親願意,那他就勉強接受這個名字吧。

墨君琰也只好咬牙接受了。

小豆丁白胖白胖的,很是招人喜歡。可是墨君琰這個養大他的父親卻是知道,小豆丁心性之涼薄,比之沈諾剛剛斬情之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豆丁唯一在乎是,就是爹爹沈諾。就連他這位父親,小豆丁也就是畏于他的修為和父親的身份,才會偶爾讨好。

墨君琰終于明白沈諾為何不贊同他親近小豆丁了。

“父親。”小豆丁胖胖的小身體跌跌撞撞的撞了過來,不小心把懷裏的書都給撞散了,自己也摔倒在地上,蹭了一身灰。

小豆丁癟癟嘴,要哭不哭:“都髒了,爹爹一定會嫌棄它們髒了,看都不看它們一眼了。爹爹還會嫌棄無名也髒了,也不會抱無名了。”

墨君琰眉心跳了跳,只好給小豆丁和那幾本書施了個去塵術,小豆丁才重新高興了起來,抱着書就跑去找沈諾了。

“爹爹,爹爹,你看我找到的這幾本佛修典籍。”小豆丁仗着自己還是小孩子,蹭到沈諾懷裏,捧着書道,“我覺得上面寫得東西很好。衆生平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戒色戒殺戒貪……這些說得真好。”

小豆丁托着肥肥的小下巴道:“要是大家都這麽想,那麽就不會發生大戰了,門派裏也就不會時不時的少幾個人,道魔戰場上死的人也會少很多了。”

小豆丁雖然還沒有天道的記憶和實力,可是生而知之,生下來就懂得很多事情,沈諾也沒有浪費小豆丁的天賦,小豆丁願意學什麽,他就教什麽,想去看什麽,玩什麽,吃什麽,他也會帶着小豆丁去看,去玩,去嘗……他知道小豆丁将來會面對什麽,因此在小豆丁還能過得快活一些的時候,他也難得盡了他作為爹爹的責任,他對小豆丁,比對他自己都要寬容和寵溺。

小豆丁前些日子想去看道魔戰場是什麽樣子的,沈諾也毫不猶豫的帶着小豆丁就去了。

戰場上道魔争鬥很是血腥,陰謀詭計不斷,幾乎每隔幾息,就有一人殒命。小豆丁本就生而知之,過目不忘,這樣的血腥,他當然是見過就記住了。

沈諾原本在畫符,被小豆丁一打擾,符箓畫了一半就毀了。

他也沒有惱,只是覺得坐在他腿上的小豆丁有點異樣,于是伸手就從小豆丁的屁股後面,揪出一條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來,奇怪的道:“這是什麽?你什麽時候學了法術了?”竟然還變出尾巴來了?

小豆丁搖着尾巴,大喇喇的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我看到父親的雪狐了,想着自己要是也有尾巴就好了,結果就有了。”然後他又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向沈諾,“爹爹,你沒有尾巴麽?”

沈諾:“……”

墨君琰恰好也在這個時候進來了,他和沈諾一起重新查探了小豆丁的血脈,二人發現,沈諾體/內的妖修血脈少的完全查驗不出來,除了曾經懷了孩子之外,一丁點也不像妖修,而小豆丁體/內的妖修血脈,卻是意外的返祖的厲害。

“瞞不了多久的。”墨君琰道,“除非我們把無名關起來。”

“我不要被關起來。”小豆丁緊緊地抱着沈諾道,“爹爹,送我下山吧,我要去拜師修煉!”

墨君琰臉更黑了:“你的師祖、師叔祖、爹爹和為父都在,你還要去拜什麽師?”

小豆丁道:“我不要學那些,我要學習讓天下人可以衆生平等,可以讓戰争越來越少的東西。父親,你教不了我那些。”

墨君琰皺眉:“沒有那樣的東西。”

小豆丁卻不管不顧的抓着沈諾的道袍道:“爹爹,我要去學。”他的另一只小胖爪抓着一本佛修典籍道,“要去學這個!”

沈諾揪着小豆丁的尾巴看了半晌,道:“佛修亦分三六九等。”

“可是它這上面分明寫了衆生平等,我就要去學。”小豆丁氣鼓鼓的道,“如果是假的,我也要學了才知道。”

沈諾沉默了一會,才道:“等你滿了十歲再去。”

“不行的。爹爹不行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現在必須要下山了。我等不及了,真的,爹爹,我等不及了。”小豆丁捂着腦袋突然喊道。

墨君琰驚愕的看向一臉着急的小豆丁,然後又看向沈諾。

沈諾沖墨君琰搖了搖頭。

“七歲,不能再早了。”

小豆丁還是很生氣。可是爹爹畢竟是他覺得唯一親近之人,所以氣了幾日,就又跟爹爹高高興興的一起說話了。

“爹爹,我去看了那些道修典籍和魔修典籍,我覺得,還是佛修更合我的心意。哦,還有妖修,原來我也可以學妖修的路子啊。爹爹,我可以拜兩個師門嗎?對了,還有儒修,這個似乎也很有趣。三個師門可以麽?”

“爹爹,是不是我學會了把尾巴收起來就不會被人捉去了?”

“爹爹,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爹爹,我還是覺得沒有名字比較好,要不你去跟父親說,我不要名字了。”

……

小豆丁還是走了。

在他三歲半,學會了将尾巴收起來的方法之後,他就一個人破了小竹峰上的護山大陣,離開了。

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他是和沈諾、墨君琰一起睡的。

在小豆丁覺得兩人都睡着了之後,小豆丁才慢慢爬了起來,他嘟着唇,鼓着胖胖的臉頰看了沈諾好一會,才趴在沈諾身邊,偷偷親了沈諾的臉一下,嘟囔道:“爹爹,我親了你了,可是你都沒親過我。從來沒有。我都記得的。”

小豆丁郁悶了一會,忽然就将自己一半的側臉靠近沈諾的唇,重重的貼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移開,傻乎乎的笑道:“嗯,這樣就可以了。這樣爹爹也是親過我的了。”

小豆丁又看了沈諾一會,才開始往床外爬。

沈諾睡在床裏面,小豆丁睡在中間,而外面則睡着墨君琰。小豆丁要爬出去,必須要經過墨君琰。

小豆丁費了半天勁才爬了出去,然後看着墨君琰,別別扭扭的在墨君琰臉上也親了一下,“照顧好爹爹啊,我的父親。”

小豆丁就這麽走了。

墨君琰在黑夜裏坐起身,發了一會呆,才轉頭去看沈諾。

然後他伸出手指,在沈諾的眼角下碰了碰,“小九,你流淚了。”雖然只有一滴。

沈諾睜大眼睛:“不可以麽?”

墨君琰臉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沒有情根之人,是不會流淚的。”

“小九,你的情根重塑了。”

道魔之争仍舊在繼續。

互相敵視了數萬年,誰也不能向對方低頭。尤其他們之間的戰争關系着彼此能占領的秘境和修煉資源,于是就更加無法阻止這場戰争了。

尤其是,道魔相争的同時,妖修、佛修、儒修等人還夾在中間諸多挑撥,就算道魔雙方的領頭人想要停止,他們也會跳出來讓道魔之争不得不為繼。數萬年的鮮血之仇,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化解的。

三年後。

佛修向魔修送了一個小和尚,小和尚五六歲的模樣,白胖白胖的,端的可愛。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小和尚,陣法天賦卻高的出奇,每次在道魔之戰中替魔修布陣,都能将道修首領一舉擒獲,只是相對的,陣法所需要的陣眼,又是魔修中的高階修士,而此修士一旦做了陣眼,就必然修為大減,弄得衆魔修對這個小和尚愛不得,恨不得,更加的殺不得。

轉眼又是七年。

這七年裏,道魔之争因着這個小和尚數次擒獲道修首領,道修損失巨大,連連失去原本在道修掌控下的秘境和地盤,而宗門之內的金丹和元嬰修士亦先後被捕。

道修終于坐不住了。小和尚的陣法不是無人能破,可是破陣之人一旦破了一次陣法,小和尚就會立刻改進自己的陣法,而破陣之人,亦會被妖修和佛修暗殺而死。

不能再繼續了。

必須要一舉贏了魔修!

而魔修聖子也赧然發現,魔修所占領的秘境和地盤的确是越來越多,可是他們卻沒有足夠的高階修士去指揮低階魔修保證這個地盤一直是他們的。

阮珏甚至發現,他只能派投靠他們的妖修和佛修去占領那些地方。

“這樣不行。”阮珏直接對着一衆魔修的頭領道,“小和尚的陣法不能用了。我們很快就沒人了。”

小和尚的陣法說起來好用,可是每次卻要消耗一個高階魔修的前途。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壽元将盡的魔修願意站出來,可是這七年的時間裏,那些自願站出來的高階魔修早就沒了,現在被用作陣眼的,都是非自願的。魔修之中,已然出現了分化。

“絕對不能再用此法。”

阮珏的話讓衆人動搖了起來,可是還沒等衆人下定了決心,就有人來報,小和尚來了。

小和尚十二三歲的模樣,原來胖乎乎的身體也開始抽條了,他笑得眉眼彎彎:“聖子,我剛剛改動了一個上古大陣,若用此陣,我可布出陣中陣,讓道修中的數名元嬰修士一舉抓獲。這樣的話,聖子只要和道修商議,一戰定勝負,我們就贏定了。”

小和尚話音一落,阮珏立刻就知道,他之前所做的勸說,全都沒用了。

道魔之争,在此一戰。

☆、102·動手

小豆丁離開小竹峰已經十年了。

小竹峰上,依舊青山碧水。

因着峰主之命,小竹峰這次道魔之争,沒有任何一個小竹峰的弟子去參戰,可是小竹峰也不是完全的置身事外,他們不能去參戰,可是峰主卻有令,讓所有有一技之長之人,也就是會煉丹術、制符術、養靈植、釀靈酒等等的弟子,每月所得丹藥、符箓、靈酒、靈植等,除了賣與同門弟子和留給自用的,都必須要賣與金屋坊,再由金屋坊統一賣給參戰的道修一方。

如此一來,小竹峰雖然公開表示不參加此戰了,倒也沒有人為難小竹峰。小竹峰峰主能将洞天福地之典籍全部公開,已然是大方慷慨至極了,小竹峰名下的金屋坊,又明言只将東西售賣給參加大戰的道修士們,其他人縱然有些心中不滿的,也只好咽了這口氣了。

尤其是,聽說了那位修煉了誅情訣的小竹峰峰主又閉了死關,那些心中怨憤的,立刻就蔫了下去。

要知道,那位峰主可是連一百歲都沒到呢。一百歲不到的元嬰修士,誰見過呢?

因此縱然小竹峰特立獨行,道魔大戰的領頭人也沒有騷擾小竹峰,令其難做。

直到最後一戰開始前,終于有人提出,上小竹峰,請已經成為陣法宗師的墨仙長出面參加最後一戰,破了那個小和尚的陣法,小竹峰的平靜才終于被打破了。

前來請戰的人中有散修盟之人。

在其他人去請求墨君琰出面破陣之時,他先請見了剛剛出關的沈諾,然後将柳纖纖盟主的遺物遞給了沈諾。

“柳盟主是在上次的大戰中自爆而死。”來人聲音很是低落,“魔修那邊的小和尚布下的陣法很是厲害,上一次,柳盟主和散修盟內多位元嬰修士遇難,柳盟主為了救他們,也為了給魔修一次重創,自爆而死,破了小和尚的困陣,救了散修盟的其他修士,也讓魔修一下子死了許多人。”

“那一次大戰,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我們散修盟沒有了盟主,而魔修也損失慘重。”

“這是柳盟主自爆前交給我的戒指,她說,謝謝你,無論怎樣都謝謝你。還有,她希望您能參加這次大戰。”

來人亦是元嬰修士,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屈膝跪了下去:“我雖然不知柳盟主為何心心念念希望您能參加這次大戰,可是既然柳盟主說了,我便相信,有您參戰,對道修将有大裨益。”

“此次大戰的結果事關道修将來在修真界的地位,事關無數道修的身家性命,請沈峰主慎重,您身為道修之身份,亦應為道修盡一份應有之力!”

沈諾的修為剛剛進階到了元嬰中期。

能夠這樣快速的進階,快速的獲得強大的力量,沈諾還是很開心的。

是的,開心。

托小豆丁的福,他已經重新知道開心是何滋味了。當年小豆丁甫一出生就丢到沈諾嘴裏的那顆珠子,其實就是讓沈諾情根重塑之物。而小豆丁和沈諾朝夕相處了三年,卻又因着心中不得不遵循的牽引而離開,直接使得重塑的情根開始發芽生長,也讓沈諾開始重新有了七情六欲。

雖然淺淡的讓人幾乎無可察覺,可是沈諾自家事自家知,他知道,他和原先不同了。從前他會覺得自己會被禁锢在這一方世界,可是現在,他知道,他早晚有一日,可以踏碎虛空,破空飛升!

誅情誅情,讓他将多餘之情全部斬去,留下應有之情,豁達而肆意,有情卻似無情,那才能真正的走上自在之道。

而沈諾所留下的應有之情裏,顯然不包括因為對方的一跪的“脅迫”,就輕易心軟而擔起他原本不看好的責任,同樣也沒有去接那枚戒指。

“小竹峰已經盡了它的力量。”沈諾面色平靜的道,“你起來罷。跪得再久,我亦不會改變初衷。”

來人臉都黑了。

他和沈諾是一樣的修為,年紀比沈諾大了足足幾倍。身份上也只高不低,可就是如此,沈諾也敢這麽無視他,直接開口就拒絕他,這讓他不能不惱。

可是他還是忍了下去。他相信柳纖纖的眼光,既然柳纖纖的遺言一定要他請到沈諾上戰場,那麽他就會為此而努力。

“這戒指裏,”他忽然将柳纖纖儲物戒裏的東西取了出來,一封一封未寄出的信,就這麽摞了沈諾的膝蓋高,“這些都是柳盟主給您寫的信,她希望您能參戰,沈峰主,柳盟主傾慕了您一輩子,為了您不知拒絕了多少青年才俊,她怕打擾到您,因此給您寫下了這麽多的信,卻一封都不敢寄出去。您便是不喜柳盟主,也該看在她對心的一片心意的份上,完成她最後的遺願。”

“沈峰主,柳盟主一片心意,您就半點也不在乎麽?”

墨君琰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

他的臉比跪着的那人更黑。

“出去。”墨君琰冷冷的道,“若還想完整的上戰場,現在立刻滾出去!”

那人還在猶豫,接着就覺身子一輕,整個人被一股大力給丢了出去!

“砰的”一聲,跌在了院子外面,體/內靈氣激動,骨頭都碎了好幾塊。那人這才老實了。小竹峰,終究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房間內。

墨君琰看着地上厚厚的一摞書信,心中忍不住的泛酸。

自他化身小狼跟在沈諾身邊時,他就知道柳纖纖傾心于沈諾。可是柳纖纖能為了思念沈諾寫下這麽多封書信,卻也是墨君琰沒有想到的。

早知道,他也可以寫的。

墨君琰有些懊惱的想到。

“你可要去?”

少年清越的聲音響起,墨君琰才鎮定的點頭道:“自然要去。”

道修一方這次請了不下十位陣法宗師,墨君琰去了,也不見得真的要為了必敗的道修,而對着自己的兒子下手。更何況,小豆丁的陣法天賦高得出奇,就是墨君琰自己,也沒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破陣。

沈諾倒是不奇怪墨君琰的回答。

他想了想,緩緩彎下/身,一面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方盒,将那一摞書信一一挪到方盒裏,一面開口道:“我與你同去。”

墨君琰一怔,看着那些書信,恨不得用目光将那些書信給燒成灰!

“為了柳纖纖?”

“怎麽可能?”沈諾詫異的看向墨君琰,才發現墨君琰的異狀,笑道,“不是她。”

沈諾畢竟教了小豆丁三年,對沒有恢複天道記憶的小豆丁的心性也略知一二,他在聽到魔修要求一戰定勝負的時候,就知道小豆丁要出最後一招了。

他雖然不知道小豆丁的最後一招是什麽,可是他知道,最後一招過後,小豆丁将要面對的是什麽。

道魔之争終究要有個了結,而道修的落敗幾乎是既定的結果了。可是道修就算會敗,其人數之衆多,也會逼的魔修不得不做出讓步。而這個讓步——很可能就是坑害了道修,讓道修落敗的陣法天才,那個以佛修的身份為魔修策劃的小和尚。

“為了無名?”墨君琰亦想到了。他會答應前去,又何嘗不是心底擔憂那個三歲時就離開家的孩子了?

“也罷。我們同去。”墨君琰亦彎下/身,捉住沈諾的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保下那個孩子。”

沈諾點了點頭,桃花目裏閃着惑人的光芒:“好,我們一起保下他。”

最後一次的道魔大戰終于開始了。

地點就選在了乾元大陸,距離天元宗本宗不足千裏的未名山。

道魔之争,所争無非是地位、修煉資源、修煉秘境等,而這一次的道魔之争,若是魔修贏了,那麽身為天下第一大門派的天元宗,就必須要将它所占的地盤全部給讓出來了。而接下來在道修打不贏魔修之前,道修永遠也奪不回原本屬于道修的靈氣最盛之地了。

小和尚布下了周密的殺陣。

之前他所布陣,大部分是困陣,雖然使人修為大減,可并不奪人性命,唯有這一次,他布下的殺陣,除了将會一舉滅殺對方出陣之人,還會讓擔任陣眼的魔修中的一人身死。

“能擔當陣眼者,唯有元嬰以上修為者。且此殺陣關乎魔修能否一舉勝利,若是可以的話……”小和尚對着衆人笑道,“小和尚鬥膽建議,擔當陣眼者,最好是聖子。聖子是魔修最看重,也是最不可能被當成陣眼之人,因此若是我們請聖子做陣眼,那麽此次大戰,魔修必将大勝。諸位以為如何?”

“不可!”出聲的是一名玄衣魔修。他很早就跟在阮珏身邊保護了,只是那時阮珏的身份沒有曝光,他是以阮珏友人的身份出現的,後來阮珏恢複了聖子身份,知道了他是因着父親之命才護着他的,與其逐漸疏遠了。

可是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和他已然疏遠了的人第一個站出來反駁小和尚的話了。

只是玄衣雖然站在了阮珏這一邊,可是玄衣的父親卻目光閃爍,任由其他長老勸說阮珏“以大局為重”。

阮珏唇角勾了勾。

他看着小和尚道:“你确定只此一戰,道魔大戰便可結束?”

小和尚斂了笑容,嚴肅的道:“是,只此一戰。只是可惜了,要犧牲聖子一命了。”

阮珏微微搖頭,當即便将玄衣趕出,然後和長老們商議好了下任頭領之事。

道魔大戰終于開始。

這一戰便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道修之中,損失慘重。無數金丹期和元嬰期長老遇難,有些直接死在殺陣之中,有些則重傷不治,修為大減。無論是天元宗,合歡宗,劍宗這些大門派,還是西漠賀蘭世家,東九洲歐陽世家等這樣的大世家,均有不少子弟死在陣中。

而魔修一方,這次也沒有讨到好。原本的魔修就在佛修等人的算計下死了不少能禦下之人,而這一次,小和尚直接讓魔修聖子當了陣眼,魔修表面安穩,內裏則內亂四起——身為陣眼的聖子這一次是非死不可了,那麽下一任魔修的頭領,又該選誰呢?

道魔均受重創,道修相對處于弱勢。

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道修人數終究是比魔修要多,因此道修縱然打算認輸了,依舊提出了一個要求——殺小和尚,摧毀其魂魄,令其不可再入輪回。

魔修一方只是稍一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而佛修在向魔修讨要了兩個城池作為補償之後,亦答應了下來。

“那小和尚縱然天資絕決,奈何殺戮确實過重,既然諸位要小和尚一死以償命,那也只好如此。”

“我魔族聖子因這厮而死,不殺他不足以平我魔族怨氣,理當殺之!”

于是在魔族聖子因身為陣眼而斃命,玄衣追随而去之後,魔修驟然發現自己單獨的力量已然不足以壓制道修之時,他們才赧然發現,除非與佛修、妖修、儒修等聯合,否則他們能壓制道修的時間定然不超過百年。

佛修、妖修、儒修等,終于在道魔兩大門派之間,贏得了一席之地。

大戰過後,道修、魔修與佛修等一同在穹淩山之巅,開始商議戰後之事,小和尚作為幫助魔修打敗道修的一大助力,也被人拉了出來。

小和尚的死是他們商議好的了,只是要怎麽處決,這件事還要商議。

結果在商議戰後之事,賀蘭公子,沈諾與小和尚一起出現之時,衆人才開始覺得,他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魔修見過沈諾相貌之人并不多,阮珏雖然懷疑過,但是小和尚體/內的妖修血脈讓他打消了懷疑,以他對沈諾和墨君琰二人的了解,沈諾不可能和妖修有什麽露水情緣的。

而道修一方,也大多只知道有小和尚這麽個人,見過小和尚的道修要麽早就沒了,要麽只認識小和尚而不認識沈諾,因此縱然有傳言說小和尚的相貌與沈諾有幾分相似,在小竹峰沒有任何回應的情形下,衆人也真的就以為這個相似,只是兩三分的“巧合”而已。

可是,今日三人一同出現,原本只将這件事當做“巧合”的人們,也不禁面面相觑了。

賀蘭公子和沈諾,自然是端坐高位,而小和尚,卻是被壓着跪在鋪滿細小石子的地上,對面就是高高坐着的商議戰後之事的修士。

玄青道君更加衰老了。天元宗在他手上輸了此戰,還要讓出本宗所在的修煉聖地,再加上墨雲衣因絮兒而死,玄青道君的面向,比之從前更顯老相和疲憊。

可就是如此,玄青道君在看到小和尚的面龐乍看起來像是沈諾,可是眉眼之間,尤其是一雙眼眸像極了墨君琰之時,他還是驚訝了。

“你可有名字?父母是誰?家主何處?那些陣法……真的都是你一人想出來的?”玄青道君平板着臉問道。

小和尚跪在石子兒上,身上的青色袈裟被鞭子抽破了,露出帶着血痕的肌膚,臉上也帶了傷,可他還是眉眼彎彎的笑道:“小和尚無名無姓。已入佛門,何來父母與家?至于陣法,小和尚天資聰穎,幾百歲上千歲的人都比不過小和尚,小和尚其實也是很為難的。”

小和尚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頂着光禿禿的腦袋,比眼前這些幾百歲上千歲的人小了不知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歲數。

衆人聽小和尚這麽一說,雖然覺得小和尚真的很讓人厭惡,但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處置。

玄青道君皺眉:“當真不肯說父母是誰?你若說了,說不得他們或可保下你。”他還有意無意的看了墨君琰一眼。

“玄青道君!”劍宗的靈劍道君惱道,“這小和尚年紀再小,也是害了我們無數道修同門修為大減,喪命戰場之人,難道我們就要因着他的年紀小,就這麽放過他了麽?他小小年紀就能作下這樣的惡事,待他長大,那這世家,可還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就是就是,這麽一點點就如此心狠手辣,父母尚且不認,如何能不殺?殺了他,毀其魂魄,省的他下輩子還要害人!”

“便是我們想要放過他,那些被他害過的普通修士難道會放過他麽?”合歡宗宗主手持團扇,笑容優雅,可看向小和尚的目光卻透露着狠毒,小和尚的陣法真的是害死了很多人,即便她想裝一下慈善都是不能了,“還有,聽說他還害死了魔族聖子,呵,依本君之見,怕是即便道修放過了他,你們魔修也一定會讓他償命的吧?”

合歡宗宗主的一席話直接讓魔修衆人尴尬了起來。

害死聖子一事,他們先前都有份參與,原本是覺得将聖子害死,那麽魔修就在他們的手下了,可是誰也不曾想到,聖子一死,許多魔修竟會不再聽命于他,寧可淪為散修也不願意聽命害死聖子之人,衆人無奈之下,對小和尚亦多有遷怒。

因此合歡宗宗主有句話說的真的沒錯,即便道修不提,魔修也不可能會放過小和尚。

于是衆人商議到最後,還是要處死小和尚。

這個決定除了從一開始就不吭聲的賀蘭公子和小竹峰峰主幾人外,其他人都表示同意了。直到衆人要推選出來處決小和尚的人和地點之時,忽然有人開口了。

“我來動手。”

原本鬧哄哄的穹淩山上,忽然就靜默了下來。

小和尚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忍不住循聲看去。

“我來動手,取他性命。”

☆、103·正文完

“我來動手,取他性命。”

衆人登時面面相觑。

在他們看來,說這句話的可以是任何一人,唯獨不該是小竹峰的峰主,洞天福地的主人,和小和尚的相貌有着驚人相似的少年——沈諾。

玄青道君率先反對道:“不可。”

随即就有人附和:“就是。沈峰主你和這小和尚相貌太像了,我們怎敢讓您動手?萬一将來查出,這小和尚還是您的親人什麽的……到時您定然會後悔今日之舉的!”

“哼。什麽後悔?我看他是想故意放水,借此放過小和尚一命!”一名散修盟的長老斥道。

不待其他人有何反應,沈諾忽而看向那位散修盟的長老,然後起身便開口立誓。

“那麽我便再次立下誓言,若我不能一劍斬殺此子,”沈諾一頓,目光掃向衆人,“那我便封印修為百年,同時允諾各大門派,在小竹峰藏書閣,各謄寫十部極品功法,三十部上品功法,如何?”

沈諾的誓言一出,衆人目光立時閃爍了起來。誰人不知小竹峰的那些典籍不可謄抄,偶有人前去偷盜,可惜一出小竹峰,那典籍便化為烏有,就算是有人背了下來,起筆謄寫之時,卻也立刻忘得一幹二淨。

一來二去,衆人也知道了那些典籍沒有沈諾的允許,旁人根本得不到,這次能得到沈諾的承諾,不少人都心動了。他們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竟忘了小和尚是該殺之人,反而期盼着小和尚會僥幸活下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