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022
兩人直到黃昏才從裏屋出來,虧得府裏下人不多,不然紀塵可能會覺得哪哪都不自在。
阿七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什麽都不懂,看他走路姿勢僵硬還以為是上午打架累的,體貼關心的問了好幾句。
跟阿七比,畫兒懂得可就多了。被縣令送來伺候穆殷的人,光是姿勢就比別人知道的多,花樣也甚是刁鑽新奇。
他看過裏室那張亂的不能再亂的床單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呢,然而臉上并無半分別樣神色。
畫兒表示他習慣了。
畢竟上次大清早的催命鈴聲已經讓他見識的夠多。
紀塵兩條腿岔開,大刀金馬的坐在凳子上吃這頓不知道算中午還是算晚上的飯,臉色清清冷冷的,絲毫沒打算理會坐在旁邊的人。
他平時坐姿沒這麽豪邁,今天全是被穆殷逼的。
跟紀塵截然相反,穆殷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洋溢着餍足的氣息,笑吟吟的喝着湯,眸光始終落在紀塵臉上。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這會兒的紀少将軍清冷的眉眼裏透着股春意,融化了那身寒氣。
剛才要不是他咬牙切齒的要動手,穆殷都想跟他一起沐個浴再出來。
“欽欽,”穆殷說,“咱們這兩日就要啓程去追長臨了。”
只要不提剛才屋裏的荒唐,紀塵态度還是挺好的。他垂眸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都不用刻意打聽紀塵便知道,長臨肯定又贏下一座城池。如今放眼安國,沒什麽人能是這位将軍的對手,更攔不住她前征的腳步。
再這麽下去,不出半年,晉軍就能一路攻打到安國的皇宮門口。不知道到時候朝廷又會把誰賣給晉國,以換取茍延殘喘的機會。
這次她們再往前走,想要回到榮城可能就要有些距離了,也不能像之前一樣随意來回。
紀塵不知道想到什麽,微微皺眉猶豫了會兒,抿唇拿起公筷給穆殷夾了只清蒸蝦。
擡眸對上她意味深長的目光,紀塵耳朵燒的滾燙,掩飾性的輕聲問,“你傷都好了嗎?”
“嗯,差不多了,”穆殷饒有興趣的看着明顯有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紀塵,就是不給他遞話的機會,“而且路上四位大夫會跟我們同行。”
紀塵“哦”了一聲,又沉默的吃自己的飯。
穆殷剛把湯喝完,餘光瞥見紀塵又給她夾了只蝦。
他不太會讨好人,明顯以前也沒幹過哄人的事兒,從而顯得笨拙又青澀。
紀塵想去看他的那群手下,可他輸給了穆殷,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提。
更何況兩人剛滾過,他若是這時候開口,頗有點那個意味。
穆殷眼裏笑意越來越濃郁,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撐着側臉,歪頭看紀塵,“欽欽啊,蝦要剝完殼我才吃哦。”
她吃飯前喜歡先喝點湯養養胃,有時候胃口不好,喝完湯基本上也就不吃了。
但今天穆殷心情格外的好,別說兩只蝦了,那盤蝦她都能吃完。
剝蝦是需要技術含量的,紀塵以前見過有的小侍光用兩支筷子就能将一只完整的蝦剝下來,很明顯他不行。
紀塵吃蝦都是先塞嘴裏再吐蝦殼。
看他擰眉跟蝦較勁,兩只筷子根本不知道從哪兒下手,穆殷沒忍住笑出聲。
紀塵神色肉眼可見的窘迫起來。
她拿過筷子,垂眸給他做示範,就像之前教他如何泡茶時一樣,格外有耐心。
穆殷慢條斯理的剝完一只蝦,蘸了醬料擱在他面前的盤子裏。
全程沒用過手。
穆殷出身皇族,論起吃喝二字,她的所見所聞都是紀塵所比不了的。哪怕是剝蝦,她身上都透着股皇室的雍容優雅。
紀塵臉色熱意慢慢褪去,垂眸将蝦塞進嘴裏,如同嚼蠟,竟嘗不出味道來。
“欽欽。”穆殷喚他。
紀塵剛擡頭,她便探身過來,手指捏住他的後脖頸,帶的他上半身不得不前傾,然後吻落在了他唇上。
片刻之後,穆殷松開他,懶洋洋的點評道,“鮮。”
一個字,足以讓紀塵臉上的熱意重新燒起來。他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仿佛不管是抿唇還是吞咽唾沫都在應和穆殷的話,只得眼睫煽動端起碗喝了好幾口湯。
腦子裏無意識的想,好像是挺鮮。
艹!
紀塵趕緊轉移注意力,後悔剛才給穆殷獻殷勤了。
他的反應極大的取悅了穆殷。
“看在欽欽的面子上,”她主動說,“明日走之前,我陪欽欽去趟城南的宅子。”
“然後放了他們嗎?”紀塵立馬來了精神,也顧不上別的,清亮的眼睛看向穆殷。
“欽欽啊,”穆殷拉長音調,靠着身後的柔軟椅背,眨巴眼睛看他,“你看我像那等好人嗎?”
不像。
紀塵昧着良心點頭,臉不紅心不跳的,“像。”
穆殷挑眉睨他,片刻後說道,“其實,放了他們也不是不行。”
穆殷伸出修長好看的手指跟他算數,“之前說欽欽若是滿足我一百零三個要求,我便放了他們。刨去之前滿足的三十五個……欽欽啊,你還欠我六十八個吶。”
紀塵眉頭又慢慢擰了起來,顯然在想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明天之前完成剩下的這些。
“既然欽欽這般信我是好人,那我教欽欽一個法子。”穆殷眉眼帶笑,臉上就差寫着“不懷好意”了。
她像個不屑掩飾的竹筐陷進,就大大咧咧的擺在那兒,以那一百零三人為餌,就不怕紀塵這只野山雀不往裏鑽。
紀塵果然沒忍住追問,“什麽法子。”
穆殷手握着椅子扶手探身過去,唇瓣貼着紀塵的耳朵說話。
不知道她說了什麽,紀塵眼睛慢慢睜圓,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寸寸緊攥,呼吸明顯變了。
“不可能。”紀塵毫不猶豫的拒絕。
紀野山雀一腳踢翻了穆殷的竹筐,表示不配合。
她竟然,竟然提出一次一個!
做一次,放一個。
穆殷絲毫不在意,她又慢慢退回去,幽幽說道,“欽欽吶。”
聽她這個語氣說話,紀塵頭皮都炸了,警惕的看着她。
穆殷笑,“你同意與否,跟我想要你之間,沒有任何沖突。”
也就是說,只要穆殷她想要,紀塵同意跟不同意,根本無足輕重。
無非就是綁一只手,跟綁兩只手的區別。
穆殷性格向來如此,不容旁人忤逆。
紀塵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咬緊下颚緊盯穆殷,“照殿下這麽說,剛才的提議是在刻意照顧我了?”
他聲音有點冷,聽起來像是生氣了,“那我多謝殿□□貼了!”
穆殷嘴角笑容清淺,視線落在紀塵臉上,慵懶疏離,聲音又輕又緩,“欽欽啊,我對他們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別逼我殺了他們吶。”
紀塵抿緊唇,垂眸不再看穆殷,冷着臉吃飯。
晚上入睡的時候,穆殷并沒有動他。床上被褥床單早已被換了一遍,可紀塵躺在上面卻是遲遲睡不着。
如今兩人并肩而卧的狀态仿佛又回到了今天之前,就像下午的荒唐迷亂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
紀塵呼吸微微發緊,胸口悶堵難受,他不知道怎麽想的,沒話找話的問穆殷,“你要怎麽才肯放過他們?”
他知道穆殷沒睡。
“欽欽不如哄我試試,”穆殷平躺着,聲音帶着要睡沒睡的慵懶随意,嗓音輕輕啞啞的,聽的紀塵心口發麻,她說,“欽欽若是哄我哄的開心了,我便萬事随你。”
穆殷幽幽嘆息,側眸看他,眼波流動,“傻欽欽,怎麽連跟我吹耳旁風都不會呢。”
明明有更好的哄她方式,晚上非得為了別人跟她硬碰硬。
對于旁人穆殷是軟硬不吃,但對于紀塵,穆殷敢肯定自己是吃軟不吃硬。
紀塵手指動了動,半響兒後,有些氣餒的低聲說,“我不會。”
他沒跟人撒過嬌,所有想要的一切都是憑本事拿來的。以前都是這樣,直到在穆殷這兒跌了跟頭。
穆殷笑,“熟能生巧。最後的機會我給了,要不要全看欽欽了。”
紀塵手指撓了撓床單,仔細琢磨怎麽哄穆殷。
濃綠色的床帳遮住一切光線,帳內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在這種黑暗中,視線不好的情況下其他感官最是敏感。
穆殷平躺着,感覺身旁的人動了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她猜想着紀塵可能會做的事情,比如下去給她倒杯熱水,亦或是重新拿個手爐進來。
能做的最大的尺度,無非是隔着一段距離在她的耳邊吹吹風。
穆殷有些無奈,總覺得躺在身側的是根不開竅的木頭。誰成想,下一刻紀塵的動作卻讓穆殷猛的睜大眼睛,呼吸屏住。
紀塵竟然湊過來,親了她一下!
微涼的唇貼在了她的唇瓣上,呼吸都帶着顫意。
能讓紀少将軍主動獻身,穆殷分不清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紀塵心如擂鼓,一觸即離,想往後退。這一個動作已經透支了他所有的羞恥心,再多的就沒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做出這個舉動的,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親在了穆殷唇上。
紀塵本來想的是要麽給穆殷去倒杯熱水,要麽給她拿個足爐,反正不是這樣親她。
現在回想起來,都怪床帳裏太黑了,但凡有點光線,紀少将軍都放不下這個臉。
見他想要後退,穆殷反應很快,一把摁住紀塵的後腦勺,手指插.進他冰涼的發絲裏,強勢的不許他逃避。
她氣紀塵是木頭,更氣她為了別人肯對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所有的情緒糅雜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她反客為主把紀塵又要了兩次。
紀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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