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先別動
又不說話。
昭歌臭美地摸了下新紮的發髻,這完全吊打她梳的頭發,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本事。
“手拿開。”
昭歌哦了一聲。
他站在她的身後,修長指節纏着柔軟的發縷,動作紛飛間,一只靈動的粉色蝴蝶結翩然親吻着昭歌的發髻。
昭歌托腮在鏡子裏看着容樾,他很認真,就像昨日批閱文書時一般。她在想,怎樣才能讓他天天給自己系蝴蝶結。
指尖離開瞬間,容樾碰了碰昭歌發上的小花,觸碰的瞬間,小花忽然伸長柔軟的藤蔓,輕柔地纏在容樾左手的無名指上,施施然繞了一圈半,而後花瓣緩緩地舒展開來,顏色漸變成浪漫的粉色。
“好香……你熏的什麽香?”昭歌拉過容樾的右手,聞了聞,沒有什麽啊。
擡頭一剎那,看見鏡子裏的景象,昭歌有些懵,擡頭戳戳自己頭上的小花:
別鬧,我也想讓他每天給我梳頭,容我想想辦法!
容樾淡定地瞧着昭歌的內心os。
“孤以後很忙,你不要再來煩。”
昭歌又戳戳小花:你看你這麽喜歡他,他居然嫌你煩,毀滅吧,阿西吧!
“那你要去忙什麽啊?”昭歌連忙追問。
“總之很忙。”他松開手,随便說一句。
“你又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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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沒有。”
“你就有!”
容樾不想跟她說太多廢話,若真是較了勁兒跟她說話,一天一夜都說不完,他懶得跟她玩那些小孩子家家的東西。
他足尖一點,尋了棵樹小憩,昭歌仰着頭看他:
“很忙是有多忙啊?”
“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知道?”
“陳昭歌…”
昭歌坐在樹下,“我知道,我很煩嘛。”
微風輕輕吹過,容樾揉了片樹葉,聽見昭歌低低的讀書聲。
昭歌仔細翻着随身攜帶夫子所給的冊子:“非魚夫子是大梁文學大家,禮信佛教,佛教的問候語是阿彌陀佛,道家的問候語是無量天尊,不是無量壽佛……”
容樾阖上眸子,長腿懶懶搭在枝丫上。陽光透過掩映的樹影婆娑,落在昭歌翻過的扉頁上。
—
快晚間了,昭歌起來,道:“我先走了。”
走便走,同他說什麽,容樾眼皮都沒擡,嗯了一聲。
輕快的腳步聲離開不過片刻,又有腳步聲傳來,容樾額角一跳,她又有什麽事情?
“非魚老師,那邊便是大越王君于靈犀寺的私兵?”岸葉眺望遠處,“可若是從遠處看的話,應是有些重兵影子看守于靈犀客棧,莫不是…在防着我們?”
“非也。”非魚淡淡道。
今日容樾特意在他們到達時公然處決大梁百十來名俘虜,便是故意讓他們看見,挑釁大梁。容樾與大梁結怨由來已久是真……但若是刻意防着他們?
不至于。
沒有必要。
容樾是極其瘋狂強大且自負的一個人,他根本不把大梁放進眼裏。
“岸葉,可還記得白日裏于殺戮前的那個小姑娘?”非魚問。
岸葉點頭,他是有印象的。
一身淡粉裙子的小姑娘,于血腥間面不改色,阖然血色中的一朵琅玕之花,見之難忘。
“學生記得,她很特別,聽聞是文舒夫子的親傳學生,學生打算晚上去拜訪一下。”岸葉臉微紅。
“你未必進的去。”
容樾的兵看似圍在靈犀客棧,實則全都在保護那個小姑娘。
岸葉怎麽也做不到把那個小姑娘和容樾聯系在一起。
非魚并未多做解釋。
如今大越已經今非昔比,大越落敗幾十年,不過短短幾年,一個積重難返的弱武之國,是容樾從瓦礫荒煙中抽屍踏骸而出,殺出了吞吐九州之勢。
九州諸國被容樾吞并十數個,其餘諸國紛紛需要拉攏他自保自保,但是容樾此人陰晴不定,喜怒難測,國主派他來拉攏容樾并接回被容樾壓擄半年之餘的小太子,他本有些無從下手,可是如今看來,并不是毫無辦法。
岸葉恍然:“老師您是想,從陳昭歌身上下手?”
非魚答非所問,笑吟吟:“看起來,你也只比她大個十歲,不算多,你覺得她如何?”
岸葉眼底算計過去,卻低聲道:“老師,那畢竟是個小殿下,學生配不上。”
非魚冷笑一聲,“那又如何,與她定下婚約,可是拉攏容樾唯一的辦法了。你配不上她,便尋個法子讓她配不上你,近日……不是聽說輝夜島大肆捉人了麽?”
“輝夜島?”岸葉微微訝異,“老師說的可是那個地方……”
他有些難以啓齒。
那個地方,是無望海中無盡黑暗與堕落的罪惡沉淪之地,販賣一切暗黑的交易,尤其是從事皮囊生意還分三六九等,低等娈童青女均關在籠中,如獸一般,有些海上盜民有需求甚至随便指一個籠子,只把裏面人當禽獸般,只拖出來下半身便開始……
談話聲漸行漸遠。
容樾閉眸,唇角勾着笑,摸到血蓮薄刃,刀背被摩挲出寒光來。
過了片刻,李德祥來報,“王君,大越非魚大師求見,說是有禮獻上,還望王君笑納。”
容樾坐起來,縱身躍下,李德祥倒是一愣,沒想到王君真的會面見那兩人。而後他緊跟了上去。
非魚坐在席上,飲茶間一雙黑金步履緩慢踏來時,巨大的壓迫感也撲面而來,那是長期浸淫沙場所煉出的血腥戾氣。
他微微施禮,“見過王君。”
“起,大師此來可有何事情?”
容樾道。
非魚有些錯愕,他沒想到這大越王君比他想象中要好相處的多。
“此來大越,一是參加百家論道會,二則是受國主之托,接小太子回大梁,上次漠北派殺手偷襲王君,實為小太子頑皮,國主特派我等獻上重禮,望王君諒解。”
“無妨。”容樾輕描淡寫道,“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乃是軍家常事。”
“王君所言甚是。”非魚使了個眼色,岸葉連忙将禮物拿過來,非魚獻上道:“此乃火铳,乃是國主新進得到的新奇玩意兒,料定您會喜歡。”
容樾好奇接過來,細看了兩圈,“如何玩弄?”
岸葉指了指扳機出,“應當機關是此處?”
黑色金屬在容樾的指尖轉了兩圈,泛着冰冷的寒光,他還是不解,“哦,是這裏嗎?”
岸葉剛要點頭,卻看見容樾唇角詭異地勾起,他心裏忽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果然……
“咔噠”一聲。
溫熱的血滴子濺在眼下的同時,容樾聽見了某種熟悉的聲音從心裏響起。
——猛獸籠打開的聲音。
岸葉表情扭曲,訝異地看着自己胸口血淋淋的地方,緩緩倒下去。
容樾吹了下冒煙的口,轉了轉,熟練撥了閥門,指向非魚,笑道,“孤很快送你們國主去見你,屆時煩請告訴他,他的這份禮物,孤很喜歡。”
非魚僵在原地不敢動,此時他才明白,傳聞容樾嗜血重欲,喜怒不定是真的,當真笑面□□,玉面鬼心。
他看着地上沒了聲息的岸葉,恨得顫栗,“非魚以無量壽佛起誓,死後淪為惡鬼亦要詛咒你此生不得好死,所求不得,愛你之人叛你而去!”
容樾笑出了聲音,“孤本如此。”
指尖一動。
“咔嚓”一聲。
一切歸于安靜。
接下來,是鋪天蓋地的炸裂頭痛像他席卷而來,容樾面無表情腳下撚着非魚死不瞑目的頭顱,用力,再用力,直到紅白漿液溢出來。
線條分明的修長指尖,一滴滴血液順着流淌下來。
“容樾容樾!”歡快的聲音。
他擡頭看去,昭歌在她的窗前,手作喇叭狀喊他:“你站在那裏不要動,我要過去找你啦!”
長長的蝴蝶尾,被風吹在她的肩上。
李德祥正指揮人收拾殘局呢,忽然聽見王君笑了一聲。
他本人是覺得王君笑起來很吓人的,尤其在晚上。
所幸王君很少笑。
他想,王君這一年來的笑,怕都在今日留給小殿下了。
聽聞大梁的百家論道會使者失蹤了,不排除有刺客的可能,羽林郎正在排查每一個房間,并封鎖客棧出口。
昭歌快速偷偷溜出來,好像有人察覺她跑出來了,一直在後面追,她過來拉着容樾跑,一直跑,跑到靈犀寺的房間,關上門。
“吓死我了。”
昭歌拍拍胸脯。
掌心黏膩,昭歌覺得異樣,低頭看見鮮紅的血,又疑惑看了眼容樾,适逢他低頭看她,平日淡漠的眸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滴墨泅入清水般,被黑色蔓延吞噬。
昭歌:“……”
【昭歌怒道:666,他吓我!】
【管理員666:寶貝,你真的覺得現在你應該考慮的是這件事情嗎?】
昭歌吸了一口氣,把容樾拉到床上,按着他坐下,湊近去看他的眼睛。
“容樾?”
不理她。
“喂!”
沒有回複。
“嘿,傻逼!”
明明是黑瞳,昭歌卻覺得容樾翻了個白眼。
【昭歌:這玩意怎麽治?】
【管理員666:原著無此敘述,需使用時光回溯道具,了解其過往,宿主還有兩次使用機會,系統會根據宿主使用程度暫時合理調節宿主的身體年齡。】
【管理員666:再次友好建議宿主,“時光回溯”是戀人屬性道具,在親密接觸加持下,會發揮最大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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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應該選擇什麽呢?
昭歌摸摸容樾的頭,親昵地問,“容樾,你知道我是誰嗎?”
此時容樾漆黑的瞳孔微微有些茫然,昭歌樂了,指尖輕輕敲一下他的額頭:“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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