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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便瞧見紀忠總管旁的門裏閃着微弱的光,守門的小厮眼尖,瞧着紅珠提燈而來,谄媚笑,“喲,紅珠姑娘來了?”
話畢,眼往身後一瞅,沒瞧見該有的人,小厮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去。
“別看了,就我一個人。”紅珠冷靜錯身而過。
小厮眼神不善,“紅珠姑娘進去吧,我可先說好了,總管等的,可不是你。昭歌姑娘在屋裏吧,我去找。”
“那…祝你好運。”紅珠側身,淡定而又清秀的臉,瞧不出絲毫的膽怯,反倒多幾分從容。
小厮倒也沒把她放心上,若是總管見不到昭歌姑娘,那氣誰來受着,還不得是他!
紅珠勾唇,也不多話。
她若是沒感覺錯的話,方才房間裏,除了她和昭歌,應該還有第三個人,能讓昭歌藏着掖着緊張到語無倫次的人,除了那個人…也沒有第二個吧。
她剛剛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為了不尴尬,已經三番兩次去喝水了,但是那兩人十指緊扣都已經那麽明目張膽,是真的以為她瞎了嗎?
思緒收回。
紅珠扣門,“總管,我是紅珠。”
“進。”
總管松松一身團壽吉祥紋的衣袍,卻難遮掩油膩拉胯的皮肉,人沒骨頭似的躺在太師椅上,抽着跟大煙杆兒子,煙霧缭繞間一雙賊亮賊亮的眸子不懷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紅珠。
“昭歌呢?”
“昭歌睡了。”紅珠斂眉道。
吧咂嘴吸煙嘴的聲音,紅珠忍住這刺鼻的味道,皺住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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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是你啊,紅珠,你不是忘了,之前你從藏劍山莊逃出來,背着你妹妹屍體,可憐死了小模樣,是誰看你可憐收留你,如今為了一個小丫頭,就要跟我反目,不值當啊。”
“話雖如此,紀總管,可是昭歌已經有了夫家,且就在船上……身份地位,您興許也不好得罪。”紅珠卑恭道。
“喲,是嗎?多大能耐啊?”不屑吐了口煙,要真有多厲害,她也不至于是個廚娘啊。
他看上的人,向來沒有人會不打包送到他的床上。
一個小小廚娘而已,一個紅珠還能攔住他?
“紅珠,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當年少島主奉島主之名屠戮你藏劍山莊,那是一個不啊留,若我上了年紀,不小心說漏了嘴……”
話沒說完,但是話裏的威脅已經呼之欲出了。
紅珠沒說話,拳頭握緊,指甲抓進縫裏。
……
片刻後,紅珠擦幹淨刀刃,雪亮亮的,面無表情在肥頭大耳的紀忠身上撒上燈油,而後打翻燭臺,登時火光大起。
還真是感謝他為了見昭歌,把周圍人都撤開了。老色鬼一個。
她轉身跑出門外,狀似慌張的呼喊“走水”,船上走水是大事,一不小心被海風吹着便連了天,禍及附近船只,大批人員趕來,紅珠趁亂逃跑,也幸虧火小,很快便被平息。
她平心之後,一回頭差點撞着人,正要道歉,擡眼撞進一雙冰冷的眸子,與周圍火燎起來的溫度形成了明顯的反差,紅珠瞳孔驟縮,跪下,“少島主!”
兩側手漸漸抓緊。
她做鬼都不會忘記這個人,即使容貌改換過大,她也能記得他,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舉高臨下,慘絕人性。
如今隔着三尺距離,只要她的速度夠快,就能取他姓名,為她藏劍山莊上下百十餘口無辜性命報仇雪恨。
可是她還不夠快,不夠厲害,只能在敵人腳下匍匐,卑躬屈膝。
而且,剛剛那一幕,他肯定是看見了!
照如今,他不會趕盡殺絕吧!
“你認得我?”他問。
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藏劍山莊的人,紅珠斂眉,“島上見過少島主一面。”
她微微擡頭,卻恰好瞧見他手腕上一根粉色的細繩。
頓時瞳孔地震。
難道,他就是昭歌所說的那個……如意郎君。
如果他就是方才躲在屋內的那個人,那麽她方才和昭歌說她是藏劍山莊的人,話他肯定是聽見了,他會不會趕盡殺絕,畢竟這可是無相一貫的作風。
紅珠悄悄摸上腰間匕首,還沒握緊手柄,他人轉身便走了。
紅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這……就這就沒了?
看方向,像是去昭歌的那個房間,她松口氣,那暫時先吹吹風,等一會兒吧。
紅珠把着欄杆,吹着海風,平視海面時,瞧見什麽不明物體漂浮在海面上,不時有海上禿鹫啄食,仔細一看,好像有些像…像方才那個小厮。
估計是他動的手,現在好了,最後一個知道她去過紀忠房間的人也死了。
不過,昭歌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嘛?
抛去其他不談,她忽然有些好奇,這兩個人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看樣子,昭歌一直小心翼翼,倒像是處于下風的,難道是他強迫?
沒等她想明白,才離開不久的人又折回來,原先淡漠的臉上多了些慌張,兜帽掀開,也讓紅珠看見面前男人近乎妖孽的臉,“昭昭呢,她可曾來過?”
昭昭?
哦,難道是昭歌!
震驚之餘,紅珠跟着緊張,“昭歌不見了嗎?”
容樾不想跟她多費口舌,直接祭出蓮降,指尖微動,沒入胸口,眼見他胸口的玄色的衣衫被血液濕的顏色更深了。
縱使紅珠見慣風浪,還是被面前自.殘這一幕吓到。
他在幹什麽…這人,果然是個瘋子!
和這種人在一起,她真為昭歌捏把汗。
容樾扶着把手,聲音不穩,單手撐着地,待心口血液滴在地上,他聲音已經有些抖了,唇因血色浸潤而更顯雪膚烏發,更像海妖,“快,去找昭昭。”
頓時無數水草爬上船,順着地板張牙舞爪地鋪天蓋地,紅珠腳下都是濕漉漉沾着鹹腥氣的水草,但她目光死死盯着容樾收回去蓮降。
蓮降,是藏劍山莊的鎮劍之寶,爹爹碰都不舍得碰…罷了罷了,要緊事是尋找昭歌。
片刻後,在紅珠惶恐而又疑惑的偷窺中,他起身,擦幹嘴角血液,滿地水草潮水般退去,想來昭歌是已經找到且是安全的。
瞧他不說話,轉身朝走水的那個屋子走去,紅珠猶豫片刻,也跟了過去。
火勢被滅之後,船體無什麽損壞,只是紀忠的房間有些塌了,救火之人零零散散也沒幾個,一眼就能看見蹲在廢墟裏,一塊一塊搬着燒焦木板和家具的昭歌,她似乎在找什麽。
“昭昭。”容樾開口叫她。
廢墟裏小小的人影頓了下,而後擡頭,露出黑不黑白不白斑駁的花貓臉,澄澈無辜的眸子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後又看了容樾,明明很可憐的樣子,紅珠看着就是想笑。
有輕笑聲,是容樾先笑出來,“昭昭,你傻不傻,我怎麽可能會在那裏。”
他伸出手,“過來。”
昭歌把頭低得很低,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過去,容樾擦擦她的臉,說,“回去?”
“總讓我擔心。”昭歌打他一下。
容樾也随她,只字不提方才發生的事情,認錯,“昭昭,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了。
一人之下的少島主,在昭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面前說:不敢了?
何其詭異。
紅珠不由得擡頭看,昭歌低頭賭氣踢他的腳尖,“誰找你,我找紅珠姐姐。”
“是嗎,我好難過啊,昭昭。”容樾裝作傷心的樣子。
“哼!”
……
“我現在醜不醜,容樾?”
“沒有,我們昭昭,最好看了。”
容樾也低頭看昭歌,如果昭歌擡頭看的話,能發現此時他的眼睛裏,是蜜糖般濃的融化不開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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