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

生完孩子的胡蘿蔔太累了,睡得很香,夏弘新抱着孩子看看,又對胡蘿蔔看看,點點頭:“挺好的,都挺好的。”

和夏弘新坐在醫院草坪上,顏露葵又哭又笑,對夏弘新抱了又抱:“你特麽活着你不吱聲啊。”“這神經病不讓我和外界聯系,軟禁我了。”夏弘新說得一臉平靜,顧景秋看了看表,白她一眼,懶得理她。

顏露葵有太多太多話想對夏弘新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夏弘新安慰的拍拍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任之東結婚了有娃了,結婚時哭得那個熊樣喲。蘇周頌,也有新歸宿了。你們都很好,我知道。”

“她一直等着你,要是知道你還活着...”顏露葵很着急,明天蘇周頌就過來了,但偏偏...夏弘新穿着大衣圍着圍衣的模樣顯得很沉穩,這會也用沉穩的口氣說:“我活不長的,她該有她的幸福,被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拖累多不好。所以老顏啊,這次見我的事,就不要說了,胡蘿蔔也別說。要是将來我能徹底治好,一定回去看你們。當然,我要是中途挂了,這神經病總裁也不會讓你們知道,她會找個爐子一把火燒了我埋在她種的樹下。”

夏弘新走的時候最後說,天下啊,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們都好好的,我和顧景秋也好好的,說不好将來能團聚的。

顏露葵一個人坐在那給哭成狗。

回到胡蘿蔔那,胡蘿蔔醒了,她說:“老顏,我剛才好像看到老夏了。這夢特別真實。我聽見她說話,她氣色還好,她和顧景秋在一塊。”這才看到顏露葵的眼睛:“老顏你怎麽了啊。”“我高興...”顏露葵哽咽的說完這句又去洗手間了,哭得很壓抑。

================

顧景秋真覺得現在要加緊賺錢了,夏弘新坐一趟飛機也那麽多破事,有病就不讓坐飛機啦?那麽怕擔責任別開航線。

夏弘新坐在院子裏看着遠處的群山,聽着顧景秋的唠叨,嘴角勾起絲笑容。聽到顧景秋讓她滾回屋別在外邊坐太久,她回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回去找蘇周頌嗎?”

——“夏老爺您現在這身子骨跟藥罐子似的,一年燒的錢她一輩子也賺不着。你能拖累她?當然只能賴着我啊。”

——“嗯,門清。那麽顧景秋,你為什麽願意接着我呢。”

——“欠你的。我有錢我願意。”

夏弘新艱難的站起來,拄着手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說句實話說句好聽的話會死。”顧景秋本來在吃葡萄,這會看着她的眼神連葡萄皮都不敢吐,咽了下去說:“我...”停頓了一下又咽了口水:“你現在長這麽醜讓我說我愛你真的好為難我。”

深吸了一口氣,夏弘新對着她的背影吼:“我再醜也比你好看!顧景秋!離婚!”顧總裁聽着她這沒力氣的吼聲中氣十足的回道:“好!準許離婚十分鐘,十分鐘後求我給你喂藥。”

她和顧景秋真的結婚了,因為牽扯到繁雜的醫療文件需要簽字,顧景秋只能成為她的監護人。監護人——一個聽起來還蠻溫暖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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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不可示人的傷口,這些傷口有的能治愈有的只能讓它麻木,就像病症,溫柔的療法不行就來殘暴的,實在不行就不理它了,大不了是個死。顧景秋心裏的傷很重,夏弘新知道自己不可能讓它痊愈,只能讓自己成為一道麻藥,給顧景秋堵住那傷口,讓她暫時忘記,慢慢的,永遠忘記。

晚上顧景秋端出了個蛋糕:“祝夏老爺二十九歲...”

——“別糊弄我,我今年二十八。”

顧景秋很頭疼,捏住眉心嘆了一聲:“好,祝夏老爺二十八歲生日快樂。”

——“那你把上邊的數字改了呀。”

——“哪來那麽多廢話,過不過這生日。”

——“過。二十八歲的。”

真的沒辦法,只能用手指給塗成二十八。然後嫌棄得不能再嫌棄的看着夏弘新那一臉傻笑說:“許願。別憋在心裏許,說出來,我給你實現。”

夏弘新透過燭光看着她,很溫柔的看着她,然後緩緩的說:“我希望,不久的将來,我就能痊愈。那樣顧景秋就不用再這樣辛苦的照顧我,我就能照顧她,對她好,對她很好,一輩子對她好。”顧景秋略低下眼睑掩視自己的淚光,擡頭笑道:“我知道後面還有話,說吧。”夏弘新還是很溫柔的看着她搖頭:“沒有了。”

顧景秋趴在她腿上哭時,夏弘新摸着她的頭發安撫她,還是說得很慢:“對不起,一直讓你這麽累。”顧景秋趴在她腿上搖頭,又抱緊她:“你別煽情行不行,我受不了。”夏弘新欠身用手指勾了一坨奶油:“那來吃蛋糕。”趁顧景秋擡起頭,給塞她嘴角,末了用指尖刮掉她嘴角的奶油送到自己嘴裏吃了。

無聊沒事的時候兩人也讨論過愛情這回事,愛情是什麽呢,夏弘新問顧景秋,顧景秋說不知道。顧景秋又問她,她想了一會說:“能夠相依相偎的過日子,那個人出遠門你會惦記,回來的時候你會高興,想和她說話,想看到她,知道她委屈你也難過,知道她高興你心裏也會跟着高興,她做某些辛苦的事情時你會心疼,她生病時你好緊張,她想要什麽你會盡最大的努力去給她,就希望日子能過慢一點,能再這樣陪着走長遠一點,大概這樣就算是愛情吧”

顧景秋聽完後又問她:“那你現在愛我麽夏弘新。能越過道德的心理界線,放下曾經的恩恩怨怨,就把我單純的當一個女人,你愛我麽。”夏弘新對她看了很久,笑道:“我說我愛你的話又在道德上綁架你了,你在外邊睡別人的時候得想,還有個人愛我,我這睡得多糾結。”顧景秋沒跟她鬧,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還是要那個答案:“現在的你愛我麽?”

夏弘新還是沒回顧景秋的話,只是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想出去,顧景秋又在後面說:“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強你,但是晚上了,天冷,不許出去。”夏弘新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慢慢走回來,眼角的笑竟有些寵溺:“你也不是全能天才嘛,有些地方還是智商不夠用。”

顧景秋和醫生聊夏弘新的病,醫生說最近夏弘新的心态有些不同了,以前是随便折騰,要死死能活活,現在很積極的配合治療,還會問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方法。醫生說完對顧景秋笑着點頭:“她這樣你功不可沒啊。”

這洋醫生在中國生活過很長時間,學習中醫中藥理論,一口中國話流利得很,成語用起來也順手。可顧景秋覺得醫生真是弄錯了,就她和夏弘新那相處模式夏弘新能活到現在沒被氣死她已經很慶幸,功勞什麽的就別住她頭上堆了,說不好夏老爺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過兩天就安靜了。

回到家仔細觀察了一陣夏弘新,還真是,比以前精神頭好太多,要說這荒山野嶺的也沒美女,哪就還來鬥志了?山中精怪被她遇上了?上前遞了毛巾:“歇一會吧,都這些年了要補也不是一下子能補回來。不過我挺好奇,您老這是受什麽刺激了?”夏弘新才動了一會,這會喘得不行一身汗,擦掉額頭的汗搖搖頭:“這真不是人幹的活,好累啊。”

吃完藥歇了很久,顧景秋又給她換了衣服,她這才感覺舒服些:“我沒受什麽刺激,就是覺得,都這些年了,你一直燒錢不說還到處為我受累,我想着,能博就博一下,弄不好就好了呢,也不能叫你真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以前我就是想耗着,看老天爺到底想拿我怎麽樣,現在覺得那樣真是對不起你,太對不起你了。我盡人事,聽天命吧。你一步一步扶着我走到今天,将來我是能自個站直了走路還是猝然倒下,那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事,但是眼前我還在喘氣,就盡最大的努力去博一把。”

三年了,第一次聽這個人說,要好好活下去,一瞬間真是覺得什麽都值了,什麽都值了。

夏弘新在慢慢積極,顧景秋就問她要不要回東州看看老朋友,她想了想還是搖頭,只是找出蘇周頌曾經戴在她手上的戒指:“你幫我還給她吧,就對她說,戒指應該有真正的主人。我以前身體好,能蹦能跳能吃能喝,和他們在一起才會那麽開心,現在我這樣,還要往裏湊,那是膈應他們,他們做什麽都得顧及我,那多不好。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我還是有分寸。”

這麽久以來,顧景秋從來不問夏弘新是不是還愛着蘇周頌,因為沒有意義,夏弘新這幾年連她自己都不愛,哪還有心思去想情情愛愛的事情。蘇周頌現在的歸宿也挺好,小姑娘很有骨氣,早早的和家裏攤牌,誰也不能說她心理有問題啊,她是醫生輔修心理學的,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反正把她爸媽給唬住了。

天氣轉暖的時候,在這邊過冬的候鳥開始遷徙,一大片一大片的鳥飛過山飛過林飛過水,在夕陽下顯得尤為壯觀。夏弘新爬上山坡,指着大片的候鳥對顧景秋說:“顧景秋你知道嗎,我們兩個人的愛情習性都是候鳥習性,趨利避害,為環境改變而遷徙。沒有殉情的忠貞,只有活着的守望,我心安處即為愛情。但是顧景秋,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去感知愛情,給予愛情。我說得對麽。”

顧景秋拿着速幹毛巾跟上,給她臉上、脖子、背後擦完汗才喘着氣說:“你想說什麽,就想罵我們倆在愛情裏不忠貞沒原則啊。喝水。”夏弘新喝完水一把摟住她:“你語文就是數學老師教的,幸虧當年你教我的是數學。”顧景秋還是不明白她說什麽,但是有點愣:“你摟着我幹嘛,是不是站不住了?”

夏弘新的嘴唇裏有淡淡的藥草香,略苦,但是吻久了又嘗到甘味。顧景秋在這個候鳥遷徙的傍晚,在如火燒的夕陽下,她聽到夏弘新低低的溫柔的說:顧景秋,我愛你。

——————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路追文!

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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