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堕夢鄉聽教訓
開陽正沉思策略時,陡然一揚手腕,袍袖翻飛如烏雲,一縷血紅劍光自指尖疾飛而出,刺向身後重重樹影。一道黑影自劍光軌跡處閃開,那血色劍光便撞在假山上,轟然炸裂。
那黑影飄忽不定,行若鬼魅,不過是個朦胧的月下陰影,卻又呈現人形,唯有一雙眼睛隐隐泛出暗金之色,詭谲陰森,盯住開陽。
那陰影桀桀笑聲響起,嘔啞嘲哳,有若鐵鏽磨砺刺耳,嘶啞道:“堂堂四禦大帝,不在神界輔佐天帝,卻來下界與情人野合。三界果真好生太平。”
開陽已轉過身來,面向那陰影冷道:“你這老魔,不在玄霜老巢頤養天年,非要來自尋死路。天帝饒你,本座卻不饒。”
他再一揚手,兩指并起,虛虛劃下一豎,召喚星官。
幸臣與北鬥來得極快,開陽卻已身形一晃,有若大鵬淩空,向那陰影急追而去。
那陰影又是尖聲笑道:“那天帝小賊能奈我何?若非爾等卑鄙偷襲,本座豈會遭他封印!勾陳!你回去說與那小賊知曉,我滅道魔尊,勢要滅他三千大道,毀他三界蒼生!”
待開陽近身之時,那陰影卻陡然化為一陣薄霧,被夜風一卷,消散得幹幹淨淨。
北鬥亦是壓制住內心畏懼,手提鑄鐵包銅棍,戰戰兢兢跟随而來,卻只見那陰影陡化飛煙,便愕然道:“開陽……大人?”
開陽伸手,卻只抓住一點黑煙,轉瞬便消散無痕。他只垂目看了一眼,又冷道:“不過些許投影罷了,你二人照看萬神譜。”
北鬥低頭領命,再擡頭時,眼前早已失了那位的身影。
幸臣已将那小修士自樹上解救下來,如今他衣衫整潔,沉沉睡在幸臣懷中。那溫和星官此時卻是神色嚴峻,沉吟道:“滅道魔尊……莫非将封印解了?”
北鬥不明所以,一個躍身自樹頂落下,悄無聲息立在幸臣身旁,方才問道:“滅道魔尊,那是何人?”
幸臣肅容道:“不過天帝昔日的手下敗将罷了。無需多慮,此事交由四禦大人處置便是,北鬥,與我護送這小修士離開此地。”
北鬥見他素來言笑晏晏的面容嚴肅異常,不敢再追問。他躬身将單致遠背在背上,凡人氣濁體重,故而他施不了法術,只得一步步邁出那寂靜宅院。
單致遠如今不知己身在何處。
Advertisement
他眼下所立之地,黃沙漫天,烽煙滾滾。正是一派戰亂過後,死寂荒野。
屍骨成山,流血漂橹。殘破半焦的軍旗斜斜傾伏在死屍之上。
衆軍士與随軍百姓默不作聲,正清理戰場,寒鴉泣鳴,食屍鹫在天際盤旋,虎視眈眈。正是意氣消沉,疲倦不堪之時。
單致遠方才邁步,便聽不遠處一聲驚叫,那些戰場上所向披靡、悍不畏死的衆士兵竟面露驚恐,競相逃竄開。
成群士兵有若水波擴散,四散避之唯恐不及。
層層外湧的人潮中央,便立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手提長劍,靜靜立在屍骨堆中,一身白衣染血,黑發被風高高揚起,便露出暗藏血色的雙眼。殺意外溢,下颌剛硬,嘴唇緊抿,正向單致遠看來。
在一群全往外奔逃的人群當中,靜立不動的單致遠便尤為顯眼。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模樣,血衣褴褛,似是經歷了一場殘酷厮殺,白皙面頰上血跡未幹,神色卻冷酷殘虐,有若修羅。
冰封千裏的雙眸看向單致遠時,卻叫他升起些熟悉感受。那少年容顏稚嫩,卻依舊可見成年後的俊美冷漠,正是勾陳的樣貌。
那少年勾陳似欲邁步,要向單致遠走近。
便有一人突然将單致遠手腕一拽,心懷畏懼,輕聲道:“禍星降世,還不快逃。”
單致遠卻猶豫起來,又扭頭向那孤寂少年看去,便猝不及防撞上他森寒視線。頓時悚然一驚,睜開了雙眼。
這一次,卻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頭頂動物皮革的灰褐帳篷頂映入眼簾,單致遠緩緩坐起身,才覺身下雪白皮毛厚實溫暖,鋪在一張木榻之上。竟置身在一個小小的行軍帳中,帳頂一顆夜明珠熠熠生輝。
“致遠,你醒了?”
單致遠被這溫柔男聲所喚,方才自迷蒙夢境回過神來,向那青年看去,正是那日送他自洪爐館離開的星官。
他便慌忙起身,又見那溫柔青年身旁另外站了個十三四歲的銀發少年,見他看過來,便大咧咧道:“我是北鬥星官,同幸臣一道,受命護你安全。”
單致遠不必問也知道,下這命令之人,除了那本命神外,還能有誰?不由低沉嘆息,縱使周身隐隐作痛,後背更是火燒一般,卻仍生出幾分愧疚,只得道:“有勞。”
幸臣便坐在那帳中幾案旁,為他倒了一杯熱茶,又柔聲問:“方才你在睡夢中,為何會喚出禍星二字?”
單致遠随他在案幾對面落座,将那青瓷茶盞捧在手心,眼睑垂下,打量那澄澈靈茶,猶豫片刻,便将那夢境所見原原本本講了出來。
幸臣沉吟不語,過了片刻方才低嘆,“你竟……窺到了開陽少年時候。”
單致遠愣道:“那人分明是勾陳的樣貌。”
幸臣道:“上古曾有歌謠流傳:帝星現,天下統;輔星現,天下安;後星現,天下昌;禍星現,天下亂。禍星所指,正是開陽。這……這四、四……”幸臣略略猶豫,他那位上司全無将一體四相之事揭穿之意,他又怎敢越權。不由咳嗽一聲,方才道:“你那四位本命神各負神職,開陽大人掌兵革之事,故而現身之處總有大批百姓死去。久而久之,便被當做禍星,被凡人畏懼、人人敬而遠之。”
那少年冰冷孤寂的雙眼陡然闖入腦海,單致遠将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放,怒道:“愚鈍!那位大人履行神職,何錯之有?竟只看表象,為一己之私——”
他不過說了半句便倏然住口,這種種凡人所為,同他先前何其相似。
這小修士便愈發慚愧,心中暗道若再見面時,定要好生認個錯才是。
那兩位星官見單致遠神色變換不定,也不說破,只轉移了話題,北鬥将那行軍帳門簾一撩,看向晨曦初露的天空,朗聲道:“那天方道士的古墓距此地不足千裏,你一路小心。我同幸臣要回天庭述職了。”
單致遠自是起身道:“不敢耽誤二位星官。”
三人魚貫而出,幸臣将那行軍帳收入乾坤戒中,又為他指明古墓方向,又叮囑道:“那古墓如今萬衆矚目,修士争鬥最是兇險。我等卻不能插手凡間事。若你執意要去,尚要多多倚賴請神之術。”
單致遠又是慚愧,又是苦澀,卻仍是低聲道:“我心中有數。”
幸臣又道:“供奉之事,亦非勾陳大帝故意為難于你。”
單致遠略略點頭,眉宇間郁結已消除泰半,眼神亦是清澈堅定,笑道:“我心中有數。”随後便目送幸臣同北鬥一道離去。
他便又施展堪輿術,按北鬥所指方向設下标記,如此便不至在茫茫原野裏迷失方向。
這一奔波,便從日出到日落,整整一日。
勾陳返回天庭,便徑直進了四禦殿,神色陰沉,有若山雨欲來。
長生大帝正坐在側殿翻閱書簡,聽聞勾陳回了四禦殿,便提了裙裾,笑吟吟迎至大殿內,朗聲道:“太羽,多日不見,出來讓我瞧瞧。”
勾陳卻不為所動,只冷面道:“九方荒冥的封印破了。”
長生大帝美豔面容立時沉了幾分,柳眉皺起,冷道:“青華、紫微何在?”
東極、北極兩禦各自在大殿上現身,個個神色嚴肅。
勾陳将夜遇滅道魔尊九方荒冥投影之事一提,又道:“我已傳令星官前往封印地查看。”
長生大帝皺眉道:“那魔頭同天帝乃是死敵,若是逃脫,首要之事便是向天帝尋仇……”那美婦人妙目一轉,便看向勾陳,憂心道:“那單致遠,莫非當真是天帝轉世?”
勾陳尚沉吟不語,青華大帝卻已搖頭,撚了下白須方才道:“此事尚未有定論。莫非忘了僞魂?”
所謂僞魂,乃是為守護天帝真身轉世,用以轉移視線的虛假魂魄。天帝乃三界至高無上支配者,身份何其尊貴,自然得天道守護。故而天帝身旁幾件法寶,便會化作僞魂,轉世下界。天帝真魂混雜其中,便更安全許多。
長生大帝見狀,卻仍是看一眼勾陳臉色,猶豫道:“若是僞魂,再好不過。以他為誘餌,不過卻要先取出萬神譜……”
勾陳只道:“此事我自有計較。”
其餘三禦便不再多言,只分散行事。或上禀三清,或調派星官天兵下界搜查,自去忙碌不提。
待凡界黃昏之時,勾陳同紫微二人在藏寶閣查驗寶物,确認僞魂名單時,突然又收到萬神譜召喚。這一次,那小修士所請竟然是開陽。
勾陳只略略一怔,便恢複了常态,放下手中名冊,自原地消失了蹤影。
紫微便瞪大雙眼,目送勾陳離開。天乙星官随侍在側,此時更是同紫微大帝面面相觑,皆有些震驚。
紫微嘆道:“勾陳四相自分擔神職以來,從未有人膽敢召喚開陽一相,不想今日竟有凡人如此勇敢。”
天乙乃輔佐勾陳的得力星官,此時只得咳嗽一聲,“許是人間傳言漸消……”
紫微大帝便拊掌大笑:“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天乙卻在心中擔憂低嘆,若那凡人再生畏懼,抵觸開陽,只怕要惹怒大帝。
卻不說神界諸位心思如何,單致遠卻是在山洞中安營紮寨,又幾番思索之後,方才下定決心,施了請神術,喚開陽之名,并無半分猶豫。
只是心中忐忑,那四位本命神仿佛全然不介意他所喚名字,降臨者皆随心所欲,叫他無從預測。
待那重錦玄衣、銀色面具的男子現身洞口時,單致遠方才松了口氣。
那人影出現之時,天地頓時一片肅殺,叫單致遠亦是有些心悸膽怯。
開陽那黑中透出血色的眼眸略略低垂,看向立在洞中的小修士,低聲道:“你如今可知請神代價?”
單致遠終究初經人事,神色窘迫,卻仍是道:“一清二楚。”
開陽又問:“不再逃了?”
單致遠臉色一紅,“昨日是在下見識淺薄,定力不堅,一時受了驚吓……往後不再逃了。”
開陽便邁步進了山洞,仿若帶起一陣狂暴劍意,席卷洞壁,就連洞中篝火亦随之暗上一暗,冷聲問道:“何事?”
單致遠仍舊被他氣勢所懾,卻暗中堅持,要頂住那魄力,故而不進反退,向前走了兩步。卻不料開陽步子邁得極大,他算錯距離,反倒徑直撞進那人懷裏。
二人俱是一怔,單致遠卻發覺開陽雖一身血煞惡意,令人畏懼。貼近在懷時,卻依舊是溫暖寬厚,竟同……勾陳無異。
他便不由耳根燒紅,連忙咳嗽兩聲,慌張之下,幹脆擡手抓住那神仙玄黑衣襟,結結巴巴道:“開、開陽大人,請傳授我劍術!”
開陽任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拉扯衣襟,低頭往他眼中看去,只見這小劍修兩分畏懼,七分堅定,還剩一分,卻說不清道不明,只怕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将單致遠手腕輕輕拉下,沉聲道:“不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