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37

◎林姥姥◎

林烨是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把帽子摘下來，他用手把額前的碎發壓了壓，趴在桌上眼圈紅紅的。

趁政治老師寫板書的時候偏頭看向左邊的喻歡，看着他細長的手指，凸出的手腕骨有些愣神。喻歡似乎注意到了什麽，擡頭看向林烨，被發現的林烨慌張的拿起筆坐直，根本不知道題講到哪但也要裝裝樣子。

餘光看見喻歡接着低頭記筆記，才小幅度回頭，又匆忙的扭回來，手揪了幾下耳垂。

我感受到了和平常不一樣的心跳。

不同于體育考試的1000米和中考的緊張情緒。

倒像是，充足搖晃的汽水，擰開時嘭的一聲響，還帶有些甜膩。

每次看你的時候，你的眼睛總是赤誠善良，可我心中有愧，哪怕只是和你簡單對視，我都覺得弄髒了你，于是我急急回避。

不敢再用熾熱的目光看着你。

卷子上寫下的兩個字也不是答案，而是喻歡。

林烨完全沒了上課的心思，又趴回桌面問前面同學:“同學，幾點下課？”

前面同學肩膀抖了抖，頭微微靠後說:“兩點十分。”

“多謝。”

下課一瞬間林烨直奔林飒辦公室，一把拉過林飒旁邊的椅子，“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林飒點了一下頭，“嗯。”

“對不起啊老姐。”林烨說:“我真的，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我就猜到你們肯定會吵起來。老姐，要不然我不住校了，我回家，我和任叔說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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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握住了林烨緊抓校服拉鏈的手，“不關你事，遲早得吵一架，你在宿舍好好待着，什麽也不用管什麽也別問，聽話。”

辦公室門被敲響了，林烨堵在喉嚨裏的話活生生咽了下去。

喻歡站在門口說:“林老師，我借一下林烨，有用。”

林飒沖喻歡揚了揚頭，“用吧，別給我用壞了，骨架可難安裝了。”

當事人林烨皺眉表示:我這還沒抒完情，你就把我賣了？

林烨不太敢正視喻歡，他有試過把手背在身後，和喻歡隔開不遠不近的距離，可是肢體行為直接出賣了他，他想靠近，他甚至有點想牽喻歡的手。

喻歡看他來回搖搖頭，“幹嘛呢？”

“沒幹嘛，”林烨差點踩空，“你要帶我去哪啊？”

喻歡握住林烨手腕說:“超市。”

林烨整個人轟的一下，摸了摸以為炸毛的頭發，“一會還上課呢！”

“你不餓嗎？”喻歡問。

林烨聽見自己肚子咕嚕一聲響，“呃，好像是有點餓了，你不說我還不覺得。”

喻歡把林烨拉到教學樓門口才松開，“你畏熱嗎？”

“我，還行。”林烨把校服拉鏈敞開，卷起的校服袖子露出了精細的手腕骨。

“喻歡你看，有飯團哎。”林烨想要伸手拿，手停留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喻歡嘴抿成一條直線，“我花錢。”

林烨這才去碰飯團的包裝袋，“那就飯團，還有酸奶。”

“好的林姥姥。”喻歡說。

？？？

我又不進大觀園。

你是當我沒見過飯團嗎？我自己都會做！

我只是，突然想和你講，可以的話還不止飯團。

林烨把加熱好的飯團揣進兜裏，懷裏抱着酸奶對喻歡說:“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着。”

林烨舌尖勾了一下嘴角，“那我們，慢點跑？”

“還是快點吧，”喻歡看了一眼手表上的2:08，“下節課林飒姐的，你還能吃上。”

林烨呼氣，“我突然就不着急了。”

站在講臺上的林飒打了個噴嚏，從李思辰桌面上抽幾張紙。

李思辰獻殷勤的把紙抽放到講桌上，“飒飒你感冒了嗎？”

林飒點頭致謝，随手又抽出幾張紙，“沒有，你紅筆呢？借我用一下。”

李思辰從桌堂裏直接拿出一盒。

“我去，”林飒略微吃驚，“你這真是，防患于未然。”

林飒卷子已經講完閱讀生詞，林烨和喻歡怯怯的喊了聲報告，林飒眯起眼睛看到林烨嘴唇上的一小塊雞絲，把老師的範端了起來，“快點，該講A閱讀答案了。”

林烨見林飒視線往下移，校服袖子胡亂在嘴邊蹭了幾下，“好的。”

教室裏重新燃起了八卦之火。

喻歡剛坐下就見前面井元頭往後靠，“歡哥，你們最近反常啊！”

林烨沖井元一陣擠眉弄眼，井元實在猜不出什麽意思，沒等開口問直接被林飒光榮點名，“井元！你會了？你會你講！”

井元吓得直接坐地上，“我不會哎呀。”

“站後面聽！”林飒抖了一下卷子，“看看你那閱讀，總共16道選擇題，蒙也給我往答案邊上蒙啊，25%的準确率。你倒好，分燙手還是怎麽？白給你都不要。”

“我最後教你們一遍技巧，閱讀就是看你問題的疑問詞是Why還是Where，why的話原文會交代原因，興許是that之後，你這個時候就要畫出問題中的人物和标志性詞，回原文找答案，where同理，簡單來說做閱讀就是連連看。完型沒什麽好教的，我早就和你們講鍛煉語感，拿我的話當耳旁風，這回好了，全班完型滿分就一個林烨，作文和翻譯，那幹脆就是把背過的句子往上套。”

喻歡其實沒聽進去多少，唯獨注意到林烨的完形填空。當時他最後一個起身收卷子，特意多看了兩眼林烨的完形填空，完全就是憑語感，一點多餘勾畫的痕跡都沒有，說實話他很羨慕這種靠天吃飯的人。

但轉念一想還是不對，連續補課下來就算看一遍語法書，短短4個月成績也不可能進步的這麽快。

林烨被誇的眼皮倒亂跳，書桌堂裏的手機連續震動好幾下。

他整個人猛的起身，就連隔着過道的喻歡也吓了一跳，“老師，我有點不舒服。”

林飒聽的出來林烨語氣不太對，“快去。”

林烨直接抓起椅子後的薄外套往外跑。

“師傅，小莊社區！快！”

司機師傅遲遲沒有按下計表儀器，“去小莊可是100多，年輕人你可要想好了。”

林烨手握拳砸在了後座椅上，“我知道！您開快一點，求您。”

司機師傅一腳油門直接踩到80，林烨慢慢放下車窗，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本就很難受，他哭了好久。

小念:烨哥，我最後一次和你聯系了，我要出獄了。那家人同意讓我提前出來，但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我不敢見你是因為我怕給你造成負擔，我怕你在新學校受到排擠，所以我這段時間拒絕任何人的探視

小念:烨哥，其實我捅人的那天我就已經想好了，我是牢底坐穿也好還是這輩子頂個殺人的名頭也好，我一點都不後悔，真的

小念:我真的很幸運，認識你林烨

林烨撥打出去的周念電話，都沒有被接起來。紅色的字眼仿佛像針一樣直接紮在林烨心上，他攥的手機鋼化膜發出咔嚓聲響，“師傅，還有多遠啊？”

“快了，”司機把檔位調到四擋，“還有半個多小時。”

喻歡見林烨座位一直是空的，剛才出去的那個動作也不像很快會回來的樣子，幹脆當起幾秒的小媳婦，幫林烨收拾好書包。

“他床位在哪？”喻歡背着林烨書包問。

許塵指了指自己對面，“就那個，桌上一本練習冊的那個。”

喻歡把書包放在桌面上，見語法書裏好像藏着幾張卷子，看不清是什麽但是露出一個寫有.5的角，猶豫再三把首頁翻開。

平鋪在桌面上的卷子分數直接超出了喻歡的猜測範圍內:624.5

“許塵。”喻歡壓低了聲音說。

許塵吓得筆都沒拿住，“歡哥您說。”

“靠！”

許塵胳膊上的汗毛直接豎起，和旁邊床位于子淇眼神交流跑命。

小莊社區鐵門外，林烨腦子裏一直重複“他把卡扔進垃圾桶然後走了”的話語，他傻站在街邊，任憑來往的出租車朝他鳴笛他都沒有反應。

回到宿舍已經是門禁時間，林烨的額前的碎發微微出汗，手關節還有沒及時處理好的打在樹上的傷口。

他早知道會有這種結局，但沒想到還是來的太快了，他有在成長，可他沒有做好他人離開的準備。

林烨看了一眼被移動到桌子中間的語法書，眼皮跳果真還是應驗了，“許塵，誰來過寝室？”

“歡哥啊，”許塵伸了個懶腰，“時間不早了烨哥你早點睡吧，作業我們都幫你寫完了，沒和你說是想給你個驚喜。”

林烨把書往桌邊一推，直接跑出宿舍，“艹！”

“這兩人今天吃槍藥了？”井元摘下耳機問。

許塵搖頭，“我不知道啊，我剛才就看他推書出去了。”

于子淇頭靠在抱枕上說:“我覺得，百分之百有問題。”

許塵&井元:“廢話！睡你的覺！”

高柯覺得再不開寝室門，沒準就讓林烨砸爛了，“怎麽了？一個兩個脾氣都這麽不好。”

“你可算開門了，喻歡呢？”

“他已經一小時沒回來了，興許在操場觀衆臺上……”

林烨還沒聽完高柯說什麽，大腦給出的反應就是—快跑，跑的越快越好！

“喻歡，”林烨手撐在膝蓋上，“你聽我解釋，我沒有……我沒有想要瞞你的意思，你聽我——”

喻歡繞開林烨，說:“不好意思，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