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Chapter 57

◎勝負欲◎

一下午林烨眼睛就沒離開過喻歡背影，完全沒有聽見梁舒的發牢騷，也沒有聽清老師說“近期要到宿舍進行考前心理輔導”。

總共就四個課間，擺在桌角上的演算紙寫了不知道有多少個正字。

梁舒滿臉寫着好奇，“林烨，你練字嗎？”

“啊？”林烨回過神把桌面上的紙團成一團，“沒啊，是下課了嗎？”

“都放學了哥，大神果真是大神，和我們過的都不是一個時間，”梁舒嘆氣，“我先走了林烨，有事打電話。”

這幾天學校操場人格外熱鬧。衛生人員把看臺上的椅子全都拿水管呲了一遍，林烨和喻歡吃完飯回來，操場跑道上多了好幾排跨欄。

沒一會幾個保安拿着個鋼叉從宿舍北邊跑到致遠樓，圍觀人數越來越多，其中有人高聲問:“你們拿手機拍什麽呢？”

“你沒看短信啊？”旁邊的人翻出手機念着:“各位領導學生，一中發現野豬一頭，現轉入致遠樓下方樹林，已經失去蹤跡。保衛處正在追捕，請各位同學緊急避讓。”

“咱學校還有野豬？”

“致遠樓前幾天樹上還挂只猴呢！”

林烨一臉納悶，要不是看見致遠樓上的校訓，還以為自己是在動物園，他帶着喻歡擠進人群裏，“野豬長什麽樣？”

“獠牙可長，好像有人說剛才見着是黑色的，跑的老快了。”幾個人把手機照片擺在林烨面前。

以往這種紀實片，林烨只能在節目裏看見，今天還真是開眼了。

“那操場上的跨欄是？”

站在他旁邊的男生說，“放完國慶假期就月考，考完試有運動會，最近好像在報名，你不看校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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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在進群的第一天就把群屏蔽了，哪知道有校歷這一說，“那現在就要開始訓練了？”

喻歡從兜裏翻出手機，“任老說15號。”

“近期可能有報名，你們班任沒和你們說嗎？”有人指着跨欄說，“昨晚就有跑步的，跨欄是下午擺上的。”

喻歡感覺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把林烨拉出人群，“井元叫我們。”

“他在哪呢？”林烨手肘搭在喻歡肩膀踮腳，“籃球場那倆抱着的是嗎？”

喻歡往後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圍觀保安，根本沒人看他們，他摟住林烨的腰把他稍微往上提，“好像是。”

隔着棒球外套都能感覺到喻歡手掌的溫度。林烨愣了一會扭頭看向喻歡，摸了摸鼻尖嘀咕:“你這勝負欲是不是太強了？”

喻歡單手拿着手機，低頭順口問道:“什麽勝負欲？”

“……”

林烨把擋在手背的袖子拉長，回手扣住喻歡停在腰上的指尖，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喻歡收起手機，手加重力度掐在林烨腰上，半垂着眼眸看向林烨嘴唇，遲疑片刻又看向籃球場，“走吧。”

環在身後的手被袖子擋的嚴嚴實實，可林烨還是下意識的會去觀察四周。喻歡回神似的想把手收回來，“快到籃球場了。”

“真的不再握一會嗎？我都一天沒碰了。”林烨說。

喻歡嘴角向上勾，“你早上在毯子下還牽着。”

回想起昨晚，自己剛和喻歡說完晚安放下手機，借着夜燈亮光看着對面的于子淇突然坐起來，“你不睡了？”

“不是，”于子淇把手機手電筒打開照着牆面，“我剛才感覺我臉上有東西，滑滑的，還會飛。”

還沒爬上床的許塵回頭問道:“你別吓我啊五子棋，這寝室就咱四個。”

于子淇拿出床邊收納籃裏的燈控開關，“真的，你們說啥東西會飛啊？”

“蟑螂吧，青島的蟑螂普遍都會飛，而且很大。”井元解釋。

林烨噌一下坐起來，把被子往肩上圍，“別吓我，我是真的怕。”

“別說你了烨哥，我也怕啊，”于子淇飛快走下臺階，從衣櫃裏拿出新的床單，“我懷疑元兒說的是真的，我要換床單，連夜就換。”

許塵臉貼在地磚上，頭都不回的說:“我明天買個殺蟲劑，咱今晚先對付睡一覺。”

林烨抱着被子不肯松手，環視宿舍一圈，随後走下床鋪。這一系列動作在外人眼裏還算正常，他端着水杯喝幾口，“我，我出去溜達溜達。”

井元的頭從床上簾子中露出來，“你是去商業街嗎？”

林烨心跳的有些不自然，“不一定，這都晚上12點半了，商業街也該關門了吧。”

“也是，”井元晃動着他的小腦袋瓜，“那你記得回來。”

“你們先睡吧。”

井元咕哝了一句“烨哥過分”，“你真的不是去吃宵夜嗎？”

林烨越發心虛，“真不是。”

走出寝室的第二秒他就敲響了喻歡的寝室門。

喻歡正在擦頭發，水珠順着顴骨滑向美人尖，側臉輪廓格外整潔明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宿舍裏正在睡着的其他人，“怎麽了？”

林烨一看見喻歡，心裏就安靜不少，也逐漸忘記了之前的恐懼，“于子淇說有蟑螂飛到他臉上了，我不太敢睡，就——”

這個時間走廊裏幾乎沒什麽人，喻歡站在門口，身後的昏暗燈光和林烨所站處的黑暗走廊形成鮮明對比。

喻歡自然的拉過林烨手腕，反手關上門将林烨後背抵在門上。

林烨喉結動了一下，目光掃向正躺着的三位，“他們還在呢。”

喻歡抿了一下唇，偏頭親了上去。

回憶被突如起來扔進懷裏的籃球按下了暫停鍵。林烨看向自己的膝蓋，又看了一眼喻歡的腳腕，“你行嗎？”

喻歡加重咬字，“我行。”

林烨胳膊挨着喻歡的胳膊，皮膚相觸碰，暧昧在一瞬間被點燃。

喻歡看林烨把袖子挽起來，拉下外套拉鏈，原地拍幾次球說:“就一點，和平打球，不能踩人。”

衆人比個ok的手勢。

籃球在林烨膝蓋彎下劃過，球從左手被運轉到右手，靈巧的身影躲過周凡和高柯的錯位防守，用餘光在全場精準找到喻歡，做了一個完美的高抛，“喻歡！接着！”

喻歡帶球彎腰躲過李思辰的緊逼防守，球在空中劃出弧線，從筐正中間落下。

林烨沖喻歡歪頭打了個wink，把球傳給李思辰，“賭一把，我喻歡許塵兒還有井元一隊，輸了的人請贏的人一周早餐。”

李思辰籲了一聲，“一周少了，一個月，輸了你們給我們買。”

“成！”

除了被高凡蓋帽，林烨幾個三分球一打一個準，直到最後于子淇打了個暫停，“我不行了，烨哥和歡哥是提前訓練過嗎？”

喻歡不知道從哪買了七瓶水，“沒有，你們翹課打球任老沒發話？”

井元掀起衛衣下擺擦汗，“因為這事還被婕哥說了，婕哥說一個運動會整得班級跟亂了套了一樣，還說月考之後要狠狠收拾我們幾個。”

林烨接過喻歡遞過來的擰開瓶蓋的礦泉水，“她好像有考前焦慮症，林飒跟我講過她大學那年，雖然教資考的不錯，但備考的時候頭發都要禿了。”

許塵下巴抵在瓶蓋上，“那她考的好嗎？”

“好……嗎？”林烨手抓了幾下頭發，“和林飒并列第一。”

“牛逼。”

一群人抱着籃球往回走的時候有些起風，林烨敞着棒球外套，後脖頸被風吹的發涼，他打了個哆嗦，食指在鼻子下面來回蹭。

林烨坐在桌前有些頭暈，以為是自己打球消耗太大，從零食櫃翻出巧克力含在嘴裏，見許塵擦着頭發從衛生間走出來，“還有熱水嗎？”

“咱寝室24小時熱水，”許塵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烨哥你再不去五子棋可要去了。”

林烨擤了擤鼻涕，在卷子上圈出答案，“那讓他先去吧，我殿後。”

也就幾分鐘，林烨頭磕在筆帽上有些紅，他牟足勁爬上臺階，到最後一階胳膊架在床尾，晃了幾下頭爬了上去。

許塵打開吹風機被暖風吹一臉，他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林烨，“烨哥你是不舒服嗎？”

林烨嗓子發幹，勉強說了聲“沒有”，随後把臉埋進被子裏。

模糊中林烨聽到了井元喊了句關燈，他牙齒咬在手腕避免自己抖得太厲害，半晌後他悄悄走下樓梯，靠在樓梯的欄杆上歇了一段時間，擡起眼皮看到喻歡寝室門上面的小玻璃透着光。

林烨覺得腳底下輕飄飄的，他用力敲響喻歡寝室門，恍惚間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受控，一頭紮進喻歡懷裏。

喻歡懷疑林烨發燒了，他不太會看體溫計，記憶中媽媽講可以用腦門貼着對方，也可以感覺對方有沒有發燒。他把林烨抱到椅子上，身體往前傾。

林烨半眯着眼晃手，“我不太舒服。”

“我知道，”喻歡按住林烨的手，“別躲，我試試你發沒發燒。”

喻歡感到有些燙，他用胳膊圈住林烨的頭，讓林烨貼着自己的腰，“你別睡，我找找你上次給我買的藥。”

即使動作很輕但還是能看得出慌亂，他看向林烨燒的通紅的臉蛋，“是打球之後嗎？”

林烨點點頭，片刻後又搖搖頭。

籃球之後退場，喻歡的帽子還是被林烨扣上的。

喻歡把藥放在手心裏，他看到林烨遲緩舉起來的手腕上有着明顯咬痕。

艹！

“聽話，把藥吃了。”

林烨有些神志不清，他盯着藥品幾秒鐘擡頭，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的流，“我不想吃。”

喻歡幹脆把藥品放進嘴裏，又喝了一大口水半蹲在林烨面前，就在林烨還覺得奇怪的時候，他的手抵在林烨腦後，嘴唇直接湊上前把藥混着水一同送進去。

《候鳥》裏講過，太敏感的人會體諒他人的痛苦，自然就無法輕易做到坦率。所謂的坦率，其實就是暴力。

總是能輕易看穿別人的難處，并且無法做到無動于衷，即使是委屈自己，也總想着為別人分擔。

就連平安都要分給我。

我可真是，徹底敗給你了。

作者有話說：

1.話語引自于太宰治先生的作品。2.南方的蟑螂真的會飛。3我一直秉持着一點:愛讓人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