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笨和尚
池星沃出來時天還沒大亮,估計這地兒沒什麽人來,有足足一人高的野草藤蔓遮住視線,路并不好走。
可今日卻不同。
這條視線不明的路,此時在他眼中卻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真是奇怪……
在李家待了五年,自從他那便宜丈夫被征兵帶走了,家中只剩下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他這個名義上的女人),田地立刻沒人管了,于是他經常會夜裏提着燈籠,下地幹活,有時天麻麻亮就得趕緊離開,不能讓人瞧見了。
所以他很清楚,這個時辰他應該看清多遠的路,最多七八尺吧,可他現在連十幾尺外的野草根莖都瞧得明明白白,這就不正常了。
越是意識到不對勁,池星沃跑得越快,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用力邁出一步抵得上平時兩步了。
快要到村口時,他怕撞上出來的村民,便打算繞遠路回家,不過期間要經過一條寬但淺的水溝。
平時他越過水溝,必定會從老遠就開始助跑,然後一鼓作氣跨過去。
但他經過這條水溝的次數并不多,因為他掉進去過好幾次,這完全是因為腳底打滑……
可這次當他站在水溝前,他竟然覺得那寬度不算什麽,只要輕輕一跨就能過去。
然後他就真的輕輕一跨……過去了……
真的過來了?
池星沃趕緊回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條水溝,裏面的水還清澈得很,沒有魚但有田螺。
那寬度沒有半分改變,和他記憶中的一樣,所以改變的是他……自己?
池星沃繼續往家的方向趕,心中卻升起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難道他把那妖僧給……采補了?
那妖僧還有這個功能?
池星沃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反感,而是荒謬和滑稽,随即又是不可置信,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是男人,也只喜歡女人,對,一直是如此……
看着離他不遠的圍牆,他略放下了心,總算是到家了,可就在他像平時那樣用盡全力跳起來,抓住牆頭翻過去時……
他發現自己整個人竟然騰空了……輕而易舉地越過了牆頭!
他在空中慌忙地抓撓了幾下,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院子裏,發出一聲悶響……
灰塵四起,池星沃趴地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見那老婆子沒出來,這才快速爬了起來,沖進他的房間。
而他走後,院內才有了動靜,其中一間房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從中走出一位微胖的黑臉老婦人,她看了看池星沃的房門,又扭臉回去了。
……
池星沃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他也像往常一樣生活,白日和老婆子看看田地,紡麻織布,再弄些簡單的一日三餐,晚上就一人去地裏忙活,放水,除草,捉蟲。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體力似乎更好了,身手也更敏捷,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睡眠不足而覺得累……
但是,吃的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大概自那日從破廟回來一個月後,池星沃正要進廚房做晚飯,卻見老婆子竟然已經在裏面了!
奇怪,這人不是五年前就不肯進廚房麽?
現在是做什麽?
因為嗅覺更靈敏的緣故,即使他沒有走近,他也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這讓他下意識幹嘔了起來。
等他将胃裏的東西吐幹淨了,一擡頭,卻發現待在廚房裏面的老婆子……不見了!
……
破廟內,無妄盤腿坐在蒲團上,長頸上戴着的一百零八顆佛珠變得完好無損,看不出半點破損的痕跡,依然如當初長老交給他時的模樣。
太陽升起,當第一道陽光照進破廟時,無妄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
幾息後,金光漸漸隐入他的體內,直到再也看不見,而他也正好睜開了眼,若是看得仔細,便可瞧見他眼眸中還有金光翻湧。
但他依然沒有動。
那妖女的欲毒果然厲害,他竟然在已經解毒的情況下,還自行運行了近一個月,也只将體內殘餘的欲毒排出大半。
不過雖然不是全部,可剩下的已是可控範圍。
之前怕欲毒發作,便一直藏身于破廟,将身體寄于佛像中,希望借着佛像的餘威鎮住嚣張的欲毒,他還特意在破廟周圍起了結界,就是以防那妖女找來……
可誰知,那晚……一個凡人女子竟然陰差陽錯地闖了進來!
而他恰逢欲毒發作,雖有神智,卻無法控制自己……唉!是他猛浪了……
怕是将人家姑娘害得不淺啊!
長老曾與他說過,世俗的女子将貞潔看得最重,若是一個想不開,怕是會尋死。
唉……既然他做了這等事,自然應該負起責任來。
不過他雖不是真的和尚,長老從未将他收入門下,只一再說他另有大事要去做,可如今他有了責任要承擔,那一切的計劃就得重新再來了……
待他将體內的隐患控制,他便出發去找那女子,那女子殘留的氣味,似乎仍在鼻翼,想要找到不難。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耳力極佳的無妄将她們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你這次肯定能懷上,我就是用的這個方法,立馬懷了個女娃,你照我說的做,準沒錯!”此女子聲音粗壯,年歲應是不小了。
“我也想啊,嬸啊,我不想再生男娃了,男娃就是淘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還是女娃省心,我做夢都想懷一個……”這個女人的聲音輕而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應該還年輕。
無妄記得這兩婦人,一個較年輕,成婚沒幾年,另一個已年過四十了。這兩人經常從破廟前過,什麽都聊,而現在在聊的,則是她們最感興趣的。
“那就按我說的來,這生孩子就是那麽一回事,男的強過女的,就會懷男娃;女的強過男的,就會懷女娃。
聽我的準沒錯,就是你千萬不能放不開啊,女的在上面怎麽了,誰規定不能在上面了,我還覺得這樣更舒坦嘞……”婦人對一旁的年輕女人耳提面命。
無妄不想聽,可耐不住他此時不能分心,那些話便直往他耳朵裏鑽。
“……我…我其實也這麽覺得,就是……就是那死鬼老說我重,他被壓得疼……”
聽到這裏,無妄突然想起了那晚的疼痛,心想,原來也不是他一人覺得有些…不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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