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雖然大家都很忙，但是每個月不管有多忙，楊家人都會出來聚一聚，一起吃頓飯，聊聊近況。

“你跟我一起去吧。”楊雲彥放下電話對謝潼說。

謝潼正靠在沙發上看書，聽了有點驚訝，他知道這是楊家的家宴，之前楊雲彥都是一個人去的，“我去不太合适吧，這不是你們的家宴嗎？”

楊雲彥坐過去攬住他，說：“你不是我的老婆嗎？”

“去！”謝潼輕輕給他一拳，“你還是自己去吧，免得在你家人面前露出什麽馬腳。”

“馬腳已經藏不住了。”

“什麽？”謝潼拉開一點距離，驚訝地看着他，“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家人已經知道了？”

楊雲彥重新攬緊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用擔心，這都是遲早的事兒。上個星期六你回家那天，我弟過來了，也知道了我們的關系，不過應該還沒有告訴我父母。”

“你告訴他的？他什麽反應？”

“他自己發現的。”楊雲彥側身拿過謝潼放在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咖啡，“這裏到處都有你的生活痕跡，有心的人自然不難發現。事情太過突然，他一時不能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們……”謝潼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沒事，不要擔心，這是早就預料到的。”楊雲彥低頭在他唇上輕啄一口，“我想要他們接受你，想我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可是，我……”他現在還沒有勇氣跟家裏人說。

“一步步來。你家那邊先不要說，免得兩頭夾擊。”

“嗯……”謝潼動了動，說：“放開我吧，我把這幾頁書看完。”

楊雲彥把他手裏的書抽掉，俯身壓住他，說：“書以後再看，我們先來做點其他事……”說着就堵上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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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一室溫情。……

因為楊雲彥事先沒有告知會帶朋友過來，所以當他帶着謝潼進門的時候，原本說說笑笑的氣氛有片刻凝滞。楊家父母是因為驚訝，大兒子還從來沒有帶朋友出席過家宴。而楊雲帆則是因為太過震驚，他和女朋友小欣對視一眼，立刻想到謝潼可能就是那個和大哥同居的男人。

“爸，媽，這是我朋友謝潼。”楊雲彥向父母介紹到。

“伯父，伯母，中午好！不好意思打擾了。”

楊父楊母雖然有點驚訝但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便熱情地說：“沒有、沒有，非常歡迎啊，來，坐，坐下聊。”

“謝謝！”謝潼落座的時候跟旁邊的楊雲帆倆人打了聲招呼。

楊雲帆想假裝沒聽見，被小欣扯了扯衣角，才勉強地回了一個笑容，反而是小欣笑着說：“潼哥，好久不見。”

“你們都認識啊？”楊媽媽驚訝地問道。

“嗯。都是去年五一在陽朔認識的。”小欣答道。

“那就更不要客氣了，來，吃菜。”楊媽媽熱情地給謝潼夾菜。

“謝謝伯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謝潼趕緊說。

“媽，你吃你的就可以了，我會幫他夾。”說着就舀了一勺子謝潼愛吃的松仁玉米給他。

“謝先生在哪裏高就啊？”楊爸爸開聲問道。

“伯父叫我小潼就可以了，我現在在大學裏教英語。”謝潼答道。

“大學老師？不錯，不錯。”楊爸爸點頭，“小潼是本地人嗎？”

“嗯，家就住在TH區，不過現在自己搬出來住了。”

楊父楊母你一句我一句的時不時問些問題，謝潼都耐心的一一回答了，楊雲彥有時也會幫着回答一下。一番交談下來，謝潼談吐斯文、彬彬有禮，楊媽媽還是挺喜歡這個清秀的小夥子的，頻頻給他夾菜，“來，這的啤酒鴨做得挺地道的，小潼你多吃點。”

謝潼看着放到碗裏的鴨肉，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吃的時候，楊雲彥突然伸筷子過來把肉夾到了自己碗裏，說：“媽，謝潼吃鴨肉會過敏。”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那你想吃什麽自己來，千萬不要客氣啊。”楊媽媽說。

“好。”謝潼微笑點頭。

謝潼愛吃蝦肉，但是自己不怎麽會弄，所以當大龍蝦上桌的時候，楊雲彥自然而然地把蝦殼剝了，将嫩嫩的蝦肉放到他碗裏。看到大家看過來的目光，謝潼有點尴尬，說：“那個，我、我自己來吧。”

楊雲彥手上剝蝦的動作不停，把一塊蝦肉蘸好醬放到他碗裏，說：“趕緊吃吧，別弄髒了手。”

正在與蝦殼奮戰的小欣看到這一幕，默默地把還沒弄好的龍蝦放到楊雲帆面前。楊雲帆看她一眼，疑惑地問：“幹嘛？我現在不想吃蝦。”

小欣把一次性手套遞給他，說：“誰說讓你吃了，是我要吃！你剝給我。”說着朝謝潼他們的方向努了努嘴。

楊雲帆側頭看了一眼，輕輕的“嘁”了聲，無奈地戴上手套，“遵命——，我的大小姐。”

情侶之間親密點沒什麽，可是朋友間，特別是男性朋友間太過親昵，就不由得別人多想了。楊媽媽疑心一起，就特意觀察了一下他們的互動，越看越覺得心慌。有些眼神和動作是掩飾不了的，更何況楊雲彥也沒打算掩飾。

在看到楊雲彥又幫謝潼要了杯水後，楊媽媽終于忍不住問：“小潼啊，你有沒有女朋友啊？要不要伯母幫你介紹介紹？”

“您怎麽不想着幫我哥介紹個。”楊雲帆聽了插嘴道。

楊媽媽瞪他一眼，“那也要你哥願意啊，我這都操心多少回了！每次都不滿意。”她轉向楊雲彥，問：“跟媽說說，你到底喜歡怎麽樣的？有标準媽也好安排啊。小潼，你們既然是朋友，知不知道他平時都跟怎麽樣的女孩子交往比較多？”

“這……”謝潼有點心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楊雲彥在桌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大腿，開口道：“媽——”。

“哥——”楊雲帆突然打斷他，“那個，把牙簽遞過來一下。”

楊雲彥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默默地把牙簽盒拿過給他。

“你想說什麽？”楊媽媽追問。

楊雲彥擡手阻止了弟弟想說的話，嘴唇嚅動了一下，最終咬咬牙說：“你們真的想知道我喜歡怎麽樣的？”長痛不如短痛，今天既然已經抱着這個目的來了，就不能回避。

“當然。”

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內心已經波濤洶湧的謝潼一直垂目不語，當楊雲彥突然牽住他手的時候驚了一下，只見他将兩人緊緊相握的手緩緩舉起來，說“這就是我喜歡的。”

“哥——”楊雲帆激動地站起來，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出櫃了。

楊媽媽筷子上夾着的菜掉了下來，喃喃道：“什、什麽？”她雖然已經有所懷疑，但是仍然抱着自己想多了的希望，現在希望破滅一時有些接受不能。

室內的空氣仿佛凝滞了，死一般安靜。突然，楊爸爸将筷子往桌面上大力一拍，站起來說：“回家！”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吼了一嗓子：“還愣着幹什麽？留下來鬧笑話啊？！”他又指了指楊雲彥，“你也給我回家！”說完掉頭就走。

楊媽媽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顫巍巍地說：“兒子……”

“媽，什麽都別說了。我先送小潼回去，等一下再回家跟你們解釋。”他不想讓謝潼聽到什麽傷害性的話。

謝潼聽了急忙拉住他說：“不用送，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吧。”楊雲彥看着他略顯不安的神情，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好吧。”

楊家的保姆阿姨見這一家子高高興興地出去，面色不霁地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多問，端上茶水後就默默地退進了廚房。

全家人呆坐了一會，楊爸爸打破沉靜，“說吧，有什麽要解釋的。”

“就像你們看到的，我喜歡謝潼，而他是個男的。”楊雲彥緩緩說道。

楊爸爸把杯子往茶幾上重重一頓，吼道：“混賬！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什麽不學好，還學會玩起男人來了，你不覺得丢臉我都替你臊得慌！”

“……爸，我沒偷沒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而且我也沒有在玩，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迷茫的話，那麽相處下來我現在越來越肯定他就是我要攜手走下去的那個人！”楊雲彥認真解釋。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了！兩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麽？能結婚嗎？能生孩子嗎？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真是胡鬧！”

“……就是。兒子，你肯定是一時糊塗了，被迷惑了。這世上漂亮的女孩子這麽多，總會遇到喜歡的，媽也不催你了，咱慢慢來，咱不玩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媽還等着抱大孫子呢，啊？”楊媽媽搖着他的手臂勸道。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選了一條衆人都不願意走的坎坷小道，但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什麽叫回不了頭了？你現在趕緊跟那小子分手，一切都還來得及。”

“是啊，哥，結了婚都有離的呢。比起……哥夫？我更想要個嫂子。”楊雲帆也說道。其實，他倒不是反對同性戀，只是接受不了搞同性戀的是自家哥哥。

他的一句“哥夫”引起一圈瞪視，小欣拉了拉他，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說話了。楊爸爸又重複道：“趕緊給我分了，知道嗎？”

“……對不起！”面對大家期望的目光，楊雲彥艱難而堅定地說。

“什麽意思？不想分是吧？”楊爸爸氣得發抖，“好！好！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和你媽也管不了你了！你現在就給我滾！想明白之前都不用回來了！”

楊雲彥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你們的諒解和支持。”說完就慢慢的往外踱去。他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也沒有用，理解和接受都需要一個過程。

“兒子……”楊媽媽還想叫住他，卻被楊爸爸大聲制止了，“讓他走！”

楊雲彥一臉疲憊地開車回到公寓樓下，擡頭望向家裏，窗戶隐隐約約透出橘黃色的燈光，他感到一陣溫暖。進門之後，看到客廳裏的電視正開着，而謝潼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明顯在神游天外，連自己進來了都不知道。楊雲彥過去坐下，輕聲問：“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謝潼将将回過神來，笑着說：“你回來啦。我媽說春夏交替容易上火，我煲了甘草菊花茶，你等一下。”說着就起身倒了杯茶給他。

楊雲彥接過來喝了一口，味道有點甘苦，卻也不難喝。他擡頭見謝潼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知道他想問什麽，但是他不想讓他太過憂心，而且就算說了也無濟于事，便說：“不要胡思亂想，沒事的，球抛出去了自然會落地，問題既然攤開來講了終歸會得到解決的，時間長短而已。”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太草率了點，如果能給他們一個心理緩沖的過程可能會更好。”

“也許吧。”楊雲彥嘆了口氣，“但是就像喝一杯茶，有人選擇一口一口地慢慢喝，有人選擇一口氣喝完，最終結果其實并沒有多大差別。”他覆上他的手拍了拍，“別想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謝潼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原本想說的話都化作一聲輕輕的“謝謝！”

“傻瓜。”楊雲彥放下茶杯，把他攬入懷中，深情地說：“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事，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

謝潼輕笑了聲，開玩笑道：“你說，會不會發生你爸媽砸錢讓我離開你這種狗血橋段？”

楊雲彥也笑了，問他：“那你會離開我嗎？”

謝潼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說：“那就要看給的支票有多大張了。”

“你敢！”楊雲彥作勢去搔他的癢，謝潼連忙扭動躲閃，倆人差點擦出火來，謝潼急忙喊停：“好了，不鬧了。”楊雲彥揉了揉他的頭發沒再繼續。

兩個人就這麽擁着看了會電視，楊雲彥突然說：“這周末我們出去采風吧，順便散散心。”

謝潼笑着附和：“好啊！我的相機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