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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蔣祝還是制片人,強調的都是不要對外提起謝平戈和那個粉絲的糾紛,言語間沒有一字一句提到謝明睿。

畢竟這麽一個身材氣質上佳的男人出現在謝平戈房間已經夠惹眼了,再強調……這是生怕別人猜不出來謝明睿的身份與衆不同。

然而他們不強調,其他人依然會猜。

他們都看到了,蔣祝是謝明睿喊上來的不是謝平戈喊上來的,前者自稱是耀雲的人,那麽謝明睿顯然也和耀雲有關。

他這個樣子不像保镖不像助理,最起碼也是耀雲的高層,更有甚者,可能就是耀雲的老板。

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在謝平戈房間,已經很耐人尋味了,更別說他在酒店居然都要戴上墨鏡口罩的舉動。

有幾個剛才碰面了的人偷偷拉了個群,而後匿名聊起了謝明睿的事。

【你們感覺那個人什麽來路?我感覺耀雲高層往上。】

【我覺得不是高層,高層出現在這裏完全可以說是公司有事,而且這小公司的高層誰認識?有必要遮掩反而引人注目嗎?】

【也不是老板,我剛去打聽了,耀雲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挺胖的。】

【你的消息滞後了,那個是耀雲前老板,不是現老板,現老板是在《逐夢》賽時空降的,身份成迷。他空降之後,謝平戈收獲了一份肉眼可見和其他出道選手截然不同的、依然由耀雲主導的合約。不僅如此,賽後耀雲回絕了所有的商務,只替他接了這部劇,可以說是一心一意為謝平戈的未來發展鋪路。所以,那個現老板很可能就是總決賽的那個“真愛”謝平戈的神秘人,大膽一點推斷的話,他們和剛才那個人,甚至都可能是同一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現老板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沒必要全副武裝。】

【突然想起了那個都市謠言……是不是還挺像的?】

【……靠!】

這話一出,群裏熱鬧的八卦氛圍突然僵住,下一秒,開始有人退群,沒一會就退得幹幹淨淨,群也随之消失。

他們不怕那個都市謠言的主角,但他們怕在一群普通同事的群裏聊都市謠言的主角,萬一被截圖……哪怕是匿名,一不小心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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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群是消失了,懷疑的種子卻不可能就此消失。

第二天一早,這幾個人看謝平戈的眼神都分外的審視。

他們試圖從謝平戈身上看出什麽來,然而別說身體上的變化了,謝平戈似乎就連心情也沒有變好或者變壞一分。

至于他們為什麽看不出謝平戈身上的變化……那當然是因為兩人昨天晚上一如既往地什麽都沒有發生。雙人間、兩張床,聊天之後各自休息,也沒有失眠,這能看出變化才怪了。

而謝平戈的心情之所以也那麽穩定……倒不是因為謝平戈的演技突飛猛漲,一夜之間連長時間的情緒隐藏都會了,而是因為謝明睿引發的情緒變化太多了,幾相交融,乍看起來就是表情沒什麽變化。

首先是對方來探班,這讓謝平戈非常開心;之後是昨天的事讓謝明睿沒辦法光明正大地來看他拍戲,這讓謝平戈非常遺憾;而後峰回路轉,因為今天的戲是室內拍攝,謝明睿跟他說會提前進去,在衆人發現不了的角落看他拍戲,這又讓謝平戈有些緊張。

這緊張不僅是因為心上人在看,而且還因為今天的戲大半都是打戲,還是挨打的戲。

這是一段許多演員都挺有印象的戲,因為劇情設置,也因為編劇曾經用這段戲舉過例子——關于主角的家人。

這一段戲裏,因為來鬧事的人帶了很多保镖,成為打手之後的主角第一次在酒吧裏被打得很慘。

主角并不是專業保镖的對手,更何況對方人數比他多。他在地上躺了很久,久到鬧事的人都走了,久到酒吧經理不耐煩地喊他“別裝了,起來接着上班”,才感覺大腦裏的眩暈感稍稍下去,人也終于能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經理被他這衣衫破爛半臉是血的樣子搞得有些反胃,給了他十分鐘讓他去換一件幹淨的衣服擦擦血貼貼創可貼再出來。

得到“寬容”的主角步伐不穩地去了,再出來時就看到了來酒吧逮小孩的那對中年夫婦。

他們的臉上又是生氣又是擔心,領着少年路過主角的時候,甚至還小聲教育了對方一句“少來這種地方,你看看那個人的樣子,你以後也想成為這樣嗎”。

為了方便化妝,也因為擔心狀态,這幾場戲裏最先拍的是最後那段戲。

謝平戈還是挺擅長拍這種情緒有點低落有點空洞的戲的,畢竟雖然記憶模糊了,但他還是這群人裏難得體會過“被抛棄”這種情緒的人——在被選去當暗衛培養之前。

他靠在牆邊,半低着頭,長長的劉海蓋住了他一半的眼睛。

在中年夫婦來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在中年夫婦走的時候,他再一次擡起了頭。

他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就是這麽看着、看着,一直到三個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門口,他才收回了視線。

然後他的頭更低了,腰側隐隐作痛的傷也讓他不自覺用右手抓住了左側腰間的衣服,将原本瘦削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弱不禁風。

“卡!”一片寂靜間,導演喊了一聲,而後長舒了一口氣,眉眼間都是喜色,“不錯啊!我本來以為這場戲要拍很久,結果一次過!平戈啊平戈,你再這樣來幾次,我都要覺得最适合你的不是打戲,而是文藝片了!”

謝平戈很直白地搖了搖頭:“我不适合。這場戲之所以那麽順利,純粹是因為我有類似的經歷。”

謝平戈說完就去找化妝師換妝了,全然不知自己說完走了,衆人依然沒有從自己那句話中回過神。

類似的經歷?什麽類似的經歷?被家人抛棄?

對謝平戈不太了解的人,恍惚了一下同情了一下,逐漸也就忘了這件事;對謝平戈比較了解的,包括昨天走廊上的那些人,則是和熟人對視了一眼,有了別的想法。

這麽說的話,謝平戈和那個神秘人相遇的契機應該就是這個?這樣也能解釋謝平戈和那個神秘人認識十多年,似家人又非家人的關系。

因為謝平戈要換妝,衆人休息了一會,才重新開始準備。

有人想把一個多出來的道具搬去一旁的角落,被副導演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那人不明所以,被副導演故作嚴厲地一瞪,當即把話咽了下去,搬着道具去了另外的地方。

眼看着人走,副導演才長舒一口氣,走到張南旁邊拍了拍胸口:“張導,這也太刺激了……不是,這兩個人什麽關系啊,怎麽那麽……”

副導演還想問,張南已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奇心那麽強幹什麽?一個只給錢不幹涉拍攝的投資方,想不暴露自己地看一會拍攝,那就讓他看嘛!想想以前那些人,想想他們什麽都不懂還要指手畫腳的樣子,現在這個那麽容易就滿足的資方你上哪裏找?知足常樂。”

副導演一想也是,當即不再問了。他看謝平戈回來,便拍手讓衆人做好準備,以便随時進入下一場戲的拍攝。

這回的拍攝是按順序來,從鬧事的人進酒吧開始,一場一場地往後拍。

随着主角在酒吧待的時間越長,他的情緒就越少,到了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他已經很少會有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了。

正因為此,從前些天開始,謝平戈的戲都不怎麽需要切鏡頭,而是用上了張南一開始想用的拍攝方式。

謝平戈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只要情緒不激動,他的打戲拍攝都相當順利,今天也是同樣。

幾場戲要麽沒NG要麽只NG了一次,就連挨打最厲害的那場戲也是如此。

拍這場戲的除了謝平戈都是武行,他們一開始有點犯怵,正做着心理建設呢,謝平戈就走過來了。

“其實還是一次拍完比較好,”謝平戈特別認真地說着,“畢竟打越多我受傷的機會越大,一不小心我就記仇了,你們說是吧?”

被這麽一說,衆人頗有些哭笑不得,緊張之情倒是都消退了不少。

謝平戈對他們的表情很滿意,心想這樣應該還好,一次過的話,他家殿下應該沒有那麽難受?

然而這并不是一次過不一次過的問題。

作為一個得過許多獎的電視劇大導演,張南□□新人的本事還是很到位的,加上謝平戈也很認真,這反應到拍攝裏,就是演繹得太真實了。

無論是挨打時身體上的無力招架,還是挨打時臉上的痛苦和一閃而過的無助,都特別的到位,看得人心都揪了起來。

這場戲都如此,後面那場戲就更是了。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有血順着他的額頭流了下來,在他臉上蔓延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周圍的人看得大氣都不敢喘,一直到張南喊“卡”,一直到謝平戈以一個特別矯健的姿勢翻身起來,衆人才感覺自己的呼吸系統重新開始運轉。

他們輕舒了一口氣,上前問謝平戈有沒有事,不曾想向來不在乎妝容的謝平戈卻第一時間表示自己要去卸妝,而後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前。

衆人面面相觑,沒搞懂他怎麽轉性了。

“兩點了,大家先去吃飯吧,不然菜要涼了。”張南沒給他們繼續思考的機會。

他看了眼時間,便打發衆人去吃飯,自己等謝平戈回來後,才和副導演一起離開。

謝平戈的臉上是沒擦幹淨的水珠,還有一點沒洗幹淨的淡淡的紅痕,他打量了周圍一眼,确認沒有其他人,這才去了那個自己一直壓抑着不去看一眼的角落,對上了黑暗裏那雙熟悉的眼睛。

和謝平戈想象的不同,謝明睿的情緒還好,或者說,現在的謝明睿的情緒還好。他看着身前的人,沒說什麽,只是伸手在他沒有洗幹淨的紅痕上擦了擦:“留印子了。”

他說完,看謝平戈還有點惴惴不安,緩緩笑了起來:“怎麽了,擔心我?”

謝平戈不加掩飾地點了點頭。謝明睿又笑了一下,伸出手把他抱在懷裏:“我沒事。”

雖然在看謝平戈拍戲的時候,确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感覺理智脫離了軀體,但對方一躍而起的動作又把他從那片無止盡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這是拍戲,不是真的,就像那孑然一身地站在萬人之上的十多年是過去,而不是現在。

他必須從那個瘋狂的狀态中走出來,他才能正常地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像個普通的人一樣。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待了一會,還是謝明睿聽到他肚子餓了才讓他去吃飯。

謝平戈擡起頭看他,後者用食指擦去他鬓角最後一點的水珠,輕聲說道:“我回去處理一下工作,晚上帶你出去吃飯。放心,我不會不吃的,有蔣祝和外賣呢!”

謝平戈想了想劇組的夥食,點頭同意了。

謝明睿看他三步一回頭地離開,重新戴上平光眼鏡,又戴好口罩,從來時的另一個門走出了這個拍攝地。

也是在發現他離去的身影後,不遠處的一個二層陽臺上,一個狗仔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本來只是随便蹲蹲,沒想到真的給他蹲到了!從他買通的那個劇組人員給他發的消息看,謝平戈是在剛才單獨出去的,而這個人也是同一時間單獨從拍攝地離開。

這微妙的巧合是不是說明,謝平戈那麽晚去吃飯,就是為了見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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