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要共享
“坐穩了嗎——”鄭栖将餘旸的思緒拉回,餘旸戴好頭盔,抱住鄭栖,“好了!”
很快,鄭栖壓低手腕,發動機轟鳴,朝車隊打響指,示意可以出發。
餘旸以為他們今天會飙車而上,沒想到鄭栖速度平穩,開在隊伍最後方,反倒是學員們張狂又肆意,過彎道時會炫技。
爬坡時車速在降,車身有輕微的颠簸感,餘旸忍不住問:“不開在最前面嗎?”
鄭栖聲音融到風裏,聽起來沒那麽清晰:“山路帶人不安全。”
放眼望過去,果然,這些車手都是單槍匹馬,越野訓練不像基地賽道平坦,需要克服更多天然障礙,一味追求速度有安全隐患。
從餘旸這個角度能看見鄭栖的肩膀,以前他就老覺得鄭栖肩頸線很好看,有力量感,緊實有力,穿衛衣反倒顯得空空蕩蕩。
戴了頭盔,他聞不到鄭栖身上的味道,提速時震動聲卻在極大程度地取悅聽覺。
愛屋及烏,餘旸沒感覺這些聲音刺耳,反倒覺得通過這些聲音,能最大限度地靠近鄭栖。
半小時後一行人陸續到達訓練賽道,餘旸注意到不遠處有兩個帳篷,應該是供工作人員臨時休憩。
賽道遠比他想象中有難度,路段或窄或陡,還設置不少人工障礙,山上濕氣重,低勢位置積水成窪。
下了車,鄭栖讓餘旸把東西放到帳篷裏,等下忙完了就過來找他。
畢竟是工作場合,餘旸配合地點頭,他挎包裝得鼓鼓的,走起路來有輕微的顆粒感,鄭栖聽覺靈敏,也注意到這點細節,他瞧着餘旸進帳篷,嘴角不自覺帶點弧度。
跟以往餘旸的認知不同,做教練和車手完全是兩回事,鄭栖沒怎麽試車,通常站一旁看,學員遇到高難度障礙難以跨越,他才會手把手教,控車、加速換擋、遇彎道時要快,實戰重要,這些細節也需要溝通。
餘旸覺得鄭栖工作的時候跟平時很不一樣,專注,超乎尋常的耐心,他還十分注重機車本身性能,訓練方式與不同車型相結合。
餘旸放下挎包,朝賽道附近走,這時候鄭栖跟着隊員往前,他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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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濕滑,上陡坡時輪胎不斷打滑,車手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如願跨過去。
鄭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三兩下跨越進賽道,隊員見況準備下車,讓鄭栖來試。
“不用,你坐好。”
鄭栖按住對方的肩膀,手臂包圍過來,“一旦要跨障礙,及時判斷路況,濕滑地段一鼓作氣上去,不能省力,身體要盡量往下壓,保持平衡。”
餘旸看着鄭栖的側臉,他說話時很認真,俯身講話的姿勢像在擁抱誰。
天氣熱,他脫了外套,身上就一件白色寬松T恤,風吹得衣襟下擺緊貼小腹,很快,鄭栖站直身體,顯得T恤寬大而不違和,有種說不出來的幹爽利落,他一邊留意隊員騎行狀況,一邊往後退。
‘布谷——’山林裏空氣清新,還能聽見不少鳥鳴聲。
老實來講,餘旸并不熱衷于戶外運動,但他喜歡看鄭栖比賽,除去悄悄羨慕學員可以近距離接觸鄭栖,他本人并不怎麽想嘗試賽車。
現在11點不到,估計白天訓練任務重,總得找點事做來打發時間。
餘旸在樹叢裏晃了晃,再擡頭看天,游雲浮動,陽光璀璨,從樹葉中細細碎碎地灑下來,他随手拍了幾張照片,‘咔噠’一聲,某張圖恰好拍到鄭栖的背影——周圍灌木叢生,梧桐樹枝繁葉茂,草叢裏放着幾個廢棄輪胎,鄭栖站在畫面的最左側,很自然、舒展的背影,他戴着棒球帽,微微低頭,白T恤在畫面中格外顯眼,整個人好像在想心事。
看到這張圖,餘旸頓時打起精神,趁鄭栖喝水,他飛快地跑過去:“我能給你拍幾張照片嗎?”
握住礦泉水的手停頓了一下,鄭栖先是皺了皺眉,餘旸知道鄭栖最煩人家給他拍照,往常學校裏有同學拿手機拍他,他就臭着一張臉,半句廢話不講。
但現在不一樣了!餘旸跟自己說,現在……現在他們是夫夫,鄭栖不能臭臉,臭臉是不對的,于是餘旸堅決不出聲兒,就這麽看着他,鄭栖被他瞧得不太自在,不知道餘旸心裏打什麽主意。
“行吧。”
鄭栖語氣淡淡的,臉不臭,但也絕對不是什麽樂意姿态。
餘旸順階而下:“拍側臉,不拍全身照,放心吧。”
“鄭哥,過來一下——”不遠處有人在喊他,餘旸連忙說:“你先去忙。”
臨走時鄭栖還不太放心:“你iPad充電了嗎?等下自己去看視頻,如果無聊的話。”
“充滿了。”
餘旸朝他揮揮手,一副即将開啓自娛自樂的模式。
還別說,鄭栖特別受用餘旸讓他省心這一點,沒多想就去忙工作了。
午間吃飯比較晚,阿朗帶盒飯上來,發了一圈下來,沒看見餘旸,問:“嫂子呢?”
鄭栖忙得顧不上吃飯,朝帳篷方向指了指:“那兒。”
“——吓我一跳。”
阿朗單獨提了個袋子遞給鄭栖,“戶外場地大,別把人弄丢了。”
鄭栖順手接過來,笑道:“不會的。”
只要鄭栖在,天黑了餘旸也不會到處跑,關于這一點,鄭栖心裏有數。
不過餘旸今天自娛自樂到反常——全程不需要鄭栖陪伴,他脫了鞋,歪躺在帳篷裏,拿着手機一會兒嘀哩咕嚕發語音,一會兒又飛快地點擊屏幕,時不時‘嘿嘿嘿’地笑起來。
他正要看餘旸在樂什麽,誰知他‘嗖’一下按住手機,注意力放在鄭栖手裏的食物上:“要開飯了?”說着,他盤腿坐起來。
鄭栖将帳篷門簾拉開了些,坐在餘旸身旁,邊拆筷子邊問:“在忙什麽?”
“沒什麽——”餘旸真的有點餓了,早餐他沒怎麽吃飽,“給我拿個勺。”
兩個人離得很近,氣氛莫名有點緊張。
“你拍的照呢,我看看。”
鄭栖沒話找話,他正好順手碰到餘旸的手機,餘旸像很緊張似的,連忙把手機藏在身後:“我、我還沒弄呢。”
直覺告訴鄭栖事情沒那麽簡單,他比較犟,凡事非得問清楚:“你沒事拍我幹嘛。”
“你好看啊!”餘旸說,他喝湯的時候目光從碗邊緣瞟過來,像在回答米飯好吃還是面條好吃。
鄭栖不說話——餘旸面不紅心不跳的樣子讓他無話可接。
“好看也不讓人拍,你好小氣哦!”餘旸自顧自地說起來,“帥哥當然要共享——”沒等他說完,鄭栖輕微皺眉:“你是自願跟我結婚的嗎。”
“是啊!”不是自願難道是被迫嗎,餘旸暗自腹诽,我看你才是被迫的。
鄭栖目光裏透着匪夷所思。
自結婚以來,其實他并沒有強烈地感覺到餘旸有多喜歡他,就好像你看我順眼,我看你也差不多,倆人湊活湊活把婚結了。
又出于婚姻的責任約束,雙方都在盡量付出,敬重兩家長輩,維持平靜又和諧的家庭氣氛。
不過這樣也好,婚姻不都這樣麽,沒雞飛狗跳就不錯了。
倆人坐一起吃飯,各懷心事,沒說什麽話。
直到鄭栖走了,餘旸才急切地扒拉手機,給杜辰發語音:“靠不靠譜啊?我看不太行,鄭栖知道就完蛋了!”
杜辰說:“完蛋什麽,他又不玩球鞋APP。”
“不好吧不好吧,”餘旸壓低聲音:“他肯定煩。”
“你不是想做副業嗎,鄭栖那麽忙,用他兩張照片怎麽了,我告訴你,”杜辰換為囑咐語氣:“你這個賬號得長期更新,別半途而廢,聽見沒有!”
餘旸閉了閉眼:“靠譜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按剛才商量的做。”
發完語音,杜辰發來一連串炮彈,催促餘旸趕快行動。
切換手機頁面,餘旸把剛才修好的圖上傳至某社交平臺,他以前還收藏過不少鄭栖健身時的照片,裁剪到合适尺寸,又用了顆粒模糊畫面,一個又帥又酷的側臉照就這樣成了社交頭像賬號。
除去這些,那些頭盔收集照也得派上用場,堅決不能浪費。
今天也拍到不少優質照片,作為一個逼格的博主,就應該時刻保持神秘,正臉那是堅決不能露的,拍拍側臉、背影,今日戶外騎車打開,輪胎碾壓泥土,甚至是那雙略有磨損的手套,色彩缤紛不說,一般人也不會發這樣的圖。
這樣倒騰一番,餘旸略微松了口氣。
鄭栖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時不時往餘旸所在的方向看。
目光相撞那一剎,餘旸覺得心口發燙,心虛地轉過臉,假裝喝水。
過了一會兒,餘旸的手機震個不停,是杜辰:“圖發你了。”
餘旸說:“我家裏沒43碼,上回在香港買的那雙是44,我穿着大了,鄭栖穿着小了。”
“鞋底是幹淨的嗎?”
“幹淨啊。”
“标簽還在不在?”
“那當然。”
杜辰說:“那不得了,先上吧,閑置也是浪費。”
“那這周幹嘛,”餘旸沒好氣地說:“光發那些日常嗎?”
“你一個做財務的,待在清水衙門,閑的要死,不發日常幹嘛,養號養號養號,重要的話說三遍,我說清楚了沒有。”
餘旸噎了一口氣:“你兇什麽兇。”
杜辰神秘地笑了笑:“聽我的準沒錯,哥不害你。”
說完這句,杜辰已經找不人了,餘旸給他發消息,他“m”“'f”“x”“y”%攉木各沃艹次也是不回。
兩周後的某個下午,有人給鄭栖發微信:“我靠,鄭哥,你在做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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