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算謝你

第59章 算謝你

遲來的更新~久等了~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鄭栖朝四周看了看,回過頭時撞見餘旸餘怒未消的眼睛,眼看下一秒就要沖他喊,鄭栖當機立斷:“先去看監控!”

餘旸忍住脾氣,悶頭跟在鄭栖身後。

住院部燈火通明,一樓醫護人員步履匆忙,這棟樓前後及角落都裝有監控,餘旸又不記得什麽時候、在哪弄丢的箱子,要在這麽人來人往的地方,找到東西并非易事。

反正餘旸早就氣飽了,一句話都懶得說,他就這麽站在門衛室附近,聽見鄭栖跟保安說話:“您看看八點多的監控,一個白箱子,20 寸。”

保安說:“你自己找吧。”

餘旸往屋內探去,瞧見鄭栖坐在保安左邊,屏幕幽藍的光芒反射在他臉上,有種冷峻的嚴肅感,鼠标點擊聲細微,過了十多分鐘後聲響開始變得密集,保安泡完茶,也看得出神:“哎——哎,放大。”

聽動靜像是找到了,餘旸立馬湊近看,鄭栖眉眼專注地盯着九宮格畫面,鼠标移動到其中一幀,畫面停在急診室,餘旸拎着箱子狂奔過來,進去之前忽然撒手,箱子停留在原地。再拉快進度條,急診室門口人影重重,一直到夜裏 10 點多,箱子還在。

“是誰拿走了嗎。”餘旸問。

鄭栖沒說話,繼續拖動視頻播放進度,10:40 分,有個陌生男人出現,他只是站一旁打電話,從視頻上看這人應該三十出頭。待講完電話,這人蹲在一旁的花壇邊緣,煩躁地撓了撓頭發,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餘旸的箱子。

起初他并沒有上前去拿,是盯着看了十多分鐘,想拎走箱子又有點猶豫——他先上前握住拉杆,前後推兩下,順帶回顧身後,單看樣子簡直像幫朋友看住旅行箱。

餘旸瞧得心裏發毛,“是不是他?”

鄭栖将視頻拖到十分之前,箱子仍在,那個陌生男人反而不見了,“他在試探,怕被人發現。”正說着,畫面持續進行,男人終于鼓足勇氣,推着箱子離開,這一次他沒有回頭,大着膽子邁步向前。

“就是他!”餘旸氣息不穩,“看時間應該沒多過久吧,我要去找他!”他往馬路方向走了,再等下去,箱子要找不回來了。

鄭栖随即起身,跟保安大哥說了‘謝謝’,趕在餘旸沖出去之前,迅速拽住他的胳膊,語氣很沉穩:“先報警。”

說着,鄭栖牽住他的手,邊走邊打電話,跟警察同志講述事情原委,“對,從醫院的監控上看,應該才走,我們也會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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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給您添麻煩了,”鄭栖應聲,“我們這就來。”

挂了電話,鄭栖說:“讓咱們去警察局等——”餘旸眼眶微紅,心裏湧起一股酸澀,滿腦子都是箱子找不回來了怎麽辦,即便跟鄭栖上了出租車,他心裏仍梗着一口氣——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容易牽連無辜,他想好了,箱子找不回來,他一定要跟鄭栖算賬!都怪他!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失魂落魄也好,意外橫生也罷,全都賴鄭栖!

等紅綠燈時,鄭栖像往常一樣尋找餘旸的手,餘旸飛快收回手,倔犟地看向窗外,身和心都在抗拒鄭栖的靠近。光斑落在玻璃窗上,人影飛速而過,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随着箱子丢失,餘旸覺得自己的心也丢了,找不回來,很絕望,也很無奈。

十來分鐘後,車子終于停在警局門口,鄭栖結賬下車,即便知道餘旸仍不願意搭理他,他還是伸了手——果然,餘旸裝作沒有看見,加快步伐,郁悶地朝警局走去。

以前沒深夜來過警局,餘旸今天算是見識了,人民警察每天忙得很,這不,大晚上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年輕人舉手靠牆站,警察同志呵斥道:“聚衆鬥毆,要判刑的知不知道?”

“誰起的頭?”

五個男生站成一排,其中一個嗤笑,看上去醉醺醺的,“我。”

“王得文——”警察拉長聲音,“老熟人了,是不是?上回還沒檢讨夠呢,你爸——”話沒說完,年輕人驟然青筋暴跳,梗着脖子吼:“別提他!我爸早死了——”這聲怒吼,讓空氣驟然一靜,警察同志無奈地看着他,想說什麽最終忍住了。很快,另一位女警察走過來,“哪位物品遺失了?”

餘旸連忙說:“我!”他繼續補充道:“一個 20 寸的箱子,來之前我們報警了。”

名叫王得文的男生忽然轉過頭,那是一張青澀又倔強的臉龐,留着寸頭,皮膚曬成小麥色,他忽然笑了,跟方才呵斥他的警察打趣,“吳叔,人家箱子丢了,你們都幫忙找,我媽不要我了,你們怎麽不幫我找?”

“你少鬧騰,”吳警官警告他,“再鬧真要記檔案裏邊。”

女警察輕咳一聲,提醒他:“少說兩句。”說完,她合上文件夾,話是對餘旸和鄭栖說的,“我們同事接到電話過去找了,過來這邊等。”

餘旸望着鄭栖,小聲說:“萬一等不回來呢。”

“先等等,應該是有線索才讓咱們等的。”鄭栖眉眼溫和地看着他,眼角藏着疲憊,仍充滿耐心,還拍了拍餘旸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餘旸趕忙躲開:“不要你碰我。”

說完,他立馬跟上警察的步伐,要去前邊的等候廳等待結果。

等待過程總是充滿煎熬,餘旸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好幾次差點睡着了,鄭栖要摟着他,餘旸也竭力推開,還一臉嫌棄的模樣,到最後,他實在累得不行,趴在長椅上打盹。

趁着他熟睡,鄭栖将自己的手墊在餘旸臉龐處,免得他睡得不舒服。

挂鐘指針即将指向數字‘1’時,門口傳來嘈雜聲,“不是你的東西還拿?跑?跑能解決問題嗎?撿到東西不還,失主有權起訴知不知道?”

這道聲音讓餘旸忽然醒來,他‘騰’得一下坐直身體,臉上出現從未有的認真與堅決,“我箱子找到了嗎?”

“找到了。”警察同志推着一個男人,對方雙手剪在背後,多半是被铐住了。

另一個警察将箱子推過來,“看看是不是你的。”

鄭栖打量着那人,身量跟視頻裏相差無幾,再看餘旸,他已經打開箱子,蹲在地上翻找東西,裏面有個相機套子,另加一些衣物,這次餘旸都沒待多久,估計不少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墨鏡盒子滾落在地,餘旸越找越心急,嘴裏不斷重複着:“沒有——沒有,丢了。”

“什麽東西。”鄭栖俯身問。

餘旸沒有理會他,起身沖到男人面前,雙手‘轟’一下拍響桌子:“我手賬呢!”

男人一臉不知情的模樣,“我不知道啊,”說着,他像很有理一樣,“那箱子沒人要好不好?我要是知道有人要,肯定不會撿。”

鄭栖說:“那你跑什麽。”

“誰跑了——”一路被警察跟,不跑才怪,他索性賴到底了:“能放我走了嗎。”

“不能!”餘旸瞪着他,見這人眉眼閃躲,立刻湊上前去搜身,連警察都沒攔得住他,很快餘旸就發現異常:“把我手賬給我!”

警察見他情緒起來了,在中間解圍,“有事交給我們,別激動。”

餘旸指着陌生男人,“我手辦在他身上,我剛剛摸到了,在他側腰。”

這麽一說,男人莫名緊張起來,嘴裏嚷嚷着:“幹什麽啊,別亂搜身好嗎,東西不是已經還了嗎。”他正狡辯着,警察動作迅速地将東西搜出來,‘啪’一下扔桌上,“這是什麽?”

男人立刻不說話。

鄭栖算是松了一口氣,東西找到就好。

可是接下來,餘旸翻了一遍,臉色不太對勁,“我錢呢?”

“什麽錢。”男人一臉正經,“我還沒等來得及拿呢!”

餘旸擡高音量:“夾在第32 頁,兩張人民幣,尾號 0915,還有一張是 1217,你仔細想!”

聽見餘旸這麽說,男人也氣沖沖:“我不知道!”他頓了頓,一副自認倒黴的模樣,“我再說一遍,我還沒來得及拿出來,警察就來了。”

“小偷就是小偷,嘴裏沒一句實話。”餘旸說。

男人狡辯:“東西是我撿的。”

警察在一旁做筆錄,讓男人簽字,“剛不說沒拿手辦嗎,東西不是搜出來了——”本來找着東西就能完事,這小偷實在嘴硬,餘旸從下午六點十分就焦躁難耐,得知箱子遺失更是失落至極,他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指着小偷的鼻子:“我告訴你,像你這種人要遭雷劈知不知道?”他喘着氣,要将整晚上的委屈都發洩出來:“你還偷東西!你沒有家人嗎,你家人知道了怎麽想你,他們多擔心你!你老婆呢,你老婆知道你這樣嗎?!”

前半句還好,鄭栖在旁邊聽着,越聽越不是滋味,餘旸突突突如機關槍:“就你這樣的,我估計你都沒老婆——沒人要你——我跟你說!”

“哎!”男人滿不在乎地仰起臉,“關你什麽事。”

餘旸抄起手賬,眼看要摔在他臉上,鄭栖先一步擋上去,駕住餘旸的胳膊,餘旸還要繼續上前,眼圈都紅了:“雷劈!雷劈死你——”說着,他手腕一抖,‘嘩啦’幾張紙條散出來,飄落在地,弄得場面有點淩亂。

警察維持秩序:“哎,有話好好說,按規矩辦事。”

有鄭栖在,手續辦得很順利,最後小偷補齊了幾百塊錢,簽完字後,鄭栖一邊點錢,一遍擡眉看那人,餘旸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站在門外等鄭栖,鄭栖想了想,遞了二百塊錢給男人:“拿着吧,別做這種事。”

男人一臉不可置信,推開鄭栖的手:“別!我自認倒黴。”錢他真沒來得及拿,他是翻了一下,發現把本子揣身上更好,誰知餘旸将東西搜出來了。

“不走嗎。”餘旸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鄭栖将錢塞給他,“拿着吧,我老婆拿你撒氣,算我謝你。”要不這火得撒鄭栖身上,餘旸指桑罵槐呢。

說完,他就動作利索地拎住箱子,朝餘旸走去,留下陌生男人怔在原地:“神經病啊!”

淩晨不好打車,倆人這麽一前一後走着,餘旸走了一半又折回來,從鄭栖手裏奪過手辦,路過垃圾桶時,憤憤地将手賬扔進垃圾桶——鄭栖看得很清楚,那個桶寫着‘有害垃圾’四個字。

餘旸不管不顧地往前走,鄭栖好脾氣地跟着,還将手賬重新取出來,淩晨環衛工清理過垃圾桶,手辦看上去依然幹淨,他輕輕撣了撣封面,誰知本子側面的書脊像是被折斷了,握上去有點軟,鄭栖沒來得及拿好,有什麽東西散下來。

淩晨微風溫熱,帶着淡淡的潮意,吹得紙張翻騰兩下,最終粘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他蹲下來看,再重新翻看手賬,終于明白了剛剛那個男人為什麽要将餘旸的手賬藏起來。

手辦裏全是錢,紙幣,每一頁都有手繪,紙幣編號跟當天的日期對應——每次餘旸來見鄭栖的日子。

搜集了很久吧,很難搜集吧,每一張人民幣編號都不同。

鄭栖眼眶酸脹,再回頭看看垃圾桶,覺得手賬不該進桶,覺得餘旸應該把他丢進垃圾桶才對。他拾起半濕的紙幣,在自己衣褲上蹭兩下,夾回手辦中。

拉杆箱飛速滑動,到最後鄭栖實在嫌推着箱子走太慢,滾輪騰空——他拎起箱子,大步地、比負荊請罪還要內疚地朝餘旸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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