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意

開門的動靜驚動了房間裏的人，那人轉過頭，驚訝地和站在門外的遲筱書對視了個正着。

遲筱書直挺挺地握着門把手站在門口，整個人瞬間傻眼。

“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指着那人驚叫一聲，然後擠開容北仔細看了門牌號一眼，複又沖至那人身邊低吼，“楚楚！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前陣子參加了一個比賽，眼前這間房間雖然是舞蹈室，卻被她專門申請來充作團隊開會讨論的地方。現在比賽結束，申請卻還沒到期，因此這個房間也就成了平時她單獨的活動室，雖然她最近幾天沒來過，但這裏仍然是不對外開放的。

她本來以為今天這裏也沒人，結果誰知道鄭楚楚這家夥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虧她還跟容北說這房間裏的人就是她喜歡的人！

蒼天啊——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事嗎！

遲筱書的臉脹得通紅，之前所有風花雪月又酸又甜的想法現在全都沒了，只恨不得地上能有條縫讓自己立馬鑽進去。

鄭楚楚驚訝之餘，也自覺尴尬地一笑，“你之前不是說你這周不會用這間舞蹈室嗎？我嫌圖書館太遠懶得去，就問你借用這裏自習，你當時不是答應了嗎？不用這麽生氣吧？”

她這麽一說，遲筱書才隐隐約約想起來似乎是有這麽一回事，但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亂，她一時竟然忘記了。而且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鄭楚楚和男友想一起自習，但又嫌圖書館人太多不自在，所以借她這間房間做個安樂窩。只不過鄭楚楚看到有容北這個素未謀面的外人在場，自動美化了一下說法。

聽她這麽一解釋，遲筱書簡直是加倍尴尬。她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沒生氣，不好意思，是我忘記了。”

鄭楚楚不介意地聳聳肩，再看看遲筱書和容北的模樣，眼睛一轉，隐約明白了什麽。她抿唇一笑，說道：“筱書，你現在是不是要用這裏？沒事，你們用吧，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遲筱書拒絕，她便抱起書跑了出去。經過容北身邊的時候，鄭楚楚特地停了一下，上下掃描他一眼，然後笑道：“帥哥，我看好你哦！加油吧，我們筱書可不止你一個人追。”

容北聞言，扭頭看向站在舞蹈室中央遲筱書，見她臉頰發紅，一雙手正無意識地拉扯着腰間那根藍色腰帶，一看就知道有多緊張，心底忽然一下子松軟下來。

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明明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用力隐忍着一切負面的情緒，震驚的、惶恐的、絕望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但是現在，他卻仿佛一下子甩掉了所有負擔，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笑起來。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一個人。

待鄭楚楚離開，他随手合上舞蹈室的門，慢慢走到遲筱書面前，低頭看着她微微發紅的臉，想了想，終于低聲開口，“你喜歡的那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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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簡直是典型的明知故問！還跟小時候一樣，就喜歡看她出糗！

遲筱書又是生氣又是心軟，一雙眼睛愈發湛亮，人卻唰地背轉身，硬邦邦道：“自己找！”

容北環視四周，從牆上的巨大鏡子裏看到好幾個自己，終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似乎是感覺到遲筱書隐隐的懊惱，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好容易平複了笑意，方才繼續說道：“你不是說有話要問他？現在問吧。”

遲筱書沉默一瞬，“……你保證他能認真回答？”

“嗯，我保證。”

“那好。”遲筱書握緊拳頭，一咬牙，“他是不是喜歡我？”

容北看着女生繃得緊緊的脊梁線條，心底一暖，說出口的話卻是格外斬釘截鐵，“是。”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容北透過牆上的鏡子，牢牢鎖住遲筱書緊張的視線，微微一笑，張口卻說起了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上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你、我還有其他幾個人，在一起讨論自己喜歡的人？”

遲筱書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愣了一下才點點頭。

彼時正是他們剛剛知道“喜歡”這種事情的年紀，大家都對這兩個字充滿了好奇。于是某天下課後，幾個人便湊到了一起，悄悄讨論到底誰喜歡誰。讨論發展到最後，有人提議每人必須說出自己喜歡的人。為了打聽其他人的八卦，這個提議得到全票通過。遲筱書自己是真的沒有任何喜歡的對象，所以老老實實地說了“沒有”，為此還受到了其他人的強烈譴責。而且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容北說的是班上另一個女孩子，也是時任的英語科代表。

“你說這個做什麽？”她忍不住轉身，有些摸不着頭腦地看他。

容北無奈嘆氣，眼神卻溫暖得讓人難以自拔，“遲筱書，你的神經真是粗得都能開動車了！你難道從來就沒想過，其實我當時真正想說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你？”

遲筱書一驚，立刻睜大了眼。這句話的意思是……

她期期艾艾，“那你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容北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都沒有說你喜歡的人是我，我為什麽要說是你？那我不是吃大虧了？”

遲筱書聽了簡直哭笑不得，但心底的感動還是不可遏制地蔓延開來。她是真的沒想到，容北竟然從那時候就……

她抿抿唇，繼續問道：“你喜歡我什麽？”

“不知道。”容北很光棍地一攤手。

“怎麽會不知道？”遲筱書不滿。

容北挑眉，“喲，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我什麽？”

遲筱書臉燙得幾乎能燒起來，卻還是坦坦蕩蕩地說道：“什麽都喜歡，只除了不夠坦誠和……反正就是不夠坦誠，喜歡我那麽久居然連個泡都沒冒過，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她到底還是把“對別的女生太好”這句吞了回去。

“我是不是男人你難道不知道？小時候咱倆還在一個澡盆裏洗過澡，你忘了？”容北笑得不懷好意。

“容！北！”遲筱書大囧，撲過去想要撓他，卻被男生順勢退後一步穩穩抱在了懷裏。

“喂！你快松手！”她下意識地掙紮。

“松什麽手？你難道還敢不給我抱了？”容北輕哼，“乖乖給我抱會兒，我還沒追究你騙我的事呢！”

“誰讓你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還騙我說是來參加培訓，真要來參加培訓，今天自己去把龍玥保出來不就好了，找我幹什麽？”

遲筱書一時嘴快，剛說出“龍玥”兩字就後悔了。

容北手臂一僵，然後很快放松下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去了。”

遲筱書伸手狠狠掐他一把，把他掐得直吸氣，方才冷哼一聲，“我是去了，我敢不去嗎？你容大少爺淩晨五點親自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保人，我難道還敢抗旨不遵？”

容北低笑兩聲，俯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怎麽，吃醋了？”

“你還說！”遲筱書一時羞惱，扭頭想都不想就朝容北啊嗚一口咬下去。

這一口下去，兩個人都愣住了，直勾勾盯着對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遲筱書只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化成一團漿糊，不然她怎麽反應不過來自己現在咬着的是什麽呢？

呆怔間，她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軟軟的，溫熱的，這是……這是……

不對！

不對不對！這一定是她的錯覺！這一定！一定！是她的錯覺！

心裏一慌，她猛地伸手推開容北，轉身就想逃。誰知腳下還沒動作，人已經被一把用力拽了回去。

下一秒，剛剛被她咬過的那個東西重新穩穩地貼了上來。

感受着唇上熟悉而陌生的觸感，遲筱書的腦子咻地一聲，徹底當機了。

容北貼着她柔軟的唇磨蹭幾下，忍不住加重手臂的力道，将人更緊地抱緊，然後小心地試探着伸出了舌，輕輕舔舐。

遲筱書怔怔地睜大眼，失去了所有反應，唯有臉頰紅得驚人，幾乎連耳朵都燒紅起來。

容北被她純淨而茫然的眼神盯得頗為尴尬，貼着她的唇低低喝道：“遲筱書，這種時候要閉上眼睛！”

遲筱書下意識地照做。

容北心底一松，卻忍不住湧起更大的笑意來。他對遲筱書是何等熟悉，自然看出這丫頭已經徹底吓傻了，不過這麽好的機會，他要是白白錯過那才是真的傻子。

這麽一想，他幹脆擡起一只手掌住遲筱書的後頸，然後唇舌一個用力，無師自通地撬開了遲筱書的齒關，深深探了進去。

等這漫長的一吻終于結束，遲筱書終于擺脫那種暈乎乎的狀态，已經是十多分鐘之後的事了。

她漸漸回過神，看着面前對着自己壞笑的容北，抖着聲音說不清話，“你你你……”

“我我我什麽？”容北突然伸手撫了下她殷紅的唇角，笑容餍足而得意，“遲筱書，這可是你主動的。”

說着，他把臉湊到遲筱書眼前，指了指自己同樣發紅的嘴唇，理直氣壯道：“看，你剛剛把我嘴巴都咬腫了！”

遲筱書又羞又氣，眼睛裏霎時浮起一層幽光，“容北你……你不要臉！”

容北無所謂地聳聳肩，賴道：“行啊，我不要臉，要你就行。”

遲筱書一把推開他，“你等一下！讓我冷靜一下！”然後迅速轉身沖到窗邊，啪地拉開玻璃窗，對着外面的新鮮空氣深深吸了一口氣。

容北在她身後看得好笑，心底卻悄悄松了一口氣。其實他也一直很緊張，因為他知道自己剛剛做得有點過了。無論如何，他們才剛剛把話說破，轉眼間就跳到這一步，即使是身為男生的他也覺得有點赧然。

只是，如果感情這東西可以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

他等了遲筱書太久，從十歲到二十歲，坦白講，他為她做過的不為人知的夢也有許多。剛剛将她抱在懷裏，更被她如同神來一筆突然咬了一口，他腦子瞬間就嗡了一下，什麽都不知道了，光記得那些讓人幾乎能膩死的夢裏，她溫軟的氣息和迷茫的眼神。那種情況下，他居然還只是親了親她，現在想來，他反倒該要為自己的自制力暗贊一聲。

他知道自己始終是猴急了，居然一瞬間就腦補了那麽多少兒不宜的東西，但要怪也只能怪這丫頭實在折磨了他太長時間。

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他們未來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将過去錯過的都一一彌補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