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歸
熱,好熱。
但是,又好舒服。
仿佛一下子從冰庫突然進入了火焰山,全身的寒氣都被這股熱浪炙烤一空,生理上湧現出了一種特別的舒适感。
時弈環視四周,街道上來往的行人早已經變了模樣,衣衫服飾沒了時弈熟悉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黑衣白褲的精英裝或各色他見都沒見過的千奇百怪的衣服。
“哎呦,哪來的乞丐?”
“這渾身髒兮兮的!”
周圍的人看到時弈紛紛掩鼻避讓,時弈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髒污的衣服,又伸手抓了把頭上蓬亂的長發,突然傻兮兮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時弈并不在意,任由周圍的人目光越來越異樣,心情卻仿佛如掠過臉頰的清風一般愉悅。
時隔多年,他又回來了!
再不用陪着鬼界那些亂七八糟的家夥一起無聊了!
兩百年前,鬼界的群鬼于逢魔之時沖破了兩界的界線,大肆進攻人界,幾乎所有玄學界的人都參與了那次大戰,但是最後終結一切的卻是一個十分年輕的道士,以身為陣獻祭了自己,重固結界,将衆鬼全部趕了回去。
時弈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畢竟當時大家都在忙活,生死關頭也說不上誰出力多誰出力少,他只是恰好有那個封印方法,于是就那樣用出來了。
理所應當,并沒有後世所傳般轟轟烈烈。
結果,封印結界并沒有讓他身死道消魂飛魄散,反倒是将他一同留在了鬼界,一待就是兩百年。
大城市裏邊連個小河都沒有,時弈在周圍轉了一遭,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髒污,找了個角落掌心虛畫符咒,化為一汪清泉洗了把臉,身上的衣服卻還是髒的,他總不可能脫了衣服裸、奔。
得找件衣服才行,這裏已經不是鬼界了,和他打交道的也不會再是那些鬼氣森森的玩意兒,他至少也要在人前裝個樣子才行。
時弈拿着小樹枝在地上無意識的畫着符咒,蹲在角落思考着賺錢的方法,一塊面包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邊上。他這才擡頭,剛好見一個女孩子像是逃難一樣從他身邊跑開,似乎十分害怕。
這是……被當成乞丐了?
時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他這樣子是挺吓人的,也難怪吓到人家,不過那女生心腸倒蠻好的。
“謝謝。”時弈朝女孩喊了一聲,對方卻跑得更快了。
時弈終于一撇嘴,不是?他現在有這麽恐怖嗎?
沒有撕開面包,時弈站起身來,蹲着雖然會掉面包,但到底不會掉衣裳,還是得靠自己賺錢。
“你不用天天威脅我!真想死早就死了!你這麽想死,怎麽不從樓上跳下去啊?”身穿棕色條紋襯衫的青年暴躁的從車子裏鑽了出來,反手狠狠砸上車門,依舊在朝着手機那頭咆哮:“死啊,大不了我給你陪葬,大家一了百了!”
“啪”地一聲,手機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摔了個七零八落,孟一凡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着,臉色通紅仿佛一只暴怒的雄獅,但最終卻只能無力地斜靠在車子上,仰頭望着清朗的天空硬生生将眼淚憋了回去。
“少爺,您快上車吧!”孟家的管家是一直看着他從小長大的,知道他心裏有多苦,但也小聲勸道:“如果被記者拍到,網上又要風言風語了。”
“不用。林叔,你開車回去吧。”孟一凡直起了身子,單手插兜朝前走去。
“少爺,不行啊。”林叔嘆了口氣,語氣緩慢似乎也十分無奈:“您消消火,二少就是鬧點小脾氣,你回去給他道個歉……”
“道歉?”孟一凡立刻憤怒起來:“你讓我給他道歉?他不就是想騎在我頭上嗎?好啊,我看我死了,他能撈到什麽好處!”
孟一凡說着咬牙朝前沖,卻突然雙腿一彎,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疼得在地上痙、攣起來。
“少爺!少爺!”林叔吓壞了,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很是熟練地拿出手機,守在別墅裏面的保镖已經打來了電話。
“林叔,二少自殺了!”手機那頭傳來了保镖焦急的聲音。
“我這邊已經知道了。”林叔陰沉着臉,卻也只能叮囑:“立刻送去醫院,看好他,別讓他再傷害自己。”
“大少那邊……”
“交給我。”林叔說着看了眼孟一凡的方向,連忙大喊起來:“住手,你在幹什麽?”
“林叔?”
“我這邊沒事,一定要看好二少!”林叔又叮囑了一句,這才連忙小跑過去攔住正在扒孟一凡衣服的時弈,“你想幹什麽?”
“拿件衣服來穿罷了。”時弈只扒了一件上衣就被攔住還有點不高興,朝地上懵逼的孟一凡說道:“褲子給我。”
“啊?”
“我說,褲子給我。”時弈搶的理直氣壯。
孟一凡這才回過神來,竟也不生氣,反而快速說道:“我帶你去買!”
“少爺?”
“給他買。”孟一凡十分冷靜,站起身來望着時弈的眼神敬重而感激,直接将他迎上了車子。
少爺雖然待人溫淳,但也不會突然對一個扒他衣服的乞丐這麽好吧?林叔有些疑惑,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追着上了車子開車去了附近最大的服裝店。
有孟一凡坐鎮,這邊也沒有服務員敢看不起時弈,等到時弈走進換衣間,林叔這才眼神激動的詢問孟一凡。
“少爺,那個乞丐……不,大師難道能……”
“嗯。”孟一凡點點頭,他與薛岐命格特殊,薛岐若是受傷他定然也會受傷,也正因此從小到大他都受制于薛岐,一直到父母去世,孟一凡才終于忍不住了,這次出來也抱了同歸于盡的打算。
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如果薛岐真的敢自殺,那他也無話可說。
但是,就在剛剛,時弈只是摸了他一下,來自于薛岐的痛楚卻完全消失了。
很快,時弈便穿着一身運動服走了出來,T恤未遮掩的手臂光滑如玉,明明進去前還是一副髒亂模樣,也不知道試衣間發生了什麽,出來後整個人都幹淨了。
“大師,我們是不是……”
“對。”時弈指了指自己蓬松的長發,“先剪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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