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顧息醉完全怔住, 本來自然放在陸謙舟後背的手,吓的擡起,攤開在兩側, 腰往後仰。
他雖然沒聽明白到底什麽情況,但是聽到了一個關鍵的“吃”字,
吃陸謙舟?
應該是他想歪了,吃一定就是字面上,吃的意思。
對了,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顧息醉,遲鈍的腦袋終于靈光一現,明白了。
他記得, 小說中,原身可是要吸陸謙舟的修為,治自己病并提升修為的,而且這事陸謙舟也知道。
只是這事, 陸謙舟一直沒說,顧息醉也更加沒辦法啓頭,聊這件事了。
畢竟想害人的人, 帶頭聊這種話題, 就算發誓說自己不會吸取陸謙舟修為, 也沒人會信。
現在,陸謙舟竟然主動提了。
這是願意敞開心扉的表示。
顧息醉恍然大悟, 這麽沉重的話題,是得嚴肅的聊聊:
“我不會吃……”
他話還沒說完,鼻尖就聞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垂眸一看,陸謙舟從他懷裏探出腦袋,笑的燦爛, 期待的問他:
“師尊,喜歡哪個口味的,徒兒這裏,什麽口味都有。”
顧息醉才發現,陸謙舟是懷裏捧着一大包點心,來和他擁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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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口中的話一下頓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顧息醉保持着雙手舉着,往後仰的姿勢,垂眸,看着他和陸謙舟兩人共同包圍的,一大包點心。
這麽看着,還真饞。他在這兒,也不知昏睡了多久。
喉結滾動,顧息醉咽了咽口口水,這一咽,只覺得口腔又鹹,又帶着一股血腥味,着實不好受。
只是他看着滿滿一懷抱的點心,也只能看到模糊點心的影子。
具體什麽顏色,什麽口味的,就他那雙瞎眼,還真分不清。
懶得運功,一心只想緩解嘴中的味道,顧息醉伸手,随手拿了一個糕點,擡手就吃。
只是糕點快到嘴中,忽然被一只手拿走。
“還是徒兒為師尊挑吧。”
顧息醉之前拿點心的手,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在鼻尖聞了聞,紅豆味。
這口味,他不抗拒,但平時也不怎麽多吃。
看來犯懶,被他的小徒弟發現了。
顧息醉挑眉,輕笑了一下,索性懶到底,垂下手,靜等徒弟的投喂。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徒弟,為他挑的點心,到底有多少不同。
沒等多久,顧息醉就感覺有微涼,細膩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嘴唇。
這麽快就挑選好了。
顧息醉嘴角微揚,自然而然的張開唇,含住了那點心,咬了一口。
他早被陸謙舟投喂習慣了。
入口的是細膩綿軟的觸感,咬開,新鮮的玫瑰香,芳香化開在唇齒間,瞬間消散了顧息醉口中的血腥味,絲絲縷縷玫瑰香,纏繞舌尖。
是他最喜歡的玫瑰味。
顧息醉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一醒來,就能吃到這麽美味的食物,全身舒暢。
顧息醉眯着眼睛,幸福的品嘗着點心,一塊吃完了,另一塊美味的點心,就送到了嘴邊。
依舊是他喜歡的口味。
一連吃了好幾塊他喜歡的點心,顧息醉吃的心滿意足。
口中的點心嚼完,他習慣的等下一塊點心,只是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下一塊點心。
顧息醉正疑惑,想詢問,唇角忽然貼來一片溫熱。
陸謙舟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唇角。
顧息醉任由陸謙舟的手指,在他唇邊摩挲,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他唇角,沾了點心碎。
陸謙舟靠近過來,聲音低啞,溫熱的氣息掠過他的喉結,問他:
“師尊,吃飽了嗎?”
顧息醉喉結敏感的滾動了一下,想着陸謙舟的問題,他低笑了一下,點頭,緩緩回:
“嗯,飽了。”
陸謙舟更加靠近過來,踮着腳,帶着溫度的鼻息落在顧息醉的唇間,聲音低緩,又問:
“師尊,好吃嗎?”
顧息醉雙唇感受着溫熱的氣息,唇角的溫熱觸感還未消失,實在忍不住走神的想,他唇角的點心碎,還沒擦完嗎?
難道是他吃相太差,點心碎太多了,害的陸謙舟要靠這麽近,來擦點心碎。
這麽胡思亂想着,顧息醉随口回:
“嗯,好吃。”
話音落下,顧息醉聽到了窸窸窣窣,收拾點心的聲音。
緊接着,一只手落在他的後脖頸處,摟住了他。
陸謙舟的聲音落在顧息醉耳邊,溫熱的氣息,吐在顧息醉的耳邊,少年清澈好聽的聲音問,幽幽緩緩,帶着誘惑:
“師尊,還想吃嗎?”
顧息醉的耳尖有些發紅。
修長白皙的脖子,也有些泛紅。
被勒的。
顧息醉沒回答,一下彎身,雙手抱住陸謙舟的雙腿,把陸謙舟整個人舉抱了起來。
陸謙舟猝不及防,下意識的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摟住了顧息醉的脖子。
抱起陸謙舟的那一刻,顧息醉感覺自己脖子後的壓力,終于得到了釋放。
小屁孩,個子不夠,還偏要在他耳邊說話。
夠不到就摟他脖子,就借他脖子助力墊腳湊,小沒良心的。
顧息醉抱起陸謙舟,還故意颠小孩一般,颠了颠懷中的陸謙舟。
陸謙舟被顧息醉這樣舉抱也就罷了,現在還在顧息醉懷中被颠了颠,剛才恰到好處的氛圍,被顧息醉這麽一抱,完全破壞的粉碎。
偏偏顧息醉還心情頗好的來了一句:
“不錯,重了些。”
陸謙舟一句話也不想說,不高興的,幾乎微不可察的“哼”了一聲。
聲音很小,一般聽不到。
但此刻,陸謙舟摟着顧息醉的脖子,在顧息醉的懷裏,兩人靠的很近,顧息醉一下就聽到了。
顧息醉以他的粗神經,難得從這一個情緒明顯的“哼”,感覺到了陸謙舟的不開心,但又不明白陸謙舟為什麽突然不高興。
這時,他又想到了剛剛陸謙舟向他提的問題。
怎麽把問題給忘了,顧息醉清咳了一聲,裝的正經回答:
“不吃了。”
顧息醉想,自己這個答案,絕對是标準答案,之前他都聽到陸謙舟收拾點心的聲音了。
只是話音落下,一片沉默。
難不成他回答錯了?
再仔細回顧這個問題,這一想,顧息醉恍然大悟。
這是單純的一個讨論吃點心的問題嗎?絕對不是。
這要聯系上下文。
需要緊密聯系,陸謙舟一開始說的那句話。
答案是,陸謙舟還是有心和他交流的,只是又不好意思與他明說,只好用點心,來旁敲側擊。
這個交流的好機會,省得孩子一直處于擔驚受怕的狀态。
要告訴陸謙舟,他不會吸陸謙舟的修為,來幫自己治病的。
顧息醉再次開口,聲音溫柔小心,就怕吓着了懷裏的陸謙舟:
“別怕,為師現在飽着,不吃。就算是餓了,去吃粗茶淡飯,路邊的野草樹皮,都不會吃你的。”
聽聽,這番決心,這番表态!
陸謙舟聽着顧息醉這般溫柔的,說着這樣的話,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他目光幽幽,看向了地上的某個“野草樹皮”。
陸謙舟一下松了摟住顧息醉脖子的手,臉上神情難看的不行。
顧息醉的意思是,季遠廷就算是野草樹皮,顧息醉也要。
而他就算有那麽多好吃的點心,顧息醉也不要。
道侶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好的?在顧息醉心中,竟然比顧息醉那麽喜歡的點心,還好。
陸謙舟在心中,暗暗在美食取代道侶的計劃上,打了個叉。
打完叉,陸謙舟冷冷看向地上的季遠廷,越看越不順眼。
他滿腦子都是新的取代道侶計劃,幾乎要把顧息醉喜歡的東西,排了個遍。
陸謙舟正想着,顧息醉的聲音忽然響起,輕聲,鬼鬼祟祟問他:
“謙舟,你幫我看下,身後的季遠廷醒了嗎?”
陸謙舟不情不願的觀察了一下季遠廷,沒表情的回:
“沒醒,師尊,要徒兒把他叫醒嗎?”
“噓!叫什麽醒,還不快逃?”
顧息醉壓着興奮的小心髒,低聲道。
這季遠廷也太不厚道了,他吞了惡魔,把惡魔曾經吞噬過季遠廷的靈魂,還給了季遠廷。
季遠廷融合回自己的靈魂,太疲憊,昏迷了過去。
這簡直就是顧息醉離開的好時機。
當時顧息醉身體也恢複了一些力氣,到時候,他可以到山洞外面等自己徒弟。
計劃的很好,只是季遠廷在要昏迷前,竟然暗算他。
季遠廷忽然扣住顧息醉的後腦勺,把手放進了顧息醉的嘴中,要求顧息醉咬他手。
顧息醉覺得季遠廷有病,不搭理。
季遠廷直接自己咬破了自己的手背,将流血的手背,喂到顧息醉的嘴中。
明明都快要昏迷了,季遠廷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大力氣,顧息醉根本沒辦法從季遠廷身上起來。
他被迫吃了一點季遠廷的血,血腥味落入喉嚨,顧息醉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季遠廷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氣,頭一歪,瞬間昏迷了過去。
顧息醉想離開,報複性的,故意撐着季遠廷結實的胸膛,起來。
剛撐起了半個身子,眼前一黑,身體脫力,也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他的寶貝徒弟就回來了。
顧息醉是真沒想到,季遠廷還能用自己的血放毒。
真狠。
現在真是個好機會,顧息醉逃跑的心再次湧上。
“逃,逃到哪裏去?”
陸謙舟的聲音響起,帶着沒反應過來的迷茫,又隐隐藏着顫抖的興奮。
顧息醉想,他這徒弟怕不是也傻了:
“自然是逃回家。”
“回家?!”
陸謙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髒控制不住的加快,手指尖微微顫抖,每個指尖都彌漫着強烈的興奮。
他伸手,緊緊抱住了顧息醉的脖子,笑的開心極了,聲音又甜又乖:
“好,師尊,我們回家!”
顧息醉被這麽忽然一抱脖子,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麽開心嗎?果然是小孩子,一點都離不開家。
看在陸謙舟那麽開心的份上,顧息醉也不放下陸謙舟,難得勤奮的運起功,清晰了視線。
就這樣抱着,把想家的孩子,抱回家吧。
這樣想着,顧息醉長腿邁開,走了幾步後,怎麽走不了了。
有人從後方,點了他的穴道。
熟悉的低沉男人聲音,從後方恭敬傳來:
“小主人,你要到哪裏去,怎麽不告訴阿廷,阿廷送你去。”
季遠廷從後方,一步步走向顧息醉。
他視線緩緩下移,落在開心抱着顧息醉的陸謙舟身上。
他冷着臉,伸手,強硬緩慢的,掰開陸謙舟抱着顧息醉的手,邊掰開邊沉聲道:
“笑的這麽開心,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嗯?哦,回家?本尊知道了。”
陸謙舟冷冷看着季遠廷,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季遠廷,掰開他的手,拽着他的衣領,粗暴的将他,從顧息醉懷中拽了出來。
陸謙舟也被季遠廷點了穴道。
在他被自己師尊抱着回家,開心的,滿心只有帶他回家的顧息醉的時候。
季遠廷把陸謙舟扔到了地上,當着陸謙舟的面,一步一步,走到了顧息醉的面前。
他為顧息醉理了理衣服,拉平了那些,因為抱陸謙舟,而産生的褶皺。
季遠廷深深看着顧息醉,眼神藏着懷念,聲音低緩寵溺,尾音強壓抑着,還是洩露出了一些顫抖:
“我的小主人想回家了,好,小主人,我們回家。”
說完,季遠廷恭敬彎身,溫柔抑制的伸手,握拳,穿過顧息醉的腿彎,慢慢打橫抱起了顧息醉,長腿邁開,堅定的朝魔域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季遠廷抱着顧息醉的高大身影,籠罩着地上的陸謙舟,又漸漸遠去。
陸謙舟躺在地上,卻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師尊,被別人抱回了家。
一步步離開遠去的腳步聲,像踩踏在了他心尖一般。
視野中再也沒有了顧息醉的身影,陸謙舟看着漆黑的山洞,眼眸深暗幽深。
他的師尊,從沒有魔域的家。
“季、遠、廷,我開心的得意忘形,你卻活在幻想中。”
……
正道隊伍回去後,熱烈又糾結的讨論,這次去魔域要人,到底以那個掌門為首。
讨論的激烈,各大掌門自薦,難解難分。
正在這時,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一輛閃瞎人眼的座轎,從天下落下來。
轎中人,掀簾,只露出了一雙貴氣,蘊含着怒氣,嚣張的眼睛,沉沉的看着衆掌門。
大家沉寂一片,一位掌門正要迎接窮極派掌門。
就見窮極派掌門,忽然伸出金貴的一腳,極度嫌棄又狠戾踹出一人。
那人正是林庸。
窮極派掌門衡九墨這才掀簾走出,踩着林庸的臉,纡尊降貴的下了那閃瞎人眼的轎子,掀起眼皮,懶懶問:
“你們是在讨論,誰去接我師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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