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顧息醉緩緩睜開眼睛, 他是被醇香的肉香味,聞醒的。

被太陽曬的渾身舒适,顧息醉從躺椅上起身,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他聞着香味,在一片黑暗中,精準的往菜桌出走去。

走到門口處,顧息醉的手,一下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

熟悉的少年音響在身旁, 帶着隐隐的責備:

“師尊,醒了怎麽不叫我?你身子才稍好些,不要随意運功。對了, 之前又是怎麽從房間的床上,來到外面的躺椅上的,叫人扶了嗎?”

“嗯,扶了扶了。”顧息醉開口就回, 熟練無比,且故意顯出被唠叨的不耐煩的樣子,好讓陸謙舟別再這個問題繼續下去。

陸謙舟看了看四周, 四周哪裏有什麽服侍的魔兵, 他就看見躺椅旁邊, 那根簡單的樹枝。

他看了眼顧息醉,知道顧息醉明顯在撒謊, 但是顧息醉這副提前不耐煩,提前鬧脾氣的樣子,他還真沒法再說下去。

撒謊的是顧息醉,最後鬧脾氣的也是顧息醉。

陸謙舟無奈搖了搖頭,果然沒再說, 将顧息醉小心扶到桌旁坐下,為他盛飯,拿筷子。

顧息醉光聽着盛飯,碗筷相碰的清脆“砰砰”聲音,那點脾氣就瞬間沒了。

當香呼呼,熱騰騰的飯碗放到他手上,筷子也落在他的手上,顧息醉心情好極了。

這幾日生病,他一直吃着清粥,最多粥上面加幾根青菜。

一開始他渾身痛的不行,連睡都睡不好,确實沒什麽胃口。

但是後面陸謙舟給他喂了些藥,效果非常好,還特別容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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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就有了想吃美食的念頭,但次次都被陸謙舟無情否決了,說什麽,禁忌葷腥,吃了藥效會大打折扣。

顧息醉心想,這藥難道不就是陸謙舟瞎采瞎配的嗎?

還禁忌葷腥,一聽就是騙小孩子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過他還是得聽陸謙舟的話。

畢竟,陸謙舟不煮給他吃,他同樣吃不到。

顧息醉深吸了一口氣,聞到帶着醬香的肉味,簡直幸福的要暈過去。

他迫不及待,伸筷子要去夾肉,只是伸到半路,就忽然被一雙筷子打下。

陸謙舟明顯有些生氣了:

“師尊,你剛剛還答應我的。”

顧息醉雙眼無神的四處看了看,茫然的問陸謙舟:

“怎麽了?為師剛剛随手一夾,怎麽,是夾到什麽不好夾的菜了,是蝦球?那我這就用湯匙。”

陸謙舟垂眸,看了眼剛剛顧息醉要去夾的菜,是顧息醉最喜歡吃的麻辣兔肉。

定然是運功清晰視線了,不然能這麽精準?

還在這兒跟他裝瞎。

“師尊坐好,徒兒為你夾,喜歡吃的什麽,就告訴徒兒。”

陸謙舟起身,故意用湯匙,舀了五六個蝦球,放到了顧息醉的碗裏,邊放還邊說,

“師尊猜錯了,剛剛是兔肉,師尊果然沒騙我。因為師尊最不喜歡吃兔肉了,怎麽會偷偷運功,去夾兔肉呢?”

“師尊,你還想吃什麽,徒兒給你夾。”

陸謙舟的聲音,真是要多甜有多甜,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只是顧息醉到口的“兔肉”兩個字,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他在心裏重重“哼!”了一聲。

什麽白眼狼徒弟,連自己師父喜歡吃什麽,都記錯。

他最喜歡吃兔肉!

顧息醉氣呼呼的吃了一口碗上的蝦球。

板着臉吃了第一個,

眯着眼吃了第二個,

迫不及待吃了第三個……

雖然蝦球不是他的最愛,但是他徒弟的手藝,真是沒話說。

最主要的是,顧息醉已經吃了那麽多天的白粥了,口中淡的不行。

這鮮香,這軟滑,好吃!

一會兒,顧息醉就把碗上的蝦球都吃光了。

并且顧息醉徹底放棄運功,瞎着眼,點菜名,不能點兔肉,于是顧息醉故意多往魚類的菜名點,點菜點的理直氣壯:

“我眼睛看不見。”

“嗯。”陸謙舟耐心的給顧息醉剔魚肉中的刺,

“知道了,師尊,放心吃吧。”

說完,他把一塊剔幹淨的鮮嫩魚肉,夾到了顧息醉的碗上。

顧息醉也就點菜名的時候,裝模作樣一會兒,吃起來的時候,無論吃什麽,都眯着眼睛,吃的特別享受幸福。

陸謙舟看着看着,心中那股氣,早就不知不覺散了。

他看着顧息醉吃菜,吃到輕輕搖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陸謙舟起身,輕輕夾起一塊麻辣兔肉,放到了顧息醉的碗上。

顧息醉絲毫沒察覺,繼續吃着,吃了碗上菜肴的大半,才夾起了那塊兔肉。

陸謙舟沒怎麽吃,更加專注的看顧息醉吃飯。

他嘴角微微上揚,師尊這次聽話了,沒有偷偷運功清晰視線。

那,那塊兔肉,就當是獎勵師尊聽話吧。

陸謙舟偷偷放下了想去搶兔肉的筷子,看顧息醉夾着那塊醬紅的兔肉,咬了口中。

顧息醉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嚼起了那塊兔肉。

他嚼好多下,才咽了下去,每個表情都在散發着“好吃,太好吃”的信號。

吃完,他就不動筷子了。

顧息醉滿臉的表情,都在回憶那塊肉的美味,渾身上下,都在暗示自己的徒弟:

快,快再夾那塊肉來!

陸謙舟偷笑了幾下,只能認命的起身,一連給顧息醉夾了好幾塊兔肉,還要配合顧息醉,開口,孝順的道:

“師尊好像很喜歡剛剛那塊肉,給,師尊,多吃點。”

顧息醉一臉“還算你孝順”的模樣,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幸福滿足的吃了起來。

陸謙舟看顧息醉吃自己做的菜,吃的這麽開心幸福的模樣,心裏也一樣幸福滿足。

只是,看顧息醉這樣子,想來私下,也沒有找季遠廷,或者魔兵開小竈,偷吃其他東西。

陸謙舟欣慰的同時,也有些不理解。

季遠廷不但會每天帶着幾箱稀世靈藥,帶着一衆魔醫在門口,還會安排很多魔兵侍從給顧息醉。

只要顧息醉說一聲願意,他便什麽都能有。

陸謙舟忍不住問:

“師尊,是季遠廷不道義在先,我們何必與他客氣?”

他第一天的時候,就把季遠廷放進去了。

當時,陸謙舟是真心想讓顧息醉用那些藥,讓那些魔醫看病的。

季遠廷強制扶起,痛的渾身發抖的顧息醉,強制逼顧息醉吃藥。

陸謙舟還在一旁幫忙了。

顧息醉擡手打翻了藥丸,指甲劃到了季遠廷的手背。

季遠廷被顧息醉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

雖然沒有像陸謙舟之前,向季遠廷說的,顧息醉要和他斷絕師徒關系那麽嚴重,但是他們當時,确實吵了一架。

其實,也就一開始,陸謙舟頂嘴了一句,後面,陸謙舟就再沒敢頂嘴一句。

顧息醉那麽痛苦,還要強撐精神訓他,顧息醉每訓他一個字,陸謙舟就心疼的不行。

最後,陸謙舟抱着顧息醉,在顧息醉耳邊,哽咽着,說了幾十遍“我錯了,師尊,徒兒錯了。”,顧息醉才徹底放松下來,痛暈了過去。

陸謙舟拾真的很慶幸,他找到了燕游,可是如果沒找到燕游呢。

就算他之前在顧息醉耳邊,道歉了幾十遍,其實陸謙舟到現在,依舊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顧息醉想到了季遠廷,隐隐來了些脾氣,冷聲道:

“我不需要他!他還活在夢裏,我讓他清醒點。”

陸謙舟歪了歪頭,想了想,還是不太能明白。

不過,他準确抓住了重點,盡管沒想明白,但是心情莫名的好。

他身子隔着桌子,往對面的顧息醉的方向,靠近了些,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顧息醉,笑着問:

“師尊不需要他,是需要我?”

顧息醉正好吃飽了,一聽這話,直接放下了筷子。

他起身,閉眼,仰頭感受外面溫暖的陽光,無情的開口問:

“今日天氣不錯,你練了幾個時辰的劍了?”

陸謙舟臉上笑容消失,跟着起身,低頭,小聲弱弱回:

“不到半個時辰。”

今日為摘那朵美人花,花了太多精力。

顧息醉嘆息搖頭:

“看來沒我看着,就是不行。”

陸謙舟開始還有些緊張心虛,現下聽到這句話,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快步走過去,扶着顧息醉先去躺椅上躺着:

“嗯,是我需要師尊。師尊先歇會兒,等我收拾好,很快。”

竹林中,竹葉紛飛。

黑衣少年,手執一把劍,長劍一收一刺,利落有力。

一個白衣男子,半倚靠着竹子,微風吹動他白色的衣擺,掉落了幾片竹葉。

手指攤開,一個碧綠的竹葉,輕輕的,掉落在了那手的手心中。

修長的指尖夾着一片竹葉。

顧息醉将竹葉放在嘴中,吹了幾次,沒吹出個聲來。

他秉持着嚴肅的研究精神,研究了半天,終于吹出聲來。

認真嚴肅吹動竹葉的聲音,一下驚散了,在竹林安靜休憩的鳥兒。

顧息醉陡然停住了吹竹葉的動作。

“師尊,你想學吹竹葉?”

陸謙舟的聲音,也随之而來,帶着隐隐的期待,他很會吹竹葉。

顧息醉指尖一彈,潇灑利落的彈飛了指尖的竹葉。

他還記着之前,陸謙舟那句沒大沒小的“師尊需要的是他。”。

肯定不能讓陸謙舟教他吹竹葉,至少現在不行。

“這是一條加練,把飛走的鳥,都抓回來。”

顧息醉一本正經的開口道。

“哦。”陸謙舟聲音裏有小小的失落。

他沒敢耽擱,借着一旁的竹子,起身輕功,飛到半空中,身輕如燕,快速去抓被魔音,吓的亂飛的鳥兒。

顧息醉沒有竹子吹,無聊了起來。

他駐着一根柱子,摸索着找到了一個石頭,坐了下來。

沒辦法,陸謙舟不允許他運功清晰視線,說他現在雖然可以吃葷菜了,但是運功還是要少運。

坐下後,還是無聊。

因為顧息醉那麽要緊的,升級通訊器的事情,突然變得無從下手來。

他腦中開始,不斷惦記那朵,送給陸謙舟的靈鴛花。

顧息醉之前送陸謙舟靈鴛花,是真心送的,就算那朵花得來的再不容易,他也是送的真心。

就算得來不易,他依舊可以再找第二朵。

自己的寶貝徒弟那麽想要,怎麽有不給的道理?

但是,顧息醉吞了惡魔後,才知道,那朵靈鴛花,竟然是天下最後一朵靈鴛花。

系統不斷慫恿顧息醉重新向陸謙舟,要回靈鴛花。

顧息醉卻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需要要回的,但是不能像系統那樣,強要。

他決定用別的花,去跟陸謙舟換。

坐在這塊石頭上,顧息醉不禁想起,之前他那麽用心的,在一塊石頭上,放過一朵花。

也不知道那朵花,陸謙舟到底喜歡不喜歡,陸謙舟也沒跟他提過。

他得問問。

如果真的不喜歡,那他下次送花時,再找別的類型的花。

小孩子嘛,遇到更喜歡的花,肯定願意和他換的。

顧息醉計劃的很好。

這時,陸謙舟微喘着氣,走了過來,懷裏傳出一陣陣叽叽喳喳的鳥叫聲。

顧息醉聽着這叫聲,點了點頭:

“嗯,都放了吧。”

陸謙舟手一揚,仰頭,懷中的鳥兒四處飛散。

“謙舟,我之前放在這塊石頭上的花,你覺得怎麽樣?”

顧息醉直接開始試探。

陸謙舟還看着空中自由飛翔的鳥兒,突然聽到顧息醉這麽一句問話,臉上現出巨大的迷茫。

花,石頭上的花?

“什麽時候?”

顧息醉緊張等待着回答,結果沒想到,是這麽一句回答。

他愣了片刻,又笑了:

“沒事,沒看見就算了。”

陸謙舟心中有些急,開始圍着顧息醉坐着這塊石頭轉,尋找了起來:

“師尊是放在哪個方向的?”

顧息醉說了幾次,陸謙舟也不聽。

他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凝神感知其餘的東西。當感覺到眼前風流加快,微重的呼吸聲略過,顧息醉快速伸手,準确抓住了陸謙舟的手臂。

他手中用力,将陸謙舟拉到了自己身前。

顧息醉是真的被陸謙舟給逗笑了,當初是誰,那麽嫌棄他送的花的?

他低低笑了好一會兒,感覺到手中人的掙紮,才勉強收了笑聲,輕聲笑着勸:

“別找了,就是一朵花而已。你想要,我以後天天送你,嗯?”

陸謙舟恢複了些理智,別過臉,不想承認:

“誰說我想要了,我就是随便找找,你以後別送了,我又不是姑娘。”

他之前想要花,是因為看見顧息醉一直在玩花。

這些日子,顧息醉都沒玩過一朵花,陸謙舟對花的興趣,也沒那麽大了。

顧息醉忽然覺得有些棘手了。

喜好這麽快就變了?也是,小孩子嘛。

他還惦記着換回靈鴛花的事情,直接反問:

“那你想要什麽?”

陸謙舟脫口就想說回家,話到口中,就咽了回去。

他頓了頓,想了想別的,發現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陸謙舟不會要獎勵,更何況,這還不是在要獎勵。

一陣沉默後,顧息醉松開了陸謙舟,老父親般的吐了一口氣。

行,好,他不該偷懶,他自己好好想。

兩日後,陸謙舟為燕游引美人花入藥,得到了剩餘的藥方。

陸謙舟認真仔細的把藥方子藏好,上揚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燕游都看呆了,他很少見陸謙舟笑,清冷美人一笑,心髒都要沒了。

不過事實也證明,美人的笑容那麽迷人,都是暗藏危機的。

燕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的,就答應了陸謙舟,幫他師父看眼睛。

一時鬼迷心竅的承諾,像燕游這樣厚臉皮的人,自然是要耍賴的。

什麽都不管用,除非陸謙舟答應以身相許。

陸謙舟一直要求他遵守承諾,可是燕游就是不答應,拒絕了幾十次。

他這人厚臉皮,死豬不怕開水燙。

可是陸謙舟堅持不懈,竟然連續問了他幾十次。

而且雖然每次的問話都一樣,但是陸謙舟的神情卻每次都有微妙的變化。

一次比一次的失落,難受。

燕游拒絕到後面,就已經有些愧疚了。

他真受不了這麽好看的美人,在他面前失落,對他表現失望。

只是他也是貨真價實的厚臉皮,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除非美人以身相許。

陸謙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決心,終于不再問,而是拿出了一粒藥丸,問:

“先生能否幫我看看,這顆藥丸的藥性作用?”

燕游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個要求,比起陸謙舟之前的要求,也太簡單了。

而且能博美人一笑,他自然巴不得做。

接過那粒藥丸的時候,燕游就大嘆:

“這藥丸不是一般的貴啊。”

他又仔細檢查了起來,不想美人再對他失望,他檢查的格外認真仔細。

“這是治眼疾的藥。”

陸謙舟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期待的問:

“這藥丸,當真能讓眼瞎之人複明?”

燕游深深看着手中的藥丸,最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可以。”

陸謙舟心中一喜,又松了一口氣。

他對誰都不放心。

這是窮極派掌門,給顧息醉治眼睛的藥。

之前他都給喂魚了,純粹是為了不想顧息醉的眼睛好。

現在他想治顧息醉的眼睛,可同樣不敢把這藥給顧息醉吃。

說實話,這麽些年來,他就沒發現他們的掌門,對顧息醉有多少真心。

陸謙舟實在想不通,那麽愛財的衡掌門,怎麽會舍得花那麽多錢財,給顧息醉治眼睛。

之前他是完全不想管,也不想顧息醉眼睛好。

現在陸謙舟不得不對此謹慎,沒敢輕易把藥丸給顧息醉吃。

這麽看來,是他想多了?畢竟是一個師父下的,親師兄師弟。

可能真的是師兄弟情吧。

燕游忽然輕吸了一口氣:

“這藥丸誰制的,夠缺德的。歪門邪道,一看就挺像那鹿王八的風格。”

“鹿王八?鹿河?”陸謙舟嘗試猜測。

燕連連點頭:“肯定就是他!”

陸謙舟心提了起來,他聽說過這鹿河的大名,和燕游一樣,天下數一數二的名醫。

只是和燕游不一樣的是,這鹿河治療疾病,路子很邪。

像惡魔一樣,喜歡以一樣東西換一樣東西,還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不然平白無故,就讓人好了手腳什麽的,天下哪裏有這種好事?

“這藥,有什麽問題?”陸謙舟心中預感不好,忙問。

燕游緩緩開口:

“這藥,雖能治眼疾,但是卻以人的修為為代價。最後眼睛雖然複明了,但是人也成了廢人一個,再也不能修煉。”

“可是魚吃了為什麽沒事?”

“魚?”燕游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頓了頓,回,

“魚眼睛是好的吧?眼睛好的,還需要以什麽為代價換取嗎?魚吃了自然沒事,也就當零嘴吃吃,還能飽腹,能有什麽問題?”

陸謙舟那顆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他們掌門,為什麽要給顧息醉吃這種藥?

這樣治眼睛,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嗎?

而且明明更不值,有修為的時候,還能運功清晰視線。

“這藥丸很貴?”

陸謙舟再次問。

燕游點頭:

“別說這藥丸貴了,這藥丸的方子怕也是天價。想從鹿王八手裏要到一個藥方子,也就比從我手裏,簡單一點點。”

“鹿王八只看錢,我看的東西可多了。”

說着,燕游忍不住看向陸謙舟。

陸謙舟臉色凝重,根本沒察覺到燕游的視線,心中慶幸,這藥丸,顧息醉從來沒吃過一個。

“我該怎麽做,你才肯答應?”

陸謙舟忽然問。

燕游反應過來,這是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了。

他連連搖頭:

“起先,你說以身相許,我或許還能考慮考慮。但是現在,不行。”

“怎麽?”

“鹿王八看過的病,我不看。”

陸謙舟勸說:

“你去看,如果還治成功了,不就證明你比鹿河厲害?為什麽反而不看?”

一直以來,鹿河都要和燕游争高下,處處說自己比燕游厲害。

燕游渾身一個寒顫,用生命搖頭拒絕:

“他想當第一,就去當。鹿王八有病,我可不想第一天當第一,第二天就死在他手裏。”

陸謙舟看着燕游瞬間的慫樣,嘴角微微抽搐,不過也确實極有可能。

鹿河要當第一,如果實在當不了,他還真會直接殺了真正的第一名,繼續當他的第一。

是鹿河的風格。

勸了半天也勸不動,陸謙舟只能先回去,再想其他辦法。

他回去沒多久,魔域就有了大動靜。

正道的人來了。

陸謙舟心中一喜,他和顧息醉回家有望了。

他故技重施,易容成魔兵,混入其中,混到大殿中。

他盤算着,怎麽挑起正魔戰争,就忽然感覺魔宮大殿中央,耀眼的亮光四起。

他忍不住眯了眯,要被閃瞎的眼睛。

這熟悉閃瞎眼的排場,陸謙舟心中一跳,心中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十足的金貴氣,慵懶緩慢,聽不出一點不好意思:

“魔尊,不好意思,我帶的禮物太重,拎不動,只能坐着坐轎,進來了。”

一聽這聲音,陸謙舟心中不好的猜測,就已經落實了。

怎麽會是他?

想到那藥丸,陸謙舟警惕的看向衡九墨,那金碧輝煌的坐轎。

這坐轎,還帶了禮物。

陸謙舟嘴角微微抽搐,這說來要人該有的樣子和排場。

而且怎麽就衡九墨一人,其餘的正道之人呢?

陸謙舟嚴重懷疑,衡九墨不是來接自己師弟回家的,還是來賣師弟,要彩禮的。

季遠廷對衡九墨這種排場,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些麻木。

他毫不客氣的開口,聲音擲地有聲,豪邁有力,字字有聲,回響大殿:

“有屁快放!”

絲毫不給衡九墨一點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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