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在我儲物袋裏放那麽多麻辣兔肉, 還分好一小袋一小袋的,每天只能吃一小袋,你是要饞死你師父, 嗯?”

顧息醉帶着陸謙舟策馬奔騰,說着,他單手拿出了儲物袋,丢給了陸謙舟,無奈笑道, “我可受不了這罪。”

陸謙舟接住了儲物袋,來不及欣喜,趕緊收好儲物袋, 心驚膽戰的伸手,去握顧息醉松掉的那根馬缰繩。

切實握緊那根繩子後,陸謙舟手中立刻用力。

正撒着馬蹄子,肆意亂跑的駿馬緊跟着仰頭, 長厮一聲,步伐終于規矩了許多。

陸謙舟暗松了一大口氣,他就沒騎過這麽瘋狂的馬。

他另一只手也嘗試伸出, 悄悄覆蓋在顧息醉的手上, 暗中使力, 想要引導着顧息醉,将馬駕的更穩一些。

誰知他手一覆上來, 顧息醉的手就立刻潇灑撤去。

顧息醉還輕笑一聲,格外寵溺的開口:“你喜歡駕馬?給,盡管放手做,為師在身後護着你,不怕。”

陸謙舟聽得嘴角抽搐, 就剛剛那段策馬,他都已經分不清是策馬,還是在被馬溜了。

幾次馬要把顧息醉颠下去,都是陸謙舟偷偷拉缰繩壓住的。

陸謙舟完全接過馬缰繩,心中無奈又不能說。

就這樣的騎馬技術,顧息醉剛剛是怎麽敢那麽放肆策馬的?

若不是他,若不是……

陸謙舟想到這裏,心中一動,回頭看了顧息醉一眼,清澈的眼眸微動,問:“我這樣豈不是影響了師尊的興致,師尊,不如我再去找一匹馬?”

“不用。”顧息醉立刻緊張回,他又反應過來,裝模作樣,一本正經胡扯,“還是一匹馬好,要什麽興致?我們是逃掌門的,萬一他追來了,一匹馬更好跑,不會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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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陸謙舟若有所思的回,轉過身,握緊手中的馬缰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原來剛剛顧息醉那麽放肆的駕馬,就是仗着有他在啊。

他認真乖巧點頭,十分贊同:“嗯,我們還在逃跑,怎麽走的這麽悠閑,萬一掌門追來了呢?師尊,我們快點吧。”

“啊?”顧息醉想起自己剛剛駕馬的經歷,只覺得頭暈目眩,想吐,剛想搖頭,陸謙舟已經策馬奔騰了起來。

四周的風一下變得飛快,坐在後面,又沒有馬缰繩拿,本來就不怎麽會騎馬的顧息醉,一下子慌了起來。

“慢,慢點!”顧息醉緊張伸手,想要去拉前面的馬缰繩,雖然他并不具備讓馬兒停下來的能力,但好歹有個支撐。

顧息醉一拉馬缰繩,陸謙舟的節奏就亂了,他真心建議道:“師尊,抱着我就行了。”

顧息醉哪裏願意聽,那樣抱着自己的徒弟,他這個做師父的,也太沒面子了吧,他咬牙道:“你慢點!”

雖然他剛剛駕馬的時候,很不穩,但是他控制着速度,前面還有陸謙舟壓着,完全不帶怕的。

但現在,陸謙舟駕馬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幾乎是他剛剛速度的十倍!

偏偏這馬竟然還這麽聽陸謙舟的話,這麽快的跑着,也不知道累,不知道降點速。

顧息醉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他當時甚至想直接用法術飛到半空中得了,不陪這熊孩子玩了。

“師尊,坐好。”陸謙舟忽然雙手換單手握馬缰繩,手臂肌肉繃緊,猛地側身而下。

顧息醉感覺身前一空,吓了一跳,想要去撈陸謙舟,又不敢松馬缰繩,焦急怒聲喊道:“你做什麽,快上來!”

陸謙舟淩空在馬身側,竟然還在駕着馬,他手中用力,一個利落的翻轉,已然換了一個位置,坐在了顧息醉的身後。

顧息醉只覺得身後一暖,兩只有力的手從身後環繞住了他。

陸謙舟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耳後,溫柔低聲安撫道:“沒事了,師尊。”

顧息醉懸着的心落了下來,身後有了個人,一下安定了許多,也能好好感受真正策馬奔騰的感覺了。

随着陸謙舟雙手的牽動,馬跑的又快又穩,顧息醉看了看四周快速飄過的景象,還真有種肆意江湖的豪邁俠義感。

顧息醉心情好了許多,不過想起陸謙舟剛剛突然的舉動,以及陸謙舟那句,明顯看出他不會騎馬的安撫話,他還是賞了陸謙舟兩個字:“找打。”

陸謙舟在身後低低的笑,胸膛跟着震動,特別粘人的回了一句:“師尊才舍不得。”

說着,他看着身前人如墨的長發,修長的脖頸,流暢好看的下颌線,怎麽也舍不得挪開眼。

他看見,顧息醉的下颌線微動,明顯笑了一笑,回:“看在你把靈鴛花留給我的份上,這次饒了你。”

陸謙舟離開的時候,除了偷偷給顧息醉做了一大堆麻辣兔肉,還把那朵靈鴛花留給了顧息醉。

總歸是朵能護命的花,他想讓這朵花護着顧息醉。

只是這樣,陸謙舟就再沒了顧息醉送給他的花了,不,還有唯一一朵,那朵他從沒看到,便消散在了竹林裏的花。

他拼命找回來了,意外的是,顧息醉也回來了。

陸謙舟深深看着身前的顧息醉,忽然開口溫聲道:“師尊,我們回家吧。”

顧息醉笑了,看着四周的風景,問:“不然去哪兒?”

陸謙舟心中歡喜的不行,沒再說話,只暗暗握緊了馬缰繩,将顧息醉護的更緊了些。

兩人來到了窮極派,被門口的陣仗震住了。

窮極派門口站着一大堆的人,各門派的掌門和重要弟子都在這兒。

顧息醉看着這麽一大堆浩浩蕩蕩的人,還以為是衡九墨使了什麽手段,威脅這些人在這兒恭迎衡九墨回家,好給夠牌面。

以為和自己毫無關系,他和陸謙舟想走偏路進窮極派。

誰知那些人看到了他和陸謙舟,竟然紛紛整齊的鞠了深躬,齊聲道:“恭迎顧仙君,陸道友回家!”

“感謝顧仙君,陸道友的救命之恩!”

說着,空中起了大紅的橫幅,也是感謝顧仙君,恭迎顧仙君回家的話。

一時間,窮極派好不熱鬧。

顧息醉直接愣住了,看着一群人滿懷感動恭敬的往他這兒跑來,各種問候關懷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回頭看了一眼陸謙舟,陸謙舟與他對望了一眼,手臂肌肉繃緊,猛地駕起馬兒,快速跑開。

身後的響聲戀戀不舍:“顧仙君,顧仙君!您在魔域過的怎麽樣?”

“顧仙君身體可好,我這兒有上好的藥……”

“顧仙君,陸道友跑慢點,小心傷了身體!”

……

眼看着他們要追來,顧息醉突然大聲道:“有什麽事問我師哥,他就在後面!”

顧息醉身後不遠處,十五匹馬駕的馬車,聲勢浩蕩而來。

衡九墨扶着馬車門簾出來,一下被衆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本來就被颠的不舒服,現在這群人竟然不是驚嘆他的排場,而是問他一大堆顧息醉的事情。

他當場要發火,就隐隐約約聽到了顧息醉那句話。

衡九墨咬牙,當真是沒事叫掌門,有事叫師哥。

現在師哥兩個字,叫的倒是挺順口。

衡九墨看着顧息醉快速遠去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擡眸,對衆人露出一個标準的假笑,修長的食指伸出,比在唇前:“噓,我師弟身體不好,要去休息了,你們舍得吵你們的大英雄嗎?”

四周果然安靜了不少,只是眼神依舊期待好奇無比。

衡九墨又紳士有禮的一笑,沉聲道“他什麽事我都知道,問我就行了。”

……

顧息醉與陸謙舟終于回到家,顧息醉确實有些累,只是他還沒休息一個時辰,就被心情很不好的衡九墨捉住,抓他抄書還債。

呆在書閣裏,面對着一大堆的書本,顧息醉滿臉黑線。

衡九墨依舊用着老辦法,用符咒維持着“視頻聊天”的狀态,監督着他:“抄!”聲音都有些嘶啞。

顧息醉:“……”聲音啞了還要監督他打工,太沒人性了。

他拿起毛筆,寫了幾個字,就沒撐住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顧息醉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床上,身上蓋着名貴的蠶絲被。

他吓的徹底清醒,看了看四周,自己竟然還是在書閣裏。

書閣什麽時候有床了?

顧息醉迷惑的起床,睡得确實舒服,正要伸個懶腰,就被還挂着“視頻聊天”的衡九墨吓了一跳。

“那個……”顧息醉想為自己的偷懶睡覺找個借口。

衡九墨倒沒怪他,反而心情不錯:“師弟想睡便睡,怕什麽,師哥還能吃了你不成?”

顧息醉松了一口氣,想要到書桌前抄書,卻看見書桌上的書全沒了,擺着一道道美味可口的佳肴。

“餓了嗎?”衡九墨的聲音格外溫柔寵溺,“吃吧。”

顧息醉不争氣的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又及時停住了,這一口吃下去,把他賣了都還不起吧。

真是時刻在騙他消費,剛剛那床蠶絲被,不知道又要他還多少錢。

他強忍着放下了筷子,微笑:“我不餓。”

“吃吧,這是獎勵你成全修真界大英雄的。”衡九墨觀察着顧息醉,緩緩道。

顧息醉看了看衡九墨,這才拿起了筷子,放心的吃了起來。

确實很好吃,顧息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衡九墨翻看着賬本,一手懶懶的枕着太陽穴看顧息醉,好笑的問:“師弟什麽時候這麽防着我了,你就算再費錢,師哥還能把你賣了不成?”

“咳咳!”顧息醉吓的吃噎了,心道,原小說裏,您老可不就是把原身賣了嗎?

“瞧你那樣,”衡九墨嫌棄的皺眉,他想到了什麽,微眯起了眼看顧息醉,低聲開口,哄道,“這樣,以後師弟你喊我一聲師哥,就抵一塊上品靈石,如何?”

顧息醉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下意識還了價:“一百上品靈石!”

衡九墨搖頭:“兩塊上品靈石。”

“五十塊上品靈石。”

“三塊上品靈石。”衡九墨緩緩道。

顧息醉:“……”怎麽不按正常套路來。

他索性不說話了。

衡九墨無奈嘆了一口氣:“行了,不許鬧了,十塊上品靈石,再多沒了。”

“行吧。”顧息醉心裏喜滋滋的點頭,點完頭才發現,叫師哥抵扣錢,這還錢的方式怎麽怪怪的,真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他将信将疑,喚了一聲:“師哥?”

“嗯。”衡九墨嘴角上揚,應了一聲,在欠債一千萬上品靈石的紙上,慢悠悠減掉了十個上品靈石。

顧息醉:“……”他估計把嗓子喊啞了,也還不完。

吃完美食,顧息醉繼續抄書,假模假樣抄了一會兒,就偷偷拿出了靈鴛花,開始煉制。

想了想,他還是選擇以折扇作為載體。

他開始偷偷摸摸煉制,發現衡九墨根本沒制止他,顧息醉逐漸放開。

“怎麽,想師尊了?”衡九墨忽然開口問,“師弟,你當真喜歡師尊?身上的魔氣都來不及管,就迫不及待想和師尊見面?”

顧息醉聽衡九墨沒有阻止的意思,手中動作不停,認真回答:“幾百年前的大戰中,我發現師尊也染上了魔氣,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事,是正道之首。我想,他或許有辦法。”

衡九墨垂眸,看顧息醉手中的動作,皺眉道:“別忙了,折扇是師尊做的,你怎麽會?那林庸就算不死,我也能提前廢了他,到時八大掌門之首選舉提前開,師尊來了,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顧息醉手中動作依舊不停,他覺得他應該可以做成,他沒回答衡九墨,反而沉聲反問:“到時,你還會使同樣的手段,讓一個昏庸的人做八大掌門之首?”

衡九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不行嗎?還是說,師弟心中已經有了什麽合适的人選?”

顧息醉擡眸看衡九墨,眼神微沉,一字一句道:“我沒什麽人選,我只想真正有實力的人,去做那八大掌門之首。”

衡九墨微頓了頓,又笑了笑:“師弟,你還是那麽天真。”

顧息醉沉默,冷聲道:“你知道,一個有實力的八大掌門之首,到底有多重要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師弟,你管那麽多之前,還是先管好你自己。若是魔氣再爆發,師哥勸你,好好躲進隐形衣裏,好好把自己綁在在這書閣裏。”衡九墨深深看着顧息醉,冷聲一字一句叮囑。

顧息醉垂眸,沒再勸,衡九墨聽不下去,他再多說也沒用。

“你放心,我會管好我自己。”顧息醉低下頭,悶聲回。

衡九墨一頓,後知後覺自己說話太重了,想要安撫顧息醉幾句,又見顧息醉悶頭煉制折扇,完全不想理他,分明還在生氣,不喜他選舉中做手腳。

他忽然又說不出話來,他拂袖,冷“哼”一聲,也不悅的關掉了“視頻聊天”。

等衡九墨自己生完氣,摔了幾個珍貴的陶瓷後,他重新打開了“視頻聊天”的符咒,卻發現書閣空空如也。

衡九墨心中一跳,響想起顧息醉那句無助的會管好自己,心中焦急了起來,立刻出去尋顧息醉。

他把窮極派找了個遍,終于在一片樹林裏找到了顧息醉。

顧息醉正在教自己那寶貝徒弟練武。

衡九墨焦急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又咬牙一字一句道:“顧息醉!”

顧息醉立刻反應過來,飛快披上了隐形衣,消失在衡九墨面前。

衡九墨拿顧息醉完全沒辦法。

因為過了一會兒,顧息醉就會自己回到書閣裏乖乖抄書,還一臉茫然問他,什麽事情惹他的好師哥生氣了。

衡九墨還得邊生着氣,邊給他在欠債紙上減去十個上品靈石。

陸謙舟那小屁孩,也越來越粘顧息醉,屁大點的練武難題,都要來到書閣問顧息醉。

每次到飯點,陸謙舟還會送來一大堆好吃的。

小小一個孩子,做飯的功夫一流,好多天下來,飯菜竟然還能不重樣的。

衡九墨花了那麽多錢的美食,竟然還比不過陸謙舟親手做的。

另外,他的“視頻聊天”的監工也如同虛設,顧息醉仗着他送的隐形衣,有好幾次竟然明目張膽的,就在衡九墨的面前穿上了隐形衣。

衡九墨眼明顯知道顧息醉在溜出去,卻毫無辦法。

他甚至都懶得去找了,一定又是和陸謙舟混在一起了。

衡九墨額角青筋隐隐跳動,他就沒見過這麽粘人的徒弟過,臭小子!

他還在暗搓搓的想着,怎麽拆散這師徒倆,陸謙舟突然跑了過來,氣喘籲籲,一來到他的住宅就問他:

“掌門,你見到我師父了嗎,我去書閣看了,他不在。”

衡九墨一愣,又是心中一提:“他沒去找你?!”

兩人相互一看,心中皆是一陣巨大的擔心害怕。

仔細想想,顧息醉确實有好一段時間,魔氣沒有發作了。

“糟了!”

兩人同時出聲,陸謙舟咬緊牙,重新跑出去,去找顧息醉。

衡九墨握緊拳,召來了所有的弟子,讓所有人都去找顧息醉。

顧息醉的魔氣确實發作了。

他想到了那惡魔會做那難以羞恥的事情,與其顏面盡失,不如先自己躲了起來。

他與惡魔吃力争奪着控制權的同時,拿出了一把折扇。

顧息醉看着手中的折扇,呼出一口氣,正好,正好,剛剛做好。

不管怎麽樣,就算謝清遠不計前嫌,願意幫他,但謝清遠都不可能現在趕到他面前。

顧息醉有個另外暫且壓制惡魔的計劃,他在惡魔的記憶中發現,惡魔很怕謝清遠,而且根本吃不下謝清遠的靈魂,吃了還會拉肚子。

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想先借助謝清遠的威壓,壓制住惡魔。

暫時解決現在的難題。

手中法力施展,啓動折扇,顧息醉額頭冒着冷汗,他閉眼,再睜眼,發現自己周身虛影,出現在了一片冰天雪地裏。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背影颀長,黑發如墨,黑發上散落着點點白雪,那人背對着他,手緊握一把長劍,長劍滴着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雪地上,鮮血在白色雪地上,格外鮮紅刺目。

那人緩緩回頭,一雙好看的眸子如宛如含着凍了千年的冰雪,冷冷的看向了他,俊眉染上了層層的雪,只一眼,刺骨的冰冷鋪天蓋地襲來。

那人的眼中只有那濃烈到化不開的冰冷,連殺完對手後的殺氣戾氣都沒有,無情到極致,但卻更可怕。

那人開口,聲音無情低沉,蕩在冰天雪地間,問他:“你是誰?”

顧息醉心中微動,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他嘴唇微動,下意識就叫出了聲:“師尊?”

一聲輕喚,跨越了千山萬裏,輕輕落在了謝清遠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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