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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徒兒幫您把這些放好, 師尊幫我找房去吧。”陸謙舟伸手要接過顧息醉藏在身後的青菜和米。
顧息醉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本來一開始陸謙舟看到他手中的青菜和米,他就有些心虛了, 現在陸謙舟要接過青菜和米,顧息醉的心底莫名更加心虛了:“不必了,我拿回房間就行。”
陸謙舟疑惑看顧息醉,不解問:“師尊不要給徒兒找新房子了嗎?”
“找當然需要找。”顧息醉點頭,“但也不必這麽急, 等我放好了再去找也行。”
“不行。”陸謙舟擡眸,深深看着顧息醉,緩緩繼續道, “再等一會兒都不行。”
顧息醉皺眉,這又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怎麽就等不了片刻了,他仔細看陸謙舟的表情, 不确定的問:“你生氣了?”
“沒有。”陸謙舟飛快回,別過眼不看顧息醉。
“哦,沒有。”顧息醉深覺自己猜中了, 有心想哄哄陸謙舟, 又覺得陸謙舟為這種事生氣實在是小孩子心性, 反倒起了逗陸謙舟的心思,學着陸謙舟剛剛回的話, 緩緩漫不經心重複了一遍,語氣拖的格外長。
陸謙舟果然被刺激的擡眸正視他,顧息醉嘴角微微上揚,還要繼續逗,陸謙舟先開口了, 他忽然深吸一口,上前一步,緊緊扣住顧息醉藏在身後,拿着青菜與米的手腕,視線緊緊鎖住顧息醉,全沒了先前的躲避,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不是生氣,師尊再與我多說一個字,我便絕不走了。”
陸謙舟視線灼熱逼人,顧息醉再說不出剛剛逗人的話,他後退了一步,這次反倒是他別過眼,無法正視陸謙舟了,後退時手腕無意識被陸謙舟帶了過去,待顧息醉反應過來,青菜和米已經在陸謙舟的手裏了。
一直看着謝清遠想要殺陸謙舟,陸謙舟對謝清遠不敬的顧息醉,十分不放心的看着那原本要做給謝清遠吃的青菜與米,落在陸謙舟的手上。
陸謙舟順着顧息醉的手接過青菜和米,動作緩慢的整理手裏的青菜與米,擡眸就看到了一臉擔心不舍,看着想要開口的顧息醉,嘴角微揚,特別有耐心的道:“不急。”
顧息醉渾身一頓,想到了陸謙舟剛剛說的話,快速抿唇,沒再說一個字,只能看着陸謙舟手中的青菜與米,他定然不會再去問村民重新買青菜與米了,這幻境不知何時能破了,村民們的糧食有限。
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青菜與米沒了便也只能沒了,陸謙舟想吃也只能給他吃,正好和着陸謙舟私藏起來的那些野味一起吃。
陸謙舟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對顧息醉的離開不作回應,他垂眸随手擺弄着手中青菜與米,餘光視線緊緊追随着顧息醉離開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陸謙舟嘴角的那抹淺淺的笑意也消失在嘴角的盡頭。
就這麽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找房子并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顧息醉今日難得起了個大早,為陸謙舟找了半天的房子,回來的時候哪裏還有清晨的清爽,已經是太陽當頭了。
顧息醉心裏也憋着一口氣,今日找房子找了半天,回來的時候,他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陸謙舟那句話根本就是在威脅他,差使他這個師父趕緊去做事。
他回來的路上越想越氣,回來後哪裏也沒彎,直接去了陸謙舟的房間,開口就直接将房子的地址和鑰匙給了陸謙舟,招呼也沒打,半句閑話也沒說。
陸謙舟比他更爽快,他早就收拾好了,擡手接過顧息醉給的鑰匙,拿起劍就走了。
顧息醉不可置信的看着從他身旁側身而過的陸謙舟,陸謙舟還走的極快,走路生風,很快就消失在了顧息醉的視線之中。
連個再見都不說一個,這是一個徒弟對師父該有的态度?顧息醉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一口氣,行,他做師父的,不跟他這個小徒弟計較!
顧息醉走出陸謙舟的房間,仰頭眯眼看看現在的日頭,愁苦的皺眉,都現在了,原本打算給謝清遠做一個清粥早餐,都完全來不及了。
現在也能做,只是中午送個清粥……而且也遠沒有早上給謝清遠送清粥的暖胃效果佳。
顧息醉其實也不知道懈的胃到底好不好,只是一直感覺謝清遠渾身冰冷的,下意識覺得謝清遠的胃需要暖一暖。
他還特意起的大早,顧息醉又忍不住想起了陸謙舟,氣的吐出一口氣,快步去了廚房,心存僥幸的想那青菜和米或許還在,沒有被陸謙舟吃了。
去了廚房,顧息醉立刻尋找青菜和米,很輕松就找到了,在竈臺上。
竟然還在,顧息醉笑着走過去,笑容又逐漸凝固,青菜就剩下了幾個葉子,米也就只剩下了一小拳頭的米。
就剩這麽點?顧息醉氣呼呼的撸起袖子,将那幾個青菜葉子洗了,邊洗邊罵陸謙舟:“臭小子挺能吃。”
把那一小拳頭的米也洗了洗,顧息醉站在竈臺前,頓了頓,想了想以前家裏幾年沒用過的燃氣竈,又看了看眼前這大而複雜的竈臺,他沉默了。
沉默的顧息醉又想起了陸謙舟平日做飯的模樣,眼前一亮,蹲到竈臺下開始生火。
生火生了半天也沒生起來,顧息醉索性一個法術下去,火立刻生了起來。
顧息醉擡手擦了擦汗,擦了一臉的黑,看着終于生起來的火,嘴角露出勝利的笑容,只是這笑容維持了一瞬,法術施展的火太大,那些幹柴一瞬間就燒沒了。
這火候的力道也太難了控制了,顧息醉與幹柴和火對抗了半天,終于放棄,拿出了謝清遠送給他的三昧真火。
火候可大可小,還不需要幹柴就能不斷燃燒,簡直燒火利器。
顧息醉将三昧真火放入竈臺坑裏,三昧真火瞬間飛了出去,登時就氣的火焰大盛,在門外漲成了一個大火球,氣勢洶洶的對着顧息醉的草屋子。
顧息醉出門,與三昧真火僵持,三昧真火寧死不屈,顧息醉幾番勸說不行,終于祭出了終極殺招:“行,不燒可以,總歸也不是我吃,是做給我師尊吃。既然這樣,我到時與師尊說清原由便是了,也不知師尊吃不到,會不會生氣。”
一個眨眼間,三昧真火就自動鑽回竈坑裏,呼哧呼哧的燒着。
顧息醉不嫌棄這火跟閃光燈一樣的燒法,專心做粥。
該放多少水,該燒多久,青菜是先就放還是過會兒放?一大堆深奧的問題煩擾着顧息醉。
三昧真火沒得到顧息醉的回應,呼哧的聲音更加大,遠遠聽去誇張的就像小孩的哭聲一樣。
那些問題都沒想透,又來這驚天地的哭聲,一個粥做的雞飛狗跳,驚天動地,還引來了一衆以為顧息醉在拐賣孩子的村民。
顧息醉盛出自己做的青菜小粥,對着那黑漆漆的小粥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決定倒掉。
他端着小粥出來,對上了一衆舉着鐵鍬要揍人的村民們。
村民們氣勢洶洶,拿起鐵鍬棍子就要揍人,高舉頭頂,又停在頭頂,沉默良久,猛地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這眼前渾身黑漆漆,無辜呆滞的一雙眼睛盯着手中的一小碗粥,像個純樸黑娃的男人,還是那個長的有多好看,就有多沒良心的風流渣男顧息醉嗎?
鐵鍬棍子齊齊放下,看的顧息醉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着這些村民,這是覺得他太渣了,要為民除害?剛剛那是來自正義的笑聲?
顧息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黑糊粥,哦,那笑聲來自嘲笑。
這粥糊的根本不能吃了,還好陸謙舟只給他留了那麽一丁點,顧息醉呼出一口氣,想要倒了這黑乎乎的粥,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驚嘆聲。
跟之間村民們第一次見謝清遠的反應很相似。
一直以來,謝清遠都是在那裏打坐修煉,而且外貌也冰冷禁欲,俊美脫俗如神仙一般,這裏的村民一直還把謝清遠當神仙一樣看待,謝清遠所經之處,必然響起一陣驚嘆聲。
顧息醉趕緊把手中的黑糊粥藏到身後,剛剛藏好,眼前就落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師尊。”顧息醉笑着仰頭,親切的打了一個招呼,他透過謝清遠的肩膀,看了看外面的天,笑着補充道,“晚上好。”
謝清遠垂眸,看着眼前的顧息醉,渾身黑的顧息醉一笑,那排潔白的牙齒成為了唯一的白色。
顧息醉被謝清遠一直看着,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是他臉上有髒東西?
他剛想擡手擦擦臉,謝清遠也伸出了手,顧息醉剛要擡起的手頓住,看着謝清遠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朝自己伸來,他沒有躲,唯一擔心的是謝清遠不會是要從他頭頂往下揪出他藏在身後的黑糊吧。
顧息醉緊張的把身後的黑糊往下壓,謝清遠的手伸來,停在他頭頂上,撿掉了他頭頂的一棵枯草。
所以一直看他,是因為那棵枯草,顧息醉還是不放心,擡手想要擦擦自己的臉,一擡袖,發現自己今日的袖口格外白淨,擦了擦臉,也沒擦出什麽黑東西,顧息醉松了一口氣。
四周的村民則是看到大變活人一般驚訝,緊接着又用更加像看神仙的眼神看謝清遠。
“師尊,天色已晚,你來這兒有什麽事嗎?”顧息醉藏着身後的黑糊,藏的手都有些酸了。
“喝粥。”謝清遠淡淡回了兩個字。
“喝粥?”那能喝嗎?顧息醉在心裏吐槽,連連搖頭,“沒有粥,下次我給師尊買。”
“不必。”說着謝清遠就往廚房裏走,他踏進一步,混亂的廚房立刻變得幹淨整潔。
顧息醉緊張擔心道:“不用施法,我整理一下就好。”
“沒事。”謝清遠在處方單小桌前坐下,手自然而然的拿起一個碗,像喝茶一般拿起,喝了一口。
顧息醉才發現,自己的那碗黑糊已經不知何時,落在了謝清遠的手中。
這一定又是施法了。
“師尊,你少施點法術,你想吃,跟我說就好了。”顧息醉無奈的坐到了謝清遠的對面。
謝清遠輕搖了搖頭,自然的又喝了一口。
看的顧息醉都迷惑了,難道他的黑糊只是看起來很醜很黑,其實吃起來很好吃?
他疑惑間,謝清遠已經把那碗黑糊喝完了。
“好吃嗎?”顧息醉懷疑人生的問。
謝清遠只淡淡點了點頭。
“真的?”顧息醉有點不敢相信,“那我下次還煮給師尊喝。”
“嗯。”謝清遠也同樣只簡短的回了一個字。
顧息醉仔細看謝清遠的神情,也看不出謝清遠到底是真的願意,還是不好意思讓他難堪。
這無情修為已經散盡了,怎麽喜怒哀樂還是這麽不行于色,該不是謝清遠棄無情道後,第一次吃的食物就不好吃,從此再也不喜吃食物了?
“師尊,其實我的這碗粥只是個例外,人間的食物是很好吃的。”顧息醉趕緊勸說。
謝清遠看顧息醉說的這麽緊張,搖頭輕笑了一聲,嗓音依舊冰冷悠遠,只放緩了不少速度:“我知道,你說過很多次。”
“是嗎?”顧息醉不再說了,心裏犯嘀咕,說過很多次,難道以前原身也給謝清遠做過飯,也像他這樣做的這麽難吃,謝清遠每次顧息醉及原身的面子只能忍着吃了,最後對人間毫無欲望的修了無情道?
顧息醉腦中腦洞大開,謝清遠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聲音冰冷沒什麽感情,卻又難得的有耐心,緩緩道:“你以前從不會碰廚房,嘴又挑,剛來窮極派時,吃不慣我給你安排的食物,你也沒錢,逼的你那唯一跟着你的小奴隸都做起了飯。”
“是這樣啊。”顧息醉意外的看向謝清遠,沒想到謝清遠竟然還記得以前的事,還記得聽清楚的,他忍不住追問,“那我以前是給你我買的東西。”
“嗯。”謝清遠想到了什麽,輕笑了一聲,看了顧息醉一眼,“自從你能從你那敗家師兄手中弄到吃食,弄到銀子,你就有了底氣,說我給的吃食不好吃,每日拿着那個好吃的在我面前晃。”
“沒有沒有!”顧息醉驚的連搖頭,心道原身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邊忙亡羊補牢的解釋,“我當時肯定不是這個意思,我一定只是只想和師尊你共享美食而已。”
謝清遠看着顧息醉受驚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輕點了點頭。
顧息醉松了一口氣,很快放松下來,又起了追問的熱情:“那你每次都吃了嗎?”
謝清遠嘴角淡淡的笑意凝住,渾身的氣息變得冰冷又沉重。
顧息醉跟着心中一凝,忙跟着打住了話題,他視線亂飄,想趕緊找個別的話題轉移,視線落在了小桌上的另外一個碗上,這碗被另一個碗倒扣着,像是裏面有什麽。
“以後。”
顧息醉正好奇着,忽聽謝清遠又出聲,低沉的說了這兩個字,顧息醉也沒聽懂。
剛才的氣氛忽然好凝重,他也沒接謝清遠的話,沒有反問什麽意思,而是打開了那倒扣的碗,一碗賣相極好的青菜小粥出現在了顧息醉的面前,顧息醉拿着倒扣碗的手凝住。
青菜的碧綠色清晰可見,看着就很可口。
這是陸謙舟做的?他沒有偷吃。
顧息醉怔了一會兒,又回過神來,雙手端着那碗青菜小周,中途還舍不得的聞了聞,嘴角眉梢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悅,他将那碗青菜小粥小心端到謝清遠面前,介紹這青菜小粥起來整個人都有了神采,熱情洋溢:“師尊,你嘗嘗這個,特別好吃,我保證你吃了第一口,還想第二口,不吃絕對後悔!”
謝清遠沒有動。
那粥被陸謙舟細心的用了保溫的法咒,溫度正好可口,就算顧息醉現在兩手端着也不燙,謝清遠只看了那粥一眼,顧息醉感覺那粥都下降了一個溫度,謝清遠淡漠的收回了視線,只問了一句,聲音入冰塊一般冰冷:“陸謙舟做的?”
“是,他特意為你做的,做了好久。”顧息醉開始說了一個字不夠,還特意解釋補充,他又将那粥往前松了松,心想着這也是緩和謝清遠與陸謙舟關系的一次機會。
謝清遠依舊一動不動,看那碗粥反複在看一潭死水一般。
顧息醉整個人都落寞了下來,這可是陸謙舟親手做的粥,謝清遠怎麽能是這般無欲無求的眼神,剛剛看那碗看着就不好吃的黑糊,眼神都比現在柔和百倍。
該不會真的是他的黑糊,讓謝清遠徹底失去了對人間食物的欲望吧。
顧息醉垂眸,開始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檢讨,自責道:“我不該……”
他話還沒說完,兩手小心端着的青菜小粥就被謝清遠端了過去,粥一被接過,就被謝清遠一喝而盡,快的跟喝水一樣。
顧息醉緊張期待的看着謝清遠,比等待自己做的東西被評價還緊張:“怎麽樣,好吃嗎?”
謝清遠看了顧息醉一眼,又看了手中的碗一樣,沉默良久,終于回了一個字:“嗯。”
顧息醉從心頭蔓延起巨大的喜悅,高興又自豪的直接站了起來,那副歡喜模樣,好像自己做的菜被誇獎了一般,他開口忍不住想誇獎陸謙舟,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一聲清脆的聲音猛地炸開。
謝清遠手中的碗被捏的裂炸了,碗的碎片碎了滿地。
顧息醉深吸一口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吃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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