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本宮害死的驸馬重生了(12)……
“溫大人, 本宮從未生過你的氣。”
還是要離開,繁雜情愫藤蔓般爬滿眼底,溫慕言寸寸加力, 血越流越多, 染滿前胸。
不知出于什麽心思, 他今日亦一襲紅裝,牡丹暗紋。血液将衣裳染成暗紅, 映襯那張如冠玉的臉龐愈加蒼白。
蘇孚左手敷上去, 制止匕首再進,斥咄:“你瘋了麽?”
溫慕言低低笑道:“或許吧。”
僵持間, 終于還是揭破底牌:“殿下不是想要兵符嗎?”
蘇孚猝然望進他的眼底。
他憐愛地,沉痛地,企圖用手去觸碰蘇孚臉頰。
蘇孚躲開, 他手指微微蜷縮,收回:“耿将軍的兵符在臣這裏。”
蘇孚嘲笑:“威逼不成改利誘?”
“您會被誘惑嗎?”
“跟你走, 你會将兵符給本宮?”
匕首不知是否紮進心髒,血液多得溫慕言奄奄一息, 不得不靠在她的脖頸, 竭力吐字:“憑殿下的本事,當然能拿到兵符。”
“那還不趕緊走!”
溫慕言眸中綻放喜色, 蘇孚煩躁地不去看,吼心腹:“還傻站着做什麽!”
地道步行換鄉間牛車, 鄉間牛車換官道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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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 溫慕言期期艾艾:“真沒想到, 小宮女竟然是您。”
蘇孚淡漠道:“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
無意中看到溫慕言書寫另種鋒芒畢露字體産生懷疑。細查才發現,妙陵公主心心念念、微末之時耐心鼓勵她的白月光,根本不是溫祈樂, 而是溫慕言。溫祈樂樂衷搶溫慕言的東西,溫慕言習慣避其鋒芒。
至于為何誤會——小皇帝蘇恂功不可沒。當年信件是他幫忙送取,除去當事人溫慕言,只有他知道,落款溫到底指誰。皇姐與屬于敵對勢力的溫慕言糾纏,難免影響皇權。而溫祈樂不一樣,秘密投誠,早是他的人。
蘇孚問:“你說的夢什麽意思?”
溫慕言遲疑:“沒什麽。”怪力亂神,說出更像找借口:“……殿下,臣往前糊塗,辜負情意,往後定會盡心待您。”
蘇孚冷笑,不再理他。
溫慕言心神不定,馬車趔趄,被甩出去。
被攔腰截住,蘇孚松開手,面上敷着冰霜:“本宮兵符還沒偷到,別摔死你。”
溫慕言抿唇一樂。
谪仙動情,魅惑衆生。
蘇孚閉目養神。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數日才來到邊陲小城。
大漠孤煙,萬裏黃沙,街道由黃泥磚鋪就,來來往往,皆用頭巾包裹額頭與臉頰。
楊樹林機關重重,別莊就在綠植深處。
溫慕言病恹恹、行動不便。
蘇孚率先跳下車。
小厮要來扶,溫慕言擺擺手,踩腳凳穩穩落地:“耿将軍怎麽樣了?”
小厮:“開始鬧,照您說得回話,現在一心在房中等您回來。”
溫慕言點點頭,叫小厮安頓蘇孚,去找耿達。
回來時,左臉多個巴掌印。
耿達半分沒留情,血印突出,腫出半張臉。
蘇孚怼:“該。”
溫慕言垂下睫毛,落寞凄涼。
不帶偏見地相處,使他深切地感知到,妙陵實則是嘴硬心軟的最佳典範。
果不其然,冰毛巾輕輕貼上來,少女還在怼:“耿将軍還是留情。怎麽不打左臉,多對稱。”
溫慕言擡眼,眼尾薄紅,慘兮兮,波粼粼。
蘇孚噎住。
溫慕言縱容:“左臉留給殿下。”
蘇孚把毛巾丢他懷裏,出門:“實在不行,溫大人還是去看看腦子!”
溫慕言在紫竹林中找到她。
蘇孚練劍,游如蛟龍,劍氣如虹。
三米開外,他長身玉立,嘴角含笑。
天上月是圓滿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回去時犯難,溫慕言站久,腿抽筋。
蘇孚:“渾身是病。”
溫慕言澀笑:“臣緩陣就好,您先回去。”
更深露重,涼風習習,竹葉飒飒。
緩陣不知多久,再着涼這具身子估計命不久矣。
蘇孚壓低眉頭:“讓你心腹們過來背你。”
溫慕言要面子,執意拒絕。
蘇孚被氣笑,走出兩步,再回來,沉着臉:“扶你回去。”
溫慕言環住她大半身軀,悄悄勾起嘴角。
生母早逝,生父離心,繼母磋磨,兄弟嫉恨,唯一親屬娘舅耿達久在沙場,溫慕言兩輩子,未曾被如此疼寵過。
這樣的光陰,簡直像偷來的。
朝廷追捕令層層推進,雖遲但到。
溫慕言秘密準備亦已逐步完善。
背水一戰勢在必行。
耿達意外逃出,給別莊衆人心裏蒙上一層陰霾。
決定緊急撤離前晚,蘇孚頭回親自下廚,給溫慕言做桂花粥。
事出反常,溫慕言猶疑一瞬,還是在蘇孚期待的目光中喝下去。
他應當學會相信她。
哪知當晚,別莊被層層禁衛軍包圍,耿達喊話。
漫天火光中,蘇孚帶着兵符,站去耿達身邊,面無表情,指揮戰鬥。
而他中藥,動彈不得。只能無力看着親信被一網打盡,收入監牢。
溫慕言凄惶大笑,嘔出鮮血,昏迷過去。
他被軟禁在公主府,不知晝夜。
只能憑借婢女們的八卦,判斷已經過去很久。
耿達解甲歸田,以累累戰功抵他一命。
除他,溫家都被流放寧古塔。
皇帝駕崩,蘇孚繼位。
……
渾渾噩噩,明黃袍子靠過來。
“咔噠。”
鎖住手腳的鎖鏈松懈,溫慕言遲鈍望着床邊的女人。
她負手而立:“耿達在後門等你,你們走吧,這輩子不要再回來。”
溫慕言嘶啞道:“您要放罪臣走?”
光影明暗中,看不透女人的表情。
只能聽她緩緩道:“溫大人,你不要怪本宮。”
她自稱本宮,仿佛她還是妙陵公主。
而他還是前途無量的刑部侍郎。
停頓片刻,她盯住溫慕言,淡淡道:“一年前,本宮做了場夢。夢中,你利用本宮對你的感情謀朝篡位,最終,本宮亦死于你奉上的鸩毒。所以,本宮開始并未認你,而是決定去蘊州查探。”
溫慕言愣住。
荒謬。
蘇孚自嘲:“本宮從未失憶,不過是,想給你個機會。罷了,事已至此,與你說這些做什麽呢。”
鋪天蓋地的冰冷襲來,溫慕言身心拔涼。
她也做了夢。
不是只有他做了夢。
她說,他會欺騙她,殺了她。
可他清楚,他不會。
那他夢中……真的是前世嗎?
一直以來,溫慕言認定那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故而雖決定放下,心中難免留有痕跡,認為蘇孚利用過他,背叛過他。
可若沒有呢?
若一切,都只是命運開得一場玩笑呢?
溫慕言急急想要說些什麽,蘇孚已離去。
年輕婢女要他趕緊去後門。
溫慕言懇求:“我想見殿下。”
婢女躲開,翻白眼:“陛下是誰想見都能見的?趕緊走。”
年長婢女嘆口氣:“溫……大人,您還是趕緊走吧。”
年輕婢女叫來侍衛,溫慕言直接被丢出去。
耿達接到吓了一跳。
他從未見過侄子這般痛苦的模樣。
雙目含血,渾身發抖,好像下刻就要死去。
闖門,耿達拉之不及,被不耐煩的門衛當胸狠踹:“呸。”
溫慕言倒在地上,像枯萎白蝶,跌落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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