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老鸨(3) 觸目可及的,……

哪知道蘇孚動作如此快, 群人愣在門檻,不知該進該退。

南宮璃不講究那麽多,滿心都是自己的打算。

南宮钰來問責, 可不能讓清遠受苦!

炮彈般沖過去, 伸手拽住床簾, 黏糊糊:“蘇姐姐!你聽到了麽?”

恰在這時,從裏邊伸出節藕臂, 白生生的手纖長而有力, 按在南宮璃拳頭上,四兩撥千斤, 将那手剝離,蘇孚喝道:“誰!”

南宮璃跳腳:“是本宮!出事了!趕緊出來!”

蘇孚将帷帳拉得更緊,只露出張豔若桃李的面孔, 震驚道:“殿下?您來這兒做甚?”

南宮璃早有說辭:“還不是你那嫡母王氏!底下人傳來消息,不知怎的, 她得了你來風月樓的行蹤,找蘇侯爺來堵你了!”

“怎麽會?”

南宮璃見她磨蹭, 忍不住再次出手, 蘇孚“哎呀”後縮,被逼到退無可退的林鏡懷裏。

感到那身軀寸寸僵直, 蘇孚壞心腸地露出點笑意。

林鏡沒見着,他被保護地完好, 沒有一絲露在旁人視線中。

同樣, 也因這保護, 觸目可及的,只有不斷縮窄的大片蜀錦绛紅。

床帷上金線織就的牡丹紋理栩栩如生。

南宮璃看得一清二楚,只以為蘇孚分不清輕重, 這時候還嬉皮笑臉,氣到聲音發顫:“蘇孚!還不趕緊出來!”

蘇孚努努嘴,果然混不在意:“來又如何?來找樂子的貴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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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南宮璃眼睛掃去一幫子侍衛們,蘇孚忙嘆:“就算要走,也要給件衣裳穿吧!”

且脫的衣物就在南宮璃腳下,她磨磨牙,只挑了火紅外裙,拎起來,丢向床裏。

帷帳重新落下。

蘇孚迅速套上,二人距離拉開,林鏡偏開半張臉,不着痕跡地吐出口氣,便覺有呼吸貼過來。

蘇孚小聲警告:“一會不許說話。”

沒等推拒,轉瞬遠去。

南宮璃眼巴巴等着,可許是手忙腳亂,蘇孚下床時重重跌倒在地。

“嘶啦——”蘇孚外裙劃個大口子,急忙竄回床裏。

動作快到外圍只見道殘影。

蘇孚尴尬,南宮璃暴跳如雷。

四目相對時,有侍衛進來密語,南宮璃俏臉煞白,迅速望向清遠,正要下令,話語還未從喉嚨吐出來,門邊已出現一角玄色。

南宮璃耳邊嗡嗡,下意識跑到清遠身邊,護他在身後,待反應過來,兩男子已大步進來。

中年男子赫然時南宮璃口中的淮陰侯爺蘇觀。

至于那青年,正是南宮钰。

南宮璃叫聲皇兄,屋內紛紛跪拜。

蘇孚痛快扯着林鏡出來。

目光直直落在清遠身上,年輕皇帝話鋒嚴寒:“就是你,迷得公主魂不守舍,夜不歸宿?”

這本是南宮钰問林鏡的原話。

至此,蘇孚懸吊的心髒才稍微放下來點。

清遠深深折下腰,沒敢接話,南宮璃漲紅臉和稀泥:“說什麽魂不守舍!皇兄您怎麽突然來……”

南宮钰冷冷看她,嚴厲而陌生,自打穿越過來,南宮璃從未這般待遇,讷讷兩聲,自動消音。

與原軌跡一般,南宮钰賞二十刑棍。

南宮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然清遠被拖下去,到底沒多說求情的話。

她忍住眼淚,告訴自己,絕不是害怕激怒皇帝,牽累自己,而是為保護清遠。

如今這個情況,她越表現地在乎清遠,清遠就會吃越多的苦。

可二十棍,放在武者身上尚九死一生,何況早按樓中規矩,被廢去內力的清遠?

南宮璃想不到,有人卻不能忽略。

蘇孚一直用餘光觀察林鏡,見他有張嘴的苗頭,暗道不好,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

一屋子穩重畏縮的,二人仿佛異類,突兀而醒目。

蘇孚急忙撇清關系:“月老板,可不是我勉強你的!方才咱們分明你情我願!”

慌裏慌張,儀态盡失,屋裏屋外看熱鬧的人群垂着頭,掩飾不住的嗤笑辨不清從哪線齒縫逸出。

林鏡瞪大眼,欲掙脫,卻被她越纏越緊,俊臉憋得緋紅。

蘇觀長長嘆息,對南宮钰躬身請罪:“沖撞陛下,是臣教女無方。”

林鏡的動作在蘇觀自表身份時微微一頓,力氣登時卸去大半。

他從未親眼見過自己這親爹。

以為不相逢也好,誰知道,會以如此狼狽姿态相見。

便是蘇觀并不知道真相,不知道他才是蘇家丢的那孩子,也太難堪了。

太難堪了。

蘇孚察覺他的情緒,小心翼翼收緊懷抱。

南宮钰并不計較,揮揮手,帶走南宮璃。

蘇孚才松手,被蘇觀抓走前狠狠握了下林鏡手心。

她悄悄說:“等我回來。”

林鏡動了動眼珠子,嘴角帶笑,任她哀哀切切,留戀不舍,并不回應。

回應什麽呢?該回應的,早在三年前就半字不剩。

客棧門前,小姑娘搖着錢袋子,興沖沖:“哥,等我回來!”

“慢點跑,真不用我去?”

“那不行!說好要給你個驚喜!”

林鏡只得再三囑咐:“別跑太遠,不許和陌生人走,買完你說的就趕緊回來。”

小姑娘不耐煩:“好好好。”

結果等啊等,沒等到驚喜,只等到風月樓的爪牙,等到決絕背影,等到林鏡變成月溶。

林鏡閉了閉眼,件件系好衣裳,問湊過來的小厮律冬:“清遠怎麽樣了?”

行棍刑的會來事,知道小公主受寵,而棍下的,眼下正是小公主心頭肉,不免留情。

清遠傷勢看着唬人,其實只爛掉外面層肉,內裏筋骨完好。

請醫館大夫來看,只說将養半月,便能下地走動,林鏡放下心來。

這夜鬧劇成為京裏人人都要談一嘴的韻事。

不敢扯到南宮璃身上,說得都是蘇孚與月溶。

風月樓,大堂,素與蘇孚不對付的永明縣主搖頭晃腦:“要說蘇孚那是真慘,哈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過去!”

“怎麽會撐不過去?怎麽說也是淮陰侯爺親女兒?”

永明縣主不屑:“庶女罷了,誰在乎?聽說回去關祠堂,到現在也沒給飯吃,呵,王氏那個母老虎。”

繼續提問的聲音被埋沒在絡繹不絕的歌舞聲中。

座位不遠,律冬在前,回頭問:“老板?”

林鏡跟上:“清遠說找我做什麽了麽?”

“公子不想離開京城。”

二人來到後院,馬車近在咫尺,努力扒着車簾的正是怎麽也不願避風頭的清遠。

軟硬不吃,林鏡無法,只好順他心意。

出屋,林鏡沒頭沒腦問:“有三天了吧?”

律冬高興道:“是,短短三天,清遠公子恢複得很快。”

就寝前,林鏡漫不經意挑起話頭:“近來,有許多關于蘇家小女兒的流言。”

律冬機靈,試探道:“我去打聽打聽?”

林鏡點點頭,知道蘇孚真正三日滴米未進,微微抿唇。

“老板,您在擔心蘇小姐?”

林鏡猛地拉下臉,将人趕出門去。

後半夜,林鏡敲響律冬房門。

“她說,除非迎我入府,否則不再進食?”

律冬偷瞧他,沒多話:“我那兄弟是這麽說的。”

走廊幽暗,林鏡的臉陷在深沉的墨色裏,叫人看不清神情。

良久,才說:“讓你那兄弟幫個忙。”

宵禁時分,庭院岑寂。

蘇孚跪在祠堂,有人敲三聲門,鬼鬼祟祟摸進來。

這人瘦小如猴,滿口龅牙,眼裏精光閃爍:“小姐算得真準,那律冬真找到我,要帶人來。”

蘇孚站起來,掏出荷包丢給他:“其他人都引開了?”

瘦猴滿意掂量,咧着嘴:“當然,那我這就将人引過來?”

“別說漏嘴。”

“放心。”

侯府高樓廣廈,宇闊庭深,建築循雅奢風,小路縱橫,四通八達。

随瘦猴從後門偷進,七扭八拐到祠堂,林鏡越走越後悔。

待到門口,已想折返,被瘦猴擅作主張推開門,才不得不昂首闊步進去。

瘦猴貼心合上門,蘇孚跪着,扭過頭望來。

十六歲的姑娘,臉上充滿膠原蛋白,縱是眼下泛着淡淡青影,也水嫩明豔得不像話:“你怎麽來了?”

林鏡看着她锃亮的雙眼,心中不是滋味。

于是他四下打量,冷笑道:“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榮華富貴?也不怎麽樣!傳聞蘇小姐将死,我作為故人怎能缺席?自是來好好瞧瞧落水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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