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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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斯大人,等等!”
回到阿其波盧德家宅之後,迪盧木多追着肯尼斯呼喚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然而不發一語的主人只是板着臉怒氣沖沖地往前走,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眼見肯尼斯就要回到自己房間,迪盧木多幾乎能想到他接下來一定會甩上門将自己拒之門外,不得已之下,他朝前跑了幾步,擋在了肯尼斯前進的路上。
“肯尼斯大人!”
被擋住了去路而不得不停下腳步的肯尼斯,雙臂交疊,不悅地看着眼前的從者:“怎麽?你還有脾氣了?”
“屬下不敢。”迪盧木多說着,單膝跪地并低下頭顱以示忠誠,“這次的事是由我而起,請吾主責罰。”
迪盧木多将責任歸于自己的這件事,指的是兩人在索非亞莉家族遇見索拉後,索拉對肯尼斯大加指責的事情。
最初索拉并沒有注意到跟在肯尼斯身邊戴着面具的人是迪盧木多,她攔住肯尼斯,追問迪盧木多的情況,而肯尼斯并不想回答她。然後她發覺了迪盧木多的存在,便轉而纏着他開始追問,但由于肯尼斯之前的命令,沒有得到肯尼斯許可,迪盧木多也沒有回應。
于是索拉便氣憤不已地指責肯尼斯善妒、無禮、過分等等,在肯尼斯提醒她他們之前還有婚約所以作為未婚妻的她不該如此行事時,索拉甚至說出了:“不過是政治聯姻,不然誰會願意嫁給你?你現在如此不尊重我和索非亞莉家族,看來得讓父親重新考慮婚約的事了。”
肯尼斯被索拉狠狠羞辱了一番,但又礙于恩師的顏面,并且身在索非亞莉家的領地內,他也只能忍氣吞聲。之後的聯盟會議更是讓肯尼斯惱怒不已,其他家族袖手旁觀也就算了,恩師竟也沒有任何表态,擺明了在疏遠他。
會議結束後,肯尼斯硬着頭皮和恩師寒暄了幾句,就帶着迪盧木多離開了索菲亞離家,回程的路上他一直無法平息怒火,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這讓迪盧木多坐立不安。肯尼斯明明生氣不已,卻并沒有斥責或懲罰他,實在反常。
在他的認知裏,君主不責罰犯了錯的屬下,就只可能是一種情況,君主已經在徹底放棄這個人了。如果肯尼斯放棄了他的話,他就只能被抹殺掉,變回無知無覺的人偶了。雖然不想承認,雖然有辱他的騎士之名,但迪盧木多從降世的第一天起,就畏懼着死亡。
“你是M嗎!”肯尼斯怒斥了一句,他煩躁地跺了一下腳,命令道,“迪盧木多,擡起頭來!”
迪盧木多順從地仰起了頭,于此同時,肯尼斯撤去了覆在他臉上充當面具的月靈髓液,于是那些還來不及掩飾的驚慌和憂慮就全數暴露在肯尼斯眼前。
看到他這副模樣,更加讓肯尼斯感到煩躁,他質問道:“我有這麽可怕嗎?罵你的時候你害怕,不罵你的時候你也害怕,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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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迪盧木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肯尼斯自暴自棄地重複着剛才索拉對他評價:“是啊,我就是這樣一個死板無趣沒有魅力只知道嫉妒你的老男人!跟着我這樣的主人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你想要怎樣的主人,你說!我今天也當一回好人,統統滿足你!索拉是嗎?”
“不、不是!”迪盧木多慌張地伸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捉住了肯尼斯的袖口,似乎怕他真的轉身離開,就這樣将自己送給索拉,他急切地說,“我的主人只有肯尼斯大人一個,我不想要其他什麽人。只是、只是——”
焦急中,迪盧木多一咬牙将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只是害怕被您放棄,變回人偶……”說完這句怕死宣言,他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卻仍然緊緊拽着肯尼斯的袖口。
肯尼斯看着有些頹喪的他,心裏的怒火似乎被一陣名為可憐的風給吹滅了,他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沒有甩開迪盧木多的手。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為什麽要讓你變回人偶,嗯?”肯尼斯難得語氣平和地問他。
迪盧木多輕聲回答:“因為,您本來想召喚的并不是我,我會出現完全是個意外,呃,錯誤……”
“你竟然一直記着……”肯尼斯無奈地扶住了額頭,用那只沒有被迪盧木多捉着袖口的手,然後他說,“你知不知道制作人偶和召喚英靈要花多大的代價?光是時間就要耗費數年,怎麽可能讓你輕易報廢,你這個白癡!”
迪盧木多聞言立刻擡起了頭,眼中閃着細微的光,他追問道:“您的意思是……不會讓我變回人偶,是嗎?”
“少得意忘形!”肯尼斯立刻板起了臉,“你還要抓着我的袖口到什麽時候?不成體統!”
“啊,非常抱歉!”迪盧木多趕緊松開了手,确認肯尼斯不會輕易讓自己變回人偶,他的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看着面前因為得到了活下去的許可而露出笑臉的從者,肯尼斯一時心情複雜,他只好繼續板着臉,不耐煩地說:“讓開,你還要擋路多久!”
迪盧木多動作輕盈地起身,讓開了路,他目送肯尼斯走進房間,然後猛地關上了門。在這之後,他也沒有離開,而是在門邊等待肯尼斯接下來可能發出的指令。
想到自己日後能一直跟随着肯尼斯并向其盡忠,迪盧木多就抑制不住歡快的心情。他覺得從這一刻起,作為英靈而降世的他,似乎又得到了新生。
“傻笑什麽!”肯尼斯在幾分鐘後又猛地将門打開,看着在門口站崗的迪盧木多,下達了指令,“給我進來!”
“是!”迪盧木多遵從指令,走進了肯尼斯的房間,“請問……”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肯尼斯再次粗暴甩上門的聲音給打斷了,迪盧木多回頭,看見肯尼斯竟然還順手将門反鎖上了。
“肯尼斯大人?”
肯尼斯沒有看他,慢慢地脫着自己的手套,漫不經心地問他:“迪盧木多,我問你,我的技術怎麽樣?”
“哎?”迪盧木多被這個突然的問題弄糊塗了,他确認地問,“什麽技術?是指魔術嗎?”
肯尼斯還在脫手套,但被他單純的問題給逗笑了,便擡眼看了他一眼,說:“索拉說我死板無趣沒有魅力,你怎麽看?”
“當然不是!”迪盧木多大聲否認,肯尼斯是他的主人,他容不得任何人诋毀主人的名譽,“您的魔法造詣極高,做事又十分嚴瑾,外貌也無可挑剔,怎麽會沒有魅力呢?”
除了喜怒無常這點,無法捉摸的怒氣的确讓他有些吃不消。但是迪盧木多觀察到,肯尼斯似乎在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并不會這樣,而是表現得十足的克制有禮,所以現在從其他人的角度來評價的話,應該不需要考慮這一點。
聽到英靈對自己的贊美,肯尼斯不置可否,他已經脫下了手套,然後他舉起有着令咒的右手,看着迪盧木多的時候,竟難得地帶着笑意。
“給我療傷,迪爾。”
被肯尼斯用昵稱呼喚,迪盧木多細微地顫抖了一下,但是這個命令讓他有些疑惑,因為肯尼斯今天并沒有受傷,不需要他進行治療才是。
“可是——”
然而他想說明情況的話才說了一個詞,就被肯尼斯打斷了,他再一次重複了之前的那句話。
“給我療傷,迪爾。”
主人的命令是必須要遵守的,即使下屬不理解主人的用意,主人也沒有為其解釋的義務,他只要下屬的服從。
“……是。”
迪盧木多應聲,他走上前,捧着肯尼斯的右手,張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治療所需的粘膜接觸,指的是被治療的人去接觸從者的粘膜,除去接吻和性事,也有像獸類治療傷口時那樣的舔舐,以及迪盧木多現在做的這樣,用口腔粘膜接觸被治療者。
因為不知道肯尼斯所說的療傷中的傷是指什麽,所以迪盧木多也不知道療傷行為應該進行到什麽程度才能停止,原本只是含着肯尼斯的手指以接觸粘膜的單純行為,在時間和沉默的催化下,漸漸變成了一件令人害臊的事情。
“肯、肯尼師大棱(肯尼斯大人)。”由于含着手指,迪盧木多說話變得口齒不清起來,他不敢看肯尼斯,垂眼盯着腳下的地毯,小聲問道,“可也惹嗎(可以了嗎)?”
聽懂了他所說的話,肯尼斯卻沒有許可他停止治療,反而手指一夾,捉住了迪盧木多的舌頭,再次下達了命令:“看着我。迪盧木多,說話時要看着對方的眼睛可是最基本的交際禮儀。”
迪盧木多只好擡眼看着他,面對着自己時總是板着臉或皺着眉的肯尼斯,竟然帶着甚至能被稱為柔和的笑意。
“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倒也算得上聽話。”肯尼斯難得地給出了正面的評價,然後抽回了自己的右手。
這大概是肯尼斯第一次肯定他的忠心,迪盧木多不由得為此感到欣喜,然而還沒等他表示感謝和忠心,肯尼斯做出了更加讓他驚訝的舉動。
肯尼斯擡起一直閑置的左手,輕輕地拍了拍迪盧木多的頭,像是在對待寵物一樣:“好孩子(good boy)。”然後才去拿口袋裏的手絹,仔細擦拭着右手手指上殘留的唾液。
迪盧木多就像輸入太多數據的計算機,由于數據冗餘而無法計算,暫時停止了運作。等肯尼斯擦幹淨手指,再擡起頭時,看見的就是這樣呆若木雞的迪盧木多。
“唉……”肯尼斯嘆了口氣,“我看你才是那個死板無趣的家夥吧。”
不過有魅力這點,即便肯尼斯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迪盧木多的确生了一副好皮相,以及不愧對于他外貌的好聲音,就算沒有魅惑的淚痣,怕也是少不了惹上一身情債。
說實在話,今天在索非亞莉家發生的事,并沒有讓他對迪盧木多感到生氣。他惱怒于索拉的不識大局和不自重,惱怒于索非亞莉家族的不守信和不可靠,也惱怒于自己的無能和糊塗。相比起來,對迪盧木多的不滿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之前他被嫉妒沖昏了頭,将不該怪罪于迪盧木多的事統統算在了他頭上,但發生了昨天的事之後,負責任的本能,以及對索拉的失望,倒讓他冷靜了許多。迪盧木多只是□□,引燃了索拉心裏一直以來對自己和婚約的不滿,讓曾經為索拉傾心的自己認清了事實。
索拉是政治聯姻的對象,對方明明如此看低自己,自己卻沒有看透,還為其投入太多感情。別說索拉還沒有嫁給自己,就算她真的嫁入阿其波盧德家,但她始終還是索非亞莉家的後代,自己如此為她神魂颠倒的話,要将自己的家族置于何地。
肯尼斯是有感情的人,但是他也是阿其波盧德家族的首領,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為了一個帶着別的家族烙印的女人,他差點毀掉了家族最強矛和最強的盾——還好他僅存的理智讓他沒有真的抹殺迪盧木多。
歷史上不多得是嗎?自大的國王,為了別國送來的女人,疑心并賜死忠心的下屬,最終落得國破人亡的下場。肯尼斯曾經沒少嘲笑過這些為紅顏毀江山的庸君,但現在看來,之前嫉妒得發狂的自己也沒什麽區別,多麽可笑!
唯有魔法不會背叛自己。
即使這個從者在歷史上背負這背叛主君的名聲,但肯尼斯願意相信召喚契約的力量——現在既有派出暗殺者的未知敵人,又有袖手旁觀并疏遠的同盟者,想要保證自身安全和家族利益,肯尼斯能信任的,除了月靈髓液和使魔,也就只剩下被契約束縛的英靈從者了。
既然如此,哪怕他還是有些讨厭這個總是惹麻煩的從者,但肯尼斯不介意聽從紳士本能和理智對現狀分析的結果,給迪盧木多一些甜頭。而且就昨天的體驗來看,迪盧木多的好身材和好相貌,倒也挺能讓他感到身心愉悅。
想到這裏,肯尼斯開始有些期待接下來的事情了。
“迪盧木多,你之前請求的責罰我同意了。”肯尼斯一本正經地說出了不正經的話,“繩索、皮鞭和項圈,你想要哪一個?我允許你自己選擇。”
迪盧木多一愣,他不明白為什麽肯尼斯已經消氣了,卻還惦記着之前自己的請求,明明沒有必要了才對。誤會消除、冰釋前嫌的主從,不應該把酒言歡才對嗎?
“等等,肯尼斯大人——”
“看來你都不滿意啊。”肯尼斯的臉上浮現了讓迪盧木多不寒而栗的微笑,“好吧,那就用我的禮裝吧。月靈髓液的魔力很充沛,你可要忍耐着點才好。啊,不過你是M嘛,好好享受吧。”
“咦?肯尼斯大人,我不……啊……”
——被水銀君狠狠玩弄了呢,迪盧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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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OOC掉了呢(?·ω·`)
拉燈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然分分鐘會被人道毀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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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