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真如意

公儀澈牽着蒼猊犬,一路趾高氣揚的往廚房方向撲去。

話說,如意正在優哉游哉的曬着太陽,眯眼等待着午飯時間的到來。

公儀澈一看那一團雪白,怒氣瞬間油然而生,扯着小犬就要奔過去,可那蒼猊犬任公儀澈如何扯拽,愣是定在原地不動,竟還有調轉回頭的趨勢。

連你也跟我做對?公儀澈憤懑的想,但是又不能用強,畢竟這是人家的寶貝。

兩者拉鋸的空當,雷澤從回廊處奔了過來,原來這雷澤左想想右想想,仍是覺得放心不下,愣是巴巴的跟了過來。

“你來的正好,”心神俱疲的公儀澈長舒一口氣,“快讓它幫我個忙,它不聽我話!”

他娘的,聽你話才怪!這可是老子訓出來的!雷澤心中吆喝着,但嘴上沒敢造次,“澈公子,還是讓我來吧,你想讓它幹啥?”

公儀澈拿手指了指如意的方向,做了一個厮殺的動作。

雷澤眼睛一瞪,什麽?奶奶個腿的!牽了我家小犬來就是為了幹這事?我這可是身經百戰退敵無數的蒼猊犬啊!

礙于公儀澈的身份與顏面,歷經思想苦苦掙紮的雷澤,極不情願的摸了摸小犬的頭,食指微擡中指彎曲,做了一沖殺的手勢。

得到指令,此犬瞬間褐色眼神聚焦,耳朵直豎,頸間直立的鬃毛微顫,作出危急備戰狀态,果然是訓練有素的蒼猊犬,一旁的公儀澈感到驚訝不已。

眨眼功夫,小犬已沖向石桌旁的如意。

似乎是動物的本能反應,在小犬沖出的瞬間如意已經如炸毛般跳起,雪白的毛發根根直豎,在陽光下煞是刺眼。

兩只狗劍拔弩張,氣流冰凍三裏,一個體形威猛足以震懾常人,一個小巧玲珑還似乳臭未幹,可後者的氣場絕不容忽視。

通體銀白的蒼猊犬猛撲向那團炸毛,炸毛以電閃雷鳴之勢回旋至蒼猊犬背後,兩狗兇猛的厮殺着,狗毛在風中緩緩的打着旋兒飄落。

公儀澈恨不能自己上場,兩眼密切關注着兩者的成敗,可旁邊的雷澤就不一樣了,他那個心疼啊!怕小犬受傷,還怕小犬的一世英名葬送在這雜毛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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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撕咬後,如意漸漸地體力不支,似處于下風,怕是再幾個回合就要血葬蒼猊口了!

公儀澈正心花怒放的等待着蒼猊犬的凱旋,忽然斜岔裏殺出一條雪狼,霎時兩團雪白合鬥蒼猊犬。

那雪狼體形雖不及蒼猊,但是兇狠程度絕不亞于蒼猊,一連幾個回合,蒼猊接連後退。

公儀澈與雷澤看傻眼了,這是怎麽回事?!

聽到撕咬聲的安如芷與雪央從廚房裏奔出來,顯然不明所以的兩人也驚呆了!

四個人八只眼觀看着這場惡鬥,後腿處負傷的蒼猊很明顯處于劣勢。

雷澤越看越覺得那雪狼眼熟,那不是?!……

心下大駭的雷澤一個響指把蒼猊召喚回了身邊。

半路裏殺出的雪狼威風凜凜的站在如意前面,似是在守護着威嚴不可侵犯的神聖。

“澈公子,如此大張旗鼓的對付一只小狗,您的大俠風範果然令人久仰啊!”似是看明一切的安如芷冷眼掃視,話語的溫度令人冰到極點。

這結果她也想過,但是沒想到這人會這樣處理,着實讓她意外。

安如芷心疼的抱起沾了一撮血的如意轉身離去,留下極度羞愧想捂臉遁地的公儀澈在風中淩亂。

這丢人事小,關鍵是面子再也挽不回了!

多年以後,每想起此事,公儀澈不得不慨嘆,他這一生算是敗給了這只吃羊糞的如意狗了!

雷澤也覺得面子上挂不住了,牽着蒼猊想默默離開,可一旁的雪央大嗓門一亮,“喂!那個大胡子!說你呢!把那惡狗給留下!”

大胡子?惡狗?雷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看另兩人的目光齊刷刷掃向自己,他明白了。

“小娃子!你叫喚啥呢?”眉毛胡子扭到一起的雷澤也亮出了粗嗓門,“老子招你惹你了?”

“欺負完就想走?”雪央杏眼一瞪,雙手叉腰,似準備大幹一場,如芷姐不想生事想息事寧人,可她雪央咽不下這口惡氣,“你當這是什麽地兒?有膽欺負沒膽承認啊?”

其實,安如芷也并不是想息事寧人,她只是覺得因為那晚的事如意該遭此一劫,所以,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想再追究此事。

于是安如芷停下腳步扯了扯雪央,示意她不要生事,可雪央頭一扭,一副盛氣淩人執意要幹到底的模樣。

臉憋到通紅的雷澤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從未跟女人吵過架,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處理,只得在心裏一遍一遍不停地大罵着公儀澈。

“姑娘,那你說這是什麽地兒?”一溫潤似楊柳岸風的聲音從雷澤背後響起。

只見搖着撒金镂空折扇的微生玉漓緩緩地踱到公儀澈身邊,氣定神閑地微笑着,月牙白的束發緞帶映襯着墨黑長發甚是紮眼。

雪央咽了口唾沫,這是她始料未及的,“玉……玉漓……公子!”

玉漓公子?莫不是這玉府的主人?安如芷擡眼望着來人,她這還是第一次見,果如雪央所描述,長長的睫毛會讓人忽略掉那朗若星辰的雙眼。

似美人般的溫潤男子,可是溫潤之餘卻有着令人極不易察覺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

“我這妹子不懂事,還望公子見諒。”短短一句,不卑不亢,低頭示意後,安如芷一手抱着如意一手拽着呆立原地的雪央朝廚房走去。

“我這澈弟也不懂事,還望姑娘也見諒。”同樣的微笑,同樣的聲音,卻聽不出話語的溫度。

“玉公子說笑了,像我等下人怎可與公子計較?”安如芷回轉頭施了個萬福禮,起身繼續朝廚房走去。

平靜淡雅的表情下隐藏着安如芷那火爆的心,念你是主人家,老娘不跟你計較!不要以為仗着自己人多勢衆就以為老娘怕你們了!若敢再找茬,老娘就讓你們知道廚娘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那雪狼一看如意被抱走,竟屁颠屁颠的跟在安如芷身後也朝廚房走去。

這下所有人都楞了。

撒金折扇一扣,微生玉漓指着那雪狼問雷澤,“雷澤,那雪狼不是我帶回來的嗎?”

雙目圓睜的雷澤忙不疊的點點頭,“是啊,是那條雪狼。”

公儀澈傻眼了,原來這就是玉漓要送給他妹妹玉落的那條雪狼啊!

這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蒼猊受傷了,還連帶着雪狼也被人拐走了!

安如芷把如意抱到廚房側面的小絨窩裏,那雪狼似是認定了主人般,就趴在窩前用舌頭舔舐着如意的傷口,此時的溫柔與先前的兇狠讓人咋舌。

一幅溫馨和諧的畫面在這些驚呆的人面前展現着。

“敢問姑娘這條小雪狼是從哪得來的?”走近前的微生玉漓煞是詫異的指着窩裏的那團雪白,想他自己這條雪狼還是北疆王派人送來的,她區區一個廚娘怎會得如此珍稀的純良物種。

雪狼?這不是狗嗎?一幹人等一頭霧水,唯雷澤似大悟般一拍腦門,“大爺我說呢!咋看這雜毛都不像狗,大爺我竟沒往細處觀察,原來是條雪狼!”

忽略掉那粗魯的嗓門,安如芷無奈的解釋道,“公子說笑了,小女子我怎會得那稀奇物種,這只是一條普通的狗罷了,是我一年前來千塘鎮的路上撿到的。”

微生玉漓笑着搖了搖頭,“姑娘,本公子并未說笑,這确實是一條純種雪狼,只是對于未長成的雪狼,不識的人會以為是狗。”

安如芷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當初未幾禪師把如意送給自己時并未說這是雪狼啊!當初也只是覺得它與自己同病相憐所以才收下了!難道與自己朝朝暮暮相相處的竟是條雪狼?!

看到安如芷與雪央在那各思所想,微生玉漓也不再說什麽,叩開撒金折扇與公儀澈離開的同時,用眼神示意雷澤把雪狼也帶走。

雷澤安撫了一下蒼猊犬,然後就去牽雪狼,誰料那貨硬是跳起來惡狠狠的瞪着雷澤,低聲嗚咽着,散發着一種視死如歸的精神,連安如芷也不敢近前去看如意的傷勢。

雙方僵持時,只見如意從窩裏爬出來,用毛茸茸的頭不停地蹭着雪狼,雪狼也很是溫柔的回蹭着如意。

一看這動作,雷澤徹底暴跳如雷,“他奶奶個腿的!你小子竟還見色忘義!找着小母狼就不知道找主人了?!……”

粗魯不堪的話語一串一串的從雷澤口裏蹦出,實在聽不下去的雪央抓起一笸籮蘿蔔幹就潑過去,“大胡子!不就一條狼嗎?!你還罵開沒完了!你那惡狗不留下,留下條狼怎麽了?!”

雷澤抹了抹臉上留下的蘿蔔幹味,氣得胡子直豎,這小女娃子還真牙尖嘴利!

滿腦的話又憋回肚裏的雷澤也不再搭理雪央,怒氣沖沖的召喚着蒼猊返回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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