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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陶此番的生意很順利。

商隊不僅順便從都城帶回了不少精美的衣料,還兜了很多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本朝的尚美之名以皇都為甚,都城一帶的東西自然比這地處邊陲的小城強上許多,其中一種叫雲蕸的膏粉,就讓本城女子激動了數月之久。據聞此物十分了得,抹上可讓肌膚變得極為細膩滑嫩,光豔照人,連宮中朝野的貴婦們都十分喜愛。

可惜貨量又不多,連我從張陶那裏不過也只得了數瓶而已,火爆的程度由此可見一二了。連那桂月樓的花魁不知從哪裏得了風聲,不惜再次向我贈送了她的私物一件,只為再換得一瓶。

我覺得自己許是跟張陶厮混久了,到底也磨練出了些生意人的天分。

嗳,想想本城多少肥腸油耳的中年大叔想跟她一親芳澤,偏偏此花魁立下的見客條件極是嚴苛,能文識武,長相還需差強人意,不是愁煞人乎?于是乎許多求之不得的人轉而求購她的貼身衣物聊以慰藉。

啧啧,花魁的貼身肚兜啊,這麽處處引人遐思的好東西,連同上次得的繡花鞋,讓我很是賺上了好大一筆。

今日剛出門,便被守在隔壁街口蘇喜扯住了衣袖,我上下詫異地打量了她半響,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蘇姐姐,你今兒這妝扮,真真,婀娜多姿……”

“嗳,姎兒你上回不是說了麽,菹文他,向來喜歡素淨的女孩兒麽。”

蘇喜的個性向來大大咧咧,我向來和她品性相投,如今這語氣聽來要多嬌嗔有多嬌嗔,她自己習慣得緊,我卻不由自主渾身抖了抖。

“嗯……倒是,極美的!”

我衡量了許久說出實話的後果,最後決定還是選擇自保。

強忍住自己想撫額長嘆的沖動,我是說過這話不假,而且,這一點要猜來也确實沒有什麽難度,韓菹文那厮他和衛景少從小一起長達,兩人連喜歡的吃食都是一模一樣。但如今你把自己整成這般,白鞋白衣,黑幽幽發上還弄朵小白花什麽的,也不怕這身打扮氣倒你家一對生龍活虎的高堂。

蘇喜在衛子玄成親之後,有一段時日情緒極是低落,常常跑來找我哭訴她的滿腹單思之苦。雖我常常好意提醒站在她面前的本人,也就是我,是衛子玄如假包換的成親對象,她卻一臉凄凄地回我說那樣還不如她。

後來我,抱着腦袋坐在房裏想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後來為什麽全城的女子對我皆一反常态,甚是關懷友愛。

難道,都竟是在同情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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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蘇喜是想來找我幫忙的。

前些日子她頗費功夫制了一個香袋想送給現在的心上人表表滿腔愛意,可到底是女兒家覺着害羞,便盼我今日能代為轉交。

打心底說她這點精神氣我極是敬佩的。

,不過痛哭上幾回,已經能夠從容地将衛府那位冷冰冰的管家韓菹文立為她的下一個追求目标了。我一面接過那個繡着疑似水鴨的物品,一面想着那自認玉樹臨風品味清高的韓菹文收到此物的表情,心裏不免暗爽不已。

在這座宅子要找到韓菹文幾乎是件沒有難度的事情。

我徑直往賬房方向走了去,一路上順便用眼白部分鄙視了幾位用怪怪目光打量我的府內小丫頭。

屋裏很靜,爐子裏安神香袅袅燃着。

我細細地環視了一番,慢悠悠踱步到了裏間。

果不其然,有一個人正卧在琉璃塌上酣睡。今日運氣居然這麽好,我興致頗高地走上前正想拍醒他拿着衛家工錢偷懶睡覺的可恥行徑,卻面臉黑線地發現塌上躺着那人居然是衛子玄 。

這厮放着自己的屋子不睡,躺在這裏作甚?

不過,靠近塌床仔細打量一番,卻依舊忍不住謂嘆。

果然是洛晏城男女通殺老少皆宜的頭號美男,連擺個睡态也是如此令人垂涎三尺。衛子玄的膚色其實在男子裏略白淨了些,但勝在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故并不女氣,只覺得俊美非常。難怪洛晏城的女子整日為他茶飯不思,單從皮相來看,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看來我得開始重新考量生財之道才是。

偷偷找個畫師弄出副衛美人出浴圖來賣賣,不知能不能比花魁的肚兜來得銀子多些。

正當閉眼沉醉此道之時,卻莫名打了個冷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了。

然後,極其驚奇地發現衛子玄那厮直接連迷瞪的功夫都省略了,黑沉沉的兩眼正寒霜般盯着我:“你來這裏做什麽,又是來要銀子花的麽?”

啧啧,連聲音裏都有冰渣子。

趕緊撥浪鼓般搖頭以示清白:“沒甚沒甚,就是來看看府裏有沒有需要幫手的地方。”

我邊說邊趕緊往外退。

自從那日在衆人面前被我摟去了半只胳膊之後,他大約是覺得受了奇恥大辱,越發厭惡我的存在,在府裏見了我便要暴跳如雷。故此,我自覺這風口浪尖上,還是識趣一點較好,免得一會他甩起臉色來連累房內的杯盞花瓶。

衛府的物件哪件不名貴,太糟蹋錢財了。

可惜運氣背了點,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磕在門邊。

就算連腦袋都顧不上揉一揉撒腿就溜跑了,還是慢了點,遠遠就能聽見賬房裏傳來了瓷物碎地的聲音。

哎,被人嫌棄如斯,人生還真是過得凄風冷雨些。

更郁卒的是當日掌燈時分。

韓菹文那厮居然還施施然找上我,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人氣,滿是一派委屈憤然的神色,且還義正言辭地抛下一堆什麽妾有心郎無意等類似意思的話語,即飛快飄然遠走。

那情形,竟好似跟躲鬼一般。

我哭笑不得望看着手裏那只被丢回來的香袋。

想是下午不小心遺落在了賬房裏,又被衛子玄那厮拾到,那厮還以為我去賬房找韓菹文獻殷勤去了。

估計現在他對我的惡評又添新了不少筆,不守婦道不說,連自家府裏的人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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