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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宴城雖然地近邊陲,卻是南北交通的要扼,向來是兵家必争之地。

這裏商貿活洛,天南地北的稀奇玩意在這裏都能尋到一二。周圍群山峻嶺,常年氣候甚是怡人不說,且歷來盛産美女。

當今最最風頭的衛貴妃就是因為當年盛負美名而天下皆知。據說在朝的皇帝陛下當年只是看了一眼畫像,就連連好些日子夜不成寐,茶水不思。

有姐如此,當弟弟的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當年衛老媽尋思一個女兒已經遠嫁,另一個總不能再落入皇家的虎口。于是,對外一致将衛子玄生生說成是一個病入膏肓,随時可能一命嗚乎的主,才斷了都城裏那些人的念頭。

若衛子玄真教那幫豺狼虎豹招去做了女婿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可偏就留在這裏禍害一方百姓。

我私以為,衛老媽此舉極是不妥。

就比如拿今日來說,我起床時發現桌上的素果糕點比平日生生少供了一半。驚詫之下便招來香馠一問,得到的答複竟是由于七巧節的緣故。

起初,衛子玄和方芷瀾芝燕好的消息,本就讓城裏的姑娘碎了一地的芳心,再後來加上之後我的入嫁,衆女子熱切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可衛府接二連三傳出消息,以今年尤盛,說衛子玄對我這位現任主母極是厭惡,洞房之夜大大鬧了一番不說,至今都不曾有絲毫緩和的跡象。而那方芷瀾芝雖然一人受盡獨寵,卻也未見衛子玄有将她收之為妾的動靜,于是乎一幹人等的心思又漸漸活絡了起來。

故而,今年的七巧節更甚于往年任何一次火爆。

城中但凡有點姿色的未婚女子皆紛紛行備好各色素果糕點,以便夜裏尋個僻靜處擺上案頭,向織女娘娘許願能嫁給這位夢中郎君。

實在不是我小氣家家。

她們搞得洛陽紙貴,大總管韓菹文節儉之下累了我沒有果兒點心吃不說,連衛老媽也迷信了一把,天一黑便将我踢出來說是也給織女娘娘許個願什麽的。雖我一再解釋說神仙也是各司其職,織女娘娘也不是什麽事都帶管的,特別這生兒育女之事,分明是八竿子不着邊嘛。

衛老媽卻依舊充耳不聞,命人關緊了大門。

所以在這月圓花好,街頭游人結伴如織般的光景裏,只得我孤家寡人一只,無處話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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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城裏的小河裏扔了幾只游燈,算是完成了衛老媽交代的事情之後,我打算去旒春閣混點小酒喝。

總不能真如衛老媽所言跪地焚香禱告幾個時辰什麽吧。

剛踏入大門,掌櫃居然笑咪咪地迎了上,殷切道:

“幸得夫人來了。”

我頗為詫異,這只老狐貍,平日裏和韓菹文一般總擔心我會吃喝光衛府的家當,今日怎麽竟如此大方?疑惑地推開他備好的廂房,我便開始糾結了。

如此良辰美景,衛子玄這厮不去陪他的瀾妹妹月下私語,獨自跑到這來喝什麽悶酒?連平日裏形影不離的韓菹文也沒有陪着。眼瞧着他面前的酒壇子可是不少,偏那胖掌櫃還笑眯眯地杵在門口使勁将我往裏推:

“夫人趕緊進去吧,衛爺許是特意等上許久了。”

哎,這真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說實在話,我在洛晏城見過不少熏熏醉漢,遠的不說,老爹就是個酒壇子。

只是,此時此景我不得不承認再次感嘆衛子玄真真是妖孽一只,就連醉酒這麽毫無美态可言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得如此這般禍國殃民。閉上眼掩去了男子的冷冽,頰間微粉,眉目間如遠山含黛一般亂人心魄,我直直盯向他微微扯開的領口露出些些令人口幹舌燥的鎖骨。

上天明鑒,雖然此人性格實在不敢茍同,但到底好歹也是美男一只,不用這麽直接上來就考驗我吧。

況且這人還是我名義上的夫君大人。

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

天可憐見,我以為他是睡熟了才想摸摸他的臉來着的,大約心懷鬼胎使然,他忽然一聲喃語,把我驚得直接從桌邊蹦到了牆角邊。

莫不是見鬼了,我使勁地揉着自己的眼睛,那緩緩睜開的細長狹目,明明就是衛子玄那厮沒有錯。

可他剛才喚什麽來着?

就在我嚴重懷疑自己幻聽的那會子功夫,衛子玄已經步态不穩地朝我走了過來,最後竟将我抵在壁上不能動彈半分。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逃開的。

這明明不是我和男子有過的最最親密的動作,此刻表現得卻分外沒有出息,要是被張陶瞧了去指不定要怎麽笑話我。也确實該笑話,大約是美色當前,我居然忘記了推開他,于是一路丢盔棄甲,一室的暈光越發詭異了起來。

他身上有淡淡的熏料香和酒香混着缭缭繞繞在鼻端,意外好聞得出奇。我昏昏乎乎,耳間是他越來越發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那麽熟悉而陌生。我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場易逝的煙火,亂人心惑,結果不過徒添惆悵罷了。

可是,我舍不得,哪怕一切只是水月鏡花。

迷糊間我甚至還能聽見他唇邊若有若無得低喃,他在低低喚着,一聲一聲喃語:

“僭兒……”

他居然還記得她名字,這真是可笑。

只是,即便成了如今這樣,我也學不會丢掉。

我愣愣呆着,能感覺他慢慢靠過來的溫熱,是一個恍惚的迷離,是在兀長的時光裏開出的蜜芽,那種欲,不曾洶湧無聲無息,卻叫人懷念。

好在很快就清醒了過來,直接踹上他一腳,冷着臉讓店裏的小二趕緊弄了些老爹的解酒偏方給他灌上。

不是我心狠,這厮太重。

原本,我是打算等他醒便走的。

卻不想,最後自己竟也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反正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衛子玄已經兩眼清明地正坐在對面,我趕忙尴尬地抹去嘴角疑似哈喇子的痕跡。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不由郁卒,這個人一向可恥,別人對他的好處忘性甚大,只得沒好氣地回道:

“誰稀罕,你以為弄醒一只醉鬼容易?”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滿臉挂着好似我非禮了他一般心思。我不覺開始深深後悔剛才沒有多踹他幾腳且辣手摧花幾回,如此說來現在被人鄙視到底也不算冤枉。

“不走麽,杵在這裏做什麽?”

他整好衣物站開始一慣用眼斜視。

乖乖,他這是在邀請我跟他一起回府嗎?暗掐了自己一把,真心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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