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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畟自然是不願意自家嬌妻在荻郡多做停留的。
他原本就打算好了。
先是來荻郡将我訓斥一番,然後再陪同篆桐回娘家小住幾日的。前趟因為公務繁忙,讓嬌妻一人獨自回娘家的遺憾,這次也算能彌補幾分。
篆桐的爹,也就是本朝那位告老還鄉的三王爺,德高望重不說,就連當今的年輕皇帝私底下見了,輩份上也要稱他一聲三叔。
燕畟向來對他十分尊敬。
況且,那三王爺的本家離荻郡的路程并不算遠。
人家小兩口的感情分明已經好到蜜裏調油,那陵公子卻半點眼力見都沒有。
我那燕畟表兄平日裏小氣起來,連我同篆桐走得近了些都是要吃飛醋的。那陵公子居然無視他直直如冰淩般的目光,像一只花蝴蝶般親親熱熱地擠到篆桐的身邊,語氣甜膩地嚷着也要一同随他們前去。
他還說打小便對那位博學多才雄韬武略的三王爺仰慕許久,可惜三王爺他老人家向來深居簡出,一直苦于沒有私下拜訪的機會。複又殷切道自己好生糊塗,竟不知這西邶朝的都城當中,有篆桐這般如空谷蘭花氣質幽然的佳麗。
我眼見篆桐的臉色越來越紅,到最後幾乎連看那陵公子一眼都不好意思了。
而燕畟則在一旁鐵青着臉,他莫約是想起來許久之前,篆桐在他面前無意中透露過對陵公子的欣賞之意。
我的直覺告訴我,陵公子這回,怕是要倒大黴了。
不過,他自己找虐就算了,為何非要拉我做墊背。
我連回絕的餘地都沒有,就被陵公子那一番大義凜然說什麽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的言論直接扳倒。
其實仔想想想,打從認識他起,此人品性雖不敢茍同,待我倒确是真心實意的。
我猶豫不決地看了衛子玄一眼,他略略思量了一下,便點點頭道:“趁這個機會去拜訪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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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下,衆人便一致達成了共識。
早上備馬出發的時候,衛子玄本想去營裏要個熟路的小兵。
可燕畟騎在馬上,一臉頗不為然道:“何需這麽麻煩,我們抄個近路,黃昏便可到達。再住上兩夜便早早趕回來,也不耽誤了衛兄向皇帝複命。”
這話說得在情有理,大家又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逐安下心來依言行事。
只是這回,我總算明白了。
我平日總是摸不清方向的毛病,原是遺傳學的問題。
我們一行人老老實實地跟在燕畟的馬車後面,結果山路越走越狹窄,越走越崎岖,最後,竟在一處斷崖面前停了下來。
此時,已經天色将晚,大家紛紛跳下馬車,迷惑不解地齊齊望着燕畟。
卻只見,他施施然從懷中掏出一本地方志,看了兩眼便鄙夷道:“這府衙出的書竟然也漏洞百出,明明上頭畫着有一條近路的。”
他將書遞給衛子玄,“喏,你瞧瞧!”
衛子玄接過仔細瞧了瞧,一臉平靜回道:“确是标明有條近道的,不過,我們應該往東走才是。”
“這個方向,不是東邊麽。”
“不,方才我們一直朝着西邊前行。”衛子玄淡淡道。
陵公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很是感傷地對呆愣的篆桐道:“燕夫人,原來,我們走錯路了。”
燕畟聞言愣了愣,随即心虛地望了望正鼓着腮幫生氣的篆桐一眼,頓時沉默不語了。
我哪裏見他這般落敗的模樣,複又想起他昨日大言不慚說自己對荻郡了如指掌的樣子,不由暗暗笑痛了心肝。
前方有個樵夫模樣的人正巧從山上走了下來,跟來的随從忙上前打聽了一番。
自然,這裏已經不是荻郡的地界了,且四處都是荒山,也沒有什麽可以歇腳的客棧,好在離此不遠有一個叫做璎珞的小村,借住一宿倒是可以的。
而這個樵夫,正巧便是村子的人。
這個叫做璎珞的村子,藏深山坳裏極不打眼的地方。
若不是樵夫帶路,我們斷斷想不到,看似人煙罕見的荒涼之處,竟然也有如此怡人景象出現。土地平曠,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蔭環繞,好一派富饒之色。
南恒果然名不虛傳。
陵公子贊許般點點頭,“如此甚好,也算歪打正着了,竟到了如此桃源之地。說到底,還是托了燕兄的福氣。”
篆桐還沒心沒肝地跟在後面附和了幾句,讓我那本來就郁郁寡歡的表兄,神色越發悲催起來。
樵夫誠懇道,“幾位貴人若是不嫌棄的話,今夜便到舍下歇息吧!我讓家內做些山裏的野味,院子裏去年也埋了壇自家釀的好酒,一并拿出來讓貴人們嘗嘗鮮。”
我們自然是極歡喜的,可到了那樵夫幹淨的小院內,衛子玄還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厮向來就挑剔的緊,準時在嫌棄住處簡陋之類什麽的,我真真是半分意外都沒有。
反正,此等情形下,總好過睡在馬車上挨餓的好。
我們一行人原打算在黃昏時分便能抵達三王爺的宅邸,故以,車上連多餘的幹糧都沒有帶。
晚間席上的酒果然是好酒,香醇甘冽。
我不舍地砸砸嘴,心疼地看着燕畟一碗接一碗地從壇裏倒出來,一掃方才路上的郁卒之色。這人真真可惡,只許我喝那麽一小杯,可自己卻大口大口地幹着。
好在飯菜也美味非常,特別是那道酥油雞,香嫩滑口,連陵公子都連連驚嘆,說是竟比自己府上小廚做的還要好上幾分。
那位樵夫聽得滿臉自得,一直瞧着自家掌廚的那位婦人傻笑。
這頓吃下來,真真叫做酒足飯飽。
我打了個呵欠,感覺自己困頓起來了。
方才一直沒說話的衛子玄,此刻卻突然朝我微微一笑,“夫人,如此美景,不如出去走走,一同看看山間的月色如何?”
夫人?
我頓時被吓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莫非這厮又喝多了?不可能啊,方才我分明見他滴酒未沾,連飯菜都極少動筷,一副食欲不振的樣子。
我不禁看了燕畟一眼,他顯然已經喝得有些昏沉了,豪情萬丈地對我揮着手,“去罷!良辰一刻值千金,來!大家舉杯繼續喝。”
“不醉不歸!”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我無語地複又望了望篆桐,她起身盈盈笑道,“姎兒放心去罷,你哥哥就是喝多了,如此開懷一回也是好的。”她看着燕畟輕聲悵然道:“我,其實喜歡他現在這副樣子,他平日裏拘謹得厲害了些。”
我有些黯然。
她嫁入燕家的時候,燕畟已經入朝為官,全身上下全然沒有了當年做燕家公子時鮮衣怒馬的風流之态。
陵公子跟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嘴裏醉熏熏地嘟囔道:“姎兒要去哪裏,我,我也要一同與你去。”
立即,被燕畟一把将他拉了回去。
山間的夜色自然同別處不同。
村裏的許多人家似乎都睡了過去,此刻顯得格外安靜。習習涼風拂面而來,伴着野花的清甜味道,幾乎讓人立即醉了過去。
可惜,衛子玄向來是個煞風景的人。
他領着我悶頭在村裏莫名其妙地慢慢走了一圈,臉上哪有半點方才柔情蜜意的神色,倒好似我欠了他多大的債一般。
這厮有在鬧什麽別扭,難道說那個?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停下腳步,誠誠懇懇朝他道:“你若是覺得不愉,我們回去便是。方才,是不是我哥哥逼你領我出來的。”
他像是從沉思中被驚醒一般定定看了我一眼,突然輕聲朝我問道:“你之前,可曾在鄉野的村上住過。”
這個生活歷驗匮乏的人,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住過的。”
“哦,那裏,可曾有什麽事情讓你印象深刻。”
“若要說起什麽印象,”我努力地用力想了想,“清晨叫人睡不成懶覺,你不知道,公雞早起打鳴真真是嘈雜得很。”
“那,還有呢?”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比劃着手腳,激動道:“還有自然是村上的人好養狗,那才真真讨厭的。老是追着人跑,要多兇狠便有多兇狠。”
衛子玄點了點頭,複又有輕聲道:“那,你看現在如何?”
我愣了愣,現在如何?什麽現在如何?
衛子玄那雙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若此刻有旁人看,還當他真對我脈脈含情呢。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頓時頭皮一陣發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子玄總算贊許地看了我一眼,他慢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一副給我拭抹香汗的模樣,貼着我的耳邊溫言慢語:
“你說的沒有錯,是燕畟将我逼出來的。”
我微顫地,不着痕跡地将那帕子接過來展開,月光下幾個血紅的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快逃,找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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