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黃清看姐姐最近每天不是畫樣子就是繡東西,連擡頭都少,一想到姐姐在厲府過得不順心,好不容易出了來,卻一頭紮進掙錢養家中,還從來沒好好地恣意地放松過。

所以,她趁今日休沐,楞是拉了姐姐來。黃凝一開始心裏裝的還是她的繡品,這次去交貨,老板娘告訴她,上次寄賣的東西賣出去了。當時有兩家夫人同時看上,最後是價高者得,成交價遠遠高于老板娘所定的價格。

老板娘對她笑得都要開了花,不等她提,主動把分成又給她提高了一點,讓她不要在忙那些批量的繡品了,專門按自己的想法去繡,黃凝欣然應允。

這是個好消息,證實她的猜想是對的,她可以利用在京都這些年的見識見聞,使自己的繡品能夠在當地脫穎而出。後來的幾幅也賣得很好,一時黃凝總去的這家繡坊,生意越發的火爆。

只是近日,那老板娘忽然把她請去,拐彎抹角地跟她提了個建議,說是讓她能不能不要在每件繡品的圖案上标記自己的特點。

黃凝知道老板娘說的是她無論繡什麽,都會巧妙地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地在圖案裏融入一朵小花。很小,而且是與圖案融合在一起的,要仔細看,單看才能看出來。

如果是對圖形不敏感,對刺繡也不敏感的人,一般是看不出來的。但老板娘兩者都是,她是看得出來的。這點小心思,一般對自己繡品很有自信的姑娘愛這麽做。

黃凝明白老板娘的顧慮,她是怕自己有一天會被別家挖走,老板娘到時再找人仿着她的東西出成品會不方便魚目混珠,甚至會被她甩記號曝光,惹誠信問題。

黃凝目前沒有打算換繡坊,她的目标也不是換更大的繡坊當繡工,但老板娘的顧慮還是有道理的,如果以後她自己開店,那老板娘再打着她的旗號出成品,黃凝自是不幹。

所以,老板娘的提議她不能理,這個特殊的習慣與标記,是分辨她繡品的證據。

正在想着此事,忽被妹妹打斷思路:“姐,你想什麽呢?問你話呢。”

黃凝馬上回神,看着手中牽着一匹俊馬的黃清,笑着說:“這馬可真俊。”

黃清:“那可不,也不看是誰挑的。”

黃凝看着意氣風發的妹妹,發現她變了。黑了結實了,說話聲音洪亮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嬌滴滴的小小姐了。這樣挺好,快樂地肆意地活着,真的挺好。

“試試。”黃清把手中的缰繩遞給了黃凝。

黃凝接過,她說呢,臨出門前,小妹一定要她換上便裝,原來是帶她來騎馬。老實說,也得虧是現在帶她來,如果再早些,她恐怕是不會騎的,那時因為逃跑趕路,她看到馬、想到那種颠離的感覺,她就想吐。

不過現在還好,那種厭棄的感覺已經消失了,騎馬這項運動又恢複成她的愛好。

翻身上馬,與黃清兩人策馬狂奔了一會兒後,姐妹倆出了一身的汗,躺在冬日禿掉的草地裏,也不嫌髒,望着藍天喘着氣,很是暢快。

黃凝沒有變換姿勢,就這樣問着黃清:“你效力的那個騎兵營,你可喜歡?”

黃清一下子來了精神:“喜歡,特別喜歡。姐,你都不知道,信王的部下軍紀有多嚴明,我雖是一個女孩子,但從來沒有人拿異樣眼光看我,而且我還自己組建了一支女騎兵隊。信王他同意了,還特意看了我們的訓練,誇獎賞賜了我們,說我們是巾帼不讓須眉,以後也能為信城而出力。”

“姐,你說,安信他是不是特別的棒?”

“誰?”黃凝一時沒反應過來。

“信王啊。他姓安,單名一個信。”

黃凝驚訝地問:“你都直呼他的名字的嗎?”

黃清臉一紅,頭一撇,可惜黃凝沒看見,聽她小妹說:“哪有,這不是在外面,又沒有別人。”

黃凝:“還是謹慎些好,他是一方之王,又是你的頂頭上司,不要讓人家挑出理來。我都落魄成這樣,人家見了還一口一個郡主的,可見是個講究人。”

黃清問:“姐姐見過信王了嗎?”

“嗯,在外面偶遇過一回。”說到這,黃凝想起,一時太忙,她還沒有正式去拜訪信王。

她道:“選個日子,挑些禮品,我總要親自去拜會一趟。”

黃清:“嗯,行,但信王很忙,總是出門。最近直淤國公主要嫁人了,嫌他們本國弄不出好東西,總是讓王派人過去幫着相看,王與他們不好搞壞關系,已經去了兩趟了,這不,過了年,還要去呢。”

黃凝一下子坐了起來,認真問道:“旁邊那個直淤國公主大婚?”

黃清:“是啊。怎麽了?”

“信王都帶了什麽人過去?”

“就,一些武将的夫人,還有小妾。但凡有京都生活過的,基本都留在了那裏幫着公主出謀劃策,弄得那些官将叫苦不疊,老婆不在身邊,過的是苦行僧般的日子。”

黃凝聽了若有所思,最後又問道:“給錢嗎?”

黃清:“給錢有什麽用,信王的将領又不缺錢,誰還能讓自己家婆娘出去掙錢。”

黃凝一把拉起了黃清:“好了,咱回吧,家裏還一堆活兒等着我呢。”

“姐姐,咱家錢夠用,你不要太拼命了,別把眼睛熬壞了。”

黃凝:“我心裏有數,等以後讓我做成了我想做的,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沒過幾日,黃凝就催着母親上了拜帖,與母親一同進到信王府裏來。

去的路上,母親給她說了信王府裏的情況:“信王尚未娶妻,王府裏是沒有女人打理的,你去了後,見到那裏随便出入兵士不要驚訝。信王府就是那樣的,況信王的兵不會失禮于女子,不會讓女子感到別扭的。你也不用扭捏,大大方方地就好。”

到了這裏,黃凝發現确實如母親所說,王府不像王府,倒更像是個兵營。由此可以一窺,信王現在生活的狀況。他是因為怕聖上忌憚才一直不成親的吧?但暗地裏尚武,恐也不會因不婚而減少朝廷對他的顧慮。

瞎想着,母親帶着黃凝進入了內院。

此時的信王不再是上次看到的幹練的黑色短打扮。一襲白色長衣,發髻也沒有箍起,只是随意的一挽,松垮地盤在頭上,像是個慵懶飄逸的公子哥,哪裏還有駐陣西北戰将的龍虎之姿。

看來,這才是信王本來的面貌,初見時,他應該是刻意僞裝了的。原因以前的安凝可能不解,現在她卻是一想便知。這位信王雖心存良善,但也不是胸無成算之人。

安信見郡主今日換了裝扮,不是上次的粗布麻衣,可能是來拜訪,特意穿上身大家小姐的裝扮,這樣的黃凝更讓他想起昔日宮中見到佳人時的樣子。

黃凝遞上禮品道:“家中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謝禮,這件東西是我親自所繡,是感謝信王對我一家老小照顧的一點心意,還請王笑納。”

“郡主客氣了。”他倒也沒推辭,直接收了。

然後又客氣地問道:“郡主在信城生活這段時日,可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

黃凝:“不曾有過。”

在得知黃凝在為繡坊繡東西,安信主動提出:“還是太辛苦了些,如果讓老将軍知道,可會怪我沒有把人照顧好。不如這樣,我在東城有幾間鋪子,閑着也是閑着,拿出一間來給郡主開店如何。簡單收拾一下,加上雇工的銀錢不會太多,我可以先替郡主墊上。”

沒說他掏錢,只說是墊上,但黃凝還是不能答應,因為開店最大的花費是房租,白白用人家鋪子,這才是最大的恩惠。

黃凝婉拒:“王已多加照料,開店的事我現在沒有打算,目前的生活就很好。”

安信才不信呢,但他也能理解郡主的心态,遂以不再勉強。就在這時,卻忽聽黃凝道:“不過,我最近弄了些京都時興的樣子,在繡坊賣得很好,倒是發現了一個掙錢的路子。”

安信問:“京都時興的嗎?哦,我倒是忘了,郡主剛從那裏過來,自然是了解京都的風尚了。”

“是,我還打算把除了繡品,其它京都流行的小玩藝,林林種種地鋪設開來,應該是會受信城夫人小姐們歡迎的吧。”

安信想了想,問:“郡主有沒有意陪我去一趟直淤國?是這樣,那邊的公主要尚驸馬,為了這場婚禮她已經麻煩了我好多次了,送去的夫人們,只在某一點上能給些建議,無人能像郡主這樣見多識廣,如果郡主願去的話,能得垂倫公主所用,公主在銀錢方面極大方,到那時,不止公主滿意了,我不用總是往那邊跑了,于郡主來說也是好事,至少租店開店的錢該是有了。”

黃凝一拜:“民女願與信王同去,定全心全意為公主出謀劃策,讓公主擁有一個滿意的大婚之典。”

安信不語,她要的不就是這個嗎,一個掙錢的門道。一拍即合,年剛過,黃凝就随着信王的隊伍出發了,加上她隊伍一共十五人,上次那個堵她在巷子裏,怎麽都不肯跟她說話的侍衛也在。

黃凝很是不明白信王與直淤國公主的關系,如果兩人相親,為什麽公主會另尚驸馬,如果不親,一個婚禮而已,為什麽會令信王來往多趟。

黃凝一路都沒想明白,但心裏卻是存了疑。

路上停下吃飯的時候,各人分發了帶的幹糧與肉,孟不疾卻有閑心,打了只野雞,處理幹淨後,插上樹枝開始烤。這一幕被信王看到,就聽他說:“不疾啊,你怎麽還是改不了小時候在山上抓東西吃的毛病,那雞肉哪有咱們帶的肉珍貴好吃。”

孟不疾不理,自顧自地烤着,沒一會兒香味飄了出來。東西烤好後,孟不疾收火,然後坐下正要咬第一口,就聽他的王說:“孟侍衛。”

孟不疾回頭,就見信王沖他伸出了手。孟不疾閉了閉眼,他就知道,每次都是調侃他烤東西吃後,在烤好後來争食。

孟不疾垂頭喪氣地拿着東西朝信王走去,到了跟前,把插着噴香雞肉的樹杈子往前一遞,待信王正要伸手之際,孟不疾忽然把手收了回來,照着那只雞就是一口。

信王反應了過來,欲搶過來,孟不疾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啃食雞肉,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着:“我吐唾沫了,我已經吐口水在上面了......”

信王邊追邊道:“吐了也沒事,我不嫌。你給我拿過來。”

一時場面越發地混亂,其他護衛也參入到了搶雞行列。

黃凝呆傻地看着,這是什麽情況?這些男人在幹什麽?怎麽感覺小三子這個年齡的孩子都不會做這麽幼稚的事了。

後來,黃凝發現,信王與下屬相處的方式就是這麽令人驚奇,他在下屬面前一點都不擺架子,甚至連威嚴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的關系,外人看了,還以為他與孟侍衛是朋友。就算是跟這一路護衛他們的普通兵士,信王與之也是勾肩搭背,像兄弟一樣。

黃凝是不知道,安信每年特訓的時候,下屬們別說把他當王了,恨不得除他後快,去奪了那個第一名。在特訓中,安信受過傷,被自己士兵弄的,但他從來不覺得這是事,還覺得對方使出了全力,沒有畏手畏腳很是應該贊賞。

所以,信王的将領,信王的兵士,都習慣了與他這樣的相處方式,但這并沒有削弱信王在軍中的權威,反而讓大家更加的愛重尊敬他。可以說,如果有一天,信城與朝廷若是發生了戰争,這裏的每一個小卒都會為信王為信城戰鬥到流幹最後一滴血。

與下屬打鬧完的信王,回到坐處,對着還呆楞着的黃凝道:“看到了吧,信城不傳染啞巴,只傳染自由與平等。”

黃凝凝住了表情,自由平等?這兩個詞她知道她認識,但從她出生到現在,基本沒有體驗過。就是這自由也才剛剛在她的努力下獲得,還沒來及多多品味呢。

信王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時間還長慢慢來,你對我、對我們信城還很陌生,不用急,慢慢感知,希望你會喜歡它。”

想了想又說:“其實那日,圍觀路人誤解你嫌棄那啞巴,為打開了她的手而譴責你,在別的地方尤其是京都是不可能見到的,那些地方的人都會認為這太正常了,肮髒的小民怎麽可以冒犯衣冠整潔的階層,更不用說替那小民說話了。”

黃凝憶起當初,只注意到這些人膽小怕事,不肯為別人出頭,卻來譴責她這無辜被卷進去的女子的行為,但信王提到的這一點,如果不是他說,她還真沒注意到。

這就是信城人民的思考方式嗎?哪怕對方真的是小偷,也不該因其外貌與衣着而判斷別人的階層,繼而遭到無故地打罵。

黃凝想着,忽然覺得在有這樣民衆的地方生活,竟安心不少。這樣的信城人民,她想了解,這樣的信城,她想留下。

信王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塊雞肉,遞向黃凝:“還剩一塊,好不容易搶的,你吃嗎?”

黃凝想到剛才孟侍衛一邊跑一邊啃雞肉的樣子,以及他那句“我吐了口水在上面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了不了,謝謝。”

安信看着她的樣子,哈哈大笑。笑得黃凝臉都紅了,憤憤地想,這樣的信王她一點都不想了解。

信城與直淤相臨,走了一天就到了。黃凝雖然從京都逃到信城,也走了不少城鎮,見過不少風貌,但出了國境才發現,這裏的風貌與景色與大未疆土完全不一樣了,充滿了異域風情。

她雙眼不夠用,東張西望地的樣子落在安信眼裏,終于沒見那随時随地端起來的穩重拘謹了,多了小女孩的情态。

“等你幫公主做完事,這裏确實是可以好好逛一逛玩一玩的。”

黃凝馬上收回了視線,低頭道:“是,王。”

安信摸了摸鼻子,唉,真是不識逗,路上逗了她一下,被她記到了現在,表面上一副與他劃清界限的樣子,越發地跟他端着,生怕他再開口逗弄她。

直淤國的王宮,雖規模與大未無法相比,但作價可不見得比大未便宜,柱子上、牆上鑲的都是寶石,亮晶晶的,生怕閃不瞎人眼。黃凝算是領教了什麽叫金碧輝煌。

公主見了她,表現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直問信王:“阿信,這位又是哪家的夫人?”

其實她想說美妾的,以公主的認知,中原人,長成這樣的一般都是給人當妾的。加上近日入了她宮中的那些夫人小妾們,從外貌來論的話,更是佐證了她這個想法。

但公主也知道,直接說人家是妾不禮貌,所以難得地拐了彎,問了心中并不這麽認為的身份,夫人。

黃凝沒來及答,安信搶了道:“不是夫人,是我信城繡坊裏的姑娘,以前在京都做過,才剛到信城來投奔親戚,才來了不久,她做的繡品就在信城被一搶而空,高價難求。我特意帶過來給公主所用,郡主看看是否可用。”

公主這下對黃凝更好奇了,她快速地看了一眼信王,最後目光落在了黃凝身上,細細打量,一時沒有叫起。

終于,公主道:“起來吧。”

黃凝起身,又聽公主說:“你這樣的人材樣貌,為什麽不留在京都,要來信城?”

又是信王幫她回答的:“她家親戚在此,京都那邊雖繁華,但竟争也大,來了這邊不是很好,都快得到公主的重用了。”

黃凝附和:“是。”

垂倫公主瞥了一眼信王,“你再不讓她說話,我都要以為她是啞巴了。”

信王道:“公主只說人可不可用,不用的話我這就帶回去。”

“着什麽急了,我這不還沒看到東西了嗎?”

黃凝聽到馬上拿出自己的繡品,“公主請看,這些都是民女所制。”

這些東西都是小樣兒,但公主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當即決定:“你留下。你可以走了。”

事實是黃凝被人帶了下去,信王卻留了下來。

人一走,公主馬上說:“你與她是什麽關系?”

安信:“沒有關系。只是信城最近出了名的繡娘而已,想着公主可用,就帶來了。”

公主哼了一聲,“她可真漂亮啊,我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中原人,父皇後宮裏的也沒有。”

安信不語,公主見此,這才說:“這次來就把事情解決了吧,時間不宜長。”

安信:“是,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先下去了,有事公主派人通知我。”

公主想留他再呆會兒,可信王沒給她這個機會,行了禮就扭頭走了。留公主一個人在那裏猜測,那京都來的漂亮女子到底與信王是什麽關系。

京都這裏,同樣是年過了,厲府連着三件喜事,厲雲納進了三房妾室。除此之外,厲府還出了一件事。

厲老爺見兒子的妾室都進門了,再也忍不住,以此為借口,開始要把自己的妾室與兒女重新弄進府來。厲夫人不從,去老太太那裏讨主意,老太太只說,這事是當年厲雲幹的,現在還得看他的意思。

事情鬧到了厲雲那裏,厲雲當時就表了态,允了他父親,讓那離府多年的姨娘與一雙兒女回了來。

厲夫人又去老太太那鬧,這兒子是自己納妾後,開始理解他父親了嗎,不管為娘的感受了嗎?

老太太:“你在我這兒說說也就罷了,不要鬧到雲哥面前去。我可提醒你,他現在不是糾結老子的妾室該不該回的問題的時候。他是忙大事的,你以為他納了這麽多人回來是做什麽的,真當是給府上充新人,添喜氣的?”

厲夫人隐隐約約明白了老太太的話,她立時不鬧了,大業面前,孰重孰輕她還是分得清的。只能憋着氣地回去,聽李嬷嬷給她細數人回來後的好處,反正早晚是要回的,趁着那對兒女還小,可以好好地給他們立一立規矩,調叫一番。

唐姨娘回到了原來的院子,她環視着這裏,看着下人們忙進忙出,當這裏終于能看見點樣,人都下去後,她抱住自己的兒子女兒,最後她對着兒子說:“小書一定要争氣,以前做得很好,以後也要這樣做,不,要更好。”

厲書:“娘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

唐姨娘:“可不興再這麽叫,以前在外面,叫了也就叫了,這裏不行,你的娘只有一個,你得叫她。”

一旁的小姑娘厲雅,稚聲稚氣地問:“要叫娘為姨娘嗎?”

“對,記住了。”

厲書沒說話,剛過十歲的小少年從進入府中來,就一直掩着自己的震驚,他知道厲府很大,他來過門口好多次,從外面看了好多次。但當他步入裏面,他才知道他的想象有多貧瘠。

他為自己的沒見識而感到羞惱,同時他還氣憤,同樣姓厲,同樣是爹爹的孩子,為什麽他就要在外面長大,被學堂裏的公子哥們看不起。

如今,他們回來了,娘親卻還是這樣謹小慎微,他知道娘親怕的是誰,爹爹被娘親牢牢抓在手中,娘親并不怕他,府上的老太太不管事,娘親只要不犯錯,也不用怕她。

就是太太,那位他該喚做母親的人,同樣,只要娘親不出大錯,有爹爹護着,太太也不用怕。

娘親怕的是他那位嫡出的大哥,如今府裏真正的管事人,朝堂上的太傅大人。

厲書也怕,又恨又怕,他回來後,應該就能見到那位大哥了吧,他要小心,一定不能讓他看出來自己的小心思,他要扮演好一個感恩戴德的好弟弟。

厲雲自從年前皇上再一次拒絕了對黃凝下通緝令後,他就再沒提此事。不僅絕口不再提郡主,還一口氣納了三個妾。這件事一下子又成為了京都談資。

皇上與大臣卻知道,這不僅僅是太傅大人後宅私事這麽簡單,他那三個妾,背後的家族,都與朝中力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皇上開始惶恐,開始在朝堂上試探厲雲。

這日,邊關有報,直淤國上書,垂倫公主要尚驸馬,要大婚了。這位公主的動向一直被大未朝所關注,是因為直淤老皇只此一個女兒,老皇帝一蹬腿,新一任的皇帝就要是女皇了。

公主大婚這個消息,于朝廷來說是好事,皇上、甚至是厲雲,一直怕的是公主與信王有染。如果他們兩個成了姻緣,那對大未來說是極不安定的因素,是極不利的。

如今,公主要另嫁他人,新郎不是信王,這可是個好消息。

公主上書說,待兩月後,她大禮一成,就親自帶着驸馬來拜見皇上。皇上按慣例準了。

下朝後,厲雲在自己的地方,聽着自己人彙報直淤國的情況。聽來人說完後,厲雲問:“他真的做到了?那公主不是一直都心悅信王的嗎?”

作者有話說:

搖紅後面還有戲份,至于番外,還沒确定有沒有搖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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