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深陷

自己果真是作案動機、手段齊全啊,薛雲卉想想,眼角掠過了袁松越的皂靴。

不會是他呀,他怎麽可能這般巧地算進她心裏呢?可是,這一大早的,他怎麽來了?

薛雲卉忽然腦子又亂了起來,昨日在橋頭,幾個老道還說他手段了得,自己當時不信,心道他若真厲害,還娶武茗做甚?

可如今,武茗死了。

有了忠義的名聲,死了未成婚的妻子,再把她這個所謂的妾推出去頂包,這會不會完美到了極致?

薛雲卉心口碰碰亂跳,回想方才知州的話,突然問道:“民女同武姑娘确實單獨相處過,可這就能證明在這期間,民女毒死了武姑娘?會不會是她誤食了什麽,或者幹脆有人在她吃的東西裏下毒?還有,她是中的什麽毒?!”

一般的人,早就被這陣仗吓倒了,偏偏薛雲卉不是一般人,還有理智能問出這一個個重要的問題。

袁松越再看她的眼神起了些許變化。

小看此女了嗎?竟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是素有急智,還是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或許,根本該早早将她除了了事……

知州倒是一下被薛雲卉問住了,思索了一下,道:“武姑娘用的飯喝的水,都沒有問題,她身邊的兩個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也是伺候多年的了,沒有可能害她!仵作和大夫都看了,是苦楝中毒,正是你們道士常用的苦楝!你還有何話可說?!”

薛雲卉聽了一怔。

苦楝啊,他們道人确實常用此物替小兒通便驅蟲,替人治頭皮之癬……

真是正正好,所有不利條件都聚集在她身上了。

她彎了一邊的嘴角,突然嘲諷着替他們補充道:“所以,除了我,武姑娘是不曾單獨見過旁人喽?”

知州不耐點頭,剛想再說句什麽,卻聽一旁有人插了句涼涼的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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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還有本侯。”

知州一口話梗在喉頭,回頭去看袁松越,見他臉色沉沉,突然覺得自己腦袋靈光一閃,指着薛雲卉就嚷了起來。

“你個妖道,害死了主母,還不從實招來!來人,先把她綁起來,打上二十板子,不怕她不說!”

薛雲卉聞言在心裏罵了聲娘。

上趕着跪舔,也不必如此急切吧!

“知州大人,難道您沒聽見了?瑞平侯爺可是說了,他也單獨見過武姑娘!知州單拿我一人做甚?”

知州聽她叫喊,心道薛世歷這個草包,怎地有這麽厲害的侄女,連侯爺都敢攀扯,不要命了?!瑞平侯剛才這麽說,可不就是暗示自己趕緊辦了她,不然便是疑心于他麽?

“侯爺怎會殺妻?”他怒斥。

薛雲卉被她斥得一瞪眼,沒來得及說什麽,知州便揚手喊人要将她拿下。正在這時,仵作卻從房裏跑了出來,直奔着知州來了。

仵作急切,卻知道輕重,幾步過去,剛附在知州耳邊欲小聲言語,卻聽瑞平侯爺突然開了口。

“有事說事,不必藏掖。”

他這麽一說,仵作頓了一下,只好直接說來,“回侯爺,回大人,下官同石大夫複又查驗了,确系苦楝中毒。不過苦楝這物毒發極快,一般服用後三個時辰內,人就沒了。”

既然這麽快,那便不可能是昨日有人見她時,給她服用的毒藥,而昨夜今日,武茗身邊都有丫鬟在,旁的人根本不會出現。

仵作這麽一說,在場除了哭得意識不清醒的武夫人,個個面上露出思索之意。

既然不是昨日服毒,今日毒發身亡,那武茗……到底是怎麽死的?!

薛雲卉也不禁疑惑,可對于她來說,将這罪名從自己身上撕掠開來,才是最最要緊的。

“敢問知州大人,民女現下可以走了吧?”

馬知州正絞盡腦汁地思索,這會兒被她打斷了思慮,心下煩厭,脫口就道:“不行,這毒雖不是你昨日下的,誰知是不是你給了她,讓她今日才服下的!”

院內外突然一靜,馬知州被他自己這話驚到了,一時愣住。

對呀,定是有人提前給了這毒物,而武茗今晨服下了,毒發身亡。

好像正是要印證他方才吐露的金言,一向替武茗看病的石大夫,也從房裏急步走了出來。

“大人,小人在姑娘口中發現了毒藥殘渣,是黑色藥丸,到底是何藥物,小人并未識出,只這藥丸中,确實含有苦楝皮。”

仵作也連忙過去查看。知府一看有了突破口,當即命這二人細細查來,回頭一想,又将武茗的兩個貼身大丫鬟喊過來問話。

兩個丫鬟一個叫朱荷,一個叫紫櫻,兩人也都聽見方才的話了,如今又被知州叫到人前來問話,紅腫地眼睛都露出了惶恐之情。

薛雲卉在知州面前跪了半日,早已不耐煩了,正好趁着這二人過來,順勢站起,退到了一旁。

她這略有動作,兩道冰涼的目光便射了過來。

薛雲卉連看都不看,便曉得是誰。

他恨自己,也許是恨她害死了武茗,也許是恨她沒立即替他頂缸,到底是為何,薛雲卉也分不清楚了,尤其在他說“除了你,還有本侯”之後。

薛雲卉一頭霧水,也不想去琢磨個中緣由,她現在只想知道,武茗為什麽會中毒身亡,又是誰害的她?還能不能把自己撕掠開來?

“武姑娘定是今早服下的這毒藥,你們兩個都不知不覺麽?沒人看見?也沒人見着那藥?!”

知府問話,兩個丫鬟吓得直抖。今日一早是紫櫻當差的,朱荷不過服侍武茗起了身,就下去了。

因而她朱荷當先道:“奴婢今日不當差,昨兒夜裏,也不是奴婢守得夜!奴婢不知道!”

她說的不假,說完還往後躲了躲,單把紫櫻顯了出來。

紫櫻喉頭發幹,她不敢亂說話,若全推說不知,也是她當差懈怠。她拼命去回想今早發生過的事,忽的腦中閃過了什麽,讓她神思一凜。

“大人,奴婢想到一件事!”

“何事?快快說來!”

“奴婢記得,用過膳後,姑娘便回房內拿了個小木匣子,奴婢沒見過那個,還問了一句,姑娘說沒什麽,就讓奴婢出去了,自己在屋裏有半盞茶的工夫,又叫了奴婢進屋續水!”

她這邊落了話音,那朱荷連忙也道:“奴婢……奴婢也想起來了,昨日晚上,奴婢就見着姑娘拿出來一回,奴婢當時在給姑娘端水,便沒問!”

知州聽了,一雙眼睛亮起精光,“那還等什麽,快去找來!”

兩個丫鬟得了令連忙進屋去了,沒得多時,屋裏便傳聲說找到了。朱荷當先便小步跑了出來,手上捧着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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