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裝神弄鬼(下)

那姓趙的捂着臉一叫,立馬就把衆人的目光引了過去。

衆人只見他半個臉扭曲着,慢慢移開手,一看,左臉上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可把衆人吓壞了,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薛雲卉氣定神閑地看着,暗道有個幫手就是不一樣,痩杆這手藝好,省了她太多事了。

“趙善人,神仙眼皮子底下說謊,這一下懲罰可不輕吧!”

那姓趙的真有些慌了。他本來不過是小偷小摸,在附近靈壽縣賺點散錢,手藝還不錯,人送外號趙兩手,不過他膽子不行,也就摸點散錢混日子。

前幾日,他摸上了路過靈壽的胡舍的錢袋,胡舍何其警覺,一把抓了他個現行,這就要拉他見官。

他吓壞了,進了衙門可是好一頓板子,保不齊小命都折裏邊,他連忙好說好話地求胡舍,把好幾日偷來的錢都拿了出來。

胡舍卻擺手不要,問他,有沒有膽子去真定府碰瓷。

真定是大地方,有錢人也多,趙兩手被胡舍好說歹說,動了心。

前日,他們并另兩個小弟,已是在真定城西得手了一回了,一口氣弄來十兩銀子。可胡舍說,這般幹幾回,很容易被人發現,必得抓準有錢的,一次做個大的,做兩次就換地方。

很不巧的,他們見着的第一個“大的”,便是魏方。若說穿的衣裳,魏方倒也不算太顯眼,可他腰上那塊玉,是袁松越給的,玉是獨山名玉不說,雕工更是上乘。

胡舍他們看了魏方半天,見是個傻了吧唧的孩子,當即就動了手。

可惜,他們很不巧,撞上了缺錢的薛雲卉。

那趙兩手怕了,臉上的血痕火辣辣的疼,而胡舍則眼睛眯了起來,狠狠盯着薛雲卉,仿佛能把薛雲卉看出血窟窿來。

薛雲卉可不怕他,回敬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這位道友,神仙和神棍,雖不過一字之差,那含義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的,道友才不要信口開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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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她轉頭又去問那趙兩手,“趙善人,說老實話吧,那神像,到底是你自己摔得,還是小善人撞的?”

這回,那趙兩手捂着臉眼神閃爍,不敢說話了。誰知胡舍卻是不死心,重重哼了一聲,“就是那小孩撞的,貧道瞧見了!”

薛雲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胡舍,“當着神像的面,我再問你,你真瞧見是小善人撞的了?”

胡舍一咬牙,“沒錯,就是他撞的!”

他說着,眼神淩厲地四處巡視,定有人在此人背後助她,他只要能瞧見,抓出那人來,他就不信還不能翻盤?!

這個人在保定就壞他的事,如今竟還追到真定來了,他定要翻盤,一并把仇報回來!

他精神集中到了極點,眼睛瞪得老大,可什麽都沒來得及瞧見不說,突覺鼻梁一痛。

這痛處離眼睛實在太近,他不由眼睛一閉,再立即睜眼,尋了傷他鼻梁的力道去看時,卻什麽都尋不到了。

胡舍氣得臉都白了,摸了一把鼻梁,翻手一看,竟出了血。

衆人見他鼻梁上的血痕滲出了血珠子,一個個吓得不得了。

薛雲卉笑了笑,不再理會又驚又氣的胡舍,很是适時地拿拂塵掃了一下趙兩手,為這場碰壁大戲終結了兩句。

“舉頭三尺有神明,趙善人你故意摔碎了神像,嫁禍到那小善人身上,還言語蒙蔽慫恿衆人。犯下三樁大錯,你可知錯?”

她說這話,猶如神明上了身,聲音似從遠處傳來,眼含悲憫。

那趙兩手早就吓得不行了,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指着胡舍便道:“道長……不不,神仙,都是他出的主意,他讓我摔了神像嫁禍那孩子的,都是他,都是他啊……”

他哆嗦着這麽一叫嚷,衆人全都恍然大悟了,有那氣性大的,覺得自己被他們耍的團團轉,一把揪住胡舍便去捶打;也有人想起了被綁在樹上的可憐孩子,趕緊去解救魏方……

等他們這番忙碌過後,過頭想起了方才那位猶如神明一般的道士,再去尋時,哪裏還有半分影子。

了事拂袖去,深藏功與名。

衆人皆驚,“神仙下凡!”

……

魏方被放下來後,可憐巴巴地抱着二胖不撒手,二胖邊安慰他,邊牽着他往回走,走了一陣沒旁人了,薛雲卉和痩杆才冒了出來。

魏方見着薛雲卉,差點沒跪下磕頭,拉着痩杆一直道:“瘦哥,這就是救我的神仙道長,你、你怎麽和神仙道長一起了?”

痩杆不知道說啥好,還是薛雲卉道:“我救了你,你怎麽報答我?”

她沒捏嗓子,魏方聽了,跳了起來,指着她“你”個不停,“你是姨娘……姨娘!”

“噓,小聲點,想讓旁人都聽見不成?”薛雲卉連忙按住他,又把他的玉牌掖到他手裏,“喊什麽姨娘,貧道就是替人消災解難的真道士,要叫道長,記住不?”

魏方看着玉牌,更加吃驚不已,呆呆地點頭,待到了袁松越跟前時,還沒回過神來。

薛雲卉拎着他往袁松越臉前去,笑道,“侯爺,你家小孩領回來了,一兩銀子都沒花!”

她掏出銀票,“銀票全在這兒,侯爺是不是分給我一半啊?”

她眉開眼笑的,捏着一沓紙錢不松手。

袁松越看了她一眼,颔了首,見她樂得笑出聲來,數了一半的錢給了冷成,其餘的小心地揣進懷裏,不由多打量了兩眼。

就窮成這樣了?

以她的姿色,找個富商嫁了根本不成問題,續弦或者做妾,都不用抛頭露面的賺錢,還能過上呼奴喚婢的日子,哪裏須得這般辛苦了?

袁松越心裏疑惑,直到薛雲卉朝他拱手出去了,才回過了神來。魏方在一旁委屈地同冷成敘說來龍去脈。

“……那繩子都是備好的,我又不能打他們,他們人多勢衆,還說你再不來,就給我扔河裏……幸虧姨娘,不是,是道長來了,她可厲害了,施了個法,說那神像碎瓷片能辨人真話假話,那兩個壞蛋說了假話,臉上都被劃了血痕,大家就都信我的了。”

他說着撓了撓頭,“不過瘦哥跟我說,那是道長事先讓他撿了薄邊的石子,往那兩個人臉上打的……不過就算這樣,我也覺得道長厲害極了!”

魏方一臉的崇拜晃得袁松越眼花。

這女人,裝神弄鬼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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