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懷秋又一次來到了凝神宮,在床上躺足了五天的伊重人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天涼了,正午的太陽沒那麽毒辣,卻讓人昏昏欲睡。

這幾個晚上霍峰都沒有在凝神宮留宿,好似那一晚确實只是酒後迷亂。霍峰一直沒有承認他和伊重人做了什麽,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皇上不認,伊重人不認,這件事就只能算是暧昧。

霍峰的帝王之位剛坐沒多久,他不想百官們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伊重人那邊,當然,也是出于對伊重人的保護。至于伊重人需不需要,霍峰沒有考慮。

伊重人并不好奇章懷秋的到來,在對方坐下後,他如常地給對方倒了一杯茶,然後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章懷秋一口喝了茶,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後開口:“你和皇上,在一起了?”伊重人脖子上那枚紮眼的吻痕,只要不是瞎子都會看到。

伊重人的眼珠緩緩轉向章懷秋,那其中透出的隐約風情,令章懷秋的眉心擰成了“川”字。嘗過情欲滋味的人必然會有些變化,伊重人也不例外。

“現在朝中的那些人都是什麽态度?”伊重人不答反問。而他這一問,也算是回答了章懷秋。

“你真的和皇上在一起了?”章懷秋顯然不能接受。

伊重人慢悠悠地看向天空,帶着點慵懶地說:“不過是各取所需。你以為我會因為被他看上而忘乎所以?還是因為失了身而要死要活?懷秋,我只會選擇對我最有利的。”

“你選擇了什麽?”

伊重人薄薄的嘴唇張開:“我要他十年不碰女人。”

“這就是你所謂的最有利?”章懷秋要瘋了。重人怎麽會願意雌伏在男人的身下!他是那麽的驕傲!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殺了他?”伊重人自嘲,“我倒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惜我有心無力。”

章懷秋臉色陰沉:“為何是十年?”

“十年夠我在朝中站穩腳跟了。”伊重人極有自信地說:“十年,豆子和包子都長大了,太子更不須多言,到那時,就算他立了後,也拿我無可奈何。若他有了別的子嗣,對豆子和包子也構不成威脅。”

章懷秋了然道:“你是為了太子和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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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重人沒有反駁。章懷秋随後問了一句讓他驚愕當場的話:“你是不是喜歡上皇上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章懷秋已經走了。伊重人依稀記得,對方好像說了什麽會幫他的話。

他相信懷秋會幫他,但懷秋怎會認為他喜歡那個人?

喜歡……在他被閹割了之後,這樣的感情就已與他無緣。

霍峰是男人,是帝王,他,怎麽可能喜歡上那個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三個喊他爹的孩子。他不可能喜歡上霍峰,永遠不可能!但心情為何如此的糟糕?

伊重人沒了喝茶的興致,起身進了屋,把自己反鎖在了屋內。

※※※

霍峰知道章懷秋去找了伊重人。對于二人的關系,要說霍峰不在意那也絕對是違心之言。不過他是第一個得了伊重人身子的人,伊重人又與他有十年之約,霍峰把這股在意壓在了心裏。伊重人事後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這也給了他更多的自信,更何況他手上還有三枚最大的籌碼。

晚上,一天沒見伊重人的霍峰來到了凝神宮。伊重人一整個下午都在房裏,霍峰敲了敲反鎖的房門,過了好半天,伊重人才給他打開。

霍峰很自然地牽住伊重人的手,擡腳邁進屋內,說:“今晚我在這裏歇。”

伊重人看着自己被牽住的手,沉默不語。

房門關上,霍峰把沉默的人擁在懷裏。伊重人沒有安靜地任他抱着,而是掙脫出來。

章懷秋的那個問題擾亂了伊重人的心,此刻面對霍峰,他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更別說被對方這樣抱着了。

兩人的關系剛剛近了一步,伊重人又不是那種會作小鳥依人狀的人,霍峰并沒有對伊重人的不願有什麽過多的聯想。他清楚,兩人距離兩情相悅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伊重人願意給他十年,更多的是出于對自身和孩子的考量。

不過他不急。能得到伊重人的十年允諾,他就可以得到對方更久的相伴,直至白頭。

至于自己為何對伊重人如此的執着,霍峰沒有深究過。想要抓住,便抓住,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兩人的這場角逐中,霍峰要做的就是掌握主動,抓住一切機會的主動。

重新把人抱回來,霍峰略顯疲憊地說:“讓我抱一會兒。”

灼熱的氣息噴在耳邊,伊重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這一次他沒有推開霍峰,就那麽站着,也不擡手,任霍峰抱着。

心跳比平時亂了幾分,伊重人擰眉,耳邊又響起章懷秋的那句話。

不,他沒有喜歡上霍峰,之所以無法平整,完全是因為他不習慣與人如此親密,更何況對方是男人、是君王。

抱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霍峰放開了伊重人。

自始至終,伊重人都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神色冷淡、舉止冷淡,好似是要告訴自己沒有喜歡上這個人,更不會喜歡上這個人。

※※※

晚膳,太子沒有出現。飯後,霍峰讓盧濤把包子和豆子帶走了,他牽着伊重人的手進了卧房。盡管霍峰什麽都沒有說,但這樣的暗示已經足夠。

雙腳邁進卧房的那一瞬間,伊重人的心跳急劇加速,那張大床似乎有一張血盆大口,伊重人很少有的緊張了。

霍峰關了房門,伊重人的緊張看在他的眼裏令他十分的愉悅。把人帶到床邊,霍峰把身體僵硬的伊重人輕輕推倒在床上,放下床帳。

枕頭下有匕首……自己沒有喝酒,沒有被下藥,完全可以制住這人……只要離開這裏他就能脫身……無數的念頭在伊重人的腦袋裏閃過。他的身體忍不住地輕顫,他知道今晚會重回那一夜。

那一夜,他喝了酒、被下了藥,可現在,他很清醒,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嘴上說得容易,他答應霍峰把自己給了他,但事到臨頭,他發現很難。

“重人,你答應了給我十年。”

霍峰在伊重人動作之前出聲提醒,随後壓了上去。伊重人忍不住推開霍峰就要下床,被人從後抱住,緊急着,灼熱的吻落在他的耳後。

“唔!”伊重人的身子頓時一軟,那晚迷亂的畫面在眼前掠過。

“重人,你答應了給我十年,你要反悔嗎?”把人拖回床上,霍峰的聲音嘎得令人心悸,令他懷裏的人心悸。

“我,傷還未好。”

伊重人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了害怕之心。從不會逃避退縮的他竟然害怕得說了謊話!可還不等他從這樣的震驚發現中回神,他的身體被人又一次壓在了身下。霍峰輕易地扯開伊重人的腰帶,在他的耳邊噴吐熱氣。

“你要逃嗎?我認識的伊重人,從來都不是會逃跑的懦夫。”舌尖輕挑。

伊重人忍着出口的呻吟,強自鎮定地說:“激将法,對我無用。我說了給你十年,就不會後悔。不過皇上難道不認為眼下還不是挑明的時候?上一次,皇上可以說是酒後迷亂,這回,皇上要怎麽堵百官的口?”

“謝明、章懷秋他們都是你的人,自不會多說。阮刑天那些一路追随我的大臣們也不會多言。剩下的人,不須理會。我雖要定人心,但也不會讓他們牽着鼻子走,我是皇上、是天子,這件事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重人,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

最後這句,一語雙關。

狂野的吻上伊重人的嘴,霍峰不允許這個人再逃避,這樣的旖旎纏綿他已經等了太久。就算理智提醒他現在還需要克制,但在見到這個人之後,就只剩下濃濃的欲望。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個人,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人,而不是用那些粗鄙不堪的言語侮辱他、傷害他。

發絲相纏,霍峰又一次毫不猶豫地含住伊重人一輩子都無法放下的地方。這道傷,不僅留在了伊重人的身上,更留在了他的心裏。

既然這人如此的介意,那麽他就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這人,他,不在乎。哪怕這人的這個地方完全被割去,他也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一個叫伊重人的人,一個在他絕望之時給了他無限希望,并差點為他丢過性命的人。

死死咬着嘴,伊重人的雙手捧着霍峰的腦袋想要推開對方,又糾結地貪戀對方唇舌的撫慰。重新長出來的地方哪怕受到刺激,也不會像正常的男人那樣膨脹變大,只是稍稍有些硬度,看起來仍如幼兒般。

身體被翻了過去,伊重人抓緊床單,溫熱的舌頭舔上他剛剛恢複的地方。刻意保持幹淨的私處好像是特別為了這一刻的歡情。舌尖探入,伊重人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聲,靈魂仿佛都随着那一次次深入的舔舐而出竅。

一股冰涼襲來,伊重人一個激靈。

“給你上點藥,不然一會兒你又要受傷了,舌頭總歸不如藥膏來得管用。”

伊重人的一顆心下沉,他拉開霍峰的手,雙眼冷凝:“我不用那玩意。你要麽直接進來,要麽就下床。”整個天下也就只有伊重人會對霍峰如此無禮了。

霍峰吻上伊重人的背部,一邊解釋道:“不用藥,你就得天天在床上養傷,內庭怎麽辦?我倒也樂意你整日待在凝神宮裏養身子,可那樣也就不是你了。”

伊重人抿緊嘴。上一回做完,他躺了五日。今日不過剛好,霍峰這一做,他接下來恐怕又要躺上幾天。等到他傷好了,這人保準會再來……

這人說得對,不用藥,他很可能得一直在床上躺着。可是……一想到用藥,他就想到了那些跪在龍床上被嘉政帝寵幸的太監。

這是他最後的尊嚴,他可以把身子交給霍峰,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淪為娈童、男寵、侍寝太監!

“放心,事後我會給你清理幹淨,不會讓你有一絲的不适。這藥膏不僅不會讓你疼,對你的身子也有好處。”

含住伊重人的耳垂,趁着對方失神之際,霍峰沾着藥膏的手指重新緩緩探入伊重人已經開始濕潤的地方。今晚,他不想再傷到這人。

溫柔的吻在他背上的傷痕處流連,體內的手指由一根增加到了三根,然後是四根。身體被人翻了過來,一張滿頭大汗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雙腿被人屈起,剛剛空虛的身體立刻又被另一種堅硬填滿,伊重人洩憤般地在霍峰的背部留下他的抓痕。

“唔……”還是疼……那裏,太勉強了。

霍峰不停地愛撫那兩顆嬌弱的小球,緩緩撤出再緩緩刺入。當整根沒入後,他沒有如上次那樣急着律動,而是彎身又吻上了伊重人的嘴,挑逗對方的熱情。在與伊重人的床事上,霍峰必須要有耐心。

胸前的兩抹紅得嬌豔,伊重人漸漸沉淪在霍峰帶給他的情欲之中。知道他準備好了,霍峰開始了抽動。兩道呻吟從兩人的嘴裏發出,一人壓抑,一人滿足。

目光糾纏中,伊重人只覺得心都要被霍峰頂出來了。頭皮一陣酥麻,伊重人的指甲陷入霍峰肌肉糾結的肩部,那裏是!

“啊!唔……”

是這裏,他沒有記錯。霍峰壓下身體,腰部的律動加速,伊重人白皙的身體瞬間染上一層粉色。

霍峰在他的耳邊低喃:“重人……加我的名字……”

“啊啊……”

“重人,叫我的名字,叫。”

“霍,唔嗯……霍,峰……”

“重人,一直在一起吧。”

“慢了……啊啊啊……”

發絲糾纏、十指相扣、氣息交融、身體相連……他沒有喝酒,頭卻為何這麽暈?他沒有被下藥,身體卻為何使不出半點的力氣……一個男人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奇怪到,好像會令人上瘾。

雙臂不知何時纏住了霍峰的脖頸,雙腿不知何時纏住了霍峰健壯的腰身,不能逃避也無法逃避的伊重人索性全部豁了出去,沉淪在霍峰帶給他的異樣快感中。

這個時候,他好像忘記了身體的殘缺,只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有情欲,也可以感受到情欲的快樂,飄飄欲仙。

不知是誰先釋放,伊重人噴射出的黏液被霍峰抹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霍峰噴射出的龍精則一滴不剩地全部交給了伊重人。吻不再如初時那般濃烈,卻纏綿得醉人。

霍峰在伊重人的脖子上留下獨屬于他的印記,讓一些人知道,此人,為他所有。

唇舌分開時,銀絲牽連,霍峰握住伊重人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兩人凝視着彼此,有什麽在兩人之間流轉。

此時無聲勝有聲,霍峰閉上眼睛,摩挲伊重人并不細膩的手心,卻令他格外迷戀。

那時候,烈日當空,這人冰涼的手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地擦去他的汗水,割斷他身上的繩索,把太子的信物偷偷塞進他的手裏。重人……重人……

“你喂我吃的,可是‘天心丹’”

霍峰的腰部又緩緩律動了起來。伊重人還沒有從剛剛結束的狂潮中平複,霍峰的問題他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何意。

“嗯……”

似回答又似吟哦,伊重人雙眸半合,風情盡顯。霍峰沒有追問,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接下來,霍峰沒有再多廢話,全身心地投入在性愛的美妙之中。他相信,這樣的美妙,不單單只有他體會到了。

※※※

床上,霍峰從後摟着伊重人的腰,累壞的伊重人背對着霍峰躺着,昏昏欲睡。兩次之後霍峰就偃旗息鼓了,這也是為何伊重人沒有像上回那樣,直接被做到不省人事。

霍峰做到了他許諾的,結束之後親自為伊重人清理幹淨,還給他上了藥,伊重人本想自己來,但霍峰不肯離開,他做不到當着這人的面做那些事。反正都是要被看,他也樂得輕松。

“重人。”

“……嗯。”伊重人快睡着了。

“你為何要去刺殺司馬憲?你覺得我不如他?”

這件事霍峰一直耿耿于懷。好吧,他還是很介意伊重人說他是懦夫蠢材的。

只想趕緊睡覺的伊重人低聲咕哝:“我不允許超出我計劃的事情出現……不過是個神棍,自不量力……我要,睡了……”

腦袋一沉,支撐不住的伊重人直接喝周公見面去了。他的身子不同常人,性事過後會特別的累。

他的身後,霍峰一臉的深思,漸漸的,他的嘴角多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如此說來,這人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助他奪得天下。誰若會壞這人的計劃,這人就殺了誰。殺張忠、孫季禹,殺司馬憲,在茹貴妃的身邊安插釘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霍峰苦惱又幸福。苦惱,是源于伊重人對他實力的不信任;幸福,自然是伊重人為他安排的所有。

他相信,如果伊重人選擇了別人,那今天坐在那張帝王寶座上的人絕對不會是他。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手上有兵權嗎?霍峰突然很想知道伊重人對他是否有一絲喜歡。如果不是心有所戀,又怎能為他謀劃到如此地步?

霍峰不想自作多情,又忍不住這麽想。不過伊重人已經睡死了,他只能摟緊對方,在對方留有情事痕跡的脖子上輕吻幾口。有沒有情其實都無妨,這人的身和心,全部都會是他的。

帶着這樣的自信,霍峰閉上眼睛,遲早有一天,他可以毫無負擔地每天和這人相擁而眠。那一天,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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