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一扇隔着生死的門。
門內,被郝春誤以為已經行将咽氣的陳景明赤着上身,松墨煙般的長發披覆肩背,正皺眉與人說話。
“先前恩師明明說過,此去江南,一切依計行事。”
一縷淡而白的煙噴過來。月南華唇邊斜斜叼着支白銅杆煙鬥,木質白托的異域歡喜面蓋住了神色。“程家五郎的心思,這世上慣來沒人能猜着。”
陳景明抿唇,突然嘶地倒抽了口冷氣,扭頭,恰好對上建業侯十四郎冷淡的臉。
“且先忍着,這毒須剜肉剔骨才能除盡。”十四郎頓了頓,又淡聲道:“但你慮及皮囊,便解不清,只能先拿藥壓制。今後每逢蟬鳴之夏,便會忍受這蟲蠱蝕骨之苦。”
陳景明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左肩頭下大塊淤紫。“平樂侯爺生平愛美色,下官一無所有,所仰仗者,不過這具皮囊。若是剜了塊瘡,怕他覺着惡心。”
“啧啧,龍十四,你聽聽!”月南華笑着眯起一雙琥珀色的貓兒眼,磕了磕煙袋裏的煙灰,閑閑地刺了十四郎一句。“人家這小情兒當的,可真是,盡心盡力。”
十四郎面不改色地将手掌按住陳景明那塊傷口,內力暗催,不片刻便從那處淤紫皮膚下拱動出細小如芥子的黑色蟲卵。大股腥臭味彌漫在廟內,神像下陳景明的臉色都變了。
嘶嘶,從陳景明齒縫間漏出一絲兩許的忍痛聲。
“噓——!”月南華突然停下動作,掉頭側耳聽門外動靜。過了幾息後,笑道:“這可不是平樂侯爺?這麽快就尋來了?”
“還快?”十四郎手底按住陳景明傷口,嘴裏咬了塊三尺長的白布條,白布條垂下,末端浸滿月氏族人特有的引蠱藥草。聽見月南華居然在誇贊郝春,立即口齒不清地嗤了一聲。“要是阿月你同我吵架,我絕不會扔下你一個人。更不會過了這許久才來尋你!”
是不快。
再來晚一步,恰好能趕上替他收屍。
陳景明垂下眼皮,點漆眸中神光晦暗不明。
“你可別擱這挑撥離間,”月南華笑吟吟地拖長了語調,話語裏就像摻了蜜。“中原有句俗話,叫做勸和不勸離。阿四你得替那位小侯爺轉旋些個。”
十四郎抿唇不說話,單眼皮微掃,顯然不屑。
門外又傳來郝春嘹亮而又熱切的少年嗓音,一聲聲問陳景明在不在,又問他是不是還活着。
陳景明垂下眼皮始終不吱聲。
“喲,”月南華瞧得有趣,又在紅衣腰間的白玉帶上磕了磕煙灰,雪白歡喜面後那雙琥珀色的貓兒眼微眯。“你怎地不應他?剛不是還一直盼着他來嗎?”
“我并不曾盼他。”陳景明靜靜地擡起眉,望着月南華,一字一句,說的分外涼薄。“我知他于我并不上心,又怎會盼他。”
這次月南華沉默了一瞬。
當年與十四郎相遇後,十四郎也不曾拿他當真,兩人于江湖隐門宗首神龍山頭一夜情迷,回頭十四郎就悔了。他千裏迢迢追至河間,又撞見十四郎正護送着程懷璟上京赴考。
那些年,他也曾問過這個問題——倘若我明知那人于我無意,為何卻要像那逐火的蛾,不死不休?
“那人于你無意,你便不再逐他了嗎?”時過境遷後,月南華噗地吐出一口袅袅白煙,仰起頭,雪白歡喜面後窺不清神色。
陳景明蹙眉,片刻後猛地扭過左肩頭。
“別動!”十四郎惱怒地低斥一聲,手指如鉗,按住陳景明。“你是想死嗎?”
陳景明當然不想死。若是當真想死,方才那個吊梢眼少年帶着十幾個賊人持刀動杖地沖進來時,他就不會拼死逃入城隍廟,以身子抵死門闩。
他只想活。
他只想,為了那位驕矜不可一世的平樂侯爺多活幾日。
“再忍着些,等這些蟲卵破皮而出,只消拿藥草壓制住就成。”十四郎見他沉默,以為是被自己訓斥的緣故,便難得多說了兩句話。“只是蟲卵年年初夏都會複生,在仲夏時節,必得再有這藥草替你除盡。還有一則,得有個人幫你用內力催出蟲卵才成。其中種種艱辛,都只因你眼下不願剜去這塊死肉的緣故。”
月南華忍不住笑了。“龍十四,你這是安撫他呢,還是吓唬他?”
十四郎在叮囑陳景明時,已經順勢将浸滿解毒藥草的白布條纏住陳景明後背,此刻口齒間不再咬着布條,他便擡頭認真地望着月南華道:“只是說實話。”
“噗!”月南華一口氣噴出,險些笑岔了氣。“不愧是龍十四!實話總是這樣難聽。”
十四郎抿唇,略有些委屈。
破舊城隍廟外傳來一聲馬匹的長嘶,随即廟門被大力推開,郝春高坐在馬背上,手持鋼刀沖進來。
廟內三人皆聞聲回頭。
“咦,”郝春詫異地環顧四周,沒見到賊寇,倒是見着了月南華與建業侯十四郎,詫異地高挑濃眉。“鬧哪出呢這是?”
月南華見到郝春那副被陳景明易容的模樣,又笑得打跌。“喲喂,這還是那位風流倜傥的小侯爺嗎?怎地叫人弄成了這樣?”
他倒是認得出來。郝春那雙丹鳳眼雖然叫豬皮膠黏住了,但眼神騙不了人。尋常的世間粗莽漢子,哪能有這樣烈馬似的眼神。
郝春呲牙咧嘴,露出兩顆雪白小虎牙。“嘿嘿,國主與建業侯怎地到了這裏?”
“倘若我們不來,你此刻就只能與他收屍了。”十四郎勾動手指,在陳景明後背纏好白布條,随即擡頭淡漠瞥了眼郝春。
郝春目光立刻被那根白布條吸引了。陳景明通身肌膚如冷玉,在城隍廟內越發像座玉雕,美玉有了瑕疵,總是令人格外矚目。“喂,你怎麽了?”
陳景明不動聲色地彎腰撿起外衣,披在身上,這才輕描淡寫地垂着眼道:“無甚,叫那起子賊人劃了一刀。”
郝春不信。鼻端輕輕聳動,嗅到藥草刺鼻的腥味,忍不住皺眉道:“這氣味不對啊!你這家夥莫不是中毒了?”
倒是騙不了他。
陳景明略有些無助地望向月南華。按照先前三人約定的,他中了蠱毒這件事須瞞着平樂侯爺郝春,否則他便不肯依,江南道上的事兒必定會起波瀾。
月南華果然眯起那雙琥珀色的貓兒眼,叼着旱煙袋岔開話題。“西域起了戰事,我們此趟來,是替應天帝君代為向平樂侯爺傳一句話。”
帝君有旨,郝春立刻翻身下馬,利落地單膝跪地,低頭道:“臣平樂侯領旨!”
月南華依舊懶洋洋地斜倚在廊柱,噗地噴出口白煙。“應天帝君的意思,是讓平樂侯趕緊收拾着,即刻回長安,領兵出征西域。”
郝春悚然擡頭,随即目光利箭一般射向陳景明。
陳景明薄唇微張,一雙點漆眸內滿是茫然,正調過來望着郝春。兩人四目相對,皆明白過來,這件事是臨時起意,先前這位兼任魔教教主的月氏國國主從未提起過。
“……為什麽?”郝春回過神,擡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月南華。“我以為,我一路護送陳禦史出京,陛下與大司空是知道的。”
“君有令,你還敢問為什麽?”月南華模糊地笑了一聲,袅袅白煙升空,完美掩飾住了那張雪白歡喜面後世人唯一能窺探的貓兒眼。“平樂侯爺果然好膽識!”
郝春一噎,頓了頓到底不甘心。“不是,眼下盧陽範家沿途追殺于他,若是我走了,他怎麽辦?”
“沒有你,他也照樣能活。”十四郎見他居然公然質疑月南華,頓時沉下臉,語氣淡漠。“更何況,先前那夥流寇闖入城隍廟時,你并不在現場。”
郝春張了張嘴,知道這件事他辯駁不贏,便嘻嘻地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微露。“話不是這樣說,建業侯爺……”
“這裏并沒人要與你說話。”十四郎簡短地截斷他,眉頭微蹙,那雙單眼皮的眼睛裏目光如電。“你即刻出發,返回長安。”
郝春嗖地一聲從地上站起身,被豬皮膠黏住的眼角微夾,怪聲笑道:“空口說白話呢,建業侯爺?你說回就回啊?小爺我的夫人還擱這傷着呢!再說了,你倆張嘴就讓小爺我回長安城,有聖旨嗎?拿來瞅瞅啊!”
十四郎挑眉,大概是沒料到郝春會來這麽一出,倒是覺得意外。“你不信?”
郝春把頭搖的撥浪鼓相似。“不信。”
陳景明微微垂下眼,薄唇不明顯地翹了翹。郝春這厮慣來是個潑皮無賴,建業侯這樣的正經人,哪裏說得過他。
月南華顯然也發覺了,嗑了磕煙鬥,笑了聲。“不信?”
“不信!”郝春昂起頭,回答的特別大聲。
“哦,”月南華不急不慢地補了句。“那你就不信吧。”
居然不催他?
郝春挑眉,龇牙咧嘴地握着烏黑馬鞭笑了。“多謝國主成全!”
“本國主成全你個屁!”月南華帶笑罵了句,閑閑地離了廊柱,走向十四郎身邊,看似漫不經心地輕聲道:“左不過你是抗旨,回頭,自然有人來鎖了你回京受審。我急什麽?”
嘶……!
郝春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國主所言,确實在理。”陳景明沉吟着開口,修長手指輕攏外衣,粗布衣裳發出窸窣輕響。
郝春望着他,目光不自覺往下溜。心思便有些不屬。“小爺我沒說不回,更沒想要抗旨,這不是什麽……”
陳景明下颌輕擡,認真地凝望着郝春。他極少有這樣認真地待郝春。郝春便突然住口,目光落在他臉上,從青翠長眉到那雙深不見底的點漆眸,随後輕巧地避開,又沿着陳景明兩片薄唇往下溜。
咦,這家夥脖頸長而柔美,渾似天生便是個貴胄世家子。從下颌到脖頸處皆是大片皎瑩玉色……論姿色,分明遠在號稱“美郎君”的裴元之上啊!
裴元自幼就愛敷粉,因胎裏氣血不足,行動時容易喘,便又特地修飾出一種弱不勝衣的姿态。
但是裴元敷了粉的白,也抵不上陳景明受傷後那一抹淺淡薄唇。
郝春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溜達到了外衣沒能攏住的胸腹,嘴一張,下意識就把心裏話冒了幾句出來。“你如今讓人傷了,小爺我不放心。”
陳景明望向郝春,點漆眸中神色不明。“侯爺是何意?”
郝春話都說了一半兒,頓時反倒理直氣壯起來,胸口一挺,像頭雄赳赳氣昂昂的雄雞。“小爺我不放心你,得留着,先護送你去江南!”
陳景明眼眸微動。“哪怕抗旨?”
郝春挑高一對兒濃眉,龇牙咧嘴地怪笑,露出兩顆雪白小虎牙。“陳大禦史,難得糊塗、難得糊塗。”
噗!月南華忍不住又笑了,胳膊肘搗了搗身邊的十四郎,聲音不高,卻确保在場每位都能聽見。“這才叫你侬我侬、少年多情呢!”
十四郎抿了抿唇,壓着月南華鬓發擦過一個吻,驚動的月南華那張雪白歡喜面咔嗒輕抖。
“唔……小孩子們面前……”月南華帶笑罵了聲,卻在十四郎探身時反手勾住他脖子,愈發柔膩地低聲竊語。“龍十四,你如今當真是越來越膽大。”
“不比旁邊那位少年。”十四郎淡聲應了,眼角掃向依舊杵在原地的郝春。
哎喲喂,又來了!
郝春看見建業侯爺這眼神就心底長毛,忙拉住陳景明的手。“走走,咱倆出去說話。”
兩個少年手指交握,一個溫熱帶汗,另一個則冷似寒冰。
郝春怔住。“你到底是受傷還是中毒?怎地手這樣冷?”
從陳景明指縫間滲出絲縷寒氣,寒冷徹骨。兩人貼近時,郝春似乎還聞到了隐隐然的腥臭。
陳景明立刻掙紮着要甩掉他的手,臉色鐵青地道:“放開!”
對這句命令,郝春置若罔聞。他不僅不放,反倒左手輕挑,快速地拆開十四郎剛替陳景明裹好的白布條,食指按壓陳景明心口那處肌膚。
嘶!
“你丫轉過去!”郝春也變了臉,難得疾言厲色。
陳景明兩道扇兒般的羽睫輕抖個不停,片刻後,他避開郝春視線,輕聲道:“往日也不過萍水交情,就連晌午那會兒,侯爺獨自離去時也不曾回頭望過下官一眼。侯爺如今這樣作态,卻又是做給誰看呢?”
郝春挑眉,下意識就要怒,但從指尖傳來的寒冷觸覺提醒了他。他居然難得咽下了這口氣,不與陳景明争吵,只淡淡地又重複了句。“你轉過去,我與你看看後背傷口。”
在常人眼中,平樂侯爺郝春慣來嬉皮笑臉,十句話裏頭也挑不出一句真心。他這樣平淡的口吻,陳景明從來不曾見過。
陳景明猶豫了一瞬。
郝春卻已經強硬地将他摟入懷中,長臂一伸,手指繞到了他後背,猛地按壓在蟲蠱那處傷口。
“嘶!”陳景明立刻痛得臉色煞白。
郝春神色越發凝重,将他整個人撥轉,刷地将那條沾滿了蟲卵的白布條擲在地上,仔細地審視陳景明後背。黑色細小的蟲卵被藥草所激,正成群地鑽破皮膚,四下逃竄。
在郝春指甲縫裏也爬滿了蟲卵。
“……蠱毒。”郝春驚的張大嘴,倏地回頭瞪着那兩個若無其事正在你侬我侬的月氏國夫夫。“這是南疆蠱毒,你們剛才為何都瞞着我?”
“他讓瞞的。”月南華隐在十四郎身後,聞言探出半張雪白歡喜面,答的淡然。“如今既然是瞞不住,倒不如索性再多與你說一句,他這毒,眼下還算淺,只須剜去這塊肉就成。”
郝春咬牙,面部兩頰肌肉細微地抖動個不停,從齒縫裏迸出幾個字。“那為何不剜?”
“他不讓。”月南華答的時候,琥珀色貓兒眼轉了轉,停頓的格外意味深長。“他說,你之所以一路忍讓于他,不過是看中了他的美色。若是他皮相損了,你便再也不會看他了。”
這樣卑微的祈求,卻被月南華毫不留情地說破了。
陳景明難堪地攥緊拳,眼眸微紅,猛地厲聲打斷道:“不過是下官一句戲言而已,國主怎可當真?”
“當真是戲言?”十四郎呵地冷嗤了一聲。他最恨人欺負月南華,月南華氣性兒極高,又出身高貴,縱橫天下武林,生平從未有一敗績。從來都只有他龍十四,能欺他負他。
“若果真只是戲言,你何不剜肉?”十四郎恨陳景明為了逃避郝春質問,拿月南華做筏子,語氣越發漠然。“刀在,藥也在,剜肉剔骨,只在今日日落前有效。若不肯如此,此後餘生,陳禦史每年仲夏都會受盡蠱毒滋生苦楚。最多,也只能活到三十五。”
後頭這半句話,是陳景明最不願讓郝春知曉的。如今十四郎卻也說出來了!
陳景明面皮雪一般白,薄唇翕張,幾次都湊不成語句。
“……你、你瘋了不成?!”郝春大力擁住陳景明,濃眉戟張,高聲地質問道:“你就這樣看自己?你就這樣看我?”
陳景明不答。
郝春便又連聲質問道:“你丫莫不是瘋魔了?你是誰?你是我應天立國以來頭一位由朝廷海選天下士子所取中的狀元郎!你是當朝程大司空的唯一弟子!你、你今年才二十一歲,十多年寒窗苦讀,你當真忍心全部棄之不顧?不肯剜肉醫瘡,不肯絕了這南疆蠱毒以永絕後患,當真只是為了一具美皮囊?為什麽?!”
為什麽,當然只是為了他那點卑劣的不可對人言的心思。他瞧上了平樂侯爺郝春,想圖謀這人真心,便不能從一開始就輸給裴元如玉這樣的貨色!哪怕最多只得十四年,哪怕只是這厮一顆半真半假的心,該他得的,他陳景明也當仁不讓!
陳景明薄唇微抖,忍下滿腹不可言說的恨意,從喉嚨裏卡出句冷笑。“一句戲言而已,怎地就連侯爺都當了真?”
郝春逼問到他臉上來。“當真戲言?”
“當真戲言。”
“你舍了自家性命,寧可只活十四年,便只是為了小爺我酷愛美人?”
“……侯爺想多了。下官方才同月氏國國主與建業侯所言,只是戲言。”
“哪句才是戲言?”郝春按住陳景明肩頭,不言不笑,慣來嘻嘻笑着的臉一旦嚴肅起來,便格外瘆人。他一字一句地盯着陳景明那雙深不見底的點漆眸,緩緩地,又迫問道:“你且與我說,究竟哪句為真、哪句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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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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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