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兩個怪人（中）

這少年給她的感覺真的很可怕，能在她手中奪槍、能和黑獵人對拳的人當然都很可怕，而更可怕的是面對這樣的一張笑臉，她竟然沒有太多的怨恨。

蕭珠珠拿着把匕首，也呆呆地看着“他”，好像那張沾着血跡的臉上忽然開出了一朵花，而且還是十分好看的那一種。

楚煦辰臉上的神情比蕭珠珠的更迷茫，難道這就是“高手”之間打交道的方式？上一刻還在以命相搏，下一刻就好像老朋友一樣，笑臉相迎？

“他”拉着那女人起身的時候還幫人家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路時還那樣小心地扶着人家，還很溫柔地叮囑人家要小心腳下的石頭……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什麽？那女人的兩條胳膊還軟軟地垂着呢……

穆曉彤當然是故意沒有給白獵人接上手臂的，雖然比較相信“黑白獵人”都是守信的人，但她還是留了一手，這個時候如果那兩個人同時向她出手，也是相當麻煩的事兒。

扶着白獵人走出殘牆，黑獵人走過來，小心地将那女人接過去，向穆曉彤點點頭，沒再說什麽，扶着那女人向與他們來時相反的方向走了。

“等等！”穆曉彤在他們身後喊。

白獵人猛地回過頭，警惕地看向對方，她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對方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們。

身後卻是少年溫和而無害的笑臉：“手臂只是脫臼，接好後不會有任何影響。我估計崖坪那邊應該已經報警了，回去後我們會說你們往山下逃了，所以你們最好在山上躲躲，等晚上天全黑下來再走。”

黑大漢憨厚地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女人目光複雜地看了看穆曉彤的臉，又看了看她的右拳，說了兩個字：“瘋子。”她說的當然是對手放他們走的決定，也是之前“他”敢和黑獵人對拳的瘋狂舉動。

和黑獵人搭檔多年，後來又變成了情侶，她自然知道自己這個老搭檔的拳頭有着怎樣的力道，也知道他是個執拗到一根筋的人。眼前這個單薄的少年，他哪來的力氣，又哪來的勇氣和黑獵人正面拼拳？她看得出那個少年雖然勝了，但勝得也十分辛苦，也付出極大的代價。他本可以有其它更好的方法，比如用自己要挾，比如在黑獵人先毀掉槍後用他手上那把槍将黑獵人打傷，可他偏偏沒有那麽做，反而選擇了最艱苦也是最困難的直面挑戰。

難道這個看上去很狡猾的小子，骨子裏也是個執拗又一根筋的人？雖然白獵人自己并不是那樣的人，而且經常因為黑獵人的“一根筋”而和他吵，但其實在她心裏是有些佩服甚至是喜歡那樣的人的，所以她才會和這個黑大個兒搭檔了這麽多年，并且成為情人。

“櫻花是個女人，而且應該是個日本女人。”白獵人忽然說，“雖然她的中國話說得非常好，和真正的中國人一樣好。但有兩個特征暴露了這一點，一個是她走路時比一般人步子小、步子碎；另外一個是她的胸口紋了一朵櫻花。”

黑大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搭檔：“胸口有櫻花？我怎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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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獵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一個男人，看人家胸口幹什麽？說，你是不是很後悔沒看到？你是不是很想看？”

黑大個兒立刻低了頭，不敢再說話。

蕭珠珠趴着斷牆看着這一幕，原來這兩個人是一家的，難怪那男的對那女的那麽緊張。而且那個大塊頭竟然很怕那女的，原來“怕老婆”這種東西是不分種族、不分膚色、不分國籍的……

白獵人看向穆曉彤，似乎為了增加自己說的話的可信性，又說了句：“我是刻意看的，那女人的胸特別美，像兩個渾圓的小碗，從來沒看過那麽好看的胸型，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穆曉彤點點頭，然後目光在白獵人的胸前掃了掃：“你的，已經很好看了，我想像不出還能有比你這種還好看的胸型。”

白獵人挺了挺胸，唇邊帶了一絲笑意：“謝謝，以後希望還有機會能見到你，你是個非常有風度的男人。”

黑獵人擡頭看了看女人還血乎乎的半個耳朵，心裏發出一聲哀嘆：女人，這就是女人……

黑白獵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穆曉彤轉過身，卻沒急着往殘壁後面走，而是蹲下身将那些被她和黑獵人拆開的槍枝零件以及子彈一一收好，要在警察趕到前找個合适的地方處理掉才行。

收拾好殘槍，又到旁邊的小溪處洗了把臉，用衣服沾了水将地上的血跡一一清除。她做得很仔細，也很迅速。

做完了這一切，穆曉彤才走回殘牆後，經歷了這一場沖擊，那兩個人大約也需要一點兒時間平複一下心情。

牆後的兩個人果然都已經好多了，雖然都還坐在地上，但臉色已經不再那麽蒼白。蕭珠珠甚至用兩只手趴在牆上，顯然剛剛也在關注外面的情況，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已經恢複了幾分平日裏的靈動。

“好了，沒事了。”穆曉彤說。

蕭珠珠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麽。

楚煦辰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才回過神來，然後，又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裏流了出來。

“別哭了，要哭也等回去了再哭。”穆曉彤說。

楚煦辰擡手抹了把眼淚：“回去會有很多人，我……是楚照辰，怎麽能在別人面前哭，很丢人。”

你都在我面前哭好幾回了，怎麽不覺得丢人？穆曉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