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兩個怪人（上）

“不打了，我認輸。”牆外傳來一個聲音，卻不是那個本該倒下的人，而是原本不應該失敗的那個黑人大漢。

蕭珠珠和楚煦辰的眼中同時現出光亮，迅速回轉頭看向牆外。

外的面戰鬥果然已結束，沒有人倒下，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

那白皙的少年的臉上有血、唇角淌着血、手上沾着血，但依舊緊握着拳頭，緊握着拳的手依舊很穩；他的身形依舊站得筆直，像出鞘的劍、像筆挺的槍；他的臉色很白，蒼白，但他的雙眸卻閃亮，比之前更亮，不像閃閃的星光，而是像頭頂那輪太陽，可以永恒無盡地燃燒下去的太陽。他，還可以發動攻擊，無數次的攻擊，和之前一樣猛烈的攻擊。

而那黑塔一般的大漢，整個身軀卻已顯得佝偻，因為膚色太黑倒也看不出面色的變化，但一雙看向對手的眼裏卻已現出慌亂與懼意。放在身側的右手，在不住顫抖，他用左手攥住那只右手，穩定了一下，再松開，那只右手卻抖得更厲害了。

“我認輸。”黑大漢重複了一次。

穆曉彤點點頭：“好，那你帶她走。”

黑人望向她，目光中帶着驚疑。

“我不是警察，抓綁匪不是我的責任。我也不想雇人去對付誰，就算想我也沒有那麽多錢，雇不起‘黑白獵人’這樣的頂級獵手，所以我不放你們走，把你們留下做什麽呢？”

黑人眼中的驚疑變成了驚訝，顯然他沒想到有人能猜出他們的身份。

穆曉彤并不就兩人的身份再多談，接着說：“告訴我你們是從什麽渠道接到這一單的，我放你們走。”

像黑白獵人這種專業獵手，一般不會從雇主手中直接接任務，他們有專門的接單渠道。所以穆曉彤沒有詢問他雇主是誰，他知道的可能性極小。而問他接單的渠道這個是不違反獵手職業道德的，那些網絡遍布全球的中介機構，通常都有極大的勢力，在某種圈子內這些機構甚至是半公開存在的，并不怕有人來找麻煩，因為他們有能力解決那些麻煩。

黑大漢卻遲疑着沒有說話。

“你們不是黑白死神，不會和對手不死不休，而且你們這幾年做的業務裏從沒有将被綁架人至死的案例，所以我不準備和你們成為死敵，我會信守承諾讓你們離開。三年裏你們只失手過一次，白獵人中了兩槍，你的左臂被毀了，以前你最厲害的是左拳。但你們沒有回去報複，輸就是輸，輸了就認，所以我認為你們走了以後不會回來找我複仇，這一點我比較放心。但我對雇你們來的人卻不放心，所以，請你告訴我你的渠道，之後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黑大漢的目光閃了閃，看似對穆曉彤的提議已經意動。

“告訴我渠道這并不違反你們的行規，那些機構的存在并不是什麽秘密，我能知道你們的身份，慢慢的查下來總會找到他們，只是這樣比較麻煩，我不想花費那樣多的時間。你再猶豫下去，等到警方趕來我想放你們走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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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漢不再遲疑：“是國際采購員。”

穆曉彤的心裏一沉，“國際采購組織”是這些幕後中介中最為專業的一家，那些國際采購員的手法很專業，網絡遍布世界各地，有自己的專門的渠道和信息來源。他們從買家手中接過任務，找到合适的人以合适的價格去“購得”買家指定的東西，古董、菌火、藝術品、野生保護動物，當然也包括人或者人命。最麻煩的是這些“采購員”不僅身份隐密而且都有各自的合法身份，所以很難查找。

“到滄海後和誰接頭？”穆曉彤換了個詢問方式。

“一個代號叫‘櫻花’的人，見過兩次，一次給了目标人的資料，一次通知我們動手時間地點。”

“櫻花？”穆曉彤确定自己沒聽過這個人的代號，“什麽特征？”

“一米六左右，女人，年輕，戴了矽膠面具。”黑大漢又想了想，卻再沒說出什麽來。

“再想想，還有什麽？”穆曉彤放緩聲，頗有些循循善誘的意思。

黑大漢搔搔頭：“好像沒有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噢，那謝謝你啊，我去把你的夥伴帶回來。”穆曉彤向黑大漢笑了笑，笑容很溫和，感覺完全不像之前生死相搏的對手，倒像是在和一位相熟的朋友打招呼。

黑大漢又搔了搔頭，站在原地，表情有點兒迷茫……

回到牆壁後穆曉彤蹲下身，将女綁匪腳上的皮帶解開，動作同時很溫和，她甚至還幫那女人揉了揉被綁得麻木的足踝：“不好意思，剛剛的情況只能這麽做，我想你一定也可以理解的，希望你不要介意……”說完還向那女人笑了笑，笑容單純無害，像個和小夥伴剛剛吵了架動了手，和好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仿佛剛剛打掉人家半只耳朵、卸掉人家兩條胳膊、在外面和人打得不死不休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那女人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個長了三只腦袋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