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蘇醒
手機響的時候,蘇浥正在開董事會,接了電話後抛下衆人就走了。一路風馳電策到門口,深吸了幾口氣,才顫抖地推開。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窗戶邊的男子身上,他穿身白色的T釁,骨骼細瘦而單薄,側臉的輪廓兼具着少年的清秀和青年的銳利,美好的如同言情劇裏的鏡頭。
蘇浥怔在那裏不敢動,怕一不小心驚破了這畫面。
靜立了良久,喻青才向蘇浥看來,那雙眸子清澈如水,漆黑如墨,掩藏在濃密的睫毛下,總含着醉人的色澤。他五官生得溫潤清秀,只是眉毛黑濃,眉峰若裁,添了分俊朗與銳利,就如同他的人,時而溫潤如玉,時而銳利如刀。
蘇浥兀自怔忡着,聽喻青艱難地問,“他真的……還活着嗎?”他原本有把幹淨空靈的嗓音,三年未口開,嗓音幹澀而凝滞。
早知道他問地第一句話,肯定是關于唐渭的,蘇浥神色微冷,“這世間最不想讓你知道他還活着的,就是我。”
喻青笑了,明媚的像春日陽光下的栀子花,笑容維持不到十秒鐘,他忽然神精質地抓緊床單,眼神缭亂地問,“那他為什麽不見我?他還恨我是不是?恨我害死了他!”
“他沒死。”
喻青卻已聽不見他的話,沉溺在痛楚中,雙手捂着腦袋,“我想見他,我想見他,哪怕是向我尋仇,我也想見他!”他拉住蘇浥的手,烏漆的眸子殷殷地看來,哀哀央求,“蘇浥,放了我吧。”
蘇浥撫上那雙令他癡迷的眼睛,只有在這個時刻,他眼中才有自己。喻青,難道我将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就是為了讓你和他在一起麽?
驿動的心忽然便停了下來,托起喻青的下巴,在他的眼瞳裏看到自己冷诮的笑容,“想和他在一起是麽,那就放棄你最愛的音樂吧。”
喻青呆怔。
蘇浥指腹暧昧地摩擦着他的下巴,“用你最愛的,交換我最愛的,如何?”你最愛的是音樂,而我最愛的,是你。
喻青無法作答。
他取來牆上的吉他放到喻青中,“你看,你舍不得音樂,因為你并沒有你以為的那麽愛他。”
喻青呆愣了片刻,手指眷戀地撫摸着吉他,如同撫摸愛人的臉龐,眼神迷戀深情,而後漸漸被痛楚而取代。
蘇浥的聲音如同魔鬼般在他耳邊回蕩,“能幫你站到樂壇的最高峰的,只有我。所以,你這一生都必須和我糾纏在一起。”
喻青抓着琴弦的手越繃越緊,越繃越緊,猛然嘶吼起來掄起吉他胡亂地砸着,邊砸邊吼狀如瘋婦,砸到自己腿也不顧。
喻青大為吃驚,忙過去搶他的吉他,卻見他忽然抱着頭蜷在床上,身子瑟瑟發抖,牙關咬得死緊,眼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這是舊病複發的症狀,他腦子裏殘留着五年前車禍留下的血塊,情緒激動時就會頭痛。
蘇浥叫來家庭醫生燕昭,替喻青注射了針鎮定劑後,喻青情緒穩定下來,昏昏睡去,手還抓着吉他,都被割出血來。蘇浥想取出吉他,卻發現他手攥的那麽緊,強行掰開只怕會弄折他那纖細的手指。
我果然是了解你的喻青,你舍不得音樂。
沉睡前的喻青是炙手可熱的,所有的唱片銷量都遙遙領先,每場演唱會都人山人海,蟬聯天王,是搖滾界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
然而,即便那時候,他看着手中的吉他時,也是這般愛恨不堪的眼神。蘇浥不懂喻青的這種感情,就像不懂喻青一樣,懂他的是唐渭,是他的愛人。
喻青開始複健,這三年蘇浥将他照顧的極好,肌肉沒有萎縮,在複健師的指導下慢慢能擡腳、起坐、站立、行走。
能夠下地的那個午後,他透過玻璃門看到了蘇浥。
門外是個花園,足足有一百平,正對着窗戶的是曲折的回廊,以及傘形的亭子,亭子上裝飾着紫藤花,一串串的淡紫随風搖曳。
蘇浥姿态閑雅的斜倚在亭中竹椅上,白色休閑的衫衣,袖口卷起露出金色的袖扣,手裏拿着本書在看。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的眼睛,看不清楚眉眼,嘴唇有些薄,随意的抿起來就給人冷峻的感覺。
近一年沒有看到他了,上次相見還是在世界巡回演唱會之前,他要出櫃,公開他對唐渭的愛情,蘇浥不同意,兩人因此而争吵,他對蘇浥對了手,蘇浥摔門而去,就再沒出現過。
只到他在演唱會現場出了事故,意識模糊之前,似乎看到将他抱出血泊的是蘇浥,但怎麽可能,他怎會跨洋過海去聽他的演唱會?去聽他對唐渭示愛?
蘇浥發現了他,将書放在大理石茶幾上,走了過來。深藍色的休閑褲襯得他雙腿筆直修長,步履舒徐從容。
蘇浥不僅有張好容貌,還有副好身材,否則當年又憑什麽勾引自己的母親和桑家千金?他若混娛樂圈,必然很成功。當然,他不混娛樂圈更成功。
“去曬曬太陽。”蘇浥說着,俯身輕巧地将他抱起,穿過曲折的回廊,将他放在竹椅上,凝視着他。
喻青摘掉他的眼鏡,近距離的看,他眉毛濃稠細致,鳳眼狹長,睫毛修直,五官精致,配上那嘴唇,就顯得高冷不容亵渎了。
上次這樣認真看到是什麽時候?喻青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候,他眼角還沒有皺紋。
“蘇浥,我睡多久了?”
蘇浥頓了下,“三年。”
喻青凝視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難怪,你這張臉都老了。”其實并不老,三十八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俊美的臉搭配着貴族的氣質,十分有魅力。
蘇浥薄唇緊抿,聲音冷冽,“還不夠,等我老得抱不動你了,或者某天突然死了,你才能解脫。”
“呵呵。”喻青譏笑,眉角斜斜睨來,眼神銳利挑釁,“我死豈不比你死容易?是誰要謀殺我?我絕不相信那個燈是意外脫落。”當年演唱會時,頭頂的燈意外脫落,正好砸中他,才導致他昏迷三年。
“已經過去了。”
“看來你是知道的,好啊,放了我,我便不追究,也不恨你。”
“也不愛是嗎?”
“呵呵……我什麽時候愛過你?”
蘇浥起身坐到對面,端起冰冷的咖啡細細品呷,神色已是冷漠無情,“不愛也沒關系,我只要困住你就行。”
喻青譏嘲,“不放過,是因為沒得到吧?”
蘇浥漫不經心的翻着書頁,笑容邪魅,“誰知道呢,你可以試試看,我也不是什麽長情的人,或許你把身子給了我,過兩天我就玩膩味了,放你自由了呢?”
“和一個禽獸談交易,是我太傻還是你太天真?”喻青傾身過來,手指溫柔地摩梭着蘇浥的唇,目光卻冰冷如刀,“用這張親過我母親的唇來親我?用這副上過我母親的身子來上我?蘇浥啊蘇浥,你怎麽敢說出這種話來?”
蘇浥目光火辣辣地射來,“難道沒吻過?你也央求着我做過吧?倒真是可惜,那時候沒辦了你。”
那些話像醮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喻青,“禽獸!”
蘇浥不看他那仇恨的眼睛,慢條斯理的喝着咖啡,“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的音樂,你的榮辱。我不會強迫你,但是,在我對你膩味之前,你想要和唐渭雙宿雙飛,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殺了我。”
喻青冷哼了聲,反而低笑起來,“十六歲。認識你的時候,我十六歲,到現在我已經二十歲了。噢,是二十三歲,七年,不知還有沒有下個七年。”
“那就這樣耗着吧,蘇浥,看我們誰先耗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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