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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爺有興致,我也不好掃興了,請王爺屋裏坐吧。”
青岚急的滿頭汗,小聲喚唐绫:“公子!”
唐绫輕輕搖了搖頭:“青岚,去煮茶。”
青岚心裏急的要命,卻不敢逆唐绫的意思,只得閉緊了嘴去煮茶。
“此等小事,阿玉來吧。”
阿玉剛想接過茶壺就聽祁霄說:“阿玉這裏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
阿玉退出房間,貼心地合上了房門。
唐绫擡眼看向祁霄,他讓阿玉退下看來是真的有要緊話要說。
“今天夜裏可真是亂糟糟得一塌糊塗,不過來了一個人,王府內外就都炸了鍋了,又是虎威軍、又是衙門差役、又是王府裏的侍衛,這麽多人看護這豆腐幹大的小院子都能鬧成這樣,驚擾了子繹的好夢,着實該打。”
“刺客抓到了嗎?”
祁霄看着唐绫,目光中滿是些意味不輕的戲谑和狡黠,好像唐绫問了一個蠢問題。
“你希望刺客被抓住嗎?”
唐绫迎上祁霄的目光絲毫不懼,也笑起來:“方才蘇将軍如此大動幹戈地搜查王府,想來是讓那刺客逃跑了吧。”
青岚正煮着茶,聽了唐绫一語猛然回頭看過來,恰好落在祁霄眼裏。
祁霄低聲笑起來,仿佛唐绫說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片刻後才說:“若不是為了子繹你的安全,楚王府豈能是他蘇勤想搜便能搜的?”
“如此,還得多謝王爺照拂。”
祁霄單手支着下巴,十分好奇地看着唐绫:“你可知道僅是今日你已對我說了多少聲謝了嗎?是真心還是敷衍?”
唐绫微微愕然,繼而淡笑道:“唐某自然是真心感激王爺。”
祁霄挑了挑眉,點了點頭,他不過是随口一問,唐绫對他感恩戴德也好、懷疑戒備也罷,他都無所謂,只是唐绫身上有一層美麗的僞裝,讓祁霄好奇,很像扒下來看看裏面藏着的是什麽。
他幫唐绫是為了回京,目的馬上就要達到了,就沒必要再做好人做人情了。
“夜深了,我就不打擾了。
晚安。”
祁霄起身走到門口,突然轉回身來,勾起一側的嘴角,露出壞笑,“哦對了,那刺客受了傷,岳大人已經連夜搜城,有蘇将軍和虎威軍從旁協助,那刺客應該很快就會被抓住。
子繹不用擔心,今夜當有好夢,待一覺醒來就能聽到好消息了。”
唐绫臉色一凝,咬了咬牙,重新換上淺笑,恭敬地送祁霄離開。
房門再次關合,唐绫着急問青岚:“是葉淮?他受傷了?”
“我沒親眼看到,人是從王府西側進來的,很快就被王府侍衛發現了,我去看的時候滿地箭矢,還有新鮮的血跡。”
“傷得重嗎?”
青岚揪着眉,點了點頭:“依出血量看,必是重傷。
卻不知是否傷到了要害。
公子,若是葉淮……公子,我們要想法救他啊!”
唐绫頹坐着,眉頭緊緊皺着,許久才說:“先別急,是不是葉淮還說不準。
你我身上都帶着鐐铐,靠我們是救不了他的。”
人是單獨行動,與虎口峽那些刺客顯然不是一路,唐绫幾乎可以确定就是葉淮,但他自己也是被層層包圍着的,救人根本是癡心妄想。
葉淮的身手絕對在一流高手之上,輕功亦好,但他畢竟是一個人,想要在重重防範之下獨闖王府還是太過勉強了。
此時此刻唐绫只能相信既然葉淮能脫身,就能有辦法藏住。
唐绫擔心的是葉淮的傷勢,他相信青岚的判斷,葉淮傷的不輕,若不及時救治,恐怕他還是會被抓,或者……死。
他現在身邊只有青岚和葉淮,葉淮不能出事。
“公子,我想辦法出去探探情況吧?”
唐绫搖頭:“你就算能出的去,誰又會透露給你消息呢?我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信不得任何人。”
“可……那就不管葉淮了?”
“不一定是葉淮。
不一定是他。”
唐绫一臉焦慮,他說的話連青岚都不信了。
“若萬一是葉淮呢?公子,葉淮可是自小伴着你長大的呀!”
唐绫瞪了青岚一眼,突然失了平素的溫雅之色,厲聲道:“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公子……”
“出去。”
唐绫将青岚趕走,獨自在燈下呆坐。
葉淮不是青岚,不會那麽沖動,不過是幾日沒有唐绫的消息就夜闖王府,他就算不清楚唐绫的情況,最大可能是想辦法混入王府,現在楚王府內外有虎威軍、王府侍衛還有府衙差役,人多眼雜反而容易混入。
虎威軍治軍嚴明不容易,王府侍衛相互熟悉也不容易,最好的方法是假扮府衙差役,就算混不進來,探些消息總也不難,為何要闖?
唐绫沉下心來一想便覺得十分蹊跷。
或許不是葉淮?倘若是他呢?真的就不理他死活了?唐绫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壓着心中焦躁與不安。
他不能自亂陣腳。
而更讓他困惑的,是祁霄的态度和話,那一句“你希望刺客被抓住嗎?”是試探?還是其他什麽意思?
祁霄分明只是個小鬼,怎會如此難捉摸?他方才說話的語态,更像是在挑釁。
難道他知道什麽?他抓到了刺客?是葉淮?已經知道葉淮是他的人了?
唐绫想不通,混亂、憂慮和煩躁層層疊疊像浪濤一般不斷地翻滾着撲在他身上。
他自入陳以來幾乎是個瞎子、聾子還是瘸子,聽不見、看不見也動不得,他現在被祁霄牽着鼻子走更不可能有所作為,但坐以待斃不是唐绫的作風。
燈火如豆,在昏暗的夜裏顯得飄搖無力卻始終自顧自地照亮了唐绫眼前的方寸,令他漸漸沉定下來。
唐绫此刻的“可用之人”只有祁霄。
既然祁霄肯三番五次地救他必有原因,這個原因憑空猜想沒有意義,但唐绫幾乎可以肯定祁霄需要時間,他在等什麽,這便能是唐绫可以利用的。
夜深露重,不知不覺中屋外騰起白霧層層,讓靜谧的夜透出刺骨的寒涼,明明還是夏末卻似深秋。
唐绫在屋內一直坐着,身上已感覺到冷,卻毫無睡意,便裹着外氅倚在塌上靜待天明。
青岚着急的一夜未睡,天還沒亮就在唐绫屋外探頭探腦。
“青岚,你進來吧。”
青岚推門入內,見唐绫是合衣睡在塌上的,忍不住要唠叨:“公子,你現在病還未愈,夜裏涼,如何吃得消。”
“你給我把把脈。”
“嗯嗯,我看看。”
青岚以為他主子終于開始在乎自己的病了,愁了一晚上終于有了些高興的事,給唐绫診了診脈說道,“公子恢複的不錯,繼續再喝兩貼藥,休息三五天便能大好。”
唐绫點頭,道:“你去告訴楚王,說我身體好了,希望盡快啓程前往元京。”
“什麽?!不行,公子你的身體需要休養,不宜長途跋涉。”
身為醫者,最頭痛就是唐绫這樣不聽話的病患,求醫求醫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反而是醫者倒過來求着病人。
“青岚聽話,你快去。”
“不去!不行!公子不能走!葉淮還生死未蔔,我們不能走!”
“你還要不要救葉淮了?”
“葉淮?”青岚繞不過這個彎子,“這跟救葉淮有什麽關系?”
“我還是不是你主子了?去就是。”
青岚眉頭皺得都快成了個小老頭了,充滿疑惑地看着唐绫,半晌才應下:“哦……我這就去。”
***
唐绫等了快一炷香,祁霄才慢吞吞地來,一入門便見唐绫正在擺棋,仔細一看竟是昨日那未盡之局。
祁霄棋風銳利卻不魯莽,像一柄尖刀利刃直刺敵人心髒,唐绫則沉穩許多、謀劃深遠,确實棋逢敵手、難定勝負,唐绫重新擺局的時候想了許久,昨日之局他每一步都無錯,祁霄亦然,越到後來越是膠着,下到最後恐怕是和局,就算有勝負,恐怕也只是一目半目罷了。
“子繹好記性啊,竟能憑着記憶将昨日之局原封不動的擺出來。”
祁霄在唐绫對面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取了一枚棋子攥在手裏,像是特意過來陪唐绫下棋的。
唐绫笑了笑:“王爺才是好記性,只瞧一眼,便知這局就是昨日之局。”
祁霄哈哈笑起來:“那我們就彼此彼此吧。”
“這麽早請王爺來,是想與王爺商量,讓唐某盡快啓程。”
“啓程?”
“近日來多謝王爺悉心照顧和周大夫的妙手回春,我身體已經大好,即日便可啓程上元京。”
“周大夫說你的病需靜養十天半個月,如今亦然都好全了嗎?這麽着急走?”祁霄饒有興致地瞧着唐绫,就想看看他大清老早的是要玩什麽花樣。
“我在王府已住了數日,多有叨擾,昨夜還引來宵小之輩闖入,實在給王爺添了不少麻煩,現在我的病已經養好了,之前耽誤了行程,是時候啓程,也免得蘇将軍不好交代。”
“是這樣啊……”祁霄一歪頭,頓了頓才說,“說的也是,确實不好再耽誤了。
不過方才來之前剛剛得了消息,蘇将軍已經捕到了昨夜的刺客,正在審訊,我想蘇将軍很快就能查出幕後黑手,一旦将那些狂妄兇惡之徒掃清,你上京便不會再有危險了。”
唐绫一驚:“人已經抓到了?”
“嗯。”
祁霄一笑,“不過子繹看上去并不太驚喜啊。”
是有驚無喜。
唐绫暗自咬牙,他無從驗證祁霄的話是否屬實,若只是試探呢?蘇勤一直懷疑虎口峽的刺客是大周的細作,是來救唐绫的。
祁霄難道沒有相同的揣測嗎?如果昨夜闖入的真是葉淮,不正是應證了他們猜測?他一旦透露出一絲一毫想救葉淮的意思,便是不打自招了。
眼下最好的選擇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犧牲葉淮,撇清幹系,等到了元京聯系上自己人再做謀劃。
唐绫見祁霄面上帶着得意的笑,氣得胸口疼,目光愈發冷愈發銳利,像是随時會暴起刺祁霄幾個血窟窿。
“騙你的。”
祁霄彎眉輕笑起來,“人不在蘇勤手裏。”
“……王爺何意?”
“你不想救他?”
“……”唐绫沒有接話,祁霄的話他不信。
祁霄不停地給他挖坑,就想讓他自己跳進去,像一個經驗老到的獵人,有耐心,也狠辣。
他本想盡快離開雍城打亂祁霄的計劃,不管祁霄是在等什麽,唐绫都不準備讓他等到,逼一逼祁霄說不定就能探得他的目的。
現在看來,祁霄确實不想讓他走,而且還知道葉淮是他的人。
唐绫也笑起來,應道:“王爺我還盼着那些刺客早些伏誅呢,否則死的可就是我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雙更晚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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