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郗皇後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她年紀大了,再過兩、三年就是六十的人,經受了這一次的巨大打擊,的确憔悴了不少。哪怕穿着奢華繁複的紫棠色織金大衫,又蓋着牡丹飛鳳的錦被,依舊掩飾不住眼裏的暮氣沉沉,反倒襯得她更加老了幾歲,似乎鬓角都隐隐有華發了。

“都來了。”郗皇後神色疲倦,像是在勉強打起精神應付面前來客。

阿沅環顧了一圈兒。

郗皇後躺在床上,靖惠太子坐在旁邊服侍,跟前還站着一個年輕清秀的少婦,眉眼依稀和姬暮年有點像,應該就是繼任太子妃姬月華吧。再往旁邊,椅子上坐着葛嫔和傅婕妤,看起來到了有一會兒了,正在說話呢。

而新進來的這一群,則是以玉貴妃為首,阿沅、睿王,以及虞美人和代王,衆人一番客套寒暄,彼此見了禮。獨獨剩下宇文極一個人算是外人,他小孩兒做大人樣,上前朝郗皇後行禮,口中道:“願天神庇佑皇後娘娘,身體安康。”

郗皇後見他跟着泛秀宮的人過來,眼神微閃,但還是保持笑容,“多謝東羌大皇子吉言,但願快點好起來吧。”心下卻是針紮似的,想來自己女兒亂*倫的事,很快就會傳到羌國去了吧。

阿沅也道:“嗯,母後很快就會好的。”

葛嫔接話笑道:“瞧瞧這兩個小人精兒,就跟金童玉女一般模樣兒。”

玉貴妃聽了這話不太高興,什麽金童玉女?做什麽湊成一對?自己的小女兒還要嫁到東羌去不成?因而不悅打斷,“葛嫔這是閑着了,要說大郡王年紀不小,正該說親挑媳婦兒的年紀,怕是且的忙吧。”冷笑道:“不知道是葛家那一位小姐?”

葛嫔一向護着娘家,豫王妃就是她的侄女,只怕大郡王的婚事,又該輪到她的侄孫女一輩兒了。雖說她的确是這麽打算的,但是被人當衆說穿,到底不自在,忍不住反唇相譏,“是啊,誰讓我們葛家女兒多呢?”看了看睿王,“似七皇子,就算想配一個玉家女兒,也是不能夠了。”

大蜀王朝已經覆滅,玉氏皇族一門,除了玉貴妃一個都沒有留下。

----這份譏諷不可不大。

玉貴妃當即勃然大怒,咬碎銀牙,“你放肆!”

葛嫔一見她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是來氣,做什麽呀,還當自個兒是前朝公主,這些人都是玉家的臣子麽?現在大家都是燕國嫔妃,兒子你有,我也有,且你那個還不知道是誰家的種呢!得意個什麽勁兒?!

要說這狐貍精玉氏也是一個傻的,都改朝換代了,還守着以前,居然不趁着皇帝寵愛多生幾個兒子,反倒在生了小公主以後,就自己給自己喝了絕育藥。

蠢不蠢吶!只是畏懼皇帝對她的偏心寵愛,不好說出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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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悠悠一笑,“嫔妾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貴妃娘娘又何必動怒?便是沒有玉家的女兒,滿朝文武大臣的千金小姐也是好的,要是貴妃娘娘不嫌棄,我們葛家的姑娘又多又好,挑一個給睿王做王妃也不錯呀。”

她語調輕慢悠緩,綿裏藏針,氣得玉貴妃臉色都變了。

睿王想要幫母親說幾句,又忍住了,畢竟自己是男子,且年紀不小,跟婦人一般争執口舌,不是皇子身份該做的事。

他性子冷靜,因而朝妹妹遞了一個眼色。

阿沅看得清楚明白,點了點頭,然後上前握了握母親的手,“母妃,你先歇着。”朝哥哥睿王,“扶母妃到旁邊坐下歇着吧。”繼而看向葛嫔,“葛母妃,眼下宮裏才經歷了一場天大的亂子,死了不少人,且母後身體抱恙,什麽做親,什麽嫁人,還是晚些時候再說吧。”

一語封了她的嘴。

葛嫔不料小公主變得如此通透,有些不忿,哼了一聲,“這不是因為三公主和東羌大皇子說起的嗎?不然的話,又怎麽會扯到姻緣上頭呢。”

玉貴妃剛要開口反駁,阿沅已經搶先大聲道:“葛母妃的話好沒有道理!”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毫不退讓,“阿沅今年才得七歲,聽不懂葛母妃說些什麽,自然不比葛家小姐們聰慧早熟,小小年紀就惦記着什麽姻緣了。”

“你……”葛嫔氣得臉色漲紅,“這話什麽意思?”

阿沅回道:“什麽意思?葛母妃自己心裏明白的。”

葛嫔氣惱不已,還要再說。

靖惠太子豁然站起身來,喝斥道:“葛母妃有完沒完?難道你還要和一個晚輩拌嘴不成?你今兒過來,到底是來探望母後的,還是來吵架的?若是後者,就請葛母妃自行回去吧。”

葛嫔冷笑道:“太子殿下這是要攆人了。”

阿沅悠悠道了一句,“葛母妃,太子哥哥可是儲君,就算二皇兄進宮來,也是要行禮參拜的,一國儲君難道還不能說幾句公道話?莫不是……,葛母妃忘了太子哥哥的身份不成?”

潛臺詞是,太子還沒倒,暫且輪不到你兒子豫王呢。

此言一出,郗皇後和姬月華的臉上都很不好看。

葛嫔又氣又惱,想要分辨幾句,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不分辨,看着這咄咄逼人的小丫頭就來氣,因而憤憤起身,“皇後娘娘,嫔妾先行告退了。”

******

阿沅原本想跟太子多說幾句的,因為葛嫔拌嘴,最後也被打亂了。葛嫔剛走,玉貴妃就氣得坐不住,領着一幹人等辭別皇後回了泛秀宮。

好在阿沅不急,改天再去找靖惠太子說話也行,倒是陪了母親好一會兒,說了一籮筐安撫的話,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正想歇一會兒,白嬷嬷就進來了,攆了人,“有一點消息,只是……”

阿沅急于解開前世的謎團,當即道:“你說,全部都說。”

“喜鵲說那天不知道什麽緣故,特別地發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然後就聽見鮑嬷嬷罵她,說她打翻了火盆,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意思是說……”阿沅沉吟道:“火盆未必就是喜鵲打翻的?”很有可能,是鮑嬷嬷打斷陷害喜鵲,有了這個變故,才會引出後面挑小宮女的事,碧晴才能夠順利的混到泛秀宮來。

“至于碧晴和鮑嬷嬷。”白嬷嬷接着道:“碧晴呢,現在整天都呆在東羌大皇子的屋子裏,服侍周到,又伶俐,并且從來沒有四處亂走,也不與旁人多說話,暫時沒有看出什麽問題。”頓了一下,“而鮑嬷嬷,她本來性子就是喜歡跟人說話的,茶水房的、禦膳房的、各宮娘娘們的,什麽宮女、太監都混得稔熟,線索實在是太多太亂了。”

阿沅沉吟了下,“就最近幾天呢。”碧晴剛剛被塞進來,如果是鮑嬷嬷有意替人辦事的話,按道理應該會有一份酬謝才對,并且多半還會避人耳目,“有沒有從前不怎麽來往的,最近偶爾又那麽一、兩次見面。”

“鮑嬷嬷的熟人我是知道的,要說生人……”白嬷嬷回想了一下,将打聽來的線索一一整理分類,“有一個!是在鐘翎宮傅婕妤手下當差的嬷嬷,姓花,聽說前幾天來找了鮑嬷嬷一趟,要走了幾個鞋樣子。”

“不通。”阿沅搖了搖頭,“鮑嬷嬷又不管針線上頭的事,哪有什麽新奇鞋樣子?花嬷嬷也不是小宮女,又有多少精神自己做針線?這就有點可疑了。”

雖然可疑,但是卻沒有其他确鑿的證據。

阿沅嘆了口氣,“再留心觀察着吧。”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觀察着別人,別人也在觀察着她,----今兒太子妃姬月華一出皇宮,就回了太子府,找到等候多時的堂兄姬暮年,将鳳栖宮的事複述了一遍,然後感嘆道:“沁水公主的确有點早慧。”

姬暮年“嗯”了一聲,并不多言。

姬月華卻忍不住問道:“四哥為什麽要讓我留心小公主?”十分不解,“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罷了,整天盯着她,又有什麽用呢?眼下還是太子的事要緊啊。”心頭有一句話沒有說,就算堂兄想做驸馬,對方年紀也太小了啊。

但若不是,又有什麽理由這樣囑咐自己呢?

姬暮年鳳目微眯,----不一樣了,完全和前世不一樣了。

除了今天的這些事,還有之前相處的種種疑點,現在自己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小公主是有問題的。前世的她沒這麽聰明冷靜,更不會護着母親玉貴妃,看來是重活一世想明白了吧。

呵呵,倒是有點意思。

只是不知道,這一世她是要和奸*夫再續前緣,早早嫁給對方呢?還是想起上一世被人始亂終棄,下狠手滅了奸*夫滿門!想來只要留心觀察,就會把奸*夫找出來吧。

不過照這麽說,自己可要對她多加提防了。

特別母親給她下過堕胎藥,以找小公主記仇的性子,結下了這麽一個大梁子,想必不會善罷甘休的!自己還是未雨綢缪,早點做好準備才更妥當。繼而看向目光不解的堂妹,并不多加解釋,只微笑道:“你不用插手什麽,只須借着進宮方便的身份便利,多多留心小公主就是了。”

☆、27尋找奸夫之旅

“氣死我了!”葛嫔怒氣沖沖的回了景陽宮,一路直奔內殿,将服侍的宮女們都攆了出去,只留下心腹茉莉說話,“你說那小丫頭是怎麽回事?從前就是脾氣壞些,別人一點就炸,現在倒學得精乖精乖的,一說話就能噎死人!”

茉莉也是不解,“許是長大了吧。”

“她才多大?”葛嫔白了她一眼,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又是忿忿,“本來我也是好意誇她,贊了一句,偏偏玉氏那個狐貍精不肯饒人,小妖精也是牙尖嘴利!哼,她們娘兒倆倒是打得好主意,将來小的配給東羌國大皇子,沒準兒就是皇後,可不就是老六的一大臂膀了!”

“這……”茉莉遲疑道:“可是東羌國的皇後只能姓端木啊。”

葛嫔心裏許多想頭,嗤笑道:“只能姓端木?那西羌國的霍皇後呢?”又道:“要不說她們心計深重呢。眼下讓東羌大皇子住在泛秀宮,兩個小家夥,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郎情妾意的,将來沒準兒再立一個慕容皇後,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個茉莉就無法評論了,幹笑道:“也太早了一點兒。”安慰自家主子,“再說,東羌國皇帝的後宮人數衆多,嫔妃多、兒女多,下一任皇帝是誰還難講呢。”

“啓禀葛嫔娘娘,豫王來了。”

“快叫人進來。”葛嫔正有滿腹牢騷要發,兒子一來,可算找到了合适的人,将茉莉攆了出去,親自領了豫王進屋,“你不知道,今兒差點沒有氣死我。”絮絮叨叨,把方才的事說了一遍。

和那些從小長于宮人之手的皇子不同,豫王從小是葛嫔親自撫養,所以感情頗為深厚,加上皇子們更要注重孝道,所以對母親十分客氣。行了禮,然後端端正正一坐,耐着性子聽她絮叨,并不插嘴打斷。

等葛嫔說完了,才道:“母妃先消消氣。”親手給母親倒了一碗茶,“依兒子看,母妃和泛秀宮的恩恩怨怨,可是暫時先放一放。”

“什麽意思?”

“母妃你想想。”豫王分析道:“按理說河間王和隆慶兩個合謀造反,這是多大的事兒?父皇怎麽着也該申斥皇後和郗家才對。”頓了頓,“可是呢,父皇什麽都沒有做。不但沒有處置,而且還縱容皇後将周宛宛接進宮中,這都說明什麽?”

葛嫔忿忿道:“說明你父皇偏心!”

豫王撫了撫額,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母親笨,只能繼續道:“這就說明了,父皇不想動搖太子的儲君地位!”

說到這個,葛嫔不免更加憤怒了,“太子有什麽好的?年紀又小,性子又軟,論文論武哪一點比得上你?不過是占了一個嫡字罷了。”

不是嫡出,乃是豫王一輩子最深的痛。

但是他比葛嫔要冷靜的多,壓下那些沒用的情緒,冷靜道:“就是這個嫡字,所以父皇不肯輕易動搖太子地位。因為嫡長繼位名正言順,否則的話……,不管換了誰,其他皇子都不會甘心的。一旦廢了太子,郗家和他們的親戚世族們,更是不會同意,到時候必定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誰讓葛家只是區區寒門呢。

自己的母妃,從前不過是慕容家的奴才罷了。

想到這兒,豫王的心不免又絞了絞,然後才道:“所以就算太子爛泥扶不上牆,只要他不犯錯,父皇都是不會廢了他的,将來留下幾個老臣輔佐新帝,做一個守成之君就夠了。”

自己樣樣都比太子強,只一個“嫡”字,便壓得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想翻身?行差踏錯,河間王便是自己的下場。

“那要怎樣?”葛嫔不甘心,假如靖惠太子是個人物出衆的,也認了,偏偏又是一個軟綿綿的,憑什麽自己兒子不能上位?她自身雖然有幾分小聰明,但是從小沒有受過正統教育,見識有限,只能看向兒子怒聲問道:“難道你就認命了,打算一輩子做個賢王?!”

豫王對自家愛動情緒的母親,微微頭疼,剛才自己那一大籮筐的話都白說了,無奈繼續重複道:“所以我方才的意思就是,太子不出錯咱們就沒有希望,不能擅動,若是想要改變現狀……,就只能等太子出錯。”

“等?”葛嫔心思轉了轉,這次總算跟上了兒子的節奏,“等要等到何時去了?不如咱們幫一幫太子吧。”

豫王輕笑道:“兒子也是這麽想的。”

葛嫔聽着有戲的樣子,急問:“那咱們要怎麽做呢?”

“是人就會犯錯。”豫王神色平靜,徐徐道:“太子一向都是個悲天憫人的性子,更不用說,眼下他的親姐姐死了,心中難免悲痛……”湊近了一些,在母親耳畔低語交待了一番,然後又道:“一點點來,看着父皇的态度再改變策略。”

葛嫔在心裏琢磨了一番,覺得可行,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豫王又道:“另外,母妃不要再和泛秀宮糾纏不休了。”他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團紋四爪龍袍,面貌遺傳了母親幾分,不似武帝那樣濃眉大眼,臉頰微微消瘦、顴骨高,冷冷笑起來是透着一種戾氣,“父皇堅持不肯動搖太子的地位,正好說明了一件事。”

轉頭看向泛秀宮方向,“父皇那麽深寵玉貴妃,偏心她們母子幾個,可是卻堅持要保證太子的儲君地位,絲毫沒有扶老六上位的意思。”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怕……,那個七月生産的傳聞是真的。”

葛嫔把這話在心裏嚼了嚼,回過味兒來。

******

“慢慢來吧。”阿沅有點小小失望,等了好些天,都沒等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但還是安慰白嬷嬷,“不着急,再說咱們只是懷疑而已,沒憑據的。”

不過想想也是,估計暫時等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的。

就算鮑嬷嬷真的有什麽問題,多半也只是收錢辦事。畢竟玉貴妃是皇帝的寵妃,在泛秀宮當差可是體面的事,混到小公主身邊做教引嬷嬷,那更是倍兒有面子,吃裏扒外有什麽好處?虧本的事應該不會做的。

比方碧晴給點銀子,說是想在公主身邊找個好職位啊。

再者假設自己猜錯了,鮑嬷嬷只是和花嬷嬷随便聊聊,并沒有別的心思呢?或許她也是被人蒙蔽,只是單純看着碧晴比較出挑,才留下她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總之,自己連碧晴前世是不是兇手都不确定,要去給鮑嬷嬷定罪名就更難了。

----只能先觀察留意一點兒。

不過白嬷嬷卻不甘心,嘟哝道:“等我再想一想法子。”

阿沅沒有心思去管她,也顧不上,因為下午就傳來了武帝抱恙的消息,這可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反正自己要抓奸夫還得好幾年,不用着急,還是皇帝爹要緊一些。

“父皇覺得怎樣呢?”

“沒事。”武帝嫌人多聒噪,把一幹嫔妃兒女都攆走了,就留了小女兒說話,還連聲誇她道:“就數小阿沅最有孝心。

缪遜聽得一頭黑線,----是皇上你自己把別人趕走的好吧?

小太監端了湯藥上來,阿沅伸手道:“我來。”

慌得缪遜趕緊上前幫忙,“小祖宗,別灑了。”陪笑道:“還是奴才來吧,公主在旁邊坐着看便是,等下遞個帕子。”

“我才沒那麽笨呢。”阿沅不由分說拿了藥碗,本來也不大,另一手捏了勺子,舀了藥汁遞到武帝嘴邊,“父皇,我喂你吃藥。”

缪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是沒有最肉麻,只有更肉麻!

就連武帝自己都不大好意思,雖然欣慰,但還是笑道:“父皇不用喂,自己喝。”端起碗,一口氣全喝下去了。

阿沅又叫人拿了蜜餞過來,“吃一塊,壓壓苦味兒。”

武帝到底還是上了年紀,雖然面上不肯承認,心裏其實已經開始老小心态了,聽了好笑道:“你這是把父皇當小孩子哄呢。”話是這麽說,蜜餞卻已經吃了嘴裏,更是甜到了心裏,又誇了一句,“只有我們小阿沅有孝心。”

缪遜心道,這話要是傳出去得多傷人心啊。

那邊阿沅已經開始搶任務了,“往後上午和下午喝藥的時候,我都過來。”又安慰父親哄道:“剛才那個蜜餞傻甜傻甜的,等我回去找點好的,多挑幾樣,父皇想吃哪種就吃哪種,好不好?”

有什麽是皇帝沒吃過的?難得小女兒一番單純天真的孝心,又體貼,又細致,武帝将那小手放在自己掌心,“好,到時候小阿沅替父皇挑。”對比之下,小手雪白宛若嫩藕一般,自己的手蒼老有如枯樹,不免心生落落嘆息。

等到将來小女兒長成嫁人的時候,自己已是靡靡老翁了啊。

再想到那些混帳,那些忤逆不孝的小畜生,真是被他們氣得生生要折幾年壽,但願自己能多活幾年,但願太子能夠穩重一些。到時候自己禪位于他,替他監國幾年,天下太平無事,江山穩固,自己百年後也就放心了。

太子性子柔弱、心善,他做皇帝,必定能夠善待庶母和其他兄妹,而且他對阿沅一向很好,若是換了人,只怕玉氏她們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阿沅不知道皇帝爹有這麽多想頭,早已籌謀的十萬分遙遠,只是單純覺得皇帝爹待自己很好,自己也要回報,所以故作一派天真嬌憨模樣,誇獎道:“剛才父皇喝藥的時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呢。”

“喝個藥而已。”雖然是童言童趣,武帝聽着也是舒心的,摸着小女兒那圓圓的包子頭,看着那潔白小臉,只覺得有女如此夫複何求?樂呵呵道:“有小阿沅陪着,這生病也成享受了。”

阿沅把小臉一板,“父皇還是快點好吧,就算不生病,我也可以天天過來呀。”

自此以後,阿沅還真的一天兩趟的跑過來,堅持親自服侍皇帝喝藥,蜜餞也是換着花樣來,武帝病了一場,倒是破天荒的把各種蜜餞吃了一遍。

私下裏,忍不住與人笑嘆,“若非小阿沅有心,朕都不知道,小小蜜餞還有這麽多花樣呢。”

----對女兒的滿意之色溢于言表。

別人要是不順口誇幾句沁水公主有孝心、難得,皇帝心裏就老大不痛快,将那人劃為沒眼色的一類,毫無半分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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