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
阿沅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
新近最得寵的叫八八皇妃,那麽肯定還有不得寵的,少說也是百來號,平均下來三天換一個,一年才能輪完一遍,----東羌皇帝大人每天眼花缭亂的,又是摸黑工作,估計連人名都記不住吧。
繼而想到一個更要緊的問題,“阿蘭若,那你有多少兄弟姐妹?”
宇文極勾了勾嘴角,“你猜?”
阿沅決定保守起見,畢竟皇帝的妃子多,也不代表個個都要經常臨幸,而臨幸了也不一定就能生娃,于是伸出小手比劃,“二十來個?”
“差不多。”宇文極嘴角微翹,淡淡道。
阿沅有點小小興奮,搓了搓手,“這麽說,我猜對了?”
宇文極輕飄飄補了一句,“兒子。”
“呃……”阿沅慢慢從興奮中平緩下來。
心裏明白,對于一個皇室嫡長子來說,有二十多個兄弟意味什麽,想安慰幾句又覺得沒用,且宇文極一向有些孤傲,說出來了,豈不是叫他臉上更加難堪?猶豫了下,轉換話題問道:“你那麽多兄弟,怎麽這一次會是讓你過來?你還有嫡親的兄弟嗎?”
“沒有。”宇文極有點不想談這個話題,可是看着對方烏黑晶瑩的眸子,以及眼裏滿滿的同情和擔憂,忽地改了主意,“是我自己要來的。一則我的身份最為貴重,代表東羌交好的誠意;二則,母後想讓我出來見識一下。”
阿沅把這話在心裏嚼了嚼,是因為皇子太多,東羌皇室的後宮競争激烈,已經達到水深火熱的程度,所以皇後把兒子送到異國他鄉避禍?也對,在燕國做質子還有燕國皇室保護,為了兩國關系,皇帝爹肯定不會讓宇文極出事的。
----小家夥真是可憐。
想到這兒,阿沅不由自主抓住宇文極的手,打岔安慰道:“挺好的,你來了正好有個人跟我做伴兒呢。”笑盈盈看着他,“回頭找個機會,我們溜出皇宮去玩兒,把燕國的各色小吃都吃一遍,回去你好跟別人炫耀一下。”
宇文極不習慣跟外人如此親密,想要抽手,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起初是因為怕傷了小公主的面子,可是後來……,那肉乎乎的小手,宛若白玉一般覆蓋在自己手上,軟軟的、暖暖的,好像母親握着自己的感覺,只是……,太小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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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還在喋喋不休,“你看多好,我先帶你把大燕國都玩一個遍,将來有機會我再去東羌了,就輪到你盡地主之誼啦。”
将來?去東羌?宇文極烏黑的眸子亮了亮,她這是……,在安慰自己吧?怕自己因為質子的身份而難過,所以才說這些哄小孩子的話。
自己是東羌國處境艱難的嫡長大皇子,她是燕國最最矜貴的受寵小公主,等到東羌和西羌的戰事結束,自己回國面對勾心鬥角,她肯定還是留在燕國,留在疼愛她、縱容她的燕國皇帝身邊,----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忽然之間,居然湧起一絲淡淡的傷感。
不過落在阿沅的眼裏,則是宇文極又把小臉繃起來了,因而繼續打岔,“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母後是端木家的吧?那麽端木雍容豈不是你表哥?”
“是表叔。”宇文極的小小劍眉微皺,“好了,不說這些了。”
自己的母親出自端木家不假,但卻不是嫡支。當時西羌國的那位皇帝打跑了,父親因為年紀合适,而倉促拉上皇位,偏偏端木家嫡支裏面沒有适齡姑娘,這才從旁系裏面挑中了自己的母親。
端木家枝繁葉茂、子孫衆多,這裏面又是一汪深不可測的渾水。
忽地一擡頭,這才發覺已經跟着來到了金銮殿,再往回想,想起自己是怎麽被哄到這兒的,不由冷哼,“慕容沅,你糊弄人的本事還真不小。”
“什麽?”阿沅故作天真懵懂,拉了他,“快快快,下車走啦!”
明媚如金的陽光下,小蘿莉梳着最最常見的雙環髻,挂了海棠珠花,再一左一右插上赤金蝴蝶花钿,走起來一顫一顫的。手上牽着一個翡色錦繡長袍的小正太,正太別別扭扭的,兩人一前一後,拉拉扯扯的上臺階進了金銮殿。
宮人們都緊緊地跟在後面,白嬷嬷掩面笑道:“小公主降伏起人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宇文極那臭小子,平時拽得什麽樣兒的,這會兒還不是服服帖帖、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叫人瞧着就覺得好笑。
******
“已經沒有大礙了。”姬暮年替皇帝請完了平安脈,慢條斯理的收拾東西,一樣一樣放回藥箱,溫和道:“皇上只是一時氣血攻心,暫時迷住了,這段時間心情一好,慢慢散開,自然身體氣血通順。”
這話武帝樂意聽,高興道:“是啊,小阿沅天天都過來看着我喝藥。難為她小小人兒,做的一副老氣橫秋大人模樣,眼巴巴的在旁邊盯着朕,又是遞帕子,又是端水,每天還換着花樣帶蜜餞過來,真是一個細心周到的孩子。”
“是,公主殿下一片純孝。”這番車轱辘的話,姬暮年已經聽過好幾遍了,每次皇帝都說得不厭其煩,一臉興致盎然。
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只見皇帝鬓角已經生出隐隐華發,臉上細紋密布,畢竟是快六十歲的人,加上隆慶公主和河間王謀反一事的打擊,縱然猛一瞧頗為精神,但是眼神裏面卻透出掩不住的暮氣,皇帝到底還是老了。
早年在沙場征戰的殺伐果斷,随着歲月流逝,被年邁、心軟和猶豫取而代之,甚至像一個婦人似的,絮絮叨叨,貪戀小女兒的一點點乖巧,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樣子,這算是老年人的通病了吧。
或許正是因為皇帝老了,心軟了,所以才會赦免河間王之子慕容钰,不過好在慕容钰還算老實,之後一直無聲無息的。至少在自己前世賜死之前是這樣,至于再後來慕容钰有沒有發動叛亂,那自己就不知道了。
反正眼下的确沒必要擔心慕容钰,要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自己雖然一心撲在醫術上,但是作為世族官宦子弟,加上又常在皇宮行走,一些大事還是知道的。既然有這個優勢知曉端倪,那麽未雨綢缪,提前布置一下,也是情理當中,等下出宮便去見一見堂妹細說。
正在一面走神,一面收拾好了藥箱,忽地擡頭看見兩個小小人影兒,前面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後面小公子神色驕矜,兩人手拉手一起走了進來,都是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小家夥,還真有一點金童玉女的感覺。
姬暮年看清楚了那張娟美如畫的小臉,視線再往下移動,落在她和別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心頭猛地掠過一陣不舒服。繼而一怔,又是驚訝,自己這是什麽心态?就算前世和她是夫妻,這一世也不是了,更何況她眼下還是一個小丫頭,有什麽好不舒服的?并不喜歡這種感覺,迅速壓了下去。
“父皇,我和……”阿沅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裏面一襲月白長袍的姬暮年,他正在靜靜凝視自己,心頭一跳,忙不疊把宇文極的手給甩了。
好像被當場抓*奸一樣,呃……,是反應是不是過激了?下次可不能再這樣。
而宇文極這邊,本來就別別扭扭的還在生阿沅的氣,忽地又被她甩開了手,不由驚怒交加,壓着火氣朝她看了過去。卻見那個小小壞丫頭眼神慌張,而讓她避開的,正是坐在皇帝身邊的人,哦……,不就是上次那個姬公子嗎?不明白,有什麽可怕的。
等等,莫非這小妮子年紀小小,就學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樣,動了什麽狗屁春心?見了清俊一點的男人,就魂不守舍?
宇文極先是覺得荒唐,繼而覺得惱火,就算如此,自己又哪點比姬暮年差了?用的着見了他,就像扔破布一樣把自己甩開嗎?!這丫頭真是太過分了!
那小小的烏黑眸子裏面,快要噴出火來。
可惜阿沅跟沒就沒回頭看他,而是為了掩飾尴尬,走到了皇帝面前,背對姬暮年細細聲道:“父皇今天的藥還沒有喝吧?我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又叫宮人,“快把蜜餞拿過來備着,等下父皇要吃呢。”
姬暮年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已經百分之百确定,這個小公主……,和自己是一樣重活一世的人!若不然,方才她為何見了自己,就慌裏慌張把宇文極的手給扔了?想到這兒,心裏居然掠過一縷淡淡甜意。
繼而皺眉,自己這是怎麽了?這狀态……,實在不對勁!難道還要為了一個七歲小姑娘,心情起起伏伏不成?就算她前世是自己的妻子又如何?并非兩情相悅,她的心裏早就有了人,肚子裏還懷了胎,于自己而言根本就是一個恥辱!
不對,不能被她純潔無害的外表所迷惑了。
姬暮年不喜歡這樣的狀态,有一絲煩躁,但是很快壓了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因而起身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武帝一直笑容慈愛看着女兒,眼皮不擡,“去吧。”
阿沅如釋重負,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扭頭,看着抿着小嘴的宇文極,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他,趕忙介紹,“我在路上遇見阿蘭若,他也閑着,就帶他一起過來了。”
武帝轉過頭去,問道:“在燕國住的還好?”
“一切都好。”宇文極在人前一向是禮貌的乖寶寶,說話微微含笑,欠身,不卑不亢應對皇帝的話,“之前還擔心自己一個人住不慣,現在跟沁水公主在一起,天天做伴兒說話,就好像是自己的妹妹的一樣。”
武帝笑着點點頭,“阿沅年紀小,她的哥哥姐姐都差開太多了,你們差不多大,經常在一起玩,也不孤單。”一心為着女兒着想,沒留意就掉進了小家夥的小陷阱,“那你以後就在泛秀宮長住吧。”
宇文極笑眯眯道:“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阿沅眨眼看着他,這臭小子……,分明剛才還氣得要死,眼下卻歡歡喜喜的,三言兩語就賴在泛秀宮不走了!哼,狡猾狡猾的。
☆、30戀庶母?奸妹妹?
宇文極一臉單純乖巧,伸手道:“阿沅,我來幫你打開盒子。”
咦?!名字都叫上了!阿沅看着他上前,幫忙打開了雕漆盤花的食盒,把裏面的蜜餞一碟一碟的取了出來,好像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皇帝的兒子一樣。
這小子……
武帝倒是沒有留意這些,一心享受女兒和宇文極帶來的天倫之樂,從宮人的手裏接了藥碗,一氣兒喝了,在阿沅的服侍下漱了口,再從宇文極的手裏吃了幾塊蜜餞,高興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宇文極一臉期盼的樣子,見縫插針道:“阿沅,下次我還和你一起過來。”
小狐貍!居然敢跟姑奶奶搶功勞?!
阿沅背着身子瞪了他一眼。
*****
比起皇宮裏兩個小孩兒的鬥趣,姬暮年的心思則要沉凝許多,到了太子府,當然是先找到靖惠太子,與他說了說皇帝的近況,順便給垂頭喪氣的太子把了平安脈,然後才找了借口,“有事”找太子妃說幾句話。
“太子最近可有跟什麽道士接觸?”
“道士?”姬月華點了點頭,“有的。”細細說起來,“有個叫道號涵虛子的,年紀約摸三十左右,因為年輕,上次我在書房見到一眼,那人便避諱退下去了。”
姬暮年雖然知道前世的一些事,但也不好直接說,否則就要吓壞人了,因而含蓄委婉說道:“眼下隆慶公主剛死,雖說死得不光彩,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嫡親姐姐,他心裏一時傷痛也是常情。只是這些道士最愛亂力鬼神,神神叨叨的,別再鬧出什麽動靜,惹得皇上更加心煩就不好了。”
姬月華淡淡一笑,“能有什麽動靜?”她的容貌秉承姬家人的血統,細眉細眼,算不上十分美貌,勝在氣質特別好,“我想着,讓殿下有個人陪說說話,也是好的。”
姬暮年微微皺眉,堂妹明顯是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也對,她又不知道後來要發生的事,只是自己不好直說。
“怎麽了?”姬月華問道。
姬暮年在肚子裏斟酌了一下,“就是我聽說,那個叫涵虛子的在外面風評不好,眼下太子處境艱難,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這……”姬月華遲疑道:“那我勸勸太子殿下?讓他少和外頭的人來往?”
姬暮年搖頭,“不。”
自己對太子的性子頗為了解,畢竟前世也是他的伴讀。靖惠太子這個人,大家都知道他有些懦弱和綿軟,待人和氣,但其實骨子裏,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他堅持的事并不喜歡別人反對,有時候還會弄得适得其反。
況且阻止得了一個涵虛子,保不齊還有熱虛子、溫虛子呢?要是堂妹一次又一次的勸阻,太子肯定不厭其煩,若是讓堂妹的太子妃地位動搖,那就得不償失了。
與其跟太子擰着來,還不如……,将計就計!
想到這兒,姬暮年恢複了一貫的優雅淡然,端起青花瓷的茶碗,飲了一口,“這是今春新出的玉露芳影吧?”徐徐點評起來,“茶湯顏色不錯,就是香氣略重了一些,想必是炒制的時候,桂花揉得太多了。”
“四哥。”姬月華揀起剛才的話頭,“你還沒說要怎樣呢?太子那邊……”
“許是我過慮了。”姬暮年緩緩放下茶碗,淡笑道:“先這樣吧,我回去讓人在仔細的打聽一下,看看那涵虛子的人品,別冤枉了人,若是不妥再來找你說話。”
姬月華一向很信得過這位堂兄,颔首道:“那就有勞四哥了。”有些歉意,“我在後宅消息不便,而且……,隆慶公主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太子府的人還是少走動,安安分分一些的好,省得被有心人捉了把柄。”
“嗯,你性子一向謹慎。”姬暮年也對堂妹表示滿意,月華是長房唯一的小姐,卻自幼嚴格庭訓,并未驕縱,----若是跟當初的小郗氏一樣蠢,自己可就頭疼了。
小公主來太子府,小郗氏居然因為賭氣不管她,送了命,也怨不得別人。
姬暮年皺了皺眉頭,有一瞬迷惑,自己方才……,是在為小公主中毒感到憤怒?她死不死的,又與自己有何關系?罷了,她還是好好活着吧,這樣自己才能查出前世那個奸*夫,才能為自己和母親的枉死報仇!
姬月華見堂兄目光變幻,想問一句,又知道他素來心思深重,不想說的肯定問不出來,便止了嘴。然後說起一些姬家的閑篇,沒說幾句,堂兄便起身告辭,含笑送到內院門口,方才折身回來。
細細思量起堂兄之前的那些話,不免有點擔心。
想了想,幹脆起身去了書房看看太子,打算見機說話,結果沒有見到靖惠太子,小太監回道:“太子殿下和涵虛子道長去後花園了。”
姬月華“嗯”了一聲,揮手讓小太監退了下去。
因為來都來了,不免順便在書房裏逛了逛,還把一些淩亂的書籍整理了下,摟着一沓書走到書架前,比對書名,按照分類一本一本放回去。正在擡頭之際,門外忽地傳來一聲斷喝,“你做什麽?!”
吓得姬月華手一抖,“啪嗒”,好幾本書都掉在了地上。
靖惠太子快步走了進來,神色不善。
姬月華忙道:“對不住,妾身把書弄掉了。”趕忙蹲身下去揀,嘴裏解釋,“我是看你的書太亂了,想幫忙……”
靖惠太子冷冷打斷,“行了!不必揀。”彎腰将太子妃擰了起來,不容商榷,“你出去吧,我自己來收拾就可以了。”
“那怎麽行……”
“孤說可以就可以了!”靖惠太子很少生氣,但板起來臉時,自有一股天潢貴胄的威嚴氣派,重聲嚴令,“以後不許到書房來!婦道人家,就該內宅呆着,你回吧。”
姬月華自嫁過來以後,還從未見過太子如此嚴辭令色,不由臉色漲紅,想要解釋幾句,手中卻猛地一空,拿着的兩本書被丈夫用力抽走了。
“還不走?”靖惠太子眼裏滿滿厭煩,喝斥道:“來人,送太子妃回去!”
“妾身告退。”姬月華咬了咬唇,羞憤難當的飛快出了門。
靖惠太子趕緊走到書架前,将一個青玉長頸瓶子擺件拿了下來,走到裏面小憩的長榻上,翻轉瓶子一倒,“撲”的一聲輕響,一個翠綠欲滴的翡翠珠耳墜掉了出來。他輕輕撚起那個耳墜,對着陽光,在那碧色光芒中靜靜凝視不動。
最終,卻只是一聲黯然嘆息。
靖惠太子将翡翠耳墜重新放了一個地方,還是覺得不保險,翻騰一陣,最後幹脆用力把長榻挪了挪,然後找刀敲開一塊青石地磚,----挖個坑,拿帕子包了放進去,上面蓋上地磚,再用長榻腳壓住,應該就沒人能動了吧。
可是……,也太作踐這耳墜了。
靖惠太子最終還是沒有那麽做,而是将翡翠耳墜裹了帕子,踹進懷裏,出門叫了守屋子的小太監交待,“以後沒有孤的吩咐,誰都不許進書房!”頓了頓,“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可以!否則就把你扔了去喂魚!”
小太監低着頭,一臉戰戰兢兢之色應道:“是,奴才記下了。”
******
泛秀宮內,內殿新換了進貢的霞影雲紋窗紗,陽光投射進來,便帶着朦朦胧胧的煙霞之色,給殿裏的擺設籠罩上一層柔和光暈。玉貴妃松松的挽了一個髻,斜墜一旁,盡管不施脂粉,但是天生麗質、膚若凝脂,仍舊跟那畫中人兒一般。
此刻她只穿了家常衣衫,綠衣白裙,和阿沅對坐在美人榻上,小幾上放了幾個多層首飾盒子,全部都打開來,一派五彩斑斓的炫目珠寶之光。
“哇!”阿沅喜滋滋的,“都好看呢。”
“太大了,你戴着還是重了些。”玉貴妃東挑西揀的,只找一些小巧的放在女兒鬓角邊比戴,總是不滿意,“再停一、兩年,人大了,頭發養得厚厚密密的,梳了發髻才好帶首飾。”
阿沅甜甜笑道:“母妃,我不着急的。”
玉貴妃對自己的這些寶貝挺有興趣,一樣一樣的翻檢,最後将一枚翡翠耳墜拎了出來,流波妙目中掠過一絲惋惜,“原本這一對翡翠耳墜又綠又通透,難得都有半截指頭大,一點瑕疵都沒有的,可惜去年掉了一只,再也找不到一樣好品質的湊成對,只能白白單放在這兒。”
阿沅好奇的拿在了手裏,轉了轉,的确是一汪水瑩瑩的碧綠,玻璃似的,叫人看着就愛不釋手。要是丢了一只配不成對,确實可惜。因而嘟了嘟嘴,“是可惜。”忽地腦海中靈光一閃,仰面笑道:“不如母妃把這個給我,讓人改了,比着打一個小小的金簪套上,正好做一支翡翠獨珠簪子呢。”
“咦,你這個主意還不錯。”玉貴妃微微一笑,誇道:“小人精兒似的。”本來那剩下的一直耳墜放着,就覺得惋惜,給女兒改成小簪子戴正好,十分滿意。當即叫人吩咐,“拿去讓人鑲了金托兒,嗯,小孩子家家的,就做成桃花瓣的樣子吧。”
阿沅笑嘻嘻道:“母妃還有什麽好耳墜,是單了一只的?”
玉貴妃忍不住“撲哧”一笑,“你想得美!”在女兒的小腦門上戳了一下,“都丢了,都單了一只,全部給你改成簪子,那我戴什麽?”又道:“你還小,等你年紀大一些,母妃肯定會好好打扮你的。”
挑首飾、搭衣服,細致到胭脂口膏顏色都要協調,然後打扮的光彩照人,在花會上面吟詩作賦、煮酒烹茶,玩一些風雅有趣的游戲。那個最出挑、最風光,令全場女子都豔羨的女子,每一次都只會是同一個人,----無雙公主。
那些明媚恣意的少女時光,回想起來,似乎耳畔還萦繞着清脆的笑聲,旁人的贊嘆聲,竊竊私語的嫉妒聲,讓自己又驕傲又得意出盡風頭。
可惜……,全部都已經逝去了。
玉貴妃的眼裏閃過一絲淡淡落寞,笑容凝固唇角,收回視線看向阿沅,在女兒還嫌單薄的發髻上輕撫,聲調如水,“阿沅,母妃真羨慕你。”
阿沅一時沒有悟過來,“母妃羨慕我什麽?”
玉貴妃淺淺一笑,并不想跟女兒說那些前朝血海深仇,剛想要拿話岔開,就見岑蒼從外面急步進來,“娘娘,懿慈宮那邊有點事。”
“何事?”阿沅替母親問道。
岑蒼目光頗為複雜,看了看玉貴妃,低下頭回道:“聽聞來了幾位世家小姐,皇太後她……,要親自替皇上挑選幾位佳麗,用以充實後宮。”
啥?阿沅聞言吃了一驚,----皇帝爹要添妃子了?要像東羌皇帝學習,提高皇帝的待遇和檔次了?可是……,除了這件事對母親有威脅以外,更奇怪的是,前世并不曾聽說有別的嫔妃啊?也就是說,要麽這件事沒有成;要麽,這一批進宮的嫔妃們,都在後幾年的宮闱鬥争中落敗死去了。
可是玉貴妃并不知道前世的事,聽了這個消息,禾眉微蹙,但很快又展開了,繼續擺弄自己的寶貝首飾,聲音輕嘲,“看來……,這後宮要熱鬧了。”
☆、31奸夫齊聚一堂
----後宮并沒有熱鬧起來。
因為上官太後根本就是早有人選,說是為挑選佳麗充實後宮,卻只封了兩個,一個範美人,一個上官美人,----前者是郗皇後母親一族,後者出自上官氏支系。
魏女官扶着太後躺在美人榻上,往她背後塞了一個軟枕,細聲說道:“太後娘娘怎麽不多挑幾個?只得兩個,是不是瞧着太明顯了些?”
“哀家懂你的意思。”上官太後擺了擺手,“兵貴精,不貴多。”嘆了口氣,“你要知道,皇後早幾年就想給皇帝塞人了,可是怎樣呢?想塞她塞不進去啊。”
建國之初,武帝剛剛登基對朝政有着十二萬分的興趣,一心撲在上頭,後宮則被玉貴妃一人迷花了眼,皇後挑了好幾個美人放在鳳栖宮晃動,結果都是沒用,----哪有比玉貴妃更美貌更矜貴的人呢?後面皇帝的年紀漸漸大了,對XXOO這種事的興趣漸淡,就連玉貴妃臨幸的次數都有限,別人就更沾不着邊兒。
上官太後又道:“再說了,哀家多挑一百個有什麽用?難道明眼人就看不出來,哀家到底是捧着誰?人多了,皇帝又放着不寵幸,弄得怨天載道的,宮裏頭也會無故多生是非,何苦來哉?還是就這兩個試試看吧。”
要麽說知子莫若母呢,太後還是挺了解兒子的心思的,一試一個準兒,皇帝果然臨幸了範美人和上官美人,給足母親和大老婆面子。
阿沅替母親吃味兒,又不好直接跟皇帝爹抱怨,只能借着年紀小,撒嬌道:“父皇可不能有了美人兒,就忘了過來陪阿沅了。”
武帝聽得一樂,“說什麽傻話呢?”蹲□,摟了跟韭菜一般抽條的小女兒,握住那纖細的肩膀,“沒有誰,比得上阿沅。”寵幸那兩個婦人是原因的,一則不忍心潑了母親和皇後的面子,二則麽……,罷了,這些跟小女兒說她也不懂。
阿沅還在撒嬌,“那父皇往後還是要常來泛秀宮哦。”
若非玉貴妃一向是個冷淡的性子,武帝都要以為,是她故意讓女兒這麽說的,可惜知道她不會,心裏反倒湧起一層難言的失落。
而景陽宮內,葛嫔氣得嘴巴都歪了,在屋裏罵道:“什麽範美人?!小狐貍精,我看她叫犯賤人還差不多!皇上也真是的,現如今一大把年紀了,對着十幾歲的小丫頭都下得去手,做她的女兒都綽綽有餘……”
“母妃!”豫王皺眉打斷,“不要妄自非議父皇的不是。”
葛嫔讪讪的住了嘴,“這不……,不是沒有外人嘛。”
“就怕母親說順溜了,回頭帶出去。”豫王有些不滿的抱怨了一句,又擔心母親不知根底,真的惹禍,只得耐起性子解釋道:“這事兒不是那麽簡單的。父皇不是那種好色的性子,便是早些年,也不過是迷了玉貴妃一陣兒,何曾廣納過後宮?更不用說現在年紀大了。”
這話倒是真的,葛嫔一時找不到意見來反駁,撇嘴道:“沒準兒年紀大了,花花腸子的性子反倒上來了呢。”
豫王對母親的見識短淺感到郁悶,索性談明白跟她說,“這麽講吧,父皇之所以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寵幸範美人和上官美人,除了抹不開皇祖母的面子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給衆人一個明示。”
“什麽明示?”
豫王冷笑道:“父皇就是要告訴天下人,郗家聖寵猶在,皇後還沒倒,太子的儲君地位更是不會動搖!”握了握拳,有些恨恨之色,“不信母妃等着瞧吧,一旦範美人有孕的話,甚至不用有孕,父皇只要多寵幸她幾次說她服侍的好,過一段兒,就會晉升範美人的位分的。”
葛嫔聞言大驚,“什麽?還要再晉封那小賤*人的位分!”
豫王的話很快得到了應驗,武帝果然誇範美人“溫柔娴淑、知書達理”,然後愛寵甚重,僅次于玉貴妃,沒多久就晉封了她為範貴人,就連生了七皇子的虞美人,都被這位新寵生生壓了一頭。
這樣明顯的訊號,朝堂大臣們不會比豫王笨讀不懂。
先前因為河間王和隆慶公主謀反,太子府的幕僚們人心浮動,已經走了幾個,被皇帝這麽大力安撫之後,漸漸恢複從前平穩。而朝中那些左右觀望的人,不得不重新思量一番,是要跟着皇帝的意思走呢?還是逆着皇帝的意思來?
葛嫔見事情被兒子說中,越發着急,又讓人請了豫王進宮說話,“你說說,你父皇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是封了貴人就打住頭,還是……”說着,便是一臉忿忿之色,“難不成,還要一個黃毛丫頭騎在我的頭上?!”
真是平時好日子過多了,一點都沉不住氣!豫王淡淡的看着母親,悵然道:“這種事情就難講了。”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不過父皇年紀大了,範貴人只怕難以懷上身孕,能晉封的位分應該有限,母妃不必擔心。”
心下卻是着急另外一件事,眼下這當口兒,父親剛剛扶了太子一把,要是再鬧出什麽事情來,反倒有些不美。要知道父親一向疑心甚重,特別是最近幾年,看來事情還得再仔細籌謀一下,斷斷不能讓父親疑心到自己才行。
******
阿沅陪着母親、哥哥,去鳳栖宮給皇後請安,看着旁邊兩位年輕的新庶母,不免有點擔心,----既然這兩位都沒有活過天聖二十年,那麽最近幾年,必有大事發生,才會讓她們兩個送了命。
就是不知道,事情會不會影響到泛秀宮這邊。
“皇後娘娘今兒精神不錯。”範貴人着一身雲雁細錦上衣,腰束繡花緞帶,下着一襲銀紋繡百蝶撒花裙,很有幾分婷婷袅袅的味道。此刻笑吟吟的,正在恭順謙卑的給皇後倒茶,輕啓朱唇,“眼下天氣暖和了,多走動走動,曬曬太陽精神自然就更好了。”
葛嫔撇嘴道:“日頭曬得人頭暈。”
範貴人頓時一陣尴尬之色,郗皇後見狀接話道:“還好……,現在早春的太陽不是很毒,只要不趕在正午的日頭,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也挺舒服的。”
範貴人神色微和,不過沒敢跟着說下去,----皇後可以說葛嫔,自己卻說不得,剛進宮資歷又淺,還是夾起尾巴做人的好。
阿沅看在眼裏默不作聲。
現任鎮國公夫人範氏,便是皇後的母親,郗家和範家小輩裏面亦有聯姻。這一對“稀飯組合”,自然是扶植太子一系勢力的,特別是皇帝年紀大了,範貴人能懷孕希望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再生個皇子另立門戶,所以只能依附郗皇後生存,必定會牢牢的抓緊皇後,進而成為她的副手。
繼而再看向另外一位,----上官美人鵝蛋臉面,大大的眼睛,論美貌還要勝過範貴人幾分,甜甜含笑,一臉天真嬌憨的站在旁邊,----至于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于在座的其他嫔妃,玉貴妃神色孤傲、表情冷淡,葛嫔嘴上帶笑,眼裏卻是掩不住的嫉妒和怨憤,傅婕妤則是置身事外,虞美人繼續低頭沉默,一副專注背景牆事業三十年的敬業精神。
整個大殿,就聽見郗皇後和範貴人你來我往說話了。
阿沅有些百無聊賴,最近十幾天,基本上每天都是這種古怪的氛圍,但是暫時也沒有大事發生。畢竟新嫔妃才進宮都小心翼翼的,皇帝又聖眷隆重,老嫔妃就算心裏有什麽意見,也不會挑在這會兒鬧事。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三月裏,天氣暖和、萬物複蘇,武帝叫了阿沅過去說話,“雖說你是女兒家,不必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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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