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吃醋

沒心思聽石春再唠叨些什麽,阮昔一路小跑到門口,隔着簾子就聽見周福海那強忍笑意的聲音:“……千真萬确,咱家這些日子,可都瞧在眼裏了!”

“周公公!”

阮昔急得不行,連規矩也顧不得了,直接沖進去,只見周福海滿臉慈祥,故意┮蟮鄞蛉ぃ骸扒魄疲聽見風聲就這麽迫不及跑來,哎呦,心急喽!”

“不是,我沒有……”

阮昔心中對周福海敬重,不敢像對石春那樣上去捂他的嘴,窘得面紅耳赤;“不是您想的那樣!快、快別說了!”

“陛下,快看小喜子那點出息,還害上臊了!得,咱家避開吧,讓她親自跟您講。”周福海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啊?您讓小喜子講什麽呀?沒什麽可講的!”

阮昔一個頭兩個大,實在待不下去了,轉身就要跑,被周福海一把扯住,推推搡搡的帶到殷帝身邊:“哎呀,真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崽子!路咱家都幫你鋪好了,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不、不是……”

周福海什麽也聽不進,退下時還順手帶上了門,用拂塵将堵在門口偷聽嬉笑的一衆宮人通通趕走。

阮昔:你們八卦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的風韻……

熱鬧都在外面,屋內的氣氛卻結成了冰。

殷承景緩緩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面無表情。

阮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無足措幹站着,只覺得這狗皇帝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太有壓迫感,讓她恨不得背過身去。

就在她猶豫着該如何解除誤會時,殷承景啞着嗓子率先開口了。

“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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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阮昔有點摸不着頭腦,也不知他到底要什麽,自己身上也沒有別的東西……

當她試探着将別在腰間的拂塵放在殷承景掌心時,狗皇帝的眼皮似乎在微微抽搐。

“香囊!”

殷帝愠怒,将拂塵重重拍在案上。

哦,原來是憐月送她的東西。

這殷承景消息太靈通,香囊揣在懷中都還沒捂熱乎吶!

東西遞過去後,殷帝拿在手中皺眉瞧着,只見上面還繡了并蒂花兒,栩栩如生枝葉分明,顯然費了不少心力。

“咳,小人前不久幫了憐月姑娘點小忙,這是她的謝禮。”

阮昔隐隐有點不安,這狗皇帝把玩這麽久,該不會是看上了不想還給她吧?!

拜托千萬不要啊,她還要找機會把香囊還給憐月呢。

殷承景倒是沒朝她索要。

骨節分明的手指轉動,竟靈活地解開系繩,将裏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啊啊啊,狗東西怎麽還給她拆了?

二哈附體嗎?!

殷承景全然不理阮昔的崩潰,将材料攤在案上輕輕撥弄。

有蒼術、□□、佩蘭等香囊常用的東西,還有……幾粒不起眼的紅豆。

紅豆,寄相思。

沉吟半晌後,殷承景擡頭看她,目光中夾雜了許多阮昔看不懂的情緒。

複雜得很。

阮昔對蒼術之類的東西不熟,也沒瞧出紅豆哪裏不對勁,只盼着殷承景玩完之後能原樣裝回去,可別弄丢了幾樣。

她沒學過女工,實在不曉得該怎麽做個一模一樣的賠給人家。

看出阮昔面色上的緊張,殷承景輕撚那幾顆紅豆:“這便是謝禮?”

阮昔只當他做慣了皇帝,嫌棄憐月送的香囊太便宜,便順口接道:“禮輕情意重嘛。”

嗯?好像越解釋越歪!

殷承景扔開紅豆,用案上的絹帕仔細将每根手指擦幹淨,似乎生怕沾染上香囊的味道:“此香過于濃郁,對身體無益處。”

“正是正是,陛下萬金之軀,被這東西熏嗆到了可如何是好,小人馬上把它收起來!”

阮昔尋個機會就伸手,可惜還沒等碰到那香囊,就被殷帝充滿警告的目光吓退了。

啧,他嫌棄成這樣,幹嘛還不還給她。

“你最近頻繁打探後宮消息,就是為了……憐……”

“她叫‘憐月’。”

見他眉頭又深皺幾分,阮昔抿緊嘴,不再多言。

殷承景站起身,負着手在她周圍緩緩踱步,讓阮昔莫名有種被巨蟒纏繞的怪異感,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巨口将她囫囵吞下。

阮昔無奈嘆氣,其實狗皇帝會如此生氣的原因,她還是多少能猜出來的。

皇宮裏有條重要的規定:宮女與太監不許私相授受。

不是所有宮人都有資格互結為對食,只有那些深受主子寵愛的才有此榮幸。

之所以會定下如此不近人情的規矩,就是為了阻止各宮之間互相勾連,以防下人對主子的忠心被男女之情沖淡,因私欲做出叛逆背主的事。

和社會上那些嚴禁公司出現辦公司戀情的老板,想法如出一轍。

殷帝生性多疑,經過屢次試探才将阮昔收為心腹,不料沒過多久,宮中就傳出這樣的豔聞,還由周福海捅到他面前。

作為事業心重的君王,他會動怒也是難免。

伴君如伴虎,若殷承景真對她起了防範之心,以後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思及此處,阮昔鼓起勇氣,轉身攔住殷帝,認真盯住他。

殷帝仍舊面色不善,冷着臉等她開口,不料阮昔竟忽然用兩手扒開眼睑,踮起腳來就往他臉上湊!

“放肆!”

殷承景下意識後退半步,顯然有點被吓到了。

“陛下,您看出來了麽?”阮昔權當沒聽見那聲怒斥,嚴肅問道。

“看出什麽?”殷承景半側過頭去,略帶提防地瞪着她這張“鬼臉”。

“小人眼中陛下的倒影啊。”

阮昔怕他瞧得不清,又近前一步,逼得殷承景再次後退:“站住!你到底何意?”

“小人眼中只有陛下,再無其他人。”

因雙眼長時間未閉合有些發酸,阮昔終于肯松開手,不太舒服地用力眨了眨。

結果弄得明眸不僅秋水盈盈,眼眶還略有些泛紅。

搭配緊繃的小臉兒和不甘心的咬唇,簡直像是委屈到了極點。

殷承景握掌成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孤還未曾責罵,你哭什麽。”

阮昔:嗯?誰哭了?

不過狗皇帝面色明顯緩和不少,這倒是個好兆頭,幹嘛還計較那麽多,索性任他誤會去吧!

“陛下嘴上沒罵,可心裏定是疏遠小人了!小人這顆心全挂在陛下身上,自然能感受得到……小人對憐月姑娘半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只因前兒在太醫院抓藥時偶然碰見了,順手幫了些小忙,從那後都沒再見過面,今兒憐月姑娘突然來訪送了香囊,小人也沒想到啊。”

“太醫院?你生病了?”殷承景的關注點奇怪得很。

阮昔随口糊弄過去,“抹淚”繼續訴苦。

“本沒什麽事兒,都是那些宮人瞎傳,還越來越離譜,最後鬧得連周公公都信了!小人過了年才十五,連生辰都還沒到呢,歲數小,哪兒懂什麽情情愛愛?陛下,您可冤了小人了!”

殷承景看似面不改色,私下裏轉動白玉扳指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只覺得阮昔的“哭聲”弄得自己心煩意亂。

某根緊繃的弦,卻又莫名松弛不少。

究竟是愁還是喜,竟一時無法分清。

他胳膊僵硬地拍拍阮昔的肩,見她還不止住,惱怒地想斥責她兩句,可剛張口,瞧見她朦胧的淚眼,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阮昔正飙戲彪得過瘾,忽見一塊四四方方的手帕遞到眼前。

不是狗皇帝方才擦手的那塊,是新的,帕角還繡着幾瓣梅花,很是淡雅。

“別哭了。”

殷承景并未察覺到他的聲音有多溫柔,只想快點讓她停下:“孤信你。”

“真的?”阮昔發射星星眼。

阮昔的眼眸很漂亮,雖無魅惑之色,卻能讓人不由自主的陷進去。

殷承景凝視半晌,當真在她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小人眼中,只有陛下】

心尖兒仿佛被誰輕輕撓了一下,帶着絲狡黠和肆意妄為,在掀起微不可聞的波動後,又驀然消失不見。

殷承景難得話多,将阮昔圈在屋內,提點了整整一下午。

無非就是說她驟然升品,難免會被心懷叵測的人惦記上,要留神四周,時刻警醒之類的。

直到最後,阮昔還是沒能成功要回那個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香囊,即便她再三表明不會私留,只想親手還回去。

“既是誤會,又何須再見面?徒惹她胡思亂想。這東西孤會命人送回芳華宮,你日後也少去那邊走動。”

狗皇帝振振有詞,直接斷了她和憐月的往來。

阮昔欲哭無淚。

這些天為拉攏憐月,她不曉得費了多少功夫,光往內務府打點的銀子都使了不少。

如今真是竹籃打水,好不容易和後宮牽上的線,就這麽被斬斷了!

她恨狗皇帝!!

***

因殷帝下了嚴令,宮中那些關于阮昔的謠言頓時消散得一幹二淨。

有宮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還在嚼舌,被周福海逮住後直接送去內務府,挨了好些板子才回來。

這位總管公公跟随先帝多年,自認為揣測聖意還是有一套的,沒想到跟了殷承景後屢屢吃癟,這次又鬧出這麽大的笑話,臉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偏還沒處說去,只得用這些沒眼色的宮人撒撒氣。

殷承景傳喚阮昔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根本不顧該不該她當差,直到因大雪封路絆住腳的沈太後回朝,這才讓她有閑暇歇歇。

阮昔疑惑殷承景因何不帶上自己,┦春将此事說了後,對方長嘆一聲。

“喜子,你就偷着樂吧!回來的‘那位’對下人嚴苛得緊,随身侍奉的一衆宮人,除年頭久的徐嬷嬷外,幾乎全都挨過打!對這種難伺候的主兒,那就得遠着點兒躲,連馬屁都別拍,指不定哪句就能拍岔!”

石春入宮的年頭長,言語中對沈太後頗為忌憚,暗猜殷帝此舉是故意将她藏起來,省得招惹是非。

畢竟這段時日,圍繞着她的風波可不小,無論傳進沈太後耳朵裏多少,貿然露面都對她沒好處。

阮昔聽得心驚,巴不得離她遠遠的,趁殷承景還未回來,索性去樂司找張文和聽曲子。

別看他平時不着調,在尺八上的造詣還是頗深的,也樂得坐在門檻上吹給阮昔聽。

曲聲悠揚,沖破沉悶的皇城,随着清風扶搖直上,幾近送入雲端。

阮昔聽得心癢,想跟他學學,卻又不肯跪下行拜師禮,氣得張文和死死抱住尺八,生怕她劈手搶了去。

“張兄!咱倆都這麽熟了,還弄那些虛禮做什麽?你就教給我吧!”

阮昔臉皮極厚,每次她有事勞煩張文和時,都會喚他“張兄”。

“你當真想學?”

“想!”

張文和深知她死纏爛打的性子,見左右是逃不過去了,便随後摘下兩片楊樹葉遞給她:“貪多嚼不爛!你一個門外漢,先用這個練着吧!”

阮昔知道他扣,舍不得借給她尺八,便拿這東西糊弄事,哪裏肯依,直數落他不講究。

“呵,瞧不起樹葉?”

張文和甩甩發帶,将其放在唇邊,經過幾番調試,還真吹出了曲子。

這家夥其實長相不錯,五官清秀,挺人模狗樣的,身着古板的朝服,卻手捧樹葉認真吹奏,極具反差的行為,倒多顯出絲平日沒有的風流韻味來。

無論何時,認真的男人,還都挺帥的。

阮昔頓時迷上這種演奏方式,一曲聽罷由衷鼓了好半天掌,張文和很是得意,卻之不恭。

吹樹葉看上去挺簡單的,不像八尺那樣有那麽多孔,張文和交給她幾個吹奏時的小竅門,又當着她的面演示了好幾遍,看得阮昔心癢難耐,未等全記熟就開始試。

“噗!”

此聲聽起來極其不雅,很像某種不可描述的氣體。

張文和半點面子都不給,扶着樹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哈哈,你使那麽大勁兒做甚?技巧!技巧!氣流再輕一點!”

阮昔聽他的話,又小心翼翼地試了一次。

“噗~”

這聲兒比上次輕,還鬼鬼祟祟的。

張文和笑到公雞打鳴滿地下蛋,抱着尺八邊跑邊樂,欠揍樣兒讓方才如玉公子的形象瞬間粉碎。

“等你什麽時候能吹出人聽的響兒來,為兄再教你第二課!”

***

從樂司出來後,阮昔的鬥志在熊熊燃燒。

不就是吹樹葉麽?

她就不信了,能難到哪兒去!

為了防止被宮人聽見傳出笑話,阮昔還特意去了東籬園,此處不似其他園林熱鬧,平日鮮有人來。

随意找了棵樹幹靠着,阮昔和自己較起勁兒來,認真回憶張文和傳授過的那些技巧,拿出預備好十多張楊樹葉獨自苦練。

“噗……”

“噗~”

“噗!”

幸而張文和那損人不在,否則又要笑得滿地找頭了。

阮昔耐着性子,足足練了一個時辰,當那聲清脆悅耳的音符從唇齒間蹦出時,她激動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功了!我終于成功了!”

阮昔将剩下樹葉揚在空中,興奮得環着樹幹轉圈圈,不料剛轉到一半,就撞上了抹寶藍色的身影。

樹幹後竟然有人!

什麽時候來的?她竟然完全沒察覺!

更要命的是,來者不善啊……

“小人唐突,冒犯了七王爺,還請恕罪。”

阮昔斂去笑意,恭恭敬敬對他行了個禮。

殷博明勾勾嘴角,随口玩笑道:“若要賠禮,也是本王的不是,平白躲在這兒聽了半晌,讓你受驚了。”

堂堂七王爺,竟然能毫無架子地說出這番話,着實讓人驚訝。

阮昔記得後宮正在擺家宴,慶賀沈太後還朝,七王爺按理說應在席間才對,怎的天還沒黑就出來了?

莫不是宴席已散?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殷博明細細撫着樹幹上的皺痕,神情略帶些陰郁:“本王不喜歡太過莊嚴的場合,總覺得透不過氣,索性趁無人注意就偷跑出來了。”

說完,他還在唇邊豎起纖長的食指:“此事機密,你可莫要說出去。”

阮昔沒想到私下裏的殷博明竟如此親和,半點王爺的架子都沒有,下意識答應道:“自然自然。”

哎,偌大個皇宮,她都躲到這兒來了,居然還能被人聽見她吹樹葉時發出的丢人聲。

阮昔倍感無奈,正想該尋個什麽借口離開才好,殷博明忽然伸手,将她手中的楊樹葉拿走。

“雖是孩童玩物,想吹好也不容易,需要很多技巧。”

他好看的手指劃過楊樹葉的齒邊,溫潤的琥珀眸低垂,似乎想起了不少童年趣事。

阮昔與殷博明站得近了些,她看着看着,腦海中不自覺的又浮現出狗皇帝那張俊臉。

這兩人不虧是兄弟,雖非一母所生,容貌上也有七、八分相似。

殷承景劍眉入鬓,終日板着張臉,難得見他笑笑。

眸光銳利,一言不發盯着某人的時候,似乎能将其藏在血肉下的心肺都看透,低氣壓時更吓人,方圓十裏鳥走獸散的,生怕會觸怒龍威。

可殷博明不。

若殷帝是時刻預備出鞘的鋒利寶劍,那殷博明便是塊溫潤的軟玉。

無論何時,他說起話來都斯文親和,起碼在之前的幾次相遇中,阮昔還未見過他發火。

“七王爺也會吹樹葉?”阮昔順口問道。

殷博明目光飄遠,往像天邊火燒般的晚霞:“兒時母妃曾将本王抱在膝上,吹玩過此物。”

母妃?應該就是當年最受先帝寵愛的吳太妃了。

“本王覺着有趣,便吵着要學,一日偶然被沈太後瞧見,斥責此行徑有失皇家體面,罰本王在太廟內足足跪了四個時辰。”

有些往事未必如煙,不管過多少時日都無法随風飄散,只會永遠盤桓心中,揮之不去。

責罰皇子尚如此,真難以想象那些被沈太後苛待的宮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石春所言非虛啊。

阮昔很慶幸狗皇帝撇下她赴宴的決定,最好永遠別碰這老太太的面兒,省得再被揪住什麽小辮子。

一不小心勾起了他的傷心事,阮昔有些過意不去,從懷中掏出片新葉子遞給殷博明:“七王爺若真會,不如現在試試?也好讓小人開開眼。”

殷博明眉眼稍彎,不也怪她唐突,當真接過去吹奏。

此曲調與宮廷樂差別很大,輕松歡快,尾音微微上揚,帶了少許絲頑皮,倒更像坊間孩童嘴裏會哼唱的小曲兒。

阮昔不自覺随着曲子晃動身體,搖啊搖的,讓殷博明興致愈濃,調換氣息将整曲全部吹完。

“如何,喜公公可喜歡?”

殷博明舔舔略有些發幹的雙唇,聽見阮昔捧場的掌聲,眼角的笑意更甚。

見她對這曲子很感興趣,殷博明主動提出要教阮昔,若她推诿便佯裝生氣。

仿佛吹了首小調,連性格也回到了孩提時代。

阮昔哭笑不得,只得與他一人一葉,靠着粗壯的樹幹學起來。

殷博明是個不錯的老師,教她的時候很能抓住重點,對她提出的疑問也會簡明扼要地回答。

當真比張文和教的強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滿地打鳴地嘲笑阮昔發出的劣質音。

夜幕降臨,門禁将至,殷博明毫不吝啬對她的稱贊,又仔細地囑咐了幾個需要注意的問題,讓她勤加練習,假以時日,定能駕馭得了尺八。

目送他離開的背影,阮昔捏捏柔軟的樹葉,張開手掌,讓它随風飄去。

方才兩人相處時,殷博明落在她腰間玉佩上的目光,不下十次。

談天談地聊回憶,以教曲為契機,使兩人間産生羁絆,給足了下次見面的借口。

告別時又潇灑,毫不拖泥帶水,給對方留下無限遐想的空間,又不至于讓人心生戒備。

這套路怎麽看,怎麽像她用在憐月身上的手段。

既然七王爺想放長線釣大魚,阮昔索性奉陪到底。

她倒要瞧瞧,這位未來注定會将殷承景拉下馬的“仁帝”,究竟會使出何等招數。

殷承景回宮得晚,跟随伺候的宮人各個偷捶腰肩,七嘴八舌抱怨不休。

阮昔好奇,便聽了幾耳朵閑話,這些人為了不觸沈太後的黴頭,全程都死命低頭彎腰,半句不敢多言,半眼不敢亂看。

更要命的是,宴席途中,沈太後與吳太妃這對前朝的冤家,還發生了不小的口角。

作者有話要說:  阮昔:論套路沒人比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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