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人生大起大落

從貓咖出來，已經是正午了。

楚曉從包裏舉了把傘出來，太陽正是最熱的時候，兩人在空調房裏待着不覺得，一出來立刻感到口幹舌燥了。

“咱們去吃個飯吧。”楚曉提議。“順便買點冰淇淋。”

尹淺點點頭。

舉着傘快速移動到旁邊的一家萬達裏。一進門，涼嗖嗖的空調正運作着，兩人同時呼了口氣，然後相視一笑。

吃完飯後兩人逛了會，楚曉就問：“要不歇歇腳，看個電影？”

原本尹淺只是打算約個人撸貓，沒想到是這麽一套流程，本想拒絕，可是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實在不想現在出去打車，只好應了。

因為不是周末，電影院下午的場人并不多。

兩人坐在黃金位置上，除了一個掃地大媽蹭場子，幾乎包場。

“我有個問題。”燈剛暗下來的時候，楚曉突然說。

“嗯？”

“我，空調吹的頭疼，我好不好靠着你點？”

“……靠着還能看到屏幕嗎？”

“能。”

“好吧。”

天地良心，楚曉是真的頭疼，就特別想有個溫暖的東西靠着，這場裏除了尹淺就剩個大媽，總不能靠大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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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輕輕地提着力靠上去之後，楚曉就知道，自己哪是非靠她的肩，自己就是找借口。

她身上，好好聞。

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香味，有點像海鹽和陽光混合在一起的味兒。

又清新又溫和。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直聞着這種味道睡着。

但是陪別人看電影的時候睡着實在太失禮了，楚曉強壓着自己的睡意盯着大幕，過了一會兒，自己頭頂貼上了一個軟軟的臉蛋。

細小的呼吸聲清晰地通過頭皮傳到耳朵裏，楚曉想看看她的睡顏，又不敢動，只好打開前置攝像頭。

手機亮光打在兩人臉上，尹淺睡得并不熟，嘴巴還微微地張開着，睫毛一抖一抖。睡着的她之所以有種致命的誘惑，就是因為平時很疏離的她睡着之後這個表情實在太不設防了。

又看了一會兒，楚曉關掉屏幕，壓低了呼吸。

大幕裏是一場老電影重印，夢露一頭的金色卷發，邊拉簾子邊說：“晚安，甜心。”

等到兩人被突然亮起的燈晃醒，已經是散場的時候。

尹淺揉着眼睛坐起身，因為睡的姿勢不對，腰隐隐有些痛，楚曉被她壓着睡了一個多小時，也好不到哪去。兩人像行将就木的老太太，一路喊着疼一路走出影廳。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看電影的人多了起來，等待區擠滿了人。

“奇怪，平時會有這麽多人的嗎？”尹淺問。

正說着，右手邊的窗戶突然炸亮，兩人從暗處走出，眼睛還沒适應光線，這下子才發現外面居然在下暴雨。很多路人也都跑進來躲雨了。

影院隔音太好，只有一扇窗戶，這下閃電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甚至有幾個女孩子小小地驚叫了一聲。

楚曉也被吓了一跳，她還沒徹底清醒，這時候下意識去看尹淺，但對方沒被吓到，反而露出的是驚喜的表情。

“天氣預報說是沒有雨的。”她掏出手機一看，刷新後的界面從晴天變成了暴雨。

“預報一向是實時的。”楚曉抱怨道。看尹淺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手機袋，想必是沒拿傘了。

兩個人只有一把傘嗎……

但是這麽大的雨，就算有傘也是杯水車薪。

“沒關系的，我們等一會兒好了。”尹淺對她說。“而且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天災将大家聚到一處，親親熱熱的，平時暴躁的人也會溫和一些。”

楚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被雨困住到底哪裏好了？

“你應該不明白吧。”尹淺略略笑了笑。“怎麽說呢，就像末日一樣，萬物都平等起來，等待着未知的未來。這種認同感，會拉進彼此的距離。”

楚曉看着認真望着玻璃上雨流的尹淺。

是嗎，大家都有不能說出來的秘密啊。

兩人站在窗臺前，連續不停的閃電把兩人的臉照的非常明亮。

也把背影顯得格外暗。

過了一會兒，雨漸漸停了下來。

售票廳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

随着人流出了影院，影院的出口正好是萬達的東門，楚曉把傘打起來，兩人就着微雨慢慢走着。

天已經快黑了，因為楚曉還要去酒吧上班，就稍微商量了一下，決定在門口吃點關東煮。

這家關東煮就在東門的附近，很出名，現在這個點過去應該還有位置。

兩人坐在篷布下，就着手抓餅喝熱騰騰的關東煮湯。夜市剛剛開始，下過雨的路上反射着點點燈光。兩人交換了手機裏貓咪的照片，又說起變換莫測的天氣。

“今天玩的挺開心的。”尹淺說。

“那就多約幾次。”楚曉就坡下驢。

“下次休息再約。你等會要去酒吧上班？”

“嗯，沒事，我八點才上班，還早呢，吃飽再說。”

尹淺想問游馳媛的事，想了想又沒開口。

之前兩人分手之後，游馳媛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

有天晚上游馳媛打電話過來，尹淺正好在廁所，拿到手機的剎那對方正好挂掉。

巧的是，正好楚曉發微信過來。

如果游馳媛有急事，她一定會再打過來。

如果只是喝醉了騷擾，尹淺并不想接。

她十有八九還是在酒吧，還不知道抱着誰，尹淺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脫力，沒有再回電話過去。

第二天想想自己有點過分，萬一是有什麽急事……但是如果自己主動聯系，又會重蹈覆轍。

可是問楚曉實在太誅心了，她也問不出來。

暗暗嘆了口氣。

等吃完關東煮，尹淺心裏已經有了辦法：“我送你過去吧。”

楚曉舉着的筷子停了下來。

她要去酒吧做什麽？

那天晚上，游馳媛在酒吧還給她打了電話。

雖然當時沒有接通，但如果兩人之後其實還通了電話，如果她只是把自己當普通朋友，如果尹淺和她藕斷絲連并沒有分手，那自己，到底算什麽呢。

想到這些，楚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今天還沒有結束呢。

第一次的約會，這麽完美，被熱湯滋潤後的心，才暖了幾分鐘而已。

“怎麽了，你不舒服嗎？”尹淺看她嘴唇都變白了。

“有點想吐。”楚曉說的是真的。她怎麽都想不通，被那樣對待後，居然還想着複合嗎？

說什麽送自己去，雖然今天很開心，但兩人的關系遠沒有到可以互相送上班的親密程度，對這個她還是有AC數的。

就是想去看前任而已。

就是想複合而已。

那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像個笑話了。

之前她對自己冷若冰霜，楚曉只是有點無奈。但在這種完美的約會之後還說出這種話，這種反差，簡直要讓楚曉窒息了。

她好想問一句：你就那麽喜歡她？

可是沒有資格。

更害怕看到她默認。

這難道就是愛情嗎，愛情是這麽苦的東西嗎？人生的大起大落就在她的一句話裏，被冷汗浸透的感覺充滿了楚曉的全身。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願意就這樣認輸。

“我……我得請假了。”楚曉咬着牙說。“好像吃壞了，現在肚子也開始疼了。”

尹淺果然相信，急切地問道：“那怎麽辦，要不我給你叫個車，咱們去醫院。”

“不行，我不能走路，肚子好疼。”

“那怎麽辦，這兒離路口還挺遠的。”

“要不我先找個賓館躺會。”

“好吧，這兒附近就有賓館，我扶你過去吧。”

尹淺生拉硬拽着把她擡到床上之後，就出門給她買了藥。楚曉其實早就好了，但現在這個狀況，只好裝成還是難受的樣子，特別虛弱地趴在床上：“你，你不用管我，我一會兒自己想辦法回吧。”

尹淺皺眉道：“說什麽呢，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走。”

“可你明天不是還要去研究所嗎？”

“沒事，遲到一會。”

雖然是自己耍的小手段，但楚曉現在也有點後悔起來了。

裝病雖然可以阻止她去見情敵，但就算擋了她一時，也擋不了一世。

自己裝病這麽成功，連突然好轉都比較為難，她越是寸步不離地守着，自己就越是愧疚。

真是的，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過了一會兒，楚曉還是受不住良心的譴責，在被子裏悶悶地說：“對不起，我以為你要去找她複合。”

緊閉住眼睛，等待尹淺的宣判。

但是——

“我們不會複合的。”

“真的？”

“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尹淺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變的。

她對于游馳媛早就心灰意冷，別說複合，就是普通的交談都不願意。

但楚曉不知道啊，而且楚曉在尹淺面前有點自卑，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尹淺，可是有時候她還覺得游馳媛也配不上尹淺，尹淺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