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戎異提着袋子往回走。一陣陣的熱氣兒從縫隙裏竄出來，挺燙手的。估計他也剛到。戎異沖了杯咖啡坐下，咬了一口生煎。他正看着電腦呢，沒注意。一溜兒汁水淌下來，那汁水順着下巴就往領口裏留。還來不及反應，皮膚被燙得一緊，這才抽了張紙巾往脖子那兒一按。來不及了，已經沾上襯衫了。還行，灰襯衫，吹幹了也不明顯。

“吃飯就吃飯，着急這幾分鐘能行？”一擡頭，丁安榮正看着自己呢，蹙着眉，有點無奈的樣子。戎異心裏一怵，他剛就這樣看着自己的？戎異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把桌面上的文件最小化，專心吃起生煎包了。他不怎麽愛吃豬肉，覺得腥。好在這是剛出爐的，味兒還不重。下面烤焦的那塊挺好吃的，不是太硬，又有股焦香。戎異一邊吃一邊數，八個。他皺皺眉頭，量真夠足的。吃到最後兩個，有點撐了。一早上清清爽爽的，這會兒又一股肉味了。戎異摸了摸肚子，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丁安榮，很快地把剩下兩個也吞了。把塑料袋紮緊，提着扔到了樓梯間的垃圾桶裏。

他灌了半杯清咖去去嘴裏的味道，一邊揉肚子一邊看電腦。自己的這部分是做好了，現在得等着其他人，更新的數據估計少不了。好在材料就那些，最多是重算，牽扯不到根本。圖的問題不大，不過是量的問題，分了人做。到時候合一合就行。問題是下周的提交會，合同方那兒別又出什麽新主意。

不然，想睡個安穩覺都是奢侈。

八點，人一個個進來了。跟着，桌面上的對話框就跳了一下。

“我快精盡人亡了……”說話的是樂正，今年剛來公司的大學生。是丁安榮的助理。

“別呀，你精盡人亡，那前臺小妹妹不得哭了。”

“噗！”

“昨天忙活兒忙到一點……”這句話發出來，好一會兒，對話框都沒動靜。

“哎，哥哥們多少次看着日出日落……都不忍心說出來，怕你羞憤欲絕啊！”這人是丁安榮的學弟，塗學慶。最開始跟着丁安榮的一個，也是一直留在這兒沒走的一個。找項目，除了丁安榮就是他。腦袋和口條都靈活，人精，算是丁安榮一手帶出來的。現在帶着兩個建築專業出身的，專門負責找項目。

戎異盯了會兒電腦屏幕，才想起來，昨天是星期天。這小孩兒熬到一點，丁安榮也不知是幾點睡的。戎異在電腦前頭笑了笑，不知道說點什麽。

丁安榮要的是一家設計公司，單純點兒的。就賣想法和數據。接案子，是公司唯一的收入途徑。如果丁安榮想，他也可以做材料，他懂，也有資源。花些精力，一旦有了渠道，賺得不比現在輕快得多麽。之所以不做，他有他的想法和理由。你能選擇的就是接受，或者不接受。記得剛來公司那陣兒，他也有點傻了，大公司裏分給兩三個人做的，在這兒，就一個人。好，還是不好。各人心裏都有一把秤。

更新的文件陸陸續續傳上來了。改動的數據比預計的少，戎異檢查了兩遍，确定沒有更多的更新。他看了眼顯示屏，還有十分鐘下班。一整天，談話框沒再亮過。咖啡也不知道下肚了幾杯。ok，發送。他點進已發送郵箱，确認附件。他閉了閉眼睛，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你搞定了？”邊上的人問。

“恩。你呢？”

“還得半個小時。這個星期估計能好點。前期工作都差不多了，這兩天弄完，就剩修修改改的了。”

Advertisement

“恩。合同方別突然冒出來就行。”

兩個人對看着，會意地笑了一下。

“我先走了。”戎異拍拍他的肩，把電腦收進包裏。

臨走的時候經過丁安榮，他側過頭看了戎異一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

“呵，你看看自己的臉色。昨晚睡了麽？”

“睡了會兒了。”

“黑眼圈。”

“呵呵。”

“笑呢。有事随時電話。”

“行。”

戎異注意到邊上的那個小男生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拍了拍丁安榮的肩膀，走了。

五六點的天還是熱。他懶得走了，攔了輛出租車回家。中午吃了個三明治，塗學慶幫丁安榮和他帶的，有點餓了。他讓司機停在了小區邊上的超市門口。他徑直往最邊上的一排貨架走。老樣子，方便面。正看着貨架挑呢，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屏幕，接起來聽。

“你下班了？”

“恩。”

“在家？”

“沒，在超市。”戎異順着他的話答，眼睛仍舊瞄着方便面外包裝上的小字。牛肉石鍋面？圖看着還行。

“買東西呢？”

“這問題問的。”戎異笑了一聲。

“那什麽，我在超市門口。”

“是嗎？”戎異随口應道：“那你等會兒，我結賬。”

“恩。”

楊炘看着戎異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包泡面。想說點什麽，又看到戎異梳的背頭，忍不住啧了一聲。

戎異往後撸了撸頭發：“不順眼？”

“太老氣了吧？”

戎異笑了笑，朝前走了兩步，站到樹蔭底下：“找我？”

“請你吃飯呗。”

“我買了。”戎異舉舉手裏的方便面。

“幫你改善改善夥食。”楊炘朝他眨了下眼睛，也站到了樹蔭底下。

“不想出去。”戎異向裏挪了挪，給楊炘騰出位置。

“那你想吃什麽，我買了帶過來。”楊炘摸了摸戎異的背頭，發覺不是很硬。用了點力外兩邊抓了抓，幾縷頭發掉出來。恩，有點昨天的模樣了。

戎異沒動，也沒說話，看着楊炘停在邊上的車。

“剛到？”

“恩，鵬哥說你這時間下班，我順道，就來看看。”

“要沒在呢？”

“那我回家呗，反正順道。”

“也是。”

“想到了麽，吃什麽？”

“泡面。”

“有勁麽？”楊炘頓了頓說：“一道吃個飯，有什麽呀，你這樣。”

戎異看楊炘一眼。一根頭發掉眼角了，挺癢的。他伸手撓了撓。

“得了，說吧。這大熱天的，蒸桑拿呢？”楊炘把戎異額角的碎發撥了撥，歸攏在一邊。

“……清爽點兒的。”

“行。就家常菜吧，吃着舒服點兒？”

“恩，少點兒，別弄湯。”

“行。我送你進去，車上開着空調呢。”

“不用，你去吧。幾步路的事兒。”戎異皺了皺眉。

楊炘應了一聲，走出樹蔭，去開車門。剛開呢，又想起什麽，轉過頭問戎異：“門牌號，幾零幾？”

戎異舉了舉手機：“我發給你。”

“直接說不就完了嗎？”

“發給你，免得一回頭又忘了。煩。”

“怎麽會忘呢？”楊炘看了他一會兒，笑了笑，上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