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楊炘聽見浴室的水聲響了。

他在門外呆站了一會兒，又走到了兩人之前聊天的窗前。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兩排路燈顯得越來越亮。

楊炘從書包裏摸出了煙盒，抽了一根出來點着了。他吸了兩口，電話來了，屏幕上跳着“紹元”兩個字。楊炘一個愣怔：我操，忘了，昨天答應了紹元去唱歌的。他看了眼時間，九點半，得，約的是九點。楊炘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任它響。

恩？這歌兒還不錯。還是昨晚那個女生幫他設的，說是在哪個國家特別紅？是挺帶勁兒的。楊炘吐出一口煙，眼睛眯着，跟着音樂擺動了幾下。

“喲。” 戎異看着楊炘扭腰擺臀的模樣，一下樂了，喊了一聲。

“挺快的嗎？” 楊炘回過神，看見戎異穿着白背心和運動褲站在浴室門口。啧，好看。楊炘一邊看着他，一邊彎着身體，去夠沙發上的手機，還沒摸着，音樂就停了。得，安靜了。順便把煙滅了。正直起腰呢，音樂又唱起來了。他拿起來看了眼，調成靜音。

戎異笑笑，看了眼他手裏的手機，走到茶幾邊上拿了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高了點。

“你想洗就洗，我先睡了。”

“哦。” 楊炘沒來得及再往下接着說，戎異朝他擺擺手，轉身就往房間裏走。楊炘看着戎異的背影，那種種懶洋洋的步子，咽了咽口水。“诶，你頭發吹了嗎？怎麽看着那麽濕？”

“吹了。”

楊炘跟在戎異後邊，想：這謊話說的。這都不用摸，鬓角脖子哪兒哪兒都淌着水呢。“嘿，敢情您身體真好？就這麽濕答答地，不說感冒，您也躺得下去？枕頭不得全濕了？”

戎異沒回頭，舉了舉手裏的毛巾，在頭上搓了兩下，又展開來披在肩上。

楊炘虛了虛眼睛，真行。

手機還在震，手心都得麻了。奪命連環靠啊。

歌廳裏，紹元窩在一個角落，紹月攬着任婉琳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他。紹元一只手舉着電話，另一只手作投降姿勢。嘴裏反複地應付道：“別急呀，姐。就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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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炘屁股靠在沙發椅背上，一個轉身，把自己摔進沙發裏。他自言自語道：“接，還是不接。這是個問題。”楊炘看着關了的房門，啧了一聲。

“喂。”

“我靠，你總算接了！我說吧我說吧，他會接的！”紹元敞開嗓子，仰着頭跟那兩個女生眨巴眼。

“怎麽了？”

“您還有臉吶您，還問我怎麽了？十點了老大！人呢！昨天不答應我的嗎！”

“有事兒。”

“我操，昨天問你，你不還說閑着呢嗎？有事，你答應我！” 紹元突然壓低了聲音：“你再不來，我姐得殺了我！”

“有你姐什麽事兒啊？”

“操，我怎麽知道啊！誰知道她們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郁悶！”

“得得，你把電話給她。”

“我姐？”

“屁。今天你姐生日？給那個。” 任婉琳？戎異想了想，如果沒記錯的話。

“喂，楊炘？” 一個很軟的聲音。

“恩。那什麽，我家裏有點事兒，走不開。”

“晚點也沒事兒。” 任婉琳拿着手機往包廂外面走。

“…我今天來不了。”

“今天是我生日。”任婉琳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下一秒就得哽咽的節奏。

楊炘停了停，放慢了語調：“這樣吧，我再請一頓，時間地方你定。算補你個生日，行吧？”

任婉琳嗚嗚恩恩地想着，過了會兒說：“那就後天？還是齊天。我等你。”

楊炘笑着應了一聲。心想：後天，周三？

“那就定後天，你把電話給紹元。”

“搞定了？”

“約後天再來一回。”

“我操。”

“幫忙定個蛋糕？”

“我姐生日那個？還是巧克力那個？”

“一個你姐生日的，一個巧克力的。巧克力那個小點。” 楊炘把一只腳垂下沙發，晃了晃。

“你自己帶回去吃啊？”

“恩，不會化吧？”

“放空調間呀，你不開車麽，溫度打低點兒呗。”

“行。謝了啊。”

“您老後天準時到，就是謝謝我了。挂了！”

挂了電話，楊炘沖着天花板笑了笑。笑完了，琢磨着：怎麽就忘了？中午睡起來，朦朦胧胧中，還不忘記提醒自己，晚上有一搭聚會。怎麽就跑這兒來了？真他媽，呵。

楊炘沖了個澡，水池邊上擺了只還沒拆的一次性牙刷。他一邊刷牙，一邊翻了翻水池下邊兒的櫃子。這不有吹風機麽。他插上插頭，剛開呢，就聞到一股味，說不清，焦味？他趕忙把吹風機挪開了，歪了歪頭，看着鏡子裏自己的頭發，沒事啊。這風機…

戎異把毛巾鋪在枕頭上，臉朝下趴着。困，又睡不安穩。他想着把頭發吹吹，又實在懶得動。在浴室裏就眯着了，一只手撐着牆，一只手呼弄了幾下就出來了。他感覺有點兒不對，心想着：別這麽熱的天感冒了，豔陽天底下擤鼻涕，也夠掙臉兒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聽着門鎖動了。他驚了一下，撐着身體坐起來，脫口而出：“誰？”

楊炘也吓了一跳，一會兒，反應過來了：“我，楊炘。”

戎異蹙着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又放松了，慢慢趴回枕頭上，還是原來的姿勢。楊炘一看他的樣兒，樂了。兩條胳膊搭在枕頭上，手松松地握着枕頭邊兒，兩條腿跟胳膊保持一致，開着癱放在床上，一點防備沒有的樣子。看了會兒，楊炘擡手撓撓眉尾，這要怎麽睡？

楊炘想了想，把他的腿并在一塊兒，往牆那邊推了推。戎異嗯了一聲兒，帶點不耐煩的。他覺得下腹一陣躁動。楊炘來回打量着戎異的身體，被子搭在他的後腰上，身體的一般露在杯子外面。屋裏漆黑，只能看見隐隐約約的輪廓。

他看到枕頭上墊着的毛巾，伸手摸了摸戎異的頭發。幹了？他往頭發裏面抓了抓，操，還是濕的。戎異的半張臉擠在枕頭上，圓圓地鼓出一塊肉，嘴微張着，被蹭得有點撅起來。楊炘順着他的下颚摸了摸，挺涼的。他想了想，把空調的風口往下調了調，別對着人臉吹。

戎異嗯了一聲以後也沒音了，就着楊炘推他的力，翻了個身，朝牆側卧着，騰出了地方。他似乎有點意識，似乎又沒有。想說點什麽，又找不到詞。他把被子往中間拽了拽，腳背貼着牆，感覺涼涼的，還挺舒服。

楊炘看他迷迷瞪瞪地又睡過去了，笑了笑，把他耷拉在臉上的頭發往後撥了撥。單人床總共就這麽點兒地，加個抱枕都嫌多。楊炘想着，掀了被子往裏鑽，前胸貼後背地躺上去了。戎異往裏面躲了躲，楊炘想着：正好，給我挪地兒了。也順着他往裏挪了挪，始終是貼着。過了會兒，楊炘看戎異沒再反應，就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凹下去的那一小塊。掌心蹭了蹭戎異的小腹。還沒第二下呢，戎異拱了拱腰，又哼出一聲。楊炘僵住了，我操，這麽敏感？他有點興奮，攤了攤掌心：再試一次。又蹭了蹭，指尖還往裏勾了勾，在肚臍那兒劃拉了一下。還沒收手呢，戎異就顫了一下，身體弓得更厲害了。

我操！什麽情況！楊小炘興奮了。

戎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一邊的胳膊都貼着牆了。楊炘往戎異的臉上瞄了眼，沒什麽表情。他吃不準。得，收手吧。他爬起來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戎異還跟剛才那樣趴着。他爬上床，往戎異身上蹭了蹭，也睡着了。

第二天。

“啊！我的腳！”楊炘睜大了眼睛叫了一聲。

“踩到了？”戎異瞄了他一眼，下床了。

“操。”楊炘看着眼前的兩條腿和包得圓鼓鼓的臀，低聲罵了一句。揉揉眼睛：“幾點啊？”

“七點半。”

“七點半？诶喲…”楊炘伸了個懶腰，把被子掀到邊上。扭了扭脖子，靠，這酸爽。

“你幹嘛買個單人床啊？睡得多累啊。”楊炘想着自家的雙人床，心裏默念：翻滾吧！少年！

“我睡得挺舒服。”戎異回了一句，從衣櫥裏挑了件淺灰的襯衫套在身上。

“是吧……”楊炘随口應道，眼睛盯着戎異的胸和腰亂轉。頭發翹起來了，真可愛。

“傻了？”戎異扣好襯衫，正彎着腰套一條黑色西褲。

“嘿嘿。”楊炘不接話，眼睛順着腰，停在了戎異撅着的臀上，挺翹。

“傻不傻。”戎異扣好褲子，看了楊炘一眼。小朋友兩條腿半盤不盤地擱在床上，正歪着頭朝自己笑呢。

“我本來還想着，給你做個早飯。”楊炘閉着眼打了兩個哈欠。

“呵，想什麽呢？廚房沒鍋。”戎異抱着手臂，靠在衣櫥邊看他。

“那買呗。附近那麽多商店，擺着看的啊。”楊炘撓了撓眉梢，懵着呢還。

“別，我吃不吃不一定。”

“你平時不吃早飯？”

戎異瞟了他一眼，站直了：“走的時候把空調關了。”說完，打開房間門出去了。

楊炘愣了會兒，嘟囔道：“嘛呢，沒聊完就走？”

他趴在床上，聽着衛生間裏的水聲。一會兒，水停了，沒聲了。楊炘哼了兩聲，起來了。剛一跨出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楊炘愣了愣，不該這麽熱啊。他擡頭看了眼，空調關了？楊炘抿了抿嘴，站在原地。得，昨晚人家還提醒自己關空調呢。

“好熱。”楊炘看見戎異出來，又是那個大背頭。

他蹭到戎異邊上，臉貼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又說了一遍：“好熱。”

“開了一晚上空調，還熱？”

楊炘靠在他身上，沒說話。

“熱了自己開。走的時候記得鎖門，往上一推就行。”戎異舉起手捏了捏楊炘的臉蛋，往旁邊拉了拉。

楊炘讓開了，一只手環住戎異的腰，嘟囔道：“空調能費多少錢。”

戎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提着包走了。臨到門口，回頭又說了一句：“記得鎖門。”

楊炘長嘆了口氣，從茶幾上拿了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他抓了抓脖子，出汗了都。遙控器呢？那兒呢，沙發扶手上。楊炘夠了夠，摁了幾下。把溫度調低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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