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聊什麽呢。”
聽見聲音，戎異轉過頭，覺得楊炘的神情有些不對。
“聊你呗。”P接道。
“我什麽？”楊炘端着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追你的事兒。”
“我去，記到現在？”
“诶，會不會說話，什麽叫記到現在，我七老八十了啊。”P瞪着眼睛看楊炘，看上去像是在撒嬌。
“我錯了我錯了…”楊炘雙手舉着作出投降的姿勢。
“錯哪兒了？”
“我壓根就不該問。”楊炘說着說着就笑了，“你看啊，你跟別人說話都愛理不理的，怎麽一到我這兒就愛較真啊。”
“管我。”
戎異看着倆人鬥嘴，覺得挺可愛。
他想起自己和陸鵬飛在大學的那會兒，也是，整天有事沒事就找個地方唠。記得大學的宿舍樓後頭有一條河，兩個人就愛倚着欄杆瞎侃。一人一根煙，侃一下午一盒煙就沒了，興致還在。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挺有意思，不是別人，就是這個人。
“是因為店名叫Promise，所以才叫P的麽。”
P愣了愣，笑道：“你還真是第一個這麽問我的。”
“瞎說，我不也問過。”楊炘插了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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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你那叫問？你傻不愣登地就來了一句：‘你店名開頭是P，你人就叫P啊？那我以後要說P話，心裏可不得咯噔一下？罵你似的。’”剛才P都緩過勁兒了，這會兒又被楊炘挑起火來了。
“還是戎異靠譜兒，人年齡大的就是不一樣，有修養。”
戎異笑了笑，問道：“怎麽想到做皮具的？還是手工，費心費力的。”
“就因為它費心費力才有意思不是？”P回道。
“想做這個的也不少，喜歡做這個的能做這個的也不少，可他們沒你能耗。”
“什麽意思？”P沒聽明白。
“錢。”
三個人都沉默了。
楊炘剛想幫着說兩句，P就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因為有錢才做得到這樣？”
“別誤會，沒這意思。”戎異頓了頓，說道：“不過沒錢鐵定做不到。這片地兒，一個月租金就得一萬多，店鋪前期的裝修，你每個月的花銷。你覺得一個普通人能行？”
“得，我明白你意思。”隔了好一會兒，P才笑道：“我承認自己運氣好，投胎投得好，爸媽有錢。但這些東西也不是白飛來的。我就怪了，你怎麽就繞到錢上了？跟錢有什麽仇啊？”
“他就這樣。”楊炘在旁邊補白。
戎異沒吭聲，也知道自己是急了點兒。
說到底，他是有點兒羨慕，一個姑娘二十五六就有了自己的店，成天做自己喜歡的東西。一般人沒這運氣。多少人能活着有口飽飯吃，有個寫着自己名字的住家就偷着樂了。
“那大象多少錢？”戎異問。
“你喜歡？送你。”P揮了揮手，顯得挺大氣。
“一般賣多少錢？”
“這得看人。像你這麽聊得來的，又是楊炘朋友，我要收錢那成什麽了？”P邊說邊站起來去拿了那只大象，“說實在的，我沒想到這能有人喜歡。當初就做着玩兒的，幹脆放了出來。看着說是恐龍也能有人信。”
戎異笑了笑，接過大象，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P跟着他們到了停車的地兒。
“你的車？”
“必須啊。”楊炘敲了敲車子的引擎蓋。
“你爸有病啊，送你一輛路虎？”
“我媽給我買的，就我爸那樣的，還指望他買車呢。”
“我操…見着沒，這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P轉頭朝戎異使了個眼色，“就他這車，夠養我那破店好幾年了。甘拜下風。”
“怎麽那麽愛挑事兒！”楊炘瞄了瞄戎異的表情，沒瞄出什麽動勁。
“得，就這麽一句嫌我啦了？”P朝楊炘扮了個鬼臉，“我進去了，不礙着你倆。”
“慢走，不送。”楊炘故意逗P，作了個朝外揮手的動作，讓她快走。
“德性。”P最後朝戎異點了個頭，就轉身就巷子了。
等快看不見P了，楊炘才開了車門，倆人坐進去。
“人不錯吧。”
“嗯。”戎異應了一聲，把大象挂鑰匙扣上了。
楊炘看着戎異把連着大象的鐵環轉進鑰匙扣裏邊，完了還盯着大象看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戎異為什麽那麽喜歡這只大象。他好奇，但并不打算問。
“找個地方吃飯？”戎異擡頭看他。
“想吃什麽？”
“日料吧，天熱。”
“你不是不愛吃這些嗎？”
“…陸鵬飛告訴你的？”
“不是，真不是。”楊炘一副護犢子的模樣。
“……”不是他還能是誰？戎異呵了一聲，說：“西餐那些下不去口，日料可以，冷的吃着還舒服點兒。”
“那行，我有一家認識的，味道還不錯。”
戎異點點頭，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街道。
這麽熱的天，車裏都能覺着燙。座椅吸了大半天太陽光，這會兒正一點一點散出來，弄得他跟蒸桑拿似的。
“歡迎光臨九豚。”
進門要拖鞋。店裏鋪的都是榻榻米，竹席。楊炘本來就穿着夾腳拖出的門，腳一甩就完了。戎異穿的是一雙白色的板鞋，他兩只腳向上抽了抽，也脫了。
吃飯的地方被隔成一個個小包廂，一張桌子，四把椅子。看起來很清爽。
“三文魚，蔬菜天婦羅，牛油果壽司。”戎異連着報了三個菜名。
“那就一個海鮮拼盤，再來個冷豆腐，一份烏冬，兩份味增湯。”
“還要點別的嗎？”
“先這樣。”
戎異看着菜單上的标價，笑了。自己22歲的時候，只知道大學後門那家燒烤還不錯。隔兩條街的鴛鴦也還不錯，沒放糖的。二十二，這麽年輕就對這些熟門熟路了。
他心裏沒底。
“想什麽呢？”
“想…這幾天怎麽沒見你去實習。”
“屁，那是你沒注意。我實習的時候你上班，我下了班你還在上班。見過才有鬼了。”楊炘喝了幾口抹茶，又叫服務員來，“加兩瓶青酒。”
“你喝。”
“你不喝？”
“不喝。”
“哦，剛吐過。”楊炘作出剛想起來的樣子，還用手拍了拍腦袋。
戎異瞥他一眼，沒理。
正等着呢，手機響了。丁安榮。
“是我。”丁安榮在那頭說。
“我知道。怎麽了？”
“…有空麽，出來喝一杯。”
“現在？”
“…你人在外面？”
“嗯。”戎異不想說太多，特別是跟楊炘有關的。
“那晚點我再找你。”
“行，晚點電話。”戎異回道。
挂了電話，戎異的手機還握在手裏沒動。
他在想，丁安榮不是那種突然來一下，有事沒事會找人喝酒的類型。估計是遇着什麽事兒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吵了。
楊炘伸手在戎異面前晃了晃，問：“誰啊？”
“…朋友。”戎異不知道怎麽形容丁安榮，算是上司，也是朋友。
“哦，朋友。”
“怎麽，我打個電話都能惹到你？”戎異看着楊炘那張挂着的臉，笑道。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
“還不小氣？就差沒用行動來質問我了。”
“那我是可以用行動了？”
“這招沒用。”戎異喝了一口抹茶。
“是公司裏的人麽。”
“打擾一下，你們的冷豆腐。”
服務員屈着身體把一只小碗放在桌上。碗裏盛着一塊方方正正的豆腐。上面滴了醬油，鋪了滿滿一層木魚花，邊上還有幾搓切碎的蔥花。
“是公司裏的？”楊炘又問一遍。
“我有義務回答麽。”戎異還是一張笑臉對着他。
“別扯義務，有意思嗎，你這樣？”
倆人僵了一會兒，好半天沒人說話。
小小一間包廂被一點醬油的香氣給充滿了。
“我吃飽了，比較容易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G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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