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街兩邊都是一層的商鋪，裝修風格多粗樸。原木質感的家具，故意作粗糙質感的牆體，大理石質感的水泥地。

戎異很少來這區。陸鵬飛倒是有不少朋友在這塊兒開店，他以前提過，都是設計師。有錢人家的孩子在國外學幾年設計，找片地兒開着賣衣服。店鋪都裝修得像廢棄工廠似的，路過的總有那麽幾個犯病的工友進去給消費了。花點錢上個時裝周，登幾篇報道，就安心等着吃閑飯。

你要有錢有顏，逼格還不小心高點兒，出名還不容易麽。

“哪家？”戎異掃了一眼街邊，這些落地窗和小清新對他沒吸引力。

“諾，就那家木頭牌子的。”

PROMISE.

Promise，承諾。戎異看了眼店內的陳設，覺得有點兒意思。就像個小黑屋似的，桌子椅子連帶櫃子什麽的一律是鐵制的，還都統一刷成黑色。頂上的幾盞射燈直晃晃地照在幾張展示桌上，上面零散地擱着一堆皮質的小東西。鑰匙扣、筆套、錢夾、手套、眼鏡盒，還有幾個用皮料子縫成的小動物挂扣。

戎異挑了個大象的拿起來看，它這象還不是平的，裏頭塞了點兒東西，還挺硬。好在不多，不然得把料子給頂出棱角了，摸着就不這麽順。

“這個是小P聖誕節做的，裏面塞了小磁鐵塊兒。”

“磁鐵塊兒？”

“她就喜歡這些，是吧，小P？”楊炘沖小黑屋頂裏頭喊了一聲。

戎異朝楊炘喊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女孩兒？等到P慢慢走近了，戎異才看清她的樣子，學生頭，紅嘴唇，圓眼睛塗得一圈兒黑。估計和楊炘差不多大的模樣。他沒想到是個女生。

“怎麽塞鐵塊兒？”戎異問P，他是真挺好奇，人家都塞棉花顯得又圓潤又好摸。可這一摸，硬的。

“喜歡呗。”P看他一眼，耍了個眼風給楊炘：這誰啊。

楊炘裝作沒看到，只是問：“上次那個三角鐵環系列還有麽？”

“早賣光了，統共就三個，還留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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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期待有驚喜麽。”

“大半年也不知道聯系，真驚喜啊。”P把一邊的頭發別到耳朵後面，瞥了眼楊炘。

“我這不怕你忙麽。”楊炘笑道。

“這會兒來倒不怕了？”P的一張小臉在燈光下顯得挺精致，像個洋娃娃。

戎異低着頭觸摸那些小動物，老鼠、熊貓、鱷魚、鳥，越看越喜歡。就像當初看見楊炘的那個鑰匙扣，那個直愣愣的三角環，很特別麽。不就一個包着皮的鐵環麽。可就是感覺對了。

兩個人互相笑鬧了幾回也就停了。

“我去泡咖啡。”P看見戎異正在觸摸那些小動物的手，笑了一下。

“謝了。”楊炘随口應道。

“怎麽樣，不錯吧。”楊炘拿起戎異剛才放下的大象問道。

“挺對勁兒的。”

“那是，人家以前玩搖滾的。”

“…現在呢。”

楊炘看他一眼，沒回。

P端着一個銀色的金屬托盤，上面放着三個黑白灰的馬克杯。戎異沒挪地兒就聞到咖啡那股味兒了。

“先喝着，涼了就變味兒了。”P把托盤擱在靠牆放的一張小桌上。

戎異把手裏的東西放了也坐過去了。

楊炘還原地站着，不知道在出什麽神。

“味兒太好聞了，傻了？”P走過去甩了楊炘一膀子。

“……”楊炘轉過頭，一臉莫名其妙。

“喝咖啡！”P攬着他就往桌邊坐。

戎異看着楊炘，喝了一口咖啡。

這味道？

“還成麽？”P問。

“挺香。”

P笑了一下，看了眼楊炘，又看向戎異：“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呢。”

“戎異。十戈戎。”

“這姓我還第一次聽見。”

“你不是第一個。”戎異笑道。

“那個大象你喜歡？”

“想着那裏頭填的是磁鐵，挺有意思的。”

“你還挺怪。”話是這麽說，但P看起來一臉愉悅，小紅唇都咧開了：“別人都嫌它太硬了。都勸我填棉花，是吧，炘。”

“嗯？”楊炘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棉花太傻了，還好沒填。”

“可不是麽。”

P笑了笑，繼續道：“要我那時候給動搖了，甭說那個三角系列，就這些玩意兒我都做不出。”P橫着胳膊一指，大半個鋪子都給點名了。

戎異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嘴裏喝着咖啡，眼睛還是在店裏亂繞。很久沒遇到這麽合胃口的地方了。

三個人沉默着。

楊炘點了根煙，說：“我出去抽會兒。”說着，人就站起來出門了。

P看着戎異，忽然說：“想知道我和炘那會兒怎麽認識的麽。”

戎異愣了愣，不知道P想說什麽，只是順着應了一聲：“怎麽？”

“你知道楊炘有段時間是在美國過的麽。”

“他沒提過。”

“我們就是那會兒認識的。我算他學姐，我高三，他高一。開始我先追他的，我就這一毛病，喜歡小帥哥。就那好過的兩三個月，現在想想還挺有意思。那時候他真挺內向的，不怎麽說話，我就老逗他，拉他出去玩兒。後來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了，結果人第一句膽大的話就是扔給我的。人說，還是當朋友舒服。…過河拆橋麽。”

戎異笑笑，沒應聲。

“怎麽開了這麽一家店。”戎異問。

“…還真不知道。腦子抽了吧當時。”

“這一抽還抽出花兒來了。”

“這是誇我麽。”

“抽出來的還有鐵塊兒。”

“……”P端起杯子把咖啡喝了，頓了頓問：“你們現在，一塊兒？”

一塊兒？算不上。

“看得出來。”P接道，看着在外面抽煙的楊炘。

“什麽意思？”

“看得出來他喜歡你。”

“那我得謝謝他，這麽明顯。”

“不過…”面對戎異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主，P有點卡詞兒，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向來是這樣，一陣一陣的。”

“真年輕。”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做點善事兒。”

“……”

楊炘抽完了回店裏，看見兩個人正對坐着發呆。他收住了腳步，想起陸鵬飛提到的，人以前是交過女朋友的，還不少。自己怎麽就單純地以為他只愛同性了呢。

說起來，自己不也是個雙麽。

作者有話要說： 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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