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做個英雄

燕瀛澤興沖沖的跑到梅苑,今日元宵,準備拉着白子羽出去湊熱鬧去。一腳跨進梅苑的門,小黑就呱的一聲沖到了他的肩膀,狀态很是親昵,燕瀛澤摸摸它光潔的羽毛感嘆:“還真是沒有白白浪費我那麽多的肉啊,終于不是白眼狼了。”

燕瀛澤丢開小黑一陣風似的沖進白子羽的房間,白泉攔在房間門口道:“等一下,公子正在沐……”話還沒有說完,燕瀛澤已經一把推開了白泉沖進了房中。

然後,再然後,他看到了什麽?美人出浴圖。

哈哈哈,白子羽正從浴缸中跨出來,修長的腿,寬窄合适的腰身,微微滴着水的發梢,被霧氣蒸騰的有些發紅的眼角,燕瀛澤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瞬時腦中一陣轟鳴,他念了一句佛。

只聽嘩啦一聲,燕瀛澤臉上已經被白子羽揚起一掌拍了一臉的水花,等他擦幹淨臉上的水的時候,白子羽已經穿上了衣服。

“唉呀,果真是美人出浴啊,你還真是小氣,也不讓我多看一眼。放心,看光了你,我會負責的。”某人的眉眼飛揚,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然後,他如願的看到了某剛出浴的人眼裏生滿了怒火。

只見眼前白衣一晃,身後便挨了一掌,燕瀛澤感覺自己呈抛物線般飛到了方才的浴缸中,就那麽洗了個穿衣浴。

“世子殿下好好泡上一泡,可別浪費了這一缸藥湯,泡完後記得自己好好欣賞欣賞自己,亦是一幅絕美的美人出浴圖呢。”

慘了,這下觸到虎須了,燕瀛澤心裏慘叫了一聲,雖是正月了,可是冬天并沒有離去,外面天寒地凍,若說滴水成冰也不為過,自己這一身全濕,估計要英年早逝了。

燕瀛澤趴在浴桶上搖頭嘆息:“英年早逝不是我的錯……”

看來白子羽還是沒有準備讓燕小世子英年早逝,白泉拿了一身衣服進來,做個鬼臉:“活該,叫你不聽我說完的。”

衣服是白子羽的,幸好兩人的身量差不多,否則,燕瀛澤雖不至于英年早逝,但是鐵定沒有什麽更好的結果。

燕瀛澤一身白衣的站在梅苑中,白子羽看了燕瀛澤一眼,燕瀛澤被看得有些忐忑,挑眉問道:“怎麽?”

白子羽撫了一下琴弦道:“不愧是風流俊俏擲果盈車的世子殿下。”

“哈哈哈,子羽這可是看上本世子了?”燕瀛澤笑道。

邀月閣矗立在護城河畔,是皇都最好的酒樓,燕瀛澤二人坐在三樓的雅間中,俯瞰着街道上來往的行人。

自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子羽終于開口了,凝眉道:“那些日子城外的流民散去許多了,這幾日卻又多出了這麽多,連城中也進了不少。”

燕瀛澤趴在窗子上往下望,街道上除了游玩觀賞的人,卻是多了不少乞丐流民。他懶懶道:“這些上位者,哼,什麽順天命,什麽時勢造英雄,亂世出英雄,那麽多的英雄,有誰管過老百姓的死活?”

白子羽眼中悵然,沒有答話。

他二人就那麽坐着喝酒看往來行人手中的燈飾,不覺月已西樓,街上的行人已經稀少了,再熱鬧的市集也安靜下來了,店小二都已經圍着柱子開始打瞌睡了。

燕瀛澤不說離開,白子羽也不說離開,直到最後一杯喝盡,白子羽笑着望向燕瀛澤道:“你要去做什麽事情?還不走?再待下去人家可要來攆人了。”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羽,你怎知道我還有事情?”燕瀛澤晃了晃手中玉簫的穗子問道。

白子羽沒有回答,在出門的時候道:“你肯定不會是專門為了出來坐在這裏喝酒的。”

“诶,這回你錯了,我本意還真是出來喝酒的。”

燕瀛澤帶白子羽來到小貓兒家,但是卻沒有進去,而是折身去了小貓兒家的豬舍,白子羽奇怪,只見燕瀛澤上墊腳伸手往橫梁一摸,拿下了個包袱,帶的橫梁上的灰撒了一身。

“咳咳咳,來,給你看個寶貝。”燕瀛澤獻寶似的把包袱往白子羽面前晃晃。

“這是什麽?”白子羽疑惑道。

燕瀛澤來到外面打開包袱,裏面裝的是一方很大的紫玉如意,沒錯,這便是京兆尹家裏丢的那柄價值千金的紫玉如意。

白子羽搖了搖頭輕笑:“也只有你才想得起來,把這麽寶貝的東西藏在豬舍裏,也不怕被豬拱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白子羽問?

燕瀛澤把包袱提溜在手裏轉了個圈:“我們去做英雄去啊。”

要說這些丢的東西他們找不着也情有可原,自古以來,只要有人手裏有好東西,并且來路不明的,都會去一個地方銷贓,如此的勾當自然是見不得人的,所以那個銷贓的地方就有一個比較陰森的稱呼:鬼市。

瑤瑤的月光下,兩條修長的人影向着城中的膏腴街走去。膏腴街白日裏是賣古玩字畫的,到了夜間,便是邺城的鬼市區。半夜三更,別處都吹燈拔蠟洗漱安寝了,膏腴街卻正是熱鬧的時候,三教九流,穿流其間。

燕瀛澤與白子羽到這街市上來,燕瀛澤今日因衣服被弄濕,身上穿的是白子羽的白袍,雖說都是一身白衣,卻是各有味道,一人俊美風流,一人清雅出塵,引得不少人側目。

他倆直接到了街上最大的店鋪榮寶齋,掌櫃老何一擡頭見門外進來兩個少年,燕瀛澤掌櫃的認識,最近這一個來月,往他這裏倒騰了不少好東西,這次只怕又是來給他送寶的,忙不疊迎他們進後堂。

雙方談妥價錢,掌櫃的盯着燕瀛澤手中的玉簫道:“我看公子手中的玉簫倒也不是俗物,是不是也考慮出個價讓老夫收了去?價錢方面絕不會讓公子虧了。”

燕瀛澤把玉簫在手中轉了個圈,笑道:“這玉簫是我心愛之物,千金不換。”

掌櫃一聽道:“是老夫魯莽了,公子如此珍視這玉簫,想必是心上人送的罷。”

燕瀛澤笑得眉眼彎彎:“掌櫃的真是好眼力。就是心上人送的。”這心上人三個字,他還特意咬重了音。

白子羽坐端坐喝茶,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燕瀛澤特意讓掌櫃的把大額的銀票兌成了小額的銀票,清點了數目出門去了。

燕瀛澤邊走邊嘚瑟,顯然心情良好,剛走到門口,卻撞到了一個人,準确的說撞到了一個美人。那個美人手裏拿的一串珠花被他直接給撞脫了手,珠子散得到處都是。

美人正準備發脾氣,擡眼一望,燕瀛澤的容貌就這麽映在了她的腦海裏,俊美的臉,飛揚的眉,輕挑的桃花眼。

她愣住了,似乎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他便是你要等的人。

見眼前的女子不作聲的盯着自己,手裏還扯着自己的衣襟,燕瀛澤最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把人家撞傻了。

白子羽走了幾步不見燕瀛澤跟上來,一回頭,便見燕瀛澤與一名女子拉扯在一處,白子羽收回目光朝前走了。

見到白子羽走遠,燕瀛澤急了,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塞到那個女子手中道:“姑娘對不起了,這是賠你的珠花錢。”然後一陣風似的朝白子羽追去。

待到已經看不見燕瀛澤的影子了,那女子身後的侍女過來拉了她一把小聲問道:“公主,可有沒有哪裏撞傷了?這人也太沒禮貌了。”

那女子望着燕瀛澤離去的方向道:“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好不容易追上白子羽,燕瀛澤急道,“方才那姑娘……”

“世子。”白子羽淡淡道,“天快亮了。”

燕瀛澤的話就這麽被堵在了嗓子眼上,他想說的是,方才那姑娘,是無意撞到的。

往回走的路上白子羽一直很沉默,燕瀛澤問道:“你幹嘛?苦着個臉,是不是嫌這個玉如意賣少了?還是舍不得?要不我去把它再拿回來?然後給你做聘禮,你看怎樣?”

白子羽挑了挑眉道:“那謝謝你的好意,可惜子羽不是女嬌娥,你縱然拿了它當聘禮也是浪費。”

燕瀛澤一蹦老高道:“無妨,本世子男女通吃。再說,你都被我看光了,我總要負責的麽。哦,我知道了,子羽莫不是嫌聘禮少了?要不,我勉強吃一下虧,倒插門給你可好?”

白子羽開始頭痛了,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于是,白子羽轉身很嚴肅對燕瀛澤說:“你若是再提這件事,信不信我用攝魂抹了你的記憶,讓你變成個白癡?”

二人來到了城外的流民暫居地,那是一片圈出來的空地,上面簡易的搭着一些窩棚,男女老少都擠在一起。老人的□□,孩子的哭聲,在寂靜的夜裏那麽的刺耳。

燕瀛澤把帶來的小額的銀票一家一家的分,直到确保每一家都有領到,然後找來這群人的領頭人,把剩下的銀票取出了一部分給他,讓他天亮後帶着這些流民去找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安定下來。

他們都只是普通的莊稼人,沒有那麽多的虛禮,聽到是燕瀛澤給了他們一條活路,齊刷刷的跪在地下,給燕瀛澤叩了一個頭。

白子羽看着燕瀛澤分銀票,看着燕瀛澤看到那些老弱病殘時的那種痛心,看着燕瀛澤讓他們去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忽然心裏蹦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換了他是君主,會不會讓百姓都過上安泰的日子。

若換了他是君主,是不是百姓會有一方樂土?

做完這些天已經将及黎明,回去的路上,白子羽道:“原來這便是你盜寶的原因,我還真是膚淺,單純的以為你只是閑的沒事瞎鬧。”

燕瀛澤笑了笑:“我本來就閑的沒事幹。”

白子羽擡眸,“看你這樣子,我倒是想起來了一句戲文裏的話: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骼清奇非俗流。”【請無視掉出處,只是這句比較貼合。】

“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該說聲謝謝?”燕瀛澤大笑道。

“你既然如此的心系百姓,為何不去謀一份官職,憑着你父親,這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那不是我心之所向,我只想做個混吃等死的世子,只是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可以過多久。”燕瀛澤有些郁悶,轉而又問白子羽:“認識了這麽久,都沒有問過你,你的家人呢?他們不在邺城麽?”

白子羽似是笑了下,獨自朝前走了。燕瀛澤後悔了,似乎這個問題有點不該問。

将白子羽送到梅苑,白子羽将要關門,燕瀛澤很鄭重的拉着白子羽道,“子羽,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燕瀛澤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可不可以不要将攝魂用在我身上?”

白子羽見到燕瀛澤的表情有些卡殼了:“方才我說笑的。”

“可不可以答應我?”燕瀛澤在潛意識在每次聽到攝魂的時候都非常的不舒服。

“唉,還真是執着。”白子羽搖頭道:“我答應你,不論什麽時候,都不對你用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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