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離家出走(溫含卉) 徹底離開了溫家

溫含卉所憧憬的幸福,在頃刻間被李思居的話粉碎,她對李思居的信任,顯得荒唐又可笑。

溫含卉失神的搖頭,“我以前怎麽就看不出你是薄情寡義的男人,我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我才不會愛慕你!”

李思居耐心耗盡,他冷眼看着溫含卉,“你因為這件事跟我鬧可以,但鬧脾氣也要适度,鬧過頭了,那就傷感情了。”

溫含卉聽着他威脅的話,更是渾身發顫,她低頭抹了一把眼淚,不知道是她遇人不淑,還是男人在功名利祿前都會把感情擯棄如草芥,她只知道自己成了李思居仕途之路的犧牲品,她沉沉的呼出一口濁氣,“李員外,你身上的衣裳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你把它脫下來還給我。”

李思居扯了下嘴角,言語刻薄起來,“那這布匹還是我家染布坊染的呢。這樣,我給你出個成衣制作費如何?一兩銀子夠不夠?”

溫含卉怔了一下,嘴唇的血色迅速消退,失神的搖頭,腳步往後退,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向溫潤的男人嘴裏說出來的。

李思居見溫含卉到底是個小女子,想起她的好來,心裏騰起憐香惜玉之心,雙手欲攬過溫含卉的肩膀,“含卉,我以後會疼你的,你就接受吧。我們是青梅竹馬,全京城都知道,你以後嫁不出去的,難道你真要孤獨終老不成?”

“你別碰我!”溫含卉打掉了李思居的手,厭惡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把成衣制作費給我!”

李思居嗤笑了一聲,從袖袋裏摸出一兩銀子,往她手裏一塞,一字字道,“溫含卉,我念過舊情了。”

溫含卉攥起那一兩銀子,扭身就往外跑。時值長安街最熱鬧的時候,溫含卉卻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了,她的心裏只剩一片荒蕪。

溫含卉跑回溫家時,原本吵鬧的家人和媒婆都已經散去,連侍者都離開了。她正欲走回閨房好好休息一番,眼神落在堆聚在中庭的五箱聘禮上,她停下了腳步,抓過一個侍女問道,“我爹娘呢?”

侍女福了福身子,“老爺和夫人去了書房算賬。”

算賬?溫含卉穿過中庭,隐隐聽得裏面的議事聲,她敲了敲書房外木門,“爹,娘,我進來一下。”

溫含卉推門走進去,發現溫尚風也在,“為什麽媒婆和侍者把這五箱聘禮留在溫家了?橫豎這婚事也黃了,我們應該給他們送回李家才是。”

陶然心虛的瞥了眼溫頌,垂頭沒有說話。

而一旁的溫尚風早就迫不及待的叫了起來,“姐,你在說什麽,這婚事成了呀,我親眼看見爹收下了聘禮,答應了媒婆商議的黃道吉日,她還說你和思居哥哥的生辰八字很般配,你是旺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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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含卉張了張嘴,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溫頌,“爹,李家是讓我過去做妾,你不是也對此感到不快嗎,怎麽在女兒走後又答應了那媒婆?”

溫頌為難的咳嗽了一聲,“女兒啊,你接受吧,不然養出一個被退婚的女兒,我的面子往哪裏擱?”

溫含卉不接受,“爹,難道我的幸福還沒有你口中所謂的面子來的重要嗎?”

陶然坐在一邊幫腔道,“女兒啊,你接受吧,這樣弟弟就能讀個好學堂,将來出息了,你就有一個可靠的娘家,相府照樣不敢欺辱你。何況嫁給思居不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嗎,你的美夢成真了,你應該感到高興啊!”

一股腥甜湧上溫含卉的喉嚨,原來這就是算賬,他們算的是這筆帳!“娘,我這輩子是為了弟弟而活着的嗎?犧牲我,來成全他,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溫頌用力一拍交椅扶壁,指責溫含卉道,“父母辛苦養育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嗎?你扪心自問,我們哪裏克扣過你,你弟弟是我們溫家的獨苗,用來傳宗接代的,你為了他犧牲一下怎麽了!你一介閨閣女子,自然不知道家族大義,你不能只看重自己的得失,應當以家族為上。”

溫尚風哼了一聲,破天荒的好言好語央求起溫含卉來,“姐姐,你接受吧,我想在京城住大宅子,過上讓人伺候的好日子!”

溫含卉收緊了短襦下的手,她憤怒的說道,“我不要!我不要給李思居做妾!你們所謂的家族大義就是犧牲我,來成全你們。如果成全是大義,舍己為人是大義,你們為何不犧牲自己來成全我?

上學堂學費貴,所以你們只送溫尚風去,我從來沒有說過什麽,即使我知道我們家是有餘力能供兩個孩子,但我還是會體恤你們辛苦,少出一筆錢,大家都能過好一些。

逢年過節,你們在飯桌上頻頻往溫尚風的碗裏添羊肉,卻叫我不要太奢侈,學會省吃儉用,少吃點羊肉......

無論溫尚風如何無理取鬧,如何欺負我,你們都叫我學會忍讓,不然未來的夫家就不會喜歡我......

一直以來,只有我在犧牲,我在成全大義,誰來成全我?我是活該被犧牲嗎?

請問母親,你為家族大義犧牲過什麽?你半月前還去買了上好的夜明珠準備做珠釵給自己戴。

請問父親,你為家族大義犧牲過什麽?你從來沒有照看過小孩,溫尚風出生後三年,你幾乎每晚都找借口在外面流連,你怕承擔責任。

請問溫尚風,你為家族大義犧牲過什麽?你除了踩着我的頭欺負我,你還做過什麽事?爹娘辛苦供你上學堂,你堂考拿過一次甲等嗎?”

啪!溫含卉還沒有說完,一道淩厲的掌風挂在她的右臉上,她臉頰的皮肉迅速高腫。

溫頌高聲呵斥她,“你一個姑娘怎麽說話的,你比我們懂家族大義?你什麽都不懂,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罷了!”

溫含卉瞪着扇了她一耳光的溫頌,“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讨厭你們!你們什麽都要靠一個閨閣女子成全,豈不是比我還低端無用!”

溫含卉扭身跑回了自己的閨房,迅速合上木門,用被褥裹緊自己,熱淚順着她的臉頰一顆顆的掉,她嚎啕大哭。

這一夜,溫含卉哭腫了眼睛,哭啞了嗓子,她疲憊不堪的躺在床榻上發怔,期間并沒有任何人敲過她閨房的門。

終于在天将明時,溫含卉擦幹了眼淚,她想明白了,嫁給這樣一個背信棄義攀高枝的未婚夫,繼續呆在這樣一個想要賣她換名利的家庭,她的人生就毀了。

溫含卉從床榻上坐起來,取過銅鏡看着裏面狼狽的自己,低低呢喃道,“我的人生不會比這個時候更狼狽了。”

而後,溫含卉努力的梳妝起來,縱使人生坎坷,她也要愛美麗。

即使溫含卉前二十年都在做一個規矩的閨秀,可如今她卻必須做一件出格的事情——離開這裏。她知道這很難,可是若這一次她順從了所有人的意,以後她的人生便如死灰一般不會再複燃。

溫含卉從木籃子裏拿出自己在胡玲那裏賺到的一點私房錢,還有李思居昨日打發她的那一兩銀子,塞進袖袋裏,最後看了一眼擺在閨房裏的繡線和繡架,毫不留戀的走了。

在溫家前院,溫含卉撞見了清晨準備去成衣鋪開店的溫頌。

溫頌板着張臉,問溫含卉想一晚上想明白自己錯哪裏沒有。

溫含卉笑了一下,“爹,你這話說反了吧?你想了一晚上,有沒有對我感到一絲歉意?”

溫頌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我為什麽要對你感到歉意,我告訴你,沒有,一絲一毫歉意都沒有。老子生你養你,就養出這麽個廢物,已經夠倒黴的了!看你這樣子,還想玩離家出走這一套?我勸你大可不必,你這點小伎倆不會奏效,沒有人會去找你。而你一個手無寸鐵的閨閣女子,出門敗壞了名聲可就別怪我溫家再也不認你。”

因為失望到了極致,此刻溫含卉已經如昨夜那般不再心如刀絞,只覺得溫家不會來找她,那也挺好,“請你說到做到。”

“你!”溫頌擡手指着溫含卉,咬牙切齒道,“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再也別回來!”

“好,如你所願。”溫含卉推開柴扉門,徹底離開了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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