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去相親吧 趕走李思居

李思居錯愕一瞬, 看着矮他大半頭的少年,“你是誰?為何幹涉我和含卉私事?”

陸安并未回答李思居,黑眸直視着他, 手裏一下一下地轉着那把既可以殺豬也可以砍柴割菜的柴刀,他待人接物總是得體有禮,可是面對李思居,他對此人的火氣從昨日得知真相積壓至今, 屬實沒辦法給他一分好臉色。

陸安沉聲趕人時, 态度已經相當不客氣, “李員外還是走吧, 快要上朝了,新官遲到給帝王留了壞印象怕是不好。再者, 要是讓劉尚書知道你新婚當頭就想紅杏出牆,你說你千方百計想要攀龍附鳳,不就都毀于一旦了?還請你恪守做人女婿的基本禮節, 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溫含卉。”

李思居心思被陸安挑明, 一漏無餘,臉色一陣青白, 斥道,“簡直荒謬, 你一個鄉野少年也敢在我面前談論朝野!”

陸安身形牢牢堵在柴扉門外,不準他走近一步,朝不遠處的馬車擡擡下颌, “你走吧。”

私情不比仕途,李思居到底是以上朝為先。他在離開前剜了陸安一眼,朝柴扉門內說道,“含卉, 我不會放棄,我明日還會再來。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我就是你能抓住的最好的選擇,你跟了我,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至少不用住在鄉下這破地方。”

說完,李思居轉身上了馬車離開。

陸安看着那輛馬車消失在鄉道盡頭,方才回到家裏。

他神情無異,只是沉默的把竹筐裏采來的竹筍,蘑菇,野菜,地瓜,蘿蔔等等用水搓去污泥洗淨;又摸出一只今日逮住的野兔,放血剝皮,斬成小塊,用酒腌漬去腥,留着夜裏炒給溫含卉吃;最後洗米熬了一鍋粥,從瓦罐裏挑出一碟自釀的蘿蔔幹,準備好吃早膳用的碗筷。

忙活完後,他才喊溫含卉出來用膳。

溫含卉面色如常,她是一個敢拿敢放的人,既然已經決定放下李思居,就不會再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兒,因此她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這會兒跟個沒事人似的喝粥呢。

倒是陸安板着一張臉,沒什麽胃口,勉強喝了半碗粥,索性放下木勺,絮絮叨叨起來,“溫含卉,你不要給李思居開門,那個人品行不好,滿腦子都只想着自己,絕非君子,我怕他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溫含卉喝完一碗粥,還餓着,起身去盛粥,“我以為是你敲門,我才過去開門的。若我知道是他,必定不會見他。”

“哦。”陸安心裏還是悶悶。

過會兒,陸安又說,“李思居不會是你最好的選擇,我才是。我以後一定會成為比他更成功。你可千萬不能吃回頭草,你管好我這株茁壯成長的小草苗苗就好了。”

溫含卉噗嗤笑了出來,“崽崽,我定會盡心照顧你,直到你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我不會吃回頭草的,你放心,只是世上之人都是要成親過日子的,就像你以後會成為別人的夫君,有自己的妻孩那般,我以後也會成家。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會找一個我們崽崽也喜歡的夫君,一起盡心澆灌你這株小草苗苗的,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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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陸安心裏更悶了,一想到還會有其他人走進這個家,他心裏就格外不舒服,不會有人比他對溫含卉更好了,她為什麽還要找夫君呢?

當日,陸安心情郁郁,連帶着之後在學堂裏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歐陽靖羽察覺到陸安不對勁,在課上點他起身回答問題,他才恍然回神。

待到陸安答完題目,歐陽靖羽擺手示意他坐下,“離院試僅有不足兩月,我們堂上授課的內容也以複習為主,大家就算知道答案也要認真聽講,溫故而知新,方能更上一層樓,在科舉中取得更好的成績,我們站的越高,才能望得越遠,也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看到我們。”

聽歐陽靖羽一席話,陸安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他現在還太平凡,只要他站到最高處,到那時候溫含卉眼裏就看不見別人了。

思及此,陸安挺直腰杆,無比認真的聽起課來。

放課後,陸安沒有參加辯論,而是鋪展開一張宣紙,提筆寫了一封信疊好放進袖袋裏,提起書籃離開書院。

他沿路攔下幾個路人,打聽清楚戶部尚書府邸的位置,自行前去拜訪。

戶部尚書府邸氣派,兩邊石獅脖間系着喜慶的紅緞,門中還貼着喜字紅紙,石階上還留有昨日送親時打過的鞭炮痕跡。

門童見有生面孔,上前詢問陸安來意。

陸安把信交給門童,只道是自己來給劉尚書送信的,此信務必要交到劉尚書手中,信裏将李思居不守誠信抛棄未婚妻和他成親第二日就在前未婚妻面前诋毀妻子一事如實相告,至于愛女如命的劉尚書今後會如何對待這個剛進門的女婿,陸安也不得而知,只是他肯定,李思居不會有機會再度造訪他們家了。

門童應下後,陸安沒有逗留,踱步離去。

了卻一樁事,陸安穿行在回家的長街上,一路刮着蕭瑟的秋風,他的雙頰卻莫名有些泛紅,既是因為自己趕走了企圖靠近溫含卉的壞人,也是因為自己對溫含卉有羞于示人的占有欲,誰都不能從他身邊搶走她。

陸安走着走着,飛速跑了起來,送信到戶部尚書府邸着實折騰了一些時間,他得快些趕回去給溫含卉做晚膳了!

陸安跑回家,一把推開柴扉門,氣喘籲籲,腳底沒剎住,差點撞上溫含卉。

溫含卉見陸安滿頭大汗,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夜裏不用起來練習揍人了,因為他已經把李思居趕走了!

陸安看着溫含卉,咧嘴笑出一口白牙,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不告訴你”,然後鑽進炊房燒飯去了。

溫含卉伫在原處,無奈扶額,只覺得陸安是越來越跳脫了,剛來家裏時他多安靜拘謹啊。

半晌,她又寬慰地想,這樣也好,說明他把這兒當家了。

……

翌日清晨,時值九月中旬,是陸安區紡織坊做童工的日子。

他一夜好夢,神清氣爽地出門釣魚,做早膳,淨身,然後在公雞發出第一聲打鳴時,準點準刻出現在東邊寝間外,用手把那塊刻着“請勿打擾”的木牌翻轉至“可以打擾”的那一面,喊溫含卉起床。

溫含卉連懶覺都睡不得,被陸安一聲一聲叫喚起來了,她揉着眼睛撩開門簾,就瞧見陸安一溜煙跑去後院盛粥了,她納悶嘀咕,“這孩子最近怎麽就這麽高興呢?”

陸安的好心情一直延續到他去紡織坊做了一上午童工後用膳。

他坐在溫含卉身旁吃飯,遠處李阿香就端着飯碗來找溫含卉了。

原本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兒,畢竟李阿香是溫含卉在紡織坊裏結交到的好友,她們時常在午時坐一塊兒用膳。

只是李阿香吃着吃着,突然就用胳膊撞了撞溫含卉,“你說你生的這般好看,膚白貌美,怎麽姻緣也沒個着落,獨自拉扯着一個孩子也怪辛苦的。我和你一般大,都已經成婚五年咯。你就沒有考慮過嫁人?家裏多個男人,你累了也可以依靠啊。”

陸安一口飯塞嘴裏,立馬就警覺地豎起耳朵來。

溫含卉愣了一下,“我每日忙于生計,回家吃完晚膳就歇下了,實在是沒功夫想嫁人的事。”

陸安聞言,莫名松了一口氣,剛準備繼續吃飯,就聽見李阿香繼續問道。

“那你可會排斥成親這件事?”

陸安眨了下眼睛,索性是撂下筷子不吃飯,專心偷聽了。

溫含卉思索片刻,認真答道,“我跟你說過我前未婚夫的事情,我不排斥成親,可是被抛棄過一次,對男人好像真的沒什麽指望了,我就怕他們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我找了個不好的,對陸安不好,對我也不好,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況且我大多數時間都呆在紡織坊裏,這裏除了童工就是女工,我沒機會認識什麽男人。如果碰到好的,我也會考慮一下。”

李阿香指指陸安,問,“他也是男人,黃超哥也是男人,你覺得天下烏鴉都一般黑嗎?”

的确,她的崽崽對她很好,黃超哥待她也不薄,不是天下烏鴉都一般黑。

溫含卉想了想,繼續說道,“可是我不知道上哪裏才能認識到合适成親過日子的男人。”

李阿香雙眼閃爍着光,放下碗筷,捧起溫含卉的手道,“其實是這樣,有一個合适成親過日子的男人他托我想認識一下你。”

溫含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敢情你剛剛一直在套我話呢?”

李阿香急忙解釋道,“我們是好姐妹,我可不能給你貿然推薦男人,總得知道你有沒有成親的意願吧?再者,我就是看你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拉扯着陸安過日子不容易,覺得你應該找個男人來幫扶你嘛。我已經替你把過關了,他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每個月能賺五兩銀子呢!你要樂意,就去見一面。你要不樂意,就當我沒說過!”

溫含卉以前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秀,對金錢沒有概念,可如今的她明白,月賺五兩銀子可不是小錢,過日子綽綽有餘了。

溫含卉不自覺将眼神瞥向陸安,他端坐在一旁表情萬分凝肅,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只是他之後走科舉路,還要花好多的錢,若是真的合适,也未嘗不可一試,畢竟世上男女,總歸是要搭夥過日子的。

思來想去,溫含卉決定前去見那男人一面,便問李阿香對方身份。

李阿香說,是在城裏賣肉的屠夫王虎,她丈夫也在集市上賣東西,所以兩人認識,保證對方人品過關,吃喝嫖賭一樣不沾,而且他知道你帶了個孩子也不介意。

李阿香還說,溫含卉之前去王虎的攤鋪買過豬肉,他見到溫含卉後,就留意起了她,機緣巧合知道了李阿香和她在同一間紡織坊幹活,就托她來做個媒婆,給兩人牽個線。

溫含卉想了想,決定一試,便托李阿香跟對方約定在四日後見一面,那天她休息,可以進城去找他。

自此,陸安的好心情結束了,趕走李思居的雀躍蕩然無存,尤其是在聽到溫含卉願意見屠夫王虎一面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啪得就摔到了谷底,碎裂疼痛卻無人知曉。

可他一時間卻也說不出話來。

趕走李思居,是因為他傷害了溫含卉,并且對她死纏爛打,溫含卉不喜歡他。

可是李阿香說這個王虎品行端正,掙錢不少,溫含卉顯然是想見他的,他沒有立場去阻止她。

陸安嘴唇越抿越直,再吞不下一口飯,碗筷擺回飯桌上,默默起身回了後院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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